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留东风住(穿越)下+番外——月之旎舞
月之旎舞  发于:2012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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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出来迎接。老太监显然是跟李愈相熟的,笑眯眯地与他说了几句,便带了小内侍们进到堂内,各自

打扫、布置开了。

堂外众人本来已是等得有些鼓噪,但瞧见这等皇家出行的庄严气派,不禁心存敬畏,个个悄声静气了

。这般又等了近小半个时辰地功夫,才有一辆罩了明黄锦盖,帘子上绣着金龙的马车在众多御前军的

护卫下缓缓行了过来。车子刚刚停住,李愈三人与一干大小官吏已是拜倒在地,口呼万岁。那些百姓

中有机灵的见了,也跟着跪了下来。很快,除了有护卫之责的兵士,整条街上的人都已埋头跪在地上

,“万岁”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

佑宁帝向来不好虚礼,听了这高高低低、浪涛起伏的呼声,不过微微一笑,便让众人平了身。“不必

多礼,朕来这是审案的,还是先办正事吧。”说完,皇帝便径自进了大堂,在那主审的位置坐了。

李愈等人知道皇帝的性格虽然温和,但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便也不再多话,连忙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了。后面的官吏和小内侍也跟着鱼贯而入。

外面等候的百姓也想跟着凑上去,好好看看天子的至尊容颜,但天子驾前岂容平常人等近前。很快,

训练有素的御前军便将大堂周围密密围了起来,将堂内堂外隔成两个世界。堂外的人只好踮了脚尖往

里面瞧。倒是有些个子高的占了天生的便宜,暗自庆幸爹娘把自己生得比别人好些。

皇帝一落座,便有小内侍给他递上刚刚沏好的香茶。细嘬了一口,皇帝笑着说道,“朕今日虽说是审

案,但毕竟对刑律不熟,这审案的这一干常例还是由李卿你来吧。”

“微臣遵旨。”李愈站起来拱手应道。他是做老了官的,自然不会在这当儿虚应辞让,便一拍惊堂木

,喝道:“带人犯薛宁上堂!”

堂下立时就有衙役应声而去。不多时,只有一阵哐啷的镣铐声从后堂由远及近而来。皇帝本来脸上一

直是带着笑的,但这刺耳的金属声听得他微微一愣,转头看去,正好瞧见白衣素服的薛宁被人押着带

到堂中。由于天子亲临,所以以前没有戴过的囚具,薛宁这次都戴了个齐全——手铐、脚镣、肩膀上

还扛了一副厚重的木枷锁。

虽然身上多了不少沉重的附件,但薛宁的表情依然轻松,直到来到堂前,他才换上一副肃然的面容,

朝着台上的佑宁帝跪下。“小民薛宁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呃……”看着薛宁伏地的身影,皇帝一时间感觉有些怪异。从这样的视角,用这样的身份,高高在

上地俯视着向他跪拜的十三弟,这还是第一次。

“大胆!”老御史皱起眉头,怒道:“薛宁,公堂之上,你应自称罪民,怎么还敢在皇上面前说什么

小民!”

薛宁看着怒气冲冲的老人,脸上有些无奈。“老大人,小民有罪没罪,这事儿不是正要请皇上和各位

大人来评断么。小民若是现在自称罪民,岂不是自己把自己认作有罪了。而小民若是自己都已认了罪

,又何必还劳动皇上和各位大人来审案呢?”

“你!”老御史瞪着眼睛,干瘦的老脸顿时鼓了起来。

“呵呵,你这小民果然油滑。”趁着这一老一小斗嘴的当儿,皇帝已是将情绪调节过来,笑道。“这

次便算你有理,朕许你在这公堂之上自称小民。不过这也只限于朕断案之前。你若是不想在那之后换

称呼,就好好地为自己辩解吧。”

“多谢皇上。”薛宁笑拜道。他戴着木枷,行礼自是十分不便,被牢牢枷住的双手伸了老长,才勉强

了合拢十指行了个礼。

看着薛宁作出的可怜模样,皇帝一哂。这个小滑头,这么多年兄弟,他如何不知道这个弟弟转的小念

头。“来人,把薛宁的枷锁去掉。既是还未定罪的小民一个,也就不必让他戴这些东西了。”

