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怎么棒,一边踢踏着路上的水洼。近侍却用规矩礼仪有失体统压了一番,小脸臭臭的。
到了龙殛的住处,风行歌不让人通报,推了门就往里跑。龙殛府上的仆从也都认识这小王子,没人拦着。
风行歌屁颠屁颠的跑到后院,刚进了院门,就见龙殛在长廊上置了方美人榻。一身月牙衣裳略显凌乱的搭在身上,青丝散乱,分外悠闲的卧着。左手撑着脑袋,
右手却拉着坐在廊上的秦无衣。两人不知说些什么,却见龙殛忍不住的大笑,清朗的笑声洒满庭院。
小心走近了些,就听秦无衣低声叫了声“先生。”声音似娇嗔,连白皙的脸蛋都染了红晕,让龙殛笑的更开怀了,直说“徒儿这番小女儿态真是春色无边啊,改
天给你打造个奥斯卡小金人。”
龙殛弯着黑黑的眼睛,眼珠一转见到了风行歌,笑容却渐渐敛了。
风行歌一见龙殛笑容收敛,登时怒发冲冠,冲上去就推开了秦无衣,呈老母鸡护崽状掩着龙殛。秦无衣一时不察,给风行歌推了个身形不稳,摔在了长廊上。
“无衣,没事吧?”龙殛要伸手去拉秦无衣,风行歌却愤愤然用小手拍掉,让龙殛的手背多了片红印。
“先生!”风行歌低呼一声,忙要去捧龙殛的手,对方却快速收了回去。抬头看向龙殛,却见他黑色的眼睛里流动着复杂的光,脸上的表情却是冷漠的,风行歌
从未见过的冷漠。
见先生似乎生气了,风行歌下意识的眼角泛泪,拉着龙殛的衣角撒娇喊道,“先生……”
龙殛却皱了皱眉,抽回衣角:“这么久不见,行歌倒是忘了为师的性子。”吓的风行歌立马收了泪意,可怜巴巴的望着龙殛。
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秦无衣,后者了然的点头,说了声:“先生,我先去看书了。”然后对行歌笑了笑,离开了。
“先生,你都有行歌了,为什么还要让秦先生叫你先生嘛……”风行歌挪到龙殛身边,小心翼翼的坐到塌上。龙殛听了风行歌的抱怨,却觉得好笑:“老子收学
生又不是娶老婆,为啥有了你就不能有别人了?无衣性子温和,勤奋好学,是个好学生啊。”
风行歌撇嘴:“那别让他叫您先生,先生只有行歌能叫。”
还没当王子几天,那股子王八之气就冲天了。龙殛拧着眉,脸色已是不好了:“行歌,无衣也是你先生,怎么进了宫反而没礼貌了。”
风行歌这才发现,龙殛对他的称呼已经变了,小脸皱了皱:“先生,你以前都叫我歌儿的……”却换来龙殛一声冷哼,不是针对风行歌,而是针对那些个皇权主
义,黑瞳中尽是轻蔑,“你现在贵为王子,我叫你声行歌都是逾越了。”
咬着下唇,风行歌心里尽是委屈,“先生,你明明说了无论什么时候都在行歌身边的,为什么你现在对行歌越来越冷淡了……”
看着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龙殛大大叹了口气,翻身躺在美人榻上,忽然间说不上的疲惫。
“歌儿,你别管先生对你如何,你只要知道,先生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也许你在长大点就懂了。”龙殛看着那张小脸,说不上的哀伤,为什么哀伤?为了他追
求的亲情却是假的?还是为了一个身份就能让这么个孩子变得越来越骄奢?
