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吗？”方淳腾出一只手，将Ryan的右手握住，手指划过他的手背，轻轻摩擦，然后将手指一根根更加温和地揉捏着。“我怕你会嫌我打扰你，听到你那么说，我很欣慰。真的，小恩，知道你需要我。”

“我一直都需要你啊，不是这两个月还常常通视频的吗？有一半是我先发出的请求。”Ryan抬起给方淳握着的手，用脸颊蹭了蹭方淳的手背。“我希望，我也知道，我的世界会变得越来越大，但再怎么大，我都会需要你在身边。方淳，我爱你，不会因为我从一个学生变成一个设计师，就改变什么的。”

“如果……”方淳深吸口气，闭了闭眼睛，语气略沉。“在很开始的时候，最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犯了一个错误，误导了你，把你拐上了一条走起来也很美好，让你觉得很幸福的路，你会不会……怨恨我？如果你原先在走的那条路也走得很美好，你觉得很幸福，你会不会……想要再回去？”

“你在说什么呢？”Ryan在方淳怀里转过身，将早空了的茶杯搁在一边的灯座上。

“糟老头忽然感性跟你讲‘如果’的故事。”

“你才不是糟老头。”Ryan 有些生气地用额头撞了下方淳的鼻尖。“你是说我失忆以前吗？那些日子确实算是美好幸福地，特别是对于年轻人来说。有你在，我可以做任何我感兴趣的事情，可以每件都尝试，最后即使不成功也不会太糟，总会有一所学校收我，即使不读书，你一样会给我找到一份好工作。立定目标要读设计，要做一个设计师，看着很有志向，却也有无比枯燥乏味的时候。……其实没什么好后悔的，我很满意现在的自己。过去是不是幸福，在一个一直觉得很幸福的人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最要紧，不是吗？过去再幸福，和现在，未来，也没有太大关联吧。”

“这是很乐观的理论道理。”方淳勾住Ryan的下巴，凑近吻住那刚刚还一开一合的嫣红的双唇，将它们含在口中慢慢摩擦品尝，再不急不躁地探入舌头舔过牙床，钻进口腔和已经跃起的柔软的舌头交缠起舞。Ryan的吻，在他的调‖教下，已经越来越有技巧。他很认真地跟着方淳，和他一起享受其中的乐趣。

“先去洗个澡吧，一起也行，浴室应该很大。”一吻结束，Ryan绯红着脸，轻喘着气，手臂已经绕在方淳的脖子上，将自己半挂半靠在方淳身上。双眼水水亮亮，带了点懵懂的魅惑。“抱我，方淳。”

方淳搂紧Ryan的腰身，左手在后腰上揉了会儿，慢慢沿着曲线滑到臀上，用手指勾勒着，惹得怕痒的Ryan颤了下，本能扭着要躲开。“小恩，今天你说的话，我会一直记着，将来当证据说。……我可坏了。”

“是，谁有你坏？”Ryan挑着眼角瞟了方淳一眼，自己也早有些按捺不住。“真磨蹭。”

“等下不要又求饶。”方淳坏笑道，用力在Ryan腿根处掐了把。

“啊。”Ryan轻叫一声，嘴硬道。“什么叫‘又’？我年轻，肾比你好多了。”

方淳听到这，忍不住大笑，在Ryan生气前已经直接将人扛起，大步去了浴室。熬了两个月的大餐，终于可以开吃了。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爱护着的宝贝，跟自己求欢，给自己承诺，说自己爱他。方淳不知道这一天他是不是曾经等待过，他已经半说出了真相，Ryan的话也全是道理，他没有错。

爱情是很小巧的东西，它只容得下两个人，再多，就坏了，坏了，这两个人就不能用了。

Ryan的回国之旅，方淳第二天就让人制定了路线，自驾游，以欣赏沿途风景为主，时间在5至7天。杨捷自然会跟行，还有一位国内分公司的人，四个人轮流不间断驾车，只会在两三个城市住宿一晚。Ryan此行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看看风土人情，方淳特意交代了，尽量避开山地。还是不希望Ryan触景生情，或者被激发一些目前不需要出现的回忆，至少在结束TD的比赛前不可以。TD也知道Ryan的这次行动，还打算派了一个摄制小组过去跟拍。方淳没有答应，商谈之后，TD会获得方淳提供的一份录像资料。

“我只是不想把这次自驾游变成一场秀的一部分。”方淳拒绝TD的理由得到了Ryan全面的支持。

“Jeff给我打电话时，我就跟他说不太可行了。我当时只怕他们以赛规为由，不允许我回国。”

“小恩，时间会很紧张，你真的有把握吗？我不想把你累着。”方淳这刻所有的焦虑，Ryan最多理解一半。

“沿途我就可以完成部分初稿设计，还有7个星期时间来做，完全来得及。你知道，设计服装就跟写作一样。当灵感来的时候，你只要坐下码字就可以，管是坐在乡间的泥土地上，还有总统套房的毛毯上？”

