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知道。
秦淮也明白。
“我有领袖气质呗,值得下属这么忠诚。”秦淮躲避了这个问题,口里开着玩笑。
“呵,也许吧。”东方也不逼他,随着他的话题。
“你当初把他整得这么狠,我以为他都快撑不下去了。”
秦淮整人的法子见过的人都会不寒而栗。
他总是面上擒着得体的温笑,然后客气的对要上刑的人介绍着刑具的功能,看着犯人的脸色变得又绿有白,在心理上先给犯人施刑。就好象他对待那个孙判官一样。
“嘿,我对他还是挺客气的,我记得当时好象也没动刑,他可一点都没受苦啊。”
他是没动刑了,结果却是比动刑还恐怖。
楚冥那样意志坚定的人竟然被他折磨得求饶了。
东方听他这么说,呵呵笑了,“是,他一直受你优待来着。”
“哼。”
东方笑过了之后,便不说话了。
秦淮窝在他怀里,也不提醒他,也不再起一个话题了。
他俩能这样心平气和且甜蜜的谈话真是很久都没有了。
也许,秦淮不想破坏气氛,又或者他也是在怀念吧。
只听见头上的东方叹了口气,“淮,你知道的,楚冥爱你。”
终于,把事情说到了点子上了。
是的,楚冥爱秦淮。
秦淮不吱声了。
静静的听见他的呼吸。
久久,才听见,“我知道。”
秦淮早就知道。
因为楚冥从来没有掩饰过他的爱。
东方漠,秦淮,楚冥。
这是一道三角习题。
三角形的三条边首尾相接,依次连接成了三角形。
这是三个人的爱情吗?
“东方,楚冥会站在我身后,以前是,以后也是……这一辈子都是……”
这一辈子都是。
一辈子么……
果然。
东方叹了气。
没有再说话了。
他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
他又能要个什么样的结果。
什么都得不到的。
“东方……”
秦淮的声音又从东方的怀里传来。
“我们有赌约的……”
赌约?
他们之间,只剩下赌约了吧。
如果赌约结束了呢?
他们之间,又剩下什么呢?
是曾经的伤害,还是共有的甜蜜和爱情?
东方漠已经在为他犯得错开始弥补了。
秦淮还是宁可骄傲的伤心也不愿意回头吗?
如果,真的不回头。
那两个人此刻的和平和甜蜜又算是什么?
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东方心理百转千回,道不出的苦涩。
却只道:“对的,我们还有赌约。”
便紧紧的抱住秦淮。
什么时候,他才可以稳稳的抱住怀里的人再也不需要松手呢?
秦淮任着东方窒息的拥抱,垂着眼睫。
什么又是他想要的呢。
这一场爱情里,似乎两个人都千疮百孔了。
东方先负了秦淮,而秦淮又伤了东方。
说不清,道不明。
如果,两个人中有人肯松手。
那么,他们会在各自的天地里幸福吗?
又或者,两个人里,有一个人示弱。
可是,东方已经在示弱了。
秦淮啊,你的骄傲当如斯不肯回头吗?
34.天西
门外。
楚冥靠着墙,闭起了眼睛。
以他的功力,听见了里面两人的谈话了么。
可他面上仍是那么冰冷,看不出他什么心情。
再睁开眼睛,仍是那双黑得幽幽的百年冰潭。
黑得清亮。
幽得……让人心痛……
那黑色里,承载了太多……
看向窗外。
那是一方天空。
虽小,却蓝得通透。
楚冥会站在我身后,以前是,以后也是……这一辈子都是……
……公子……
秦淮那一身白衣、黑发的样子就浮现在他脑海里。
……公子……
让人心酸的心声。
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唤着秦淮的名字。
屋内的两个人,虽拥在一起,却是片刻的温情。
屋外的人,却是相思蚀骨了。
三个人,相思成堆。
秦淮是住在四楼的。
这会儿却传来了脚步踏地的声音。
楚冥立刻就察觉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走近的,却是一个小厮。
那小厮对着楚冥就是一拜。
“楚公子,有人想见公子。”
这四楼只住着秦淮一个人了。
“是谁?”
那小厮规矩的道:“小的分析是安王世子。”
李天西虽虽没张扬,可这个小小的同州丰乐楼的小厮竟然认识当朝安王世子。
这丰乐楼整个给人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感觉。
再一细看那小厮,竟然就是那天给东方和秦淮送纸条的那个。
楚冥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楚冥站在门外。
挺直了腰脊,才叩门,道:“公子。”
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吧。”
楚冥推门而入。
秦淮仍窝在东方怀里。
“天西公子想要见你。”
“天西?”秦淮奇道,他也来同州了?
