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仆 下——琴挑
琴挑  发于:2012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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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斗?我没有武器,没有武功,没有智谋,我什么都没有,怎么和他斗?那我有什么?

我迟疑了一些,然后坚定地握紧了双拳,走到水金玉那里,从地上拾起剑,举起左手臂架在剑刃上,狠狠地说:

“就来比,谁更狠!”

第一百零七章

陆祈云歪起头,将食指支在下巴旁,闭起嘴巴不住摇头:“啧啧啧……好血腥哪,杀不过我,只好杀自己吗?”

我气急败坏地上前一步,将手臂压得更紧:“废话少说!到底敢不敢,难道你怕!”

他缩起脖子故意装出惊吓的样子,拍着胸脯道:“怕!我好怕!怕得不得了,怕得浑身发抖!”不等人反应,他突然两眼发直,大叫一声向后仰去,仿佛被什么

暗器射中似的,突然从马背上坠了下,面朝下咕咚一声重重跌到地上,一动不动。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他身旁的副官并士兵都慌忙围拢过来,失声大叫:“

统领!统领!来人——!”

变故突袭,我没提防他耍诈,转头看见水金玉身边空无一人,便趁乱溜到她身旁,拽起她胳膊就要跑。哪料到刚跑了几步,便感到背后一阵呼啸的风声,肩膀被

人狠狠砍了一掌,身子趔趄着向一边栽了下去,水金玉也根本来不及反抗,小腹上中了一掌摔出去好远,紧接着眼前一片白光闪过,只觉手臂一麻,手中的刀已

被砍落在地,踢出几丈开外,脖颈也被人从背后被死死卡紧。

“呵呵,我早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手心!就算他把你藏起来,只要他继续出现,你就会出现,我迟早会找到你!”从陆祈云嘴里涌出的热气像一团团毛絮通过耳

廓刺痒着全身,神经仿佛麻痹了一般难受。他的头盔在坠地时已然滚落,垂散的发丝刺进我的领子里,与他诡异的笑声一起将我的思想割得四分五裂。

“你找我作甚?!是用我威胁江临风,还是要继续喝我的血?”我愤怒地吼着,把指甲狠狠抠在他袖子上铠甲的鳞片里,可是,不能!有什么能刺入这身铜皮铁

骨?有什么能进入他那颗石化的心?

“好哇!你倒提醒我!对我来说你还真有大用!我可以继续喝你的血增长功力,还可以用你威胁姓江的贼子就范,你的用处真大!真大!”不知为何他的情绪激

动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更怕的是他竟然果真行动,将冰凉的嘴唇贴在我的耳朵上,先是用舌尖一寸一寸地舔,然后张开嘴咬在肉上,一些是耳廓,一些是

耳垂,一些是脖子上的肌肉,最后竟然扒开了衣领往肩窝里咬。是真咬,很疼,但不是剧痛,没有咬破组织。我以为真会被他撕肉饮血,怎料他并没有那么做,

说是撕咬其实更像一种杂糅着爱恨般的吮咬,这诡异的动作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种狎昵,粗重的喘息,灼热的口气,以及舌尖的柔软,在皮肤上辗转反侧的亲昵

,就像是利刃砍向海绵,落口前是凶狠,落口后却悄无声息。

我懵懵然,仿佛头就这么在他的口中堕落了。

“陆祈云……你错了……圣水宫知道吗……蓝雪湖呢……你不知道吧,不知道吧……我被他化去了龙涎的毒,已经没有毒血了……你喝了,喝了也没有任何用…

…龙涎不在我这里了……不在我这里了……”发不出声音,只有梦呓般地重复,一遍一遍地重复,我执着地向他解释着,是如此执着。这一切都是错觉吧,应该

是错觉。

“圣水宫?”耳畔的声音有略微地停顿,似乎在思索,“圣水宫!”旋即,咽喉被卡得更紧,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变得异常恼怒,声音也失去了平衡:“那

个畜生!你让他给你解毒?”