因为这次回国目的性明确，行程紧凑，Ryan基本就在车里，一直都在路上。他可以遇到的人很少，那么少的数量里，还遇到认得他的人的概率更是低。现在的Ryan，和四年前那个人相比，气质上的变化不算，即便是五官也会有所不同，轮廓变得更加清晰俊秀不说，眼睛也更加灵气活络了。

但是方淳还是会怕，回到国内第一个晚上，方淳就失眠了。他很怕第二天睁开眼睛，看到Ryan怨恨地盯着自己，问他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不让他回家。Ryan的家里，不只有那个男人，还有父母。

完全沉浸在旅途中的Ryan，半点没有注意到方淳眼神里细微的变化，他贪婪地用眼睛，相机，和摄像头来记录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景致，随时会拿出稿纸在上头画画。那些画，不全是设计稿，还有一些简单的风景速写。Ryan绘画的基本一直都很扎实，落笔果断，线条流畅，中途基本没有任何间断。

“我有想……把这些素描做成布料来裁制我这次的服装。主题……”Ryan曲腿坐在后座，脚踩在方淳的大腿上。“就叫‘回家’。是说那种很温暖的，让自己觉得安全和平静的归属的感觉。”

“我又不懂。”方淳捧着自己的电脑工作。信号不是经常会有，断断续续，效率确实很低，不过方淳也不会在乎这几天的盈亏。“这应该是你第三个想法了吧？我们才来了两天。”

“嘻嘻。”Ryan抓了抓头，继续在稿纸上涂改着。“对了，怎么两天了，都没有看到山？”

“山？”方淳一下抬起头，跟触了电一样。“那不是吗？我怎么老看到？”

“我是说，进到山里，不是有盘山公路吗？我们行程上没有？我想看看，就是觉得很亲切，山哎。”

“明天会吧。”方淳敷衍地答了一句，又把注意力移回到自己电脑的屏幕上，假装认真地在办公。

“其实也没有关系，我也不是没见过，山么，都差不多吧，我又不是登山爱好者。”Ryan见方淳颇有心事的样子，以为他是在为工作的事情烦恼，很贴心地解释了两句。“不要为我的突然念头改路线，你也知道我一天会有好几个奇怪的主意。……不记得以前来过的事，真是有些糟糕，我们以后会常回来吗？”

“会的。”方淳看了Ryan一眼，给他一个肯定的笑容。“以后……会的。”

“嗯。”Ryan满意地点了下头，又侧过身趴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风景。“就那么路过看过，觉得真美。”

“那才是风景啊。”方淳合上电脑，跟Ryan看向一个方向。“我现在觉得，带你回来，是对的。”

“怎么说？”

“像你说的，回家啊，人……最后都会回家的。”

“怎么伤感起来了？人不是都有两个家吗？一个是开始生命的家，一个是结束生命的家，不一样的。”

“想找亲人吗？”方淳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会说这话，为什么当初不说Ryan的父母已经不在，他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不能把所有的后路都断掉。但是看着Ryan，他说不出“你父母都过世了”这样的话。

“中国那大，上哪里去找？而且二十多年了，或许他们又有了孩子，一家人过得很好。”Ryan垂下头淡淡地笑了笑。“我说回家，不是说想找自己的血亲。你就是我的家人，还有路易爷爷，方戟。我还找什么？”

“是我莫名其妙胡思乱想。”方淳笑着抓起Ryan的手亲了亲。“方戟也是吗？”

“他不是你儿子？”Ryan翻了个白眼，很快把手抽了出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跟你废话。”

方淳就坐在那里笑着，看着Ryan幼稚地用脚踢他。其实让方戟开口叫Ryan爹地并不是很难的，这个孩子会叫，Ryan也会听，只要有一个人先迈出这一步。Ryan和方戟，是两个很乖顺的孩子，也是对方淳来说极重要的人，重要的重心不同而已。方淳对他们，就是Ryan说的，那两个家的意义。

第二十四章：收尾

2401 时间过很快的

秦牧璃带着方少延第二次回家的旅程并不愉快，从他们到门口，看到秦家人的眼神时，就已经知道了。方少延小心地拉住秦牧璃的手，结果被挣脱了。秦牧璃用了很大的气力才让自己迈出步子往前。自从他们上次来过后，村里所有人都知道秦家的孩子是个明星。一旦人们对什么感兴趣，他们就会去关注，一旦关注了就能顺藤摸瓜地发现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作为公共人物，在网络上，无处遁形。

“阿璃，跟妈说实话，你现在……和那个人，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回来都带着他？”

还是已经被知道了，方少诚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秦牧璃不怪任何人的多嘴，是他自己太拖延，在蜜罐头里浸泡得太久，就觉得哪里都是无忧无虑的天堂。方少延给了他太多方便和庇护，他忘了自己的父母是如此老实本分又传统的人，他们不是不讲理，是他们没有办法理解。

“不行的，阿璃，你好好的一个男孩子，怎么可以……咱们不干了，回头好好再找份工作，行吗？”