还是从东方怀里挣拖出来,“他来了倒也好啊。”
对于这个弟弟,他也是很喜欢的。
不知道是不是秦淮身上就带着好哥哥的味道,李天西也很粘着他。
自两年前他回到安王府起,天西总是爱在他左右,大大的眼睛,粉嫩的脸颊,可爱得让人想上去捏一把。
也不换衣服,就立刻走了出去。
“东方,我去了。”
东方整理整理衣服,没有跟出去。
“好的,我等你吃晚饭。”
“哦,好。”秦淮应了一声,身影便消失在楼梯处了。
楚冥也没有随着秦淮下去。
他站在东方面前,眼睛直直的灼视着东方。
东方根本就不回避,眼睛也迎上他的,身子随之展开,整个人散发着强烈的气势。
楚冥的冰冷黑暗对上东方的雄霸傲气。
气温降了几度。
以两个人为中心散发的气势越来越强。
记得以前秦淮玩笑的说,不知道楚冥和东方谁的武功更厉害。
现在,有这个机会看到了吗?
气氛一触即发。
两个都是爱着秦淮的人。
如果打起来了,秦淮会帮着谁?
不知道东方是不是顾虑到了这层,冰冷的对楚冥说:“你不随着他吗?让他一个人见青衣楼的主子?”
青衣楼的楼主是李之纯,而李之纯是安王府的下属。
而李天西,是安王世子。
青衣楼早晚会归他管的。
楚冥的一身黑衣沉得仿佛风吹不起来。
他早就已经运气了。
身侧的紧握的拳头松成了掌,双手分别旋了几下,气也收了回来。
只有高手才可以收放自如的。
东方也收了劲气,道:“看来在东方家的时候你还藏了不少。”他不仅指楚冥藏了身份,还指楚冥藏了武功。
不再隐藏功夫的楚冥和已经成名多年的东方,究竟谁厉害?
他们比较的究竟是武功还是对秦淮的争夺?
楚冥也不回答东方,转身跟着下楼了。
李天西一身杏色的云锦,领口袖口巧妙的绣着成片的金彩状缠枝桃花,一条桃粉色的腰带系在腰间,还挂着一块大雁环尾的白玉坠子,真是粉嫩可爱又富贵豪华。
他一见了秦淮就立刻跑了过来,像树袋熊一样的吊在秦淮身上,不放手了。
亏他们是在密闭的贵宾室啊。
秦淮一见就笑了,“你穿成这个样子来同州竟然没有被抢,真是奇迹啊。”
天西撅着水粉色的小嘴,“斜阳哥哥,你怎么跟之纯哥哥说一样的话啊?”
“我就说么,一定是他陪你一起来的吧,要不你怎么能到这里。”秦淮揶揄着他。
“呵呵,那自然,之纯哥哥从小就很疼我的。”虽受了秦淮的嘲笑可还是高兴的提起了李之纯对他的好。
秦淮摸着脖子,“哎哎,快下来,我脖子要断了。”
李天西粉嫩得仿佛水蜜桃似的小脸突然染得酡红,嘟起水粉色的小甜嘴儿就亲了秦淮的脸一下,“斜阳哥哥,你不想我么?”
秦淮心里暖暖的,捏着天西的小嫩脸,“想啊,哥哥想你想得紧呢。”
“是呢是呢,斜阳哥哥也和之纯哥哥一样疼我的。”天西非常高兴。
秦淮在心理歪歪一笑,心想,李之纯呀李之纯,你还敢说你了无牵挂,还什么‘青衣楼主,天下第一冷清人‘,有天西在这你装得里子多冷都没有用。
把天西放在椅子上,坐好,才开口问,“大老远的折腾来同州干吗啊?”
“我想你……”他好象非常不好意思,声音越说越小。
虽然没有听清后半句说什么,可是秦淮还是笑得很开心,从心里在笑。
“等我把同州这案子折腾完了就领你好好玩玩。”
“真的吗真的吗,斜阳哥哥,你真好~~”激动着,一把又搂上了秦淮的脖子。
秦淮伸长了脖子,心里失笑,这个让人疼到骨子里的天西啊……
一瞬间,他立刻想起了他的世子身份。
天西终还是会做上安王的位子的。
秦淮不是嫉妒,是完全的心疼和担心。
天西这个纯洁可爱的孩子竟然也要到官场里打滚,以后,还能保持这分心性吗?
所以,他越发的疼爱着天西,面上也毫不掩饰的宠溺的笑。
“斜阳哥哥,那你什么时候把同州的案子结了啊?”
“什么时候啊,”想起东方说三天,便说:“我想就快了吧。”
怀里本来还唧唧喳喳的小人儿突然没了声,秦淮低头看他。
天西闷闷的道:“不是说,同州的案子很复杂吗?”
“是啊,是挺让人郁闷的,”秦淮又捏上天西的小嫩脸,爱不释手啊。“不过呢,事情也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斜阳哥哥果然厉害……”天西又说,“如果由哥哥来做世子的话一定比我好的……这个位子本来就是你的……”
“小傻瓜,父王已经立了你了,就要有信心,再说像我这么懒得人怎么可能帮助未来的皇帝完成什么宏图大业的,估计将来的那个皇帝为了让我为他干活就得费尽了脑筋,谁乐意让我当安王爷?”
