路转峰回——船至桥头
船至桥头  发于:2012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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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信号就中断了。两人根据通讯员报出的那段标识方位的信号琢磨了一下,不禁面面相觑——那是二十飞行大队的飞机,他们就在自己前面不

远,究竟遇到了什么要在那个高度跳伞?

BIELING赶紧尝试着联系王守业那架飞机,幸好很快联系上了,

“问问他们运的是什么?”周至严打起12万分注意力命令着BIELING,

“是整捆的医疗绷带。”对方很快回答了他们。

周至严沉吟了一下,

“告诉他们,准备解开捆绳吧,可能待会儿真的得抛物资了。”——这还是在印度境内就这样,天知道后面还会遇上什么,与其到更危险的雪山

之上再做,不如先在这边把捆绳先松开。

BIELING按他的指示跟对方交流了一下,抬头回复他,

“他说,副驾驶也这么说的,但绷带体积大,机长怕扔下去一些剩下的不好挪动影响配平。”

正说着,另一架印中联队的飞机也发来了了信号,

“我们的左引擎已经熄灭,机长叫我们都背上降落伞。我们尝试降落在附近机场可下面说机场有雾,不符合最低着陆要求不准特殊紧急着陆。完

毕,等会儿再通话。”

周至严听了这个马上叫BIELING到后舱去松开油桶绑绳——不能返航,他们只能往前飞了。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前面的飞机遇到了什么——罗盘上的指针剧烈晃动,所有的无线电频率都不起作用,呼叫失灵,全部能确定位置的读数都混

乱了。而最可怕的是,他们的高度竟然达到了恐怖的近30000英尺——要知道即使是新机空载,设计最高高度也就是35000英尺,更何况这飞机已

经旧了还超载装了最沈的汽油!

飞行高度的升高让机舱内的温度直线下降,幸好温度计还没出毛病,尽职尽责的显示着现在舱内温度是零下20度,但即使如此,两个人也都是大

汗淋漓。周至严调谐至北线50英里航向,可罗盘指向南,他觉得有问题,于是以相同位置调谐另一个罗盘,结果晃动半天还是指向南。他不得不

相信他们已经偏离航线50多英里。

BIELING尝试着用各个频率与指挥塔取得联系,但都失败了。飞机还神奇的飞在30000英尺的高度上,外面的冰雹更密集了,风也有越来越大的趋

势。周至严明白,他们‘骑’在了一个封闭的高密度空气团上,这个空气团撞击在珠峰山脉的某个雪山上,冲出无数冰雹并反射回剧烈的风,吹

得飞机向南飘。

长叹一口气,叫BIELING到后舱去先解下一部分汽油抛下去——他无法判定这个气团到底有多大,什么时候才会完全消散,只知道即使它很快消

散了,飞机也会因为惯性被直接撞到雪山上,或者继续被吹着朝南飘,就算运气好不撞到别的山峰上,也会因为迷航最终耗尽燃油掉下去——所

以现在只能尽量减轻飞机重量,尝试着能转回航线。

BIELING在腰上绑上根绳子,在不断的颠簸中蹲行着去到后舱。油桶是最容易散开的物资,所以地面人员绑得格外紧,费了好大力气解下几桶,

喊周至严打开舱门,艰难的把油桶移到舱门边,剧烈的风吹了进来,BIELING一个没站住掉了出去。幸好反应快一只手紧紧的扒住了舱门,可呼

喊声迅速被狂风吹到了群山中。

周至严坐在前舱,紧紧把控着操纵杆——王守业那架飞机装的是体积大重量轻的绷带还怕抛下去一些影响配平,而他们装的是体积小分量最重的

汽油,一旦拆开飞机很容易发生倾斜,所以更加集中精神控制着飞机。等了半天没看到BIELING回来才发觉不对,飞快扭头朝后舱望了一眼,魂

儿都快吓没了——BIELING 不见了。

透过外面吹进来的已经成为雾状的冷空气看看大开的舱门,勉强看到一只手还扒在地面上,周至严深吸一口气,冒着天大的危险把飞机又调成仪

表驾驶,迅速膝行着到了后面,腿伸出去勾住那根绳子保证自己的安全,一只手扶住舱门,另一只手伸出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已经快冻僵的

BIELING拽了回来,顾不上安慰他什么,赶紧又爬回驾驶座位坐好,继续手动飞行。

之前舱门打开的时候外面的狂风吹进来‘冲’得飞机奇迹般的保持了平稳,舱门一关飞机一下倾斜45度。还在忙着加固剩下的汽油桶的BIELING

一下子被抛了起来,头撞到天花板上,再掉下来的时候脚又被散开的汽油桶碾过,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可他知道这时候的周至严不能分心,生