秦牧璃不知道怎么跟家人去解释，自己和方少延的故事，就跟童话一样。童话的相遇很美，过程会有些波折，但是最后，都会有一个“从此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结尾。秦牧璃不奢望将来和方少延的生活也是一帆风顺没有争执，但至少，还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看着共同的目标。

“妈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去唱歌，还有演戏，妈以为你不喜欢。你喜欢画画，你是一个很安静的孩子。”

秦妈妈把秦牧璃一个人拉到了他的房间，把她收好的过去秦牧璃的画都翻了出来，一些在学校里得奖的作品还被小心地表了起来。秦牧璃和父母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他们看着这个孩子长大，了解他的性格。

“你以前说，要去学画画，可是又怕学了挣不到钱养活自己怕我们担心。我跟你爸……不在乎这些，真的阿璃，只要你过得开心，做自己喜欢的事。现在你要当明星，我们拦不住，也不想你多红往家里寄多少的钱，我们只是要你清清白白的做人，不要给人留下些难听的话柄。妈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孩子。”

如果没有遇到方少延，没有签入GEC，秦牧璃的生活轨迹会更简单和艰难一些。他计划打一年的工，然后参加第二年的高考，考美院，或者去学设计。秦牧璃一直都知道这点，他只是在这几年里，不需要再去想它们了而已。再来一次的话，面对凝视自己的微笑的方少延，秦牧璃知道，他一样会点头。

“你怎么不跟妈说话？真的不要我们了？你还真能……跟他过一辈子？那样的家庭，即使对方是女的，妈妈也会担心，也会……我们家，和他们家，差得太多了。我不想你受委屈，防不胜防地。何况你还是一个男生，妈妈知道即使你觉得委屈了，也不会跟人诉苦。不跟我们说，你也一样不会跟他说。”

秦牧璃知道，如果自己是女儿，妈妈也不会太想他跟方少延在一起。一下飞上枝头的鸟儿，不都是凤凰。

方少延没有跟进来，被秦爸，和秦家其他男性成员给叫到了另一间屋子里谈话。吴瀚在客厅里干坐着，被三姑六婆和好奇的邻居像看猴子一样围观。不是完全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待遇，没想到的是，会那么快。

当天晚上，方少延和吴瀚住的是空空的客房，山里的夜晚，还是有些凉。秦妈妈好心地给多拿了一床被子进来，放下就离开，没有说话。秦牧璃睡自己的房间，因为信号问题，都没和方少延通上一个电话。

几个人那么尴尬僵持着呆了5天，返程的时间到了，秦牧璃问父母想不想跟他去首都玩几天。

“妈这几天跟你说了那么多，你都没听进去一句吗？”

秦牧璃像个闯祸被教训的小孩，低着头站着客厅中间。方少延几步就走到他身边，这几天第一次那么近地和他站在一起。秦家人还算是非常客气讲理的，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固执起来就跟顽石一样。

“是要回去工作，还是回去……继续过你们两个人的那种生活？”秦爸的声音不高，明显带着哽咽。他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就只能喜欢男人。

这五天，是秦牧璃和方少延认识以来，过得最漫长苦闷的5天。整个气压都很低，压得人根本喘不过气来。

“是只要自己认为过得好，别人怎么看都无所谓吗？妈妈和爸爸，也是不要紧的，反正……一年也见不到几次，是这样吗？”秦爸爸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存折。“这是你的，里头都是你这几年汇过来的钱，我们一分也没动过。都给你存着，等将来你……娶媳妇的时候用。爸妈是想太多了，是吧？”

“我爱小璃，我会爱他一辈子。”方少延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这一次带了哀求。为什么你们就是那么顽固不化呢？我会给小璃的幸福，谁都比不上，为什么就不能放开一点呢？方少延知道所有这些话，其实就和那句“我爱小璃”一样，在他们耳里，心里，没有任何意义。

“阿璃会爱你一辈子吗？”秦妈妈的这句反问来很快，倒是方少延没想过的问题。“他才20岁。”

“如果将来小璃不爱我了，我放手。一个人痛着，我也不会为难他，让他受半点委屈。我发誓，我和你们一样只是希望小璃过得快乐。我只比你们多了一份私心，希望这样的快乐，是我可以给予的。”

原本只是作为安抚的话，方少延顺理成章地出口，这样的承诺他第一天来就给过，不断地给，说到后来自己都有些麻木了。方少延从来没有想过秦牧璃会有一天不再爱他，他的设想计划里，从来没有。

回程的路上，两个人都很安静，方少延捏着秦牧璃的手，都出手汗了还不肯松开。不被父母祝福，还是会有所欠缺的。秦牧璃给予方少延的答复也异常简单，信任的微笑，还有紧握着的手。

“我真怕，他们把你关起来，不让你出来。在山里，鞭长莫及，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们不会，我爸爸妈妈，虽然读书不多，不大进城，但是非常讲道理。”

“嗯，我知道，有时……太讲道理了些。”方少延苦笑了下，又低头在秦牧璃的手背上亲了下。“会放我们回来工作，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是真的为我们好，才会说那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