他也不是不关心风行歌,龙殛也经常从王宫里探听风行歌的消息。听着他的皇兄皇妹都不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兄弟,却因为他们父王的命令而皱着小脸跟他玩;
听着他的近侍在他背后嚼舌根,说妖孽之子如何如何……行歌只是个孩子,怎么会发现这些……
看着风行歌带着茫然样子,龙殛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要是你不会长大该多好……”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孩子,多好……
贰捌、破茧
天气渐暖了,龙殛分外悠闲的躺在美人榻上喝茶晒太阳。昏昏欲睡之际,秦无衣带来一则消息,让他当即一口茶喷了几米远。
夏侯百里进京了。
王办公的羲彝殿内,凤长行看着眼前以狂傲之态倚靠在凭几上的少年。身材瘦小,衣着随便而略显邋遢。乌色的头发剪得又短又乱,像鸟窝一样。刘海略长,遮
住了那双血红色的双瞳。
“我说王,您老人家到底想让老子看啥毛啊?”那少年一脸不耐的挖挖耳朵,“老家那边好多事儿都还没搞定呢。”
粗俗的话让凤长行皱眉,这可恶的小子未免也太随便了。不仅在他眼皮子底下掌控了京都绝大部分的经济,甚至组建了自己的军队。只恨自己当年怎么挑了他当
夏侯家的傀儡,谁知道那个兔儿一样的小孩突然变成这德行。除又除不得,眼见着他手上的力量越发壮大。
凤长行笑出了个诡异的弧度,淡定道:“夏侯卿莫急,一会儿就到。”
话音刚落,就听殿外宫侍禀报人带到了,凤长行笑着让门外的人进来。
“父王。”脆脆的声音伴随着嗒嗒的脚步声,一个小人扑到了凤长行的怀里。凤长行和蔼的笑着,抚摸风行歌的脑袋,柔声道:“行歌,你看,这是你的舅舅。
”
风行歌抬起头往后看,眨了眨红色的兔眼:“舅舅?”
却见那少年冷笑两声:“老子当什么事儿呢,王想用我‘外甥’来交换什么?”凤长行道:“飞龙营。”少年狂笑:“哈哈哈!王,你他妈真是太幽默了!用一
个老子根本就不认识,而且拥有狼神血瞳可能威胁到我夏侯家主之位的小子,来换老子的挚爱?!”猛地停了,眼神深邃而凛冽,“随便你在这儿玩奥斯卡吧,
老子忙得很。”说罢,看也不看风行歌一眼,转身走了。
这简直是在凤长行的预料之外,夏侯一族的重情天下皆知,当年那该死的夏侯昶不就是因为……
“父王,舅舅走了……”风行歌看着凤长行那一脸的不可思议和不知想到什么的凶狠表情,一时间有些怕。尾调未落,凤长行却一个甩手,将手边的竹简砸到风
行歌的身上。灼热的怒气让凤长行的眼睛隐约显着血丝,风行歌被砸的很痛却不敢开口,睁着惊恐的血瞳看着那个一直温柔和蔼的父王。
凤长行见风行歌用那双血瞳看着自己,拍案而起,怒喝:“别用你的眼睛看孤!别逼孤弄瞎你!”剧烈喘息了一会儿,大喝:“滚!孤以后不想再看见你!来人
!把这妖孽送到寒沁殿!”
