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延。”秦牧璃抬着头，被日光照得有些眯着眼睛。“有句话，我好像没说。”

“什么？”

“我也爱你。”秦牧璃很虔诚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我现在很爱你。”

“你也太实话实说了。”方少延笑着在秦牧璃的嘴角上啄了下。“我不要你以后也爱我。”

“啊？”秦牧璃呆呆地盯着方少延，眼睛瞪得圆圆的。

“我只要小璃的每一个现在都是爱我的，就可以了。”方少延在秦牧璃的无名指上吻下了。“我也会在自己的每一个现在爱你。小璃，等到你22岁生日那天，在国内也法定了，我们就结婚。”

“22岁的时候？”秦牧璃眨眨眼睛。“还有14个多月吧。”

“还有14个多月呢，真漫长，不过我等得了。我们认识到现在……已经整整有三年了吧。”方少延看着头顶的小夜灯，又心算了下。“你生日前应该还有一个电影要拍，很快就21岁，然后一个月就圣诞，然后又要过年了。过年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春天……很快的，小璃，我要把你也法定进方家。”

“好啊。”秦牧璃红着脸，笑着应下。

坐在他们身后的吴瀚在装睡，他也算是见证人了吧。

“要不，我们先来个订婚？”方少延有些开始人来疯，念念叨叨地说了很多有的没的。秦牧璃开始还认真听着会插几句话，后来干脆就闭了嘴，最后跟吴瀚一样装起睡来。如果方少延真的跟秦牧璃结婚，在娱乐圈估计又要掀起一阵大浪。至于因此他们的人气受不受影响，在方少延看来，根本不在考虑范围里。

如果不是认识方少延，成为他的朋友，最后发展成恋人。秦牧璃只是作为一个小小的粉丝的话，对方少延确实根本就不重要。也是，谁会真心愿意让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来左右自己对幸福生活的追求呢？

假期回来，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也过去了。苏苏为秦牧璃和方少延都排好了工作，就等着他们调整好状态。

秦牧璃这天晚上拿着新剧本在客厅里看，电视机开着，停着的台是开机时就在的，正在放秦牧璃之前拍的一部偶像剧《爱的初告急》。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秦牧璃放下剧本认真地看了会，直到插播进广告才拿起遥控关了电视。他的片子，歌曲，家里人都买了正版碟收着，给特意定做了一个柜子摆放。对于自己在娱乐圈开创的事业，作为家人，他们其实都是支持着。换句话说，秦牧璃做什么，只要不犯法，他们都是会支持的。和一个同性相爱相守，确实也不犯法。法律，只是没有说允许而已。

新接的电影，是一部警匪片，秦牧璃这次有机会演一个小片儿警。穿着合身的制服，笔直地站着敬礼，那样子特别地惹人垂青。年轻，帅气，挺拔，略带稚嫩，青涩地包裹在紧身的制服里，别有一番味道。

这个小片儿警，后来牺牲了。秦牧璃没数过自己演过几次临终的戏，这一次演得格外认真，甚至身体都会逼真地因为失血过多而发抖抽搐起来。这个小片儿警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孤零零地，到被人发现时身体都已经凉了。他睁着那双漂亮漆黑的眼睛望着天空，一直一直地望着。

导演说，是为了渲染悲情的气氛。

“原来我已经演了好多戏了。”

“是啊，我们牧璃是一个多产勤劳的艺人。有没有哪一个角色特别喜欢的？”

“特别喜欢吗？”秦牧璃对着笑颜如花的女主持，有些走神。

“或者跟自己很像的。”

“特别像自己吗？”秦牧璃又反问了句。“好像……都不太像。”

“那牧璃能告诉我们，你觉得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者很期待什么样的角色吗？”

“我吗？”又是一样口吻地轻轻地反问。“就是特别认真吧，我很执着，也……有些执拗。如果遇到自己喜欢的事，有机会去做，就绝对不会放弃。当然，现在做的事我也很喜欢，演戏唱歌都很好玩。”

“那遇到特别喜欢的人呢？”

“特别喜欢的人……”秦牧璃微微笑着，粉了脸颊，眼睛亮晶晶的。“自然也是特别执拗的。”

像方少延说的，这一年过得特别快。秦牧璃21岁了，又拍完一部电影了。圣诞两人都有工作，到新年都没有机会好好休息一天，然后眨眼就过年了。这个新年，秦牧璃和方少延各自回的家，然后次年春天了。

“看吧，我说时间很快，马上要立春了。一起过元宵吧，让容婶给我们做汤圆。我们一起搓。”

“我会做的。”

“啊，小璃，我想吃你做的汤圆。”方少延抱住秦牧璃，撒娇一样粘着他，偷香吃豆腐。“把你也吃掉。”

秦牧璃现在爱着的方少延，对于自己喜欢的事，喜欢的人，也很执着，更加执着，或者更加执拗。

2402 那场命定的意外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有些迟，日历上早早到了，温度还是不愿意上去。春装挂满店，还披不上身。方少延给秦牧璃准备的新一季的服装都已经送到家里，可惜秦牧璃怕冷，还裹着冬装不肯脱。