“皇上,这薛宁……”李愈连忙站起。

“李爱卿,薛宁既是自己束手就擒,心中便还是存着朝廷,存着大义,朕为他去掉枷锁,便也是敬他

这一份忠义。”皇帝笑着打断了李愈的话,“朕也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想说薛宁武艺高强,

怕他一时起意对朕不利之类的吧。朕身为天下之主,九五之尊,难道还会担心这些江湖上的小手段么

。有何惧之,又何必惧之?”

皇帝这一通话,雍容大度、又显天子之威,顿时让大堂中人心头一热,对这年轻的皇帝又多了几分敬

重。李愈当即肃然起立,朝佑宁帝拜道:“皇上圣明,实是我大郅之福。而微臣,微臣实在是气量不

足,还请皇上恕罪。”

见其它臣属也有跟着行礼的念头,皇帝连忙摆摆手,笑道:“这可是公堂,诸位爱卿就不必在这里恭

维朕了,审案才是正事。”

“是,微臣遵命。”虽然被皇帝一句玩笑说的有些脸红,但李愈等人的眼中依然透着欣喜。

薛宁看着众臣对佑宁帝拜服的模样,不由地心里暗笑。这个七哥平时看着端正宽和,但是演起戏来还

真是有一套。而端坐在上方的皇帝这时正注视着薛宁,眼神有几分漂浮,象是藏了某些东西,又象是

什么都没有。

不论众人心中各自想法如何,审案在李愈的主持下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是比起之前发生的小风

波,正式审案的过程反而显得波澜不惊,甚至是有些沉闷。毕竟,此案惊动天下,对于岳县发生的事

情,不论是李愈还是朝廷,到了这个时候都已不存在要遮掩的念头。而薛宁也很顺从,堂上堂下一问

一答,不过是第一次审案前半段的过程又重演了一遍罢了。

皇帝此时自然是不发言的。章舟也如同前次一样保持沉默。只有老御史那边偶尔会插几句嘴,说些当

朝官吏廉洁的例子来驳斥薛宁,但也不过是想为朝廷挣回些颜面罢了。

在众人的期盼下,例行的过程终于告一段落。李愈站起禀道:“皇上,岳县一案现在枝节已明。薛宁

杀官夺权、放粮救人,均是事实。他杀一人,亦救万人,功罪难断、良劣难论。民间对此亦有极大争

论。臣认为此案实乃我大郅朝前所未有之事,故不敢贸然论断,还请皇上定夺。”他这一番话,竟是

将心头所想不遮不掩,和盘托出,全没有了原本万般猜度圣意的犹豫。

佑宁帝欣赏地看了李愈一眼,有些惊喜。李愈此人虽然稳重,却做老了官的,免不了有些官气。在年

轻的皇帝眼中,便是有些过于明哲保身了。但这番话一出,立时让皇帝耳目一新,对他有了新的看法

。佑宁帝却不知,这正是他之前两次做戏起了效果。君臣之道,向来讲究有来有往。做君主的给了臣

子信心,做臣子自然会百倍回报君主。

“朕且不忙。刘、章两位爱卿,你们先来说说自己的想法吧?”皇帝隐下心头的欣喜,温和地说道。

被皇帝点了名,老御史揪了下自己的山羊胡子,这才肃然道:“律法如天,岂容亵渎。薛宁此人虽然

仗义豪侠,杀人是为救人。但法不容情,臣认为,应论薛宁擅杀朝廷命官之罪,处以斩刑。”

皇帝笑了笑,不置可否,转头对章舟道:“那章爱卿认为呢?”

章舟一脸漠然。“臣认为刘老大人的话有理,只是法理相依,法虽为重,但亦不可太偏。薛宁此案,

斩刑过重了些,判流放即可。”

皇帝又看了看薛宁,突然笑道:“薛宁,那你自己认为自己该论何罪呢?”