“有……”
外面的声音却突然打断了天西的话。
35.旧事
那人一下推开了门,“喂……”
刚说出一个字,就吞了进去。
因为一把剑。
楚冥的长剑是一把发着青荧色的古剑。
刀刃锋利,但却不是吹毛断发那种。
因为,楚冥杀人喜欢用剑气。
而秦淮呢,曾经不经意的说,“剑啊刀啊什么的,还是钝点好。”
钝刀可以一刀刀的让被杀的人受尽被杀的痛苦。
而杀人的人也可以享受杀人的乐趣。
所以楚冥的剑真就不那么锋利了。
来人的身手也是一流的,一把钢骨折扇和楚冥的青锋宝剑铛的一声撞上了。
两把兵器互不相让,僵持着。
这才看清了对方的脸。
李之纯才收了折扇,一把钢骨折扇在他手里像纸扇子一样的轻巧。
“我就猜是你。”
楚冥根本不理他,径自关上了门,仍旧守着。
李之纯也是习惯了,泰然自若的走向天西。
“怎么立刻就跑过来了?”
“我想斜阳哥哥一定很高兴见到我的……”天西还是蹦跳着扑进了李之纯的怀里,撒娇。
“他啊,他谁也不能想,重要的人都在身边了,想谁呀。”
“喂喂喂,别血口喷人好不好,我可想着天西呢,”秦淮一把抢过天西,调整出最美最标准的笑,“天西,你说是不是?”
小天西啊被秦淮这么一下迷得晕晕的,胡乱的点着头,“对对对。”也不知道对什么了。
李之纯见秦淮如此恶劣,这还能示弱,他才是正牌的大美人啊。
立刻笑得温柔带仙气,“天西不喜欢之纯哥哥了?”欲遮还羞,如扇的睫半垂,投下了弧形的小片影子。
那风华,那姿态,那风情啊……
全是口水了……
秦淮都差点把持不住了。
天西更是被迷得合不拢嘴了,之纯哥哥这么美啊,他的小心儿啊,痒痒的……
李之纯正得意,却听见楚冥冰冰冷冷的声音,像消火器一样,“够了,真难看。”
李之纯当场木那了。
竟被这冰人如此侮辱,这岂能了得!
立刻就甩开折骨扇扔了过去!
这把折骨白扇面上闪着萤白的光,可是却见折骨的顶头突出了钢尖,闪着蓝光,许四渭了毒。
扇子在空中伦划一条诡异的弧线就像楚冥破空飞去!
楚冥不紧不慢的,青锋宝剑早就出壳,蓄势待发。
只见他对迎面飞来的折骨扇迅速的转了身,反手一招,剑就把扇子勾上了。钢骨的扇子就绕转在楚冥的这把青锋宝剑上。
秦淮和天西像看戏一样的谁也不阻止,倒生了几分乐津津的味道。
可是,那把展开的折骨扇上闪着幽幽蓝光。
秦淮就走向了楚冥,从剑上取下了那把扇子。
笑了。
秦淮不经常这么笑的。
因为,这是对敌人才会有的笑容。
那笑虽温和得体,却冷得到了心里。
“哦,之纯兄,第一次见你扇子上抹毒呢。”
李之纯一个激灵,讪讪的笑着走过去欲取回扇子,“平常也不愿意做这种事的,只是这次保护天西过来,怕他有危险,为防万一便上了毒。”
秦淮却不把扇子递给他,拢起扇子,在李之纯惊讶的目光中把扇尖露出的钢尖舔了一下。
“啊!别,有毒!”叫的是天西。
他立刻跑到秦淮身边,“斜阳哥哥,这个有毒的,你没事吧。”
秦淮捏上天西的小脸,“没事没事。”可是眼睛却一直看着李之纯的。
李之纯也收起惊讶的表情,笑了。
“又被你发现了?”
“是啊,真是不凑巧。”
“你的眼睛真尖啊。”李之纯不知是感叹还是在惋惜。
“好说好说,都是父母给的。”
“这毒很厉害的,你确定你没事?”
“放心,这点毒还奈何不了我,受了‘千年美人’和‘妇人心’之后,身体对毒倒是有了抵抗力。”
李之纯一副放心的样子,“这就好,让王爷知道了非弄死我不可。”
秦淮没有接他的话,说到:“现在,该说说当年在白丁楼究竟是谁买了青衣楼来杀我了?”
当年,青衣楼一共刺杀秦淮两次。
秦淮记得清楚。
他一直没说,不代表忘了。
“你知道,做我们这行的不能透露顾主的信息的。”
“哎,之纯兄,你似乎总是学不乖啊。”秦淮玩笑的道,“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