空气瞬间被斩断,血往头顶上喷涌而去。

“……是……不……不是……放开我……好难过……”我感到头晕目眩,就像有把钝刀在一点点地割我的喉咙,不是利落的痛快,而是漫长的折磨,我被他凶狠

地折磨着。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如果要那畜生化解龙涎的话,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那就是……”他颤抖的声音倏地消失在风中,或许是我听错了,颤抖的不是他的

声音,而是我,黑暗里,我似乎感到了肩膀上飘落的雪花的重量,原来是那么沉,那么沉。

宫门沉重地打开了,夹裹着一声哀怨的叹息,我看到了江临风的眼,在黑衣的包裹下只露出闪闪发亮的两盏,像天上的星,而此时天上,没有星。

在他的肩上扛着一条一人高的麻袋,麻袋的开口被麻绳紧束着,他的身后跟着七八个人,都是我在密林里见过的,很奇怪,他带领的几十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几

个人,是在宫中行窃时被遇害了,还是在别处接应?

看到面前黑压压的铁墙剑林,他猛然一顿,目光中露出惊诧,显然,陆祈云带着如此壮观的大部队来“接应”他,是他始料未及的,尤其当他再次环顾,发现负

了伤被绑着的水金玉,和陆祈云手中悲惨的我时,就更是表情复杂,一瞬间,仿佛转念了千百个心肠似的,片刻的惊惶过去,他还是镇定。

真是的,你在奇怪什么呢,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为了你,我来这里,为了你,我被这个你曾爱着的、信任的人抓去,现在,他又来威胁你,如果你明白,那

就赶快逃吧,赶快逃吧!

果然,他仿佛明白了似的,目光里不再有犹疑,突然将身上的麻袋横在胸前,用刀尖挑断麻绳,麻袋应刀而落,一个身着明黄绸缎长袍,头上簪着道髻的老头赫

然出现在眼前,那寒光凛凛的刀锋则横在他的颈项。

“崇祯在我刀下!想他保命者,退!”他提气中檀,挺起胸膛放声而宣,声音洪亮绵延千里,下面的士兵无不为之一震。人群中有认得崇祯皇帝的皆失声大叫了

起来:“陛,陛下!是陛下啊!”

阶位高、经验丰富的将官却不为所动,只静静等待直属上级陆祈云的命令。

陆祈云稍稍放松了手,拖着我走到队伍前面,与江临风对峙,仔细打量了他手里的人质半天突然仰天笑道:“大胆逆贼!你不但半夜入宫行刺圣上,还意图用假

圣上鱼目混珠,到底有何阴谋还不快快招来!”

江临风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料到他会来这六亲不认一招,也自动摇了起来,抓过人质的下巴认真看了看,怒道:“陆祈云!你少在我面前耍花招!这就是狗皇帝

没有错!你是想霍乱人心来个假凤虚凰吧,可惜我不会再相信于你,真龙就在于此,想要他活命就趁早让开路!”

陆祈云阴仄一笑,将我往前一推,拔刀抵在我背心上:“哼哼,临风,我早知你对我已没了恩义,这么久的貌合神离只是心照不宣吧,你我都明白,我们是为了

各自的利益才走到一起,你想打江山,我却想守江山,哎——风哥,六年前的事我真不得不谢你,若是没有你和你们江家,我哪能坐到如今的位置?说到底咱们

也算有过一番情意,如果你肯缴械投降,将圣上还给我我也信守诺言把这孩子还给你,否则我包你将圣上带走后此人死无葬身之地。呵呵,风哥,我真的好想替

这孩子问问你,江山和爱人,哪一个更深得你心?你愿意用他的死来换取你所谓的江山吗?”

