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过用不着使用尊称。”方淳轻笑了下。“没有伞回去吗？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谢谢……你。我助理去拿伞了，一会儿就出来。”秦牧璃很礼貌地答道。“你也没有带伞？”

“我在等人。”方淳依旧直直地盯着秦牧璃的脸。“你看着还很小，GEC雇佣童工？”

“我成年了。”秦牧璃微微有些脸红。“去年就成年了。”

“那还是很小。”方淳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转而问道。“你喜欢这次的服装吗？”

“嗯，还不错。”秦牧璃诚实地点了下头。“很休闲，也很适合我们。你是做服装的吗？”

“不是，事实上我只提供金钱。它可以满足所有一切，人，还有事。”

秦牧璃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争议的笑容来试图避免冷场的尴尬。好在吴浩这时过来了，就和方淳道了别。正巧方淳等着的人也走了出来，扭扭捏捏地似乎心情还不太顺，只是见到方淳那刻一下笑得很甜，上去就给了方淳一个热情的吻，眼睛小心地瞟了眼秦牧璃的背影，没说话。

吴浩一眼就认出和秦牧璃说话的人，跑着几步上去，急急地把人给带走。知道方淳也来后，方少延还特意让吴瀚给吴浩去了电话，不是说方少延草木皆兵，是他实在有些太在乎自己爪下宝贝单纯的美食了。

方淳和方少延一个姓，不过真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是巧合地同姓，巧合地都是某个圈子里惹不得的人物。方淳的家族是真正意义上的家族，比方少延他们家久远太多，复杂太多。早起的势力集中在欧洲，后来渐渐有些淡化，到方淳父辈那代开始向美洲转移。几年前方淳接替方家上任家族上位后，大本营还是留在意大利自己的主宅，也算是传承了当时还带有一半欧洲贵族血统的祖辈的家业。

“你在想什么？”和吴浩打着一把伞，秦牧璃很快注意到身边的人淋了个半湿的肩膀和呆滞的眼神。

“没什么，在想刚刚那个人。”吴浩回头望了眼身后空空的小径，到没怎么掩饰。

“他怎么了？”可能是温泉抱得舒服，听着雨声在头顶噼啪很提神，秦牧璃话也多起来。“他是这次写真的赞助商，也姓方。我不知道拍写真也会有人赞助，本来以为是给那些衣服做广告，谁知道他说自己只是提供金钱而已。那么他怎么收回成本呢？有什么好处吗？不是说商人都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吗？”

“想知道这次的真相吗？”吴浩露出一个异常古怪的表情。

“是什么？”秦牧璃小心地瞅了瞅吴浩，人本能地往外挪了一步。

“别躲啊，淋感冒了我会扣工钱的。”吴浩撑着伞立刻跟了过去。“这个方淳很少回国，你别看他长得挺像个中国人，祖上不知道怎么混得血，后来听说也要正血统了，娶了几个中国媳妇，到他那代算是把血统给正了回来，但祖业还在那里，还不是什么很正很白的行当，所以通常不在国内呆着。据说这次是为了他新找的一个小情人，弄个借口让自己在国内呆上一阵子。别这样看着我，虽然是道听途说，也有百分之八十的真实性，还有那百分之二十的不能说明，反正他需要个借口呆在国内一阵子，于是恰巧你们的写真需要服装赞助，方淳又有投资GEC的一部新电影。说穿了就是GEC抠门，想要零成本赢利。”

“这样啊，开始我听说赞助商姓方，还以为是少延的亲戚。”

“大少到是有想过和这位方先生谈谈生意，大家恰好同姓，算是天意，不过现在机会一直不成熟。”吴浩对秦牧璃倒是坦白，能说的基本不会隐瞒，如果是秦牧璃不能知道的，连提都不会提一下。“我来做你的助理之前见过他两次，不过只是远远看到，没有正面接触过，我这样的小人物轮不到。”

“原先你做什么的？来当我助理之前？”