第七十三章

佑宁帝的话一出,堂上众人表情顿时丰富起来。审案的人问犯人该论自己何罪,这怕也是大郅朝的第

一遭了。只是这问话的人是皇帝,他们虽然心里诧异,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双眼紧盯住薛宁,看他如

何作答。

薛宁沉吟一番,然后摇头笑道:“有罪无罪,小民说了又如何能算。就算小民说自己无罪,这堂上诸

位大人恐怕也是不以为然吧。”

佑宁帝微微一笑,“且不管他人,你就应自己心中所想说来。”

“那小民就直言了。”薛宁抬起头,也不理会堂上其他人的反应,脸上满是自信,“小民自认无罪。

佑宁帝面容平和,道:“你杀死朝廷命官,已是自认了的。现在要说自己无罪,且说个理由出来。”

“昨天在堂上,小民曾向诸位大人说起一个故事,不知皇上是否知道?”薛宁拱手道。

“你是说那个村民与猎犬的故事吧。”佑宁帝轻轻点头,“本是为了保护村民而养的猎犬,反而比狼

更祸害人。而为了保护弟弟而杀猎犬的少年,却成了犯村规的罪人。你以故事喻意自身,心思倒也算

别致。想来,若是不能回答你那个所谓“外相与本心”的问题,即便是朕亲自定了你的罪,也是绝难

让你心服口服的。”

佑宁帝说到此处,神态、语调虽然依旧柔和,但言辞中已是带了几分严厉。皇帝身为天下至尊,万民

之主,无论给谁定罪,作为臣民的,从来只有跪服认罪的份,哪里还敢要什么理由。这番话佑宁帝说

来淡然,在众人看来却不异是对薛宁定了大不敬之罪了。

堂上堂下,所有人等,无论是位高权重的朝廷大员,喋血江湖的剑客豪侠,还是寻常的普通百姓,此

时都一并噤声,连呼吸声都不敢大了些许。而如郑恳这般关心薛宁的人,此刻更是紧紧盯住薛宁,唯

恐他说出什么不妥的话出来。

薛宁却依旧笑意浅浅。“皇上圣明,还请恕小民无状。”言下之意,却是对皇帝的指责并不否认,顿

时引来堂上堂下一阵惊呼。那老御史更是头上青筋涌涌,若不是有皇帝在场,只怕他又要跳起来把薛

宁一阵臭骂了。

“薛宁,你够大胆。”佑宁帝不怒反笑,轻轻一敲桌面,站起身来走到堂中。旁边侍奉的老太监慌忙

想要跟上,却被佑宁帝摆手挥退。

“外相与本心……”佑宁帝反背着手,在薛宁面前缓缓踱步,眼睛却看向大堂匾额上“清正”两个大

字。“百余年前,前朝少帝、怜帝均幼龄即位,外戚权相把控朝野,结党内斗,吏治腐败,贪浊寡恩

,导致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外族亦趁势乱边。故我朝太祖皇帝起兵反高,十三年征战,十三年血火

,终于推翻刘高旧朝,开我萧郅之世。”

佑宁帝叹道:“太祖皇帝便是因为高朝旧事在前,才立下宏誓,要给万民一个清廉盛世,还手书下这

‘清正’二字以励百官。清正者,心清如水,身正如绳。唯官吏清正,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国家才能

平安繁荣。其实,无论哪朝哪代,为民而立官,这最初的本心应是相同的。但往往几代之后,官威日

重,民生日苦,这恐怕便是薛宁你所谓外相脱离本心的结果了。”

“想高朝六百年基业,历经十八位君王,其中明君屡出,更有明贞、开盛、耀赜等霍霍盛世,但待到

乱世一起,亦不过十三年而亡。而我萧氏立朝仅四代,民众不过得享百余年太平,若是天下官员都如

王晁这般贪财,不顾百姓死活,我大郅危矣、百姓危矣。”