“是你说喜欢这个牌子的衣服的，看，最新一季的春装，喜欢吗？你是不是瘦了？”

“才不是呢。”秦牧璃一弯腰躲开方少延要量他腰的手。“明明穿着都正合身的，一点也不紧。”

“是很宽松好吧，都没有型了。”

“哪里，这个设计本来就不是紧身的，你一点不懂，啊……少延。”秦牧璃一个不留心被方少延掀翻在床。

“我不懂，你懂。”方少延将秦牧璃压在身下，低头一下下亲着秦牧璃。“今年我要去欧洲参加电影节，一起去吧，我让苏苏给你把行程也排出来。我们去欧洲玩几天，圣诞和新年都没在一起呢。”

“可我刚刚接了一部电视剧呢，民国的。我演一个学生，地下党，可带劲儿了。”秦牧璃用手推了推方少延要他起来，没成功。“衣服给压皱了，起来说话，少延。……你在那几天，我看看能不能赶过来。”

“时间上倒是没差几天，但是这样你会很累的。”方少延用手臂将自己撑起，尽量不压着秦牧璃。“想跟你一起飞过去，我也放心。要不我跟你们导演说说，把你的戏往前头压压？”

“不要，这样不好。我自己过来吧，又不是没坐过飞机，你担心什么？”

“怎么会不担心，你不在我身边，不在我看得到摸得到的地方，我都会担心。”方少延笑着伸手在秦牧璃腰上摸来揉去，见他没有反抗，直接把手都伸进衣服里头。“我的小璃要这样牢牢贴在我身边，我才会踏实。”

“少延。”秦牧璃轻哼了一声，挺了下胸膛，似乎很享受方少延的爱抚。

“对，就这样叫我的名字，就这样看着我，感受我。”方少延低头吻住秦牧璃的唇，用牙齿轻咬着，然后慢慢移到下巴和脖子上。在腰间的手已经移开，动作迅速地解开了长裤上的纽扣，不受一点阻挠地探进理想之地，感受着掌心触摸到的坚硬和火热。他的小璃，热情似火的小璃，被一点点打开。

一般来说，方少延都是一个在床上表现很积极很温柔的情人，偶尔，遇到秦牧璃甜腻生嫩又大胆的回应时就会变得有些粗暴和激烈。那种爱着，被爱着，给予着，被需要着的感觉太过于美好，美好得让人忘乎所以。进入秦牧璃身体的那一刻，方少延轻呼出声，在极乐的世界里，把自己也迷失了。

“小璃，我觉得……整个人，都被你化开了。是你在吃我。”

“快点。”秦牧璃不满地扭了扭腰肢，抗议难得懒惰的方少延。

“不急，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很多时间。”方少延说完，一个深顶，将自己完全埋进秦牧璃的身体里。

“啊！”秦牧璃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快乐，特别是方少延给予他的，哪怕任何一点。

恋人之间床上的事，本来就是极为私密的，任何别人都不能插手，朋友，还有父母，都说不上话。

“慢点，慢点，太……太快了。”秦牧璃一把抓住方少延的手臂，手指有力抓着。“啊……”

方少延没有减缓冲撞的速度，只是低头用唇将秦牧璃的抗议给堵住。总是恰到好处，不会让秦牧璃太累也不会让秦牧璃太沉迷。方少延喜欢和秦牧璃做‖爱的过程，尽量地将这个过程延长，挖掘里面每一处美好。

患得患失并不是很好的品质，有些杞人忧天，在你最幸福的时候，为什么要去想如果这一切忽然消失了会怎么样这样的事情呢？只有闲得很无聊的人，才会坐在那里，看着天，算计衡量自己的得失价值。方少延和秦牧璃都不是这样的人，他们很忙，忙着工作，忙着相爱，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不幸的如果。

其实幸福如果某一天突然降临了，接下来的任何一天，它都有可能突然消失，就跟我们的生命一样。

秦牧璃的父母依旧不认同他和方少延的那种关系，方少延的家人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方少诚，给自己抽出了三天的假期，代表方家去了一次秦牧璃老家，见了他的父母，谈了一个下午。这样的谈话，会出一个什么结果呢？当事人都不在的谈话，又可能会有什么有效的结果呢？不过是宽慰而已。

“成了就祝福，不成也不挽留。如果有人硬要拆散，也绝不会坐视不管。我们都一样，想他们幸福。”

秦爸秦妈对视了一眼，没有反驳方少诚。说到底，并不全是因为儿子和一个男人一起，才担心不满，是因为对方是一个男人，所以会有更多的困难。他们希望秦牧璃的生活简简单单，工作，爱情，都是如此。

在山里住了一辈子的朴实人，他们的踏实是有缘由的。

“我们看的出来，孩子跟方少在一起，还是会有自卑。他很努力，很努力地让自己可以跟方少延靠得近一点，可以和他站在一个高度，可以拉着他的手陪着他。这样的自卑，他抹不掉。他改变不了自己的出生和过去，他成长的这个地方。阿璃和方少的世界，是不一样的。等到有一天，真的平静下来，他们自己也会看到，还会越来越明显。阿璃不会永远十几，二十岁，乖乖巧巧地站在方少身边。”