江临风不作声,只恨恨地瞪着我。

我知道是我坏了他的大事,我该死,该死。

起风了,雪越落越急,甚至随风打起了旋,在半空里扭起了腰肢,洁白的发,洁白的裙,洁白的羽毛,晶莹的肌肤,这是冰雪的女王,她慈悲地在我们中间游走

着,拼命游说我们放下屠刀,不再残杀。

但是,不可能的。

“十,九,八,七……三,二,一!”在陆祈云的倒数声中江临风终于做出了决定,推动了畏缩成一团的老皇帝,用脚恨恨踹在他的腿窝里使他不得不下跪,为

活命而向前爬行,在他身后,积雪层被拖出了凌乱得好似地图一样的线条形状,那是他被虎视眈眈的,不堪的江山。

“放他!”江临风向空中吼道。

抵在身上的刀刃的寒冷消失了,我一步步向前走去,与江临风的距离在缩短,但来自身后的危险也被拉长,前方那双高度警觉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懊恼与不甘似乎

预示着什么,直觉告诉我,不可能这么容易的,不可能的。

果然,很快便应验了。

“祈云哥哥——!”这时一声高亢的女声冲破了冰雪之舞,随即而来的是更多的人马。来者并不陌生,呼喊陆祈云的是一位披着大红皮麾的少女,远远地就能辨

识,那是铁清荷。她身后的,则是铁家一家,铁谦公、铁焕之、武长青,皆着着铠甲,挎着兵刃,风尘仆仆地赶到。

“心之!——”铁谦公一到便向宫门方向高声喊道。江临风左侧身后的一个黑衣蒙面人顿时扭过头去,怔怔地望着不语。

“心之我儿,还不速速归列!与这些叛逆反贼在一起,只会让你自取灭亡!儿啊——”铁谦公捂着心口,面色凄惶,悲戚地说道:“以后你的事为父绝不插手干

涉,你爱娶谁就娶谁,爱爱谁就爱谁,为父给你自由,但是你绝不要欺君犯上,为父不想亲手宰杀自己的孩子,如此,如此,我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娘!”

铁心之一闻此言,再不能自持,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爹~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孩儿已走上这条路,如今,已不可回头!”

第一百零八章

这时,趁着众人的注意力均被铁家吸引过去的当口,陆祈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纵身施展轻功跃到我的身后,我只觉后脖子一紧,人已经腾空出地,在半空中

向前滑行了数丈有余,陆祈云抓住我向跪爬在雪地里抖缩成一团的英宗袭去,眼见大功就要告成,我甚至感受到头顶上方陆祈云得意的笑容,哪料手掌只差半寸

,就被随即而来的江临风挡了回去。各方重新拥有各方的人质,我在陆祈云手中,英宗在江临风手中,形势又陷入了僵局。

“放了圣上!否则,我杀了他!”陆祈云紧紧锁住我的咽喉,全身紧绷着。

“放了他!否则狗皇帝立时人头落地!”江临风毫不示弱,一柄寒刀在英宗的下颔下散发着森森寒气。

两人谁也不肯先放,气势汹汹的对峙了许久也毫无结果。畏惧至极的英宗低三下四地乞求江临风放他一命便可享用三代荣华,被江临风严厉拒绝了:“你当我是

谁?”拧过他的脖子鄙视地问道,“你可看清楚了狗皇帝!”英宗狐疑地辨认了半天也不得要领,天气寒冷,他只穿了一件入寝的薄夹袄,虽贵为天子,却狼狈

不堪,哆哆嗦嗦地问道:“尔,尔等既能入得宫来,便不是狐盗狈猖之流,难道是……反贼?”

江临风冷冷一笑:“你看得出我是哪路反贼?!”

英宗呵出两口白气,眨着两只松核眼道:“我听宰相提起过,似乎是,是江浙一带的叛军?”

江临风睁大眼睛:“呵呵,你倒不糊涂!看来那些丹药的分量还不够嘛!”

英宗猛然惊醒:“你,你怎么知晓那些丹药?难道你……你……你是……”

“不错!”江临风扯掉了头巾,剑眉倒竖:“狗皇帝你看清楚了,我是哪个?”