宫侍立马跑了进来,抱起风行歌快步退离。
直到被扔在冷硬的塌上,风行歌仍旧没能回过神来。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能让他的父王一瞬间变成别人。他哭喊,他毁坏东西,他被宫侍和陪他玩
过的兄长和妹妹嘲笑,他叫父王,他甚至叫刚见过面的舅舅……他不敢相信,那些与他用血缘羁绊起来的亲人,竟然就这样遗弃了他。过了五天,他终于安静了
,不哭不闹,抱着自己蜷缩在塌上。
“什么?!”龙殛噌的跳了起来,一把抓住秦无衣的肩膀,“歌儿被那该死的王打入冷宫了?!”秦无衣一脸的哭笑不得:“先生,嫔妃才是被打入冷宫。”整
理了下被龙殛抓乱的衣衫,“行歌身边的近侍是这么说的,可是我用一银换来的消息,贵死了。”
龙殛冷静下来,脑海中飞快的思考。
夏侯百里入京不久就离京了,害得他连见老乡的机会都没有。这期间风行歌被打入冷宫……嗯,看样子亲外甥也威胁不了夏侯百里,凤长行控制不了夏侯百里,
就迁怒风行歌……该死的,他以为最起码凤长行也会顾及一些血缘亲情的!可怜的歌儿,这次栽的跟头太大了。
紧紧咬着下唇,龙殛从牙齿中磨出一句:“无衣,我要进宫。”
连衣服都没换,一甩月白广袖,狂奔至王宫。宫侍引着龙殛到了羲彝殿,禀报过后,龙殛略微整理了一下长发和衣袖,进入殿内。
羲彝殿不知燃了什么熏香,味重且浓,让龙殛耸耸鼻子,皱起了眉。
“什么事。”凤长行头也不抬,低头看着竹简。龙殛深深吸了一口气,沉着声音道:“王,你无能牵制夏侯百里,为何要迁怒到一个孩子身上,况且那还是你自
己的孩子。”
“龙殛!”砰的一拍书案,凤长行的表情称得上狰狞,“孤一直容忍你的猖狂是因为还用得着那妖孽,现在你最好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给孤一个要你命的机会
。”
龙殛冷笑:“老子说话怎么着了?王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谁说行歌没有利用价值了?是您老笨的用错了方法。”
凤长行怒不可遏,只为那与夏侯百里颇相似的语调。却在听了后半句之后稍稍收回了些理智,顶着青筋怒喝:“你想说什么!”
“都说狼神血瞳才能主宰夏侯家,结果却出现了两个。”龙殛面色冷冷,慢慢竖起左手食指和中指,“先前因为你隐瞒真相,夏侯家不知有行歌也是血瞳,现在
行歌出现,很明显拥有当夏侯家主的资格。”轻轻呼了口气,继续道,“那么,既然有了行歌,只要夏侯百里不存在……”
“哼。”不等龙殛说完,凤长行冷哼一声,“你以为孤不想拿掉他?夏侯百里亲手训练的飞龙营,各个以一敌十。暗杀的命令刚下达,派出去的人就立马被全灭
……”眯起眼睛,“难不成你想让孤的虎贲卫跟他们正大光明的拼命不成?”
难怪凤老大最近头发都掉了不少的样子,夏侯百里那丫居然还有私人军队!这已经构成威胁政权统治的问题了,歌儿啊,先生的头发也快掉光了!
揉了揉额角,龙殛道:“如此,只有让行歌来争夺家主之位了。”凤长行却不屑道:“夏侯百里可说是难得的人才,行歌哪里比得上他,又用什么来争?”
“我会教行歌。”龙殛正色,低声道,“我知道夏侯百里为何突然变得才华横溢,我的学识不亚于他。”
凤长行沉默半晌,突然拿起强上的剑,直直刺向龙殛。龙殛不躲不闪,左肩被刺中,鲜血登时染红了月白衫。凤长行收剑,道:“这是对你无礼的惩戒。行歌交
给你,七年为期,你的生死在你自己手里。”
龙殛按着左肩的伤口,血从指缝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凄然的美。行礼退下,拉着宫侍往寒沁殿奔去。
“歌儿!”