方少诚很惊讶秦妈妈说出的话，原先他以为不过是因为性别，他们不接受。原来几天时间已经看得那么深。

“其实也不算是自卑吧，小璃这个人……还是很自信的。”

方少延是秦牧璃的初恋，无论如何发展，都已经印刻在他生命里。

新剧杀青的那一天，《拂晓》也开始在各大电台陆续播出。丁啸风给秦牧璃打了电话，两个人很随意地聊了会天。丁啸风原本也要去参加电影节，可是档期没有排好，所以最后还开玩笑着要秦牧璃去给他弄一张某世界名导的签名过来。秦牧璃自然笑着答应，反正有方少延在，签名签在照片上，又不是合同。

秦牧璃搭车的是夜间飞机，中途还要转机，预计到次日上午才能到达。方少延已经探好了路，连行程都安排下来。秦牧璃登上飞机那刻，方少延正在挑选戒指。离秦牧璃22岁的生日还有半年，虽然还早，不过先挑起来也不迟，如果以后有更好的再买。不在乎这点钱，就是不想错过任何一枚好看的戒指。

这一段去往欧洲的旅程异常地艰难，是秦牧璃走过的最漫长，意外最多的。天气缘故导致提前在其他城市迫降，改水路去另一个城市转机，然后发生了意外。意外这个东西，如果人为可以控制，就不叫意外了。

方少延在机场等候时，才知道秦牧璃那边出现了意外，之前只知道飞机在哪个城市降落，几点在哪里重新起飞，延误几个小时会到达目的地。方少延往返各个城市无数次，遇到过各种突发事件，最后都不过是多花费了一些时间而已。这一次，秦牧璃的旅程，说到底，也是这样的情况。不过这次时间的延误，不是以小时来计算，也不是以天来计算，而是以年在计算。方少延再一次见到秦牧璃，是差不多四年半后的事。

故事到这里，差不多衔接上了，只留下一些看似必要的疑问。秦牧璃的意外，到底有没有认为因素，为什么会失忆，会什么都不记得。海难发生时，场面非常混乱，而且还是在凌晨。原本被迫降落转机的乘客本就心情不好，结果又遇到了事故。推搡挤压之间，吴浩都没有拉住被慌乱的人群冲开的秦牧璃。

这起事故的调查，花费了很多时间人力和财力，失踪和遇难人员的名单花了一个星期才统计出来。管理上的漏洞，意外事件处理上的经验缺失，是这次事故最大的教训，但这些，对遇难者，还有他们的家属没有一点半点安慰作用。吴浩是被吴瀚拼死保下来的，方少延不想看到他，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把他掐死。

吴浩在医院里住了两个多星期，还是落下了病根。他在海里泡了太久，把肺给弄伤了。但是没有找到秦牧璃，怎么也找不到他。他游了很久，潜得很深，都把精力耗尽了，还是没有找到。吴浩很长时间都会做一个噩梦，梦里他还拉着秦牧璃，还能看到他对自己笑，跟他说话，然后忽然就沉进大海里，什么也看不到。

方少延在那座城市停留了一个月，一直都在等消息，没有消息，也没有打捞到尸体。

因为失踪人员里有明星，所以格外引人关注。媒体天天在那蹲点，粉丝从各地赶过来，有秦牧璃的，有Miles的，也有方少延的。还有他们的明星朋友。那座小城市，第一次迎来那么多关注，那么多的明星，和那么多的媒体记者。乱哄哄的场面，就跟那天晚上那艘已经沉了，又被打捞起来的事故船一样。

“海水冲走了很多的线索，不过还是取到了一些DNA样本。”方少延并没心思听，那些话从耳朵里进去又出来，每个字是独立还是组合成词，都失了意义。但是任何的消息，方少延又不愿意放过。吴瀚每天都会回来跟他汇报，直接从警局里得到的消息，比外头公开的要详细要真实。“其中有秦少爷的。”

“小璃？”方少延整个人跟装了弹簧一样跳起来，一把抓住吴瀚的手臂。

“是在桅杆上，好像是撞到了头留下的，还有……还有一根头发。”吴瀚说得很小心，都不敢去看方少延满是血丝的眼睛。他得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也在原地傻站了很久才想到要回来告诉方少延。“不知道具体撞到头部哪里，力道有多大，留了多少血……只是确定是头部，所以……”

“所以什么！”

“可能会瞬间失去知觉，然后掉到海里……方少，您先吃点东西，好吗？您这样，秦少爷也……”

方少延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这几天流了太多，时不时想到了害怕就会出来。眼睛肿得不行，里头全是血丝，眨一下都跟被针扎了一样。睡不着，也吃不下东西，一切都跟场梦一样莫名其妙，就是不醒。

失去秦牧璃的这一刻开始，方少延和秦牧璃的故事严格意义上就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是方少延，和方少延关于秦牧璃的故事。不论健康疾病富有贫穷，不离不弃地相爱，直到死亡把我们分离。

方少延不知道，在秦牧璃失去意识那一刻，他跟自己说，一定要活着，活着回到那个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