生咬着嘴唇不吭一声。周至严的情况也没好多少,飞机骤然倾斜,所有不固定的小物件全被抛了起来,很多都打在了他的身上,碎屑四处飞扬,

他眯起眼睛避免进到眼睛里影响视觉。

幸好引擎依然旋转,BIELING勉强处理好了后舱的物资,拖着还在痛的脚回到自己座位上,看看时间,他们已经在这边耽误了两个多小时。减轻

了重量的飞机变得容易控制一些了,周至严完全凭感觉判断了方位,把马力开到最大,操纵着飞机向东北方向飞行。飞机还在不断倾斜,到后来

更是变成了翻滚。BIELING 连吸氧管都顾不上了,坐到通讯员位子上紧张的听着通讯器试图能找到哪怕一点点信号。终于,通讯器里面传来了中

国机场的呼叫声,BIELING兴奋的解开安全带想冲过去拥抱周至严,却没想到头一下子又撞到了天花板——他们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在肚子朝上

飞行。周至严头都顾不上回,回想着当初在教练机上尝试过的 ——本以为飞运输机永远都用不上的翻滚动作。终于,飞机恢复了正常,根据中

国那边传来的信号也找准了位置。回头看看黑幕中的雪山——他们刚刚竟然在雪山顶上至少300英尺的高度飞了过来。

确定了位置之后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朝目的地飞行,离机场越来越近了,下面的信号是‘云层和能见度没问题’,可已经被气团吓成惊弓之鸟的他

们还是在远离机场的地方用仪表驾驶飞行了5分钟,确认了飞机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完全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做落地动作也不会突然掉下去引爆后

面的汽油才调准方向朝机场飞去。

临近机场,一台防空探照灯明亮的照射过来,沐浴在明亮的灯光里的他们瞬间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温暖了起来,BIELING坐在旁边的座位上喃喃自

语,

“主啊,这真是世界上最好的视野……”

飞机平稳降落在跑道上,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不过这次连周至严都不急着去冲澡了。点起只烟坐在地上守在跑道边,不时向上望——王夫人的身

形已经臃肿,即便如此还是每到王守业要回来的夜晚都点着灯守在那里,他真的无法独自回去面对听见声响会从屋里出来的王夫人无声的询问。

BIELING自然也明白这些,忍着脚痛也坐在他身边等着。

终于,夜空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周至严按熄烟头站起来瞪大眼睛尽力往上看,黑影离得进了,看编号真的是王守业那架,旁边的BIELING

禁不住跳起来欢呼,然后才是‘哎哟’一声。周至严这时候才发现BIELING受伤了,赶紧转身扶住他,

“怎么了,哪儿伤了我看看。”

看BIELING疼得冷汗都下来了,顾不上周围还有别人当下脱下他的鞋倒吸冷气——BIELING的脚已经肿得像馒头了。

王守业的飞机也平稳落地了,几个人都是疲惫不堪的样子。王守业下来看到周至严他们的飞机已经拖走了而他俩还搀扶在一起慢慢往场站蹭就知

道他们是在等自己,心中一暖,紧跑几步赶上来低头看看BIELING的脚,什么都没说架起BIELING另一边的胳膊和周至严一起架住了BIELING一起

往回走。

办完了相关手续又一起架着BIELING去冲澡消毒,出来再一起回家,临近家门的时候,周至严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句,

“王先生,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另两个人都把目光专向了他,周至严脸微红,不过黑灯瞎火的也看不太出来,

“我家亲戚多,看到的有孕的女眷也不少,那个,中间还是要找大夫看一下的,有什么要注意的还是要提前注意一下……”

王守业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这又什么不该说的,周兄弟你说得对改天我是该去寻个大夫看看,都怪我心粗没想过这些,我倒还应该谢谢你提醒我呢。”

听他说得这么磊落周至严的尴尬也去了不少,到了家门口王太太果然迎了出来,扶着门看看三人的状况难得的出声说了句,

“这位先生的脚没有什么大碍吧,要找大夫看看啊。”

BIELING赶紧用仍然不太流利的中文回答,

“是的,明天就去看大夫,谢谢您。”

王太太轻轻点点头,移开了视线,王守业出声了,

“外面冷你赶紧回屋吧,我把他们送回去就回来了。刚才周兄弟提醒我也要带你去看看大夫问问有什么要注意的呢。”

周至严更尴尬了。

第二十四章

BIELING脚肿得厉害,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到天亮几乎就没合眼,急的周至严也睡不着跟旁边守着。

按BIELING的经验,这时候就应该冰敷,冰找不到拿毛巾浸冷水也成;可是一说出来就被周至严否决了——本来伤势轻重现在就不知道,万一真

伤了骨头还敷凉的以后非风湿不可。

BIELING自己行动不便僵持半天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忍着。周至严何尝不知道他疼,但没大夫的情况下能做的也只是坐在他床边把他的头搂在怀

里跟他一起熬着。好容易熬到了天亮,看看那肿好像还退下去了一些,顾不上洗漱架着他出门,正碰上扶着太太出来的王守业,见着他们赶紧放

开太太过来帮忙,

“你瞅我这记性,你们出门看大夫也不叫我一声。”

看着腹部已然隆起的王太太怯生生的站在一旁,周至严倒是有些过意不去,

“已经看着好些了,王兄这是带着嫂子去看大夫吗?”