殿内风行歌小小的身躯一颤,还没等他抬起头,龙殛已经到了他的塌旁。
龙殛想伸手摸风行歌,却发现手上都是血,只好直直看着塌上的小人。瘦了好多,血色的眼睛布满血丝,精神异常颓废。
“歌儿,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龙殛轻轻的说话,怕惊了风行歌。他刚才过来的时候,分明看到了那小孩不断颤抖着往里挪。“歌儿,你总是把先生的话忘了
。”眼眶似乎有点湿润,因为那原本璀璨而现在却像死潭一样的兔眼,“我说过,无论怎样,都会在你身边的。”
不管自己手上的血和肩上的伤,龙殛忍痛轻轻抱起风行歌,像母亲一般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傻歌儿,你还有先生啊,秦先生也在家里等我来接你。”风行歌被
抱着,看不到龙殛的脸,却感受到全身蔓延着的温度,嗓子有些沙哑,怯怯叫了声:“先生。”
“乖。”龙殛用脸颊磨蹭着风行歌的小脸,“看到先生高兴不,有句话叫喜极而泣对吧,想哭就哭吧。”却感觉到肩膀的小脑袋迟缓的摇了摇头。
龙殛心里抽痛,沉声道:“歌儿,先生一直觉得你哭的时候,那双兔眼最可爱了,先生是不是很坏,居然很喜欢看歌儿哭呢。”
过了好一会儿,怀里的小身体才抽抽搭搭,肩膀上湿了一片。小人哭的抽噎,小声说着:“先、先生,行歌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好歌儿,傻歌儿,哭吧。先生会教你好多东西,不会再让歌儿被欺负了。”
贰玖、七年
七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除了风秦龙这三人组,龙家大院也添了不少新人物。怎么说呢,拜龙小爷的恋弟情结外加正太控所赐,捡小孩似乎成了龙殛的一个怪癖。
酒之傲和酒之豪是一对孪生子,都十一了。哥哥酒之傲内向勤奋,弟弟酒之豪淘气调皮,是龙殛保家卫国的时候从马贼手里救来的。
夏姬则是路上捡的,十岁的一个小女孩,问她名字的时候说是叫夏女。龙殛才知那时候的女性是不配有名字的,这种严重的性别歧视让龙殛十分愤怒。给她起名
叫夏姬,留在了身边。
哦对了,龙小爷现在除了是四王子的“师”以外,还兼职了皇家卫队虎贲氏下大夫,让他也好一番得瑟。
风行歌跟着龙殛学习二十一世纪的各种知识,当然这“各种”自然是指龙小爷会的。龙殛擅理,秦无衣教文,仨小鬼跟一个小丫头一起学。龙殛还穿插教了些音
乐和劳技,自然还有必不可少的防身术和格斗术。
七年过后,风行歌十六,秦无衣二十三,酒之傲和酒之豪十七,夏姬十五,龙殛最老,二十八。
要说这七年变化最大的,自然是风行歌。怯懦的小兔子长成了翩翩少年郎。且看那一双似笑非笑,看似温柔却幽深寒冷的血瞳,说是妖孽却也真真让无数怀春少
女被电到晕倒。鼻梁高挺,薄唇棱角分明。身材因习武而比同龄人略高大挺拔,浑身散发着力量的气息,哪里还有半分小时的懦弱。
要说这七年变化最小的,当数龙殛。怎么形容?七年前啥样,七年后还啥样,奔三的人了还他奶奶的一张二十小伙的脸,龙殛严重怀疑这是无名果的副作用。更
可恨的是比起风行歌,龙殛居然还矮了半寸,气得他天天磨牙。
现已是初夏,阳光洒洒,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龙殛躺在阴凉处的美人榻上,手里握着柄羽扇,吊在塌边要掉不掉。他不怕冷,却最怕热,身上就披了一件单
衣,四肢大开的躺着,领口打开,肩膀露了一半。衣摆都撩起甩在一边,露出一双雪白修长的腿,懒洋洋的搭在塌边。这样子给外人看了,一定喷着鼻血大叫变
态暴露狂。
风行歌从外面进来,就看见这副美人夏眠图。看惯了,颇无奈的叹了口气,上前把龙殛的衣摆放好,遮盖住外露的春光。一双手游移到龙殛的胸口,顿在半空,
然后小心翼翼的抚摸上那一条浅浅的粉色。
七年前,他的先生去接他的时候,左肩被刺,居然还能抱着他跑回家里。然后不用说,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断,让他想起了以前先生被雪豹咬伤的情景。
“嗯……”塌上的人嘤咛一声,迷茫的睁开双眼,在阳光的折射下,犹如琥珀一般,光华璀璨。“……歌儿?”癔症老半天,才看清了伏在他上方的爱徒,哼哼
唧唧调换了个姿势,准备再睡一会儿。
风行歌温柔的抚摸着龙殛的长发,像平常一样磨蹭着龙殛的耳鬓。低低的嗓音似乎透露出一些轻微的兴奋,却又怕吵到了好睡的人儿:“先生、先生……就快到
了,能让你自由飞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