“你,你是……帮朕炼仙药的玄真道人!”

“哼哼,陛下放心,吃了我的仙药,陛下定会延年益寿!”

江临风一把扳过英宗的脑袋,刀刃逼在喉下,高声向陆祈云喝道:“陆祈云!你看好了!他是真皇帝!你手里那人若是有闪失,不过是几个人的事,徒增伤感罢

了,可皇帝若是有闪失,那便是天下的大事,孰轻孰重,你不会不知!”

陆祈云嘿嘿一笑,抬手在我脸颊抚了两下,镇定道:“不错!这个小人儿当然不可与皇帝同日而语,可是,江少爷,您心里比我更清楚,如果他有个什么闪失,

你的天下会不会大乱?哈哈哈,哈哈哈!”

陆祈云发出一阵嚣张的狂笑,掐紧我的喉咙,似乎十分坚定我能在江临风的天下中兴起风浪,但,他也许忘记了,我只是一粒石子,而那天下却是一个深潭。

正自僵持,疾风忽至,笑声嘎然而止,陆祈云阴沉着脸,嘴上不知为何衔了一枚弹丸,吐到地上愤恨说:“你用暗器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本不是英雄好汉!”说话间江临风早将英宗推到身后由其他人掌管,同时跃到半空,举刀向我们俯冲而来,看他的脸,已经完全与这寒夜一同降到冰点之下

了。

陆祈云也不再挑衅,提刀凝神迎战,只是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将我推向身后的兵队,而是作为防守的盾牌和进攻的利器,在江临风不肯伤我的局势下与他展开了

一场不公平的双人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两人从未交手过,起码在我的记忆里是这样,总觉得他们该对对方尚存一丝温情的,并因此而手下容情,但事实并非如此,江临风进攻的招

数狠辣凌厉,招招均攻向对方的致命之处,若不是有我抵挡,想必陆祈云也招架不住。而陆祈云则更为狡诈,自知在功力上很难一对一地胜过江临风,便总是在

他出绝招时将我挡在身前,在江临风惊觉后使蛮力撤手时就从暗处里不光彩地刺出一刀,有几次江临风险些就中招了。如此一来一往,两人拆了百十招有余,陆

祈云越打越圆熟,江临风却已经微微气喘,体力消耗得很快,更糟糕的是,他开始心浮气躁,竟然使出了几个鱼死网破的招数来,险些被陆祈云偷袭得逞。

我越来越心焦,照这样下去,江临风必败无疑,而他是为了我才乱了阵脚的,没有我,他完全可以以皇帝做人质突围出去,没有我,他不会身陷囹圄,没有我,

只要没有我。

这时江临风被陆祈云逼出了较远的距离,趁二人打斗放慢的间隙,我大叫着,奋力在陆祈云的钳制下调转身体,向他怒目,他没料到我会有所动作,呆了一呆,

手里的刀正竖在胸前,我趁机抓过刀刃向自己的胸前疾刺而来,他惊恐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往回抽刀,刀刃划伤了手掌的皮肤,一阵钻心的疼痛后,我被陆祈

云摔回了队伍。

“找死吗?!”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抓在手里,转身向江临风高声喝道:“江临风,你要他我就给你!你要皇上我也无可阻拦!但是你要天下就绝对办不到!我

不怕告诉你,圣上早已拟好了密诏,只要你挟天子出京,他便自动退位,大宋将有新主君临天下,你永远不可能当上皇帝!”

英宗当场就白了脸:“铁,铁统领,朕何时拟过密诏?”

陆祁云侧目向一旁的铁谦公高声道:“铁老将军,升上拟诏时您和温相均在场,您做个证明!”

铁谦公脸现狐疑之色,哑然不语,陆祁云刻意加重了语气:“老将军,事到如此,圣上命在旦夕,您也不必顾虑太多了吧?”

铁谦公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连连点头道:“是,老夫记起了,圣上的确拟过密诏,离京之日,便是退位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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