佑宁帝这番话一出,所有官员心中俱是一惊,慌忙离座跪下,口称有罪。那李愈本是这堂上官位最高

之人,惶恐道:“臣等死罪,让皇上忧心了。”几位高官一跪,其他人等不管是明白还是懵懂,也跟

着跪了下来。顿时,堂上堂下一片磕头请罪之声。

佑宁帝摆手道:“你谢什么罪,你是刑部尚书,不是吏部尚书。都起来吧。”

接着,佑宁帝看向薛宁,肃容道:“薛宁,你杀死王晁,虽然犯了律条,但究其本心,却是好意。整

治贪官污吏,救助受灾百姓,本是朝廷官员的职责,但岳县百姓疾苦多时,朝廷却无一人言及、无一

人处置,实是朝廷之过,是朕之过。民乃国家社稷之本,朕是万民之君,更是万民之子。你杀一人而

救万人,有恩于百姓,便是有恩于朝廷,有恩于朕,朕先向你道谢了。”

只见佑宁帝一合手,一弯腰,竟是以帝王之尊给一介尚未脱罪的平民行了一个礼。全场顿时大哗,几

个刚刚站起的官吏惊得腿都软了。老御史和李愈都是目瞪口呆,章舟的脸上也变了颜色。接着,堂外

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喊了声“皇上万岁”,顿时堂外众人又跪了下来,一起山呼万岁。皇帝为了

平头百姓而向别人行礼,这辈子别说是见过了,就是那说书的先生也没说过啊。百姓们心里热烘烘的

,喊万岁的时候便格外喊的响亮了。

群情激昂之时,自是无人注意到跪伏在人群之中的郑恳,此时已是热泪长流。虽然佑宁帝这番话、这

个礼并不是对他而发,却他在堂外听了、看了,也觉即是之后因救灾之事被朝廷问罪,亦是无悔了。

“皇上万岁!”李愈等臣子也跟着跪了下来。这将来必是位明君啊,李愈心中暗叹。为民立官,在他

看来不过是场面上的漂亮话,但皇帝能说一番话,且不论是否出自真心,光凭这般气概、这般胸襟,

已是初显明君的气势了。他又想到,佑宁帝如今还十分年轻,自己也是正当壮年,若是跟随这位皇上

创出大郅盛世,青史留名,那才是不枉此生了。

佑宁帝见众人如此,也有些吃惊,道:“这是怎么了,都起来吧。”听了圣意,众人又接着拜了一拜

才起身。那老御史太过激动,一时站不起来。佑宁帝示意一下,立时有两个机灵的小内侍围过去,把

老人搀了起来。

老御史感激涕零,却又谏道:“皇上为百姓而行礼,实是胸怀仁厚,慈济天下。但臣下有功,或封或

赏,自有一套规矩。皇上方才如此,却是过了。”

佑宁帝思虑片刻,道:“老卿家说得也对,这次是朕莽撞了些。只是,这薛宁确实有功,一县之人啊

,若是无他,只怕……”

李愈近前几步,低声道:“既是有功,那皇上可是要重赏这薛宁?”嘴上虽然这么说,他心中却有些

不悦。那薛宁从刚才起就一直安静,脸上还带着笑容,好似受皇帝一礼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实在让

人气恼。只是这时众人都感动于皇帝的宽仁慈悲,皇上顺势封赏薛宁实在理所当然。

而出乎李愈意料之外的,佑宁帝摇摇头,看向薛宁。“薛宁,你救民于水火之中,是有功于朝廷。”

他压沉了声音,“但是,你也有过,而且是大过。”

薛宁收敛了笑容,微微变色。“皇上此话怎讲?”

佑宁帝又道:“你从入城到杀人,不过半日。其间关于王晁之事均是听他人所言,并无实在的凭据,

可是如此?”

薛宁有些愤愤,“小民入城时日虽短,只见城池荒凉,街边饿死百姓无数,如此景象难道还不够么?

何况那王晁,在死前亦承认是自己私卖赈灾公粮了。”

佑宁帝笑道:“薛宁,你也上过两次公堂了,若是李大人不给你辩白的机会,直接判你死刑,你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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