“是啊,昨儿听你说完了我们一合计还真得去看看。这边比不得北方,潮气重吃食也不一样,去看看心里踏实。”

转头看看自己太太,声音放柔,

“这位兄弟昨儿脚伤了,我扶着他,你跟着我们就好。”

王太太轻轻点头,悄无声息的冲他们笑笑。

“这个不用了吧,王兄昨晚飞了半宿,这么早起来就别管我们了。”

“这话怎么说的,反正我们要去外面看妇科大夫也得从机场坐车,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横竖今天我休息,看了大夫再带她去买些衣服料子什么的

。”

不由分说肩膀使劲架起BIELING往前走。

看话都说成这样了周至严也不好再推脱什么,歉意的朝王夫人笑笑就一起架着BIELING前行了。坐上去机场的车子BIELING擦擦冷汗倒是打开了话

匣子,

“你们去附近镇上可以和别人一起,我知道咱们那里有几个人都在镇上有女朋友的。”

他说得真诚,可听见的人都有些尴尬——那些在镇子上有‘女朋友’的同事他们也知道,大部分都是美方工作人员,那些所谓‘女朋友’的性质

……不好说。

无论是机场还是附近几个军营的人出去,拿的都是最硬的美元。一帮小伙子在一起不提到女人是不可能的,中国人还好,那些美国人就不一定了

。胆子大的还有带女人到机场这边转悠的,每每被中国人看到,都会说一声‘伤风败俗’可又管不着人家什么。

周至严暗下拉拉BIELING衣角示意,面上转移话题,

“其实附近的镇子也是很热闹的,难得休息带嫂夫人走走也是很好的。”

“是啊。”王守业倒是神色如常,

“到这边也有些日子了,还一直没抽出工夫到附近看看呢。”

说完又再自然不过的低头看看BIELING的脚,

“看这样子,你昨晚上都没睡好吧?”

“是,很疼。我说冰敷,可周说什么……湿。”

长久以来培养的默契让BIELING也跟着止住了之前的话题,不过说到这个,他又张嘴了,

“是风湿吧。其实急症也不用顾及那么多,我在外面的时候扭到哪里了那边的大夫也是上来先冰敷……”说到这里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将将又住

了口。

幸好路程近,说话的工夫就到了机场,才躲过了有些难堪的沉默,王守业看有人帮着搀扶BIELING,和他们道了别就带着自己夫人去找到镇子的

车了。

机场其实也没有医生,不过JOE牧师懂一些,仔细看了下还真找出了一些消炎去肿的药物。直到亲眼看见那些药膏被小心的涂抹在了BIELING肿胀

的脚上周至严一直紧皱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了一些。

如今的BIELING也不是当初那个愣头青了,小心翼翼的等药上好了绑带包完了从JOE牧师那里离开去餐厅的路上才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定的和他说

“周,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周至严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明白是明白,作为机长、作为他的……看到他这样,心里还是不可能好受的。只能掩饰性的拍拍BIELING,提醒

他看路。

到了餐厅,BIELING倒是享受到了伤员的待遇——即使这边物资远没有印度那边丰富,厨师还是煎了几块估计是从印中联队那边儿弄来的培根加

上煎蛋给他弄了三明治。毕竟年轻,饱餐一顿之后精神头大涨,眉飞色舞的把受伤的脚垫在旁边的椅子上比手划脚给大家讲这次的惊险历程,即

使都是同事,在听到他们‘骑’到了空气团上生生凭感觉找准航向‘掰’回来还是连连咂舌。周至严倒是一贯的谦逊,自己吃完了就去打听那晚

联系过他们的其他队伍机组人员情况去了。

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晕陶陶被周至严架走之后BIELING才反应过来他们回到了宿舍。周至严一边帮他铺床一边解释,

“咱们那边什么都没有,你受伤了我还要飞,在这里条件好一些。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和舍监打声招呼,我不在的时候照顾你一下。”

BIELING的好心情瞬间都没有了——周的性格他是清楚的,只要没大毛病就一定要继续飞。张口结舌半天,也说不出什么阻拦的话来,只能怨恨

的看看自己的脚。

毕竟都熬了一夜,很快俩人就都睡着了,BIELING睡得尤其香甜,半夜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旁边的床已经空了。

愣愣的坐在那里发了会儿呆——他竟然都不知道周什么时候离开的,当然也更不清楚今晚他会和谁一起飞。抬头看看外面繁星点点的夜空,只能

为他,为今晚飞行在天上的每一个人祈祷会遇到好天气。至于自己……BIELING单腿使劲,有些摇晃的站起来蹦着跳向门口——他要赶紧让自己

好起来,然后继续和周一起飞。

强行活动的结果就是从洗手间出来之后累得靠在墙上休息,喘喘气准备自己再蹦回去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扶住了他,回头一看是LARRY,

“为什么自己出来上洗手间,周呢?”

BIELING伸手指指上面,再看看LARRY的衣服,

“你是刚下来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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