“保镖。”吴浩说着曲起手臂想秀下自己的肌肉，可惜冬装穿得完全没给他机会。“别用那种我好像屈才了一样的眼神看我，我现在做的这个助理，工作稳定工资不低又没有生命危险，负责对象又懂事明理还讨人喜欢，求也求不来的，你不知道私下吴瀚有多悲催，哈哈。不过……你别看他在方少面前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其实关键时刻也就他还能压压方少，毕竟一起那么多年过来。苏苏一姑娘家，不顶用的。”

秦牧璃盯着吴浩一脸轻松的表情思考了会儿，转了转眼珠，没去辩驳，到门口后和吴浩道了别，就自己去房间去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温泉泡得太舒坦，还难得有个懒觉，或之前的话，这晚上居然做起了春梦。

因为是梦，也就不记得怎么开始，理不出一个逻辑，画面颠三倒四，连场景里的人是不是自己有时都分不清。秦牧璃迷迷糊糊地就觉得浑身难受，有谁压在身上，撩拨地随身发烫，似乎没穿衣服，某个发硬的地方被暖暖包裹着，越来越烫，人也会跟着发颤。秦牧璃有些烦躁地挣扎了几下，像是要从这样的场景里摆脱出来，又像是想得到释放。画面很模糊，只看到一个身影，秦牧璃很努力地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去分辨身上的人，但就是看不清。这个梦做得乱，中间像是又有发现了别的事。最后秦牧璃醒来，除了下身确实湿了，梦里什么细节也没记住，唯一确定的就是梦中和自己一起的那个人，并不是女人。

秦牧璃红着脸冲进了浴室在里头洗了很久，一直到吴浩来叫他，才磨蹭地从里面出来，还低着头，脸是更加的红。按理说这样的事秦牧璃也不会是第一次遇到，对一般人来说，发生了，起来冲个澡，把裤子洗了就是，即便有人知道，也不算是什么太尴尬的事情。只是对于秦牧璃这样本身就有些迟钝寡淡的人，平时发生了也会脸下红，更别说还是居然梦到了和同性这样的事，足能让他自己都羞上好一阵子。

吴浩看着秦牧璃那别扭的样子，心里也有些疑问，偷偷往浴室里瞄了一眼，很快就猜到了大半，识趣地没有多问，甚至都没有去看秦牧璃，只是一边摆着餐桌一边很随意地和秦牧璃聊天。

原定返回的时间是在11点，秦牧璃早早去了工作人员居住的那片区域等候，余洋是最后一刻才赶到，看上去有些疲惫，见到秦牧璃时自然地笑了笑，到和平常表现无异。从这里回去到机场的时间不算，大概要坐一个多小时的飞机，下午到后还不能休息，要立刻赶去参加GEC新年晚会的彩排。

余洋和秦牧璃一道坐头等舱，也不玩游戏，直接戴上眼罩抱臂缩在座椅里补觉。秦牧璃就静静坐着看着窗外发着呆，半个小时姿势都没换一下。余洋一个瞌睡醒过来喝水，见跟座蜡像一样的秦牧璃睡意全跑了。

“我吵到你了？”

“我到还想你吵我呢？”秦牧璃那问话声音很轻，可余洋这话出来，倒是有些莫名的火气在里头。

秦牧璃微微蹙眉，吃不准余洋的心情，嘴巴张了张，没出声，就那么继续盯着看，还很不小心就瞧见对方因为睡觉没扯好领子而露出的脖子上的那块红，眼睛眨巴了下，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那目光多好奇。

余洋拉了下领子还轻咳了下，秦牧璃离开反应过来，自己先红了脸。

“听说你昨天晚上去泡温泉了，舒服吗？”余洋随意找了个话题，人也在座位上坐端正了。

“嗯，挺舒服地，我还遇到了这次写真的赞助商。”秦牧璃接下话，表情也回复正常。

“赞助商？是方先生？……你说你遇到方淳了？”余洋一下警惕起来。“他和你说话了吗？”

“嗯，就说了几句，开始他以为我是你。”

“是吗？”余洋想了会儿，可能意识到问题不大，又懒懒地陷进座椅里，还打了个哈欠。“可能是之前打听过吧，后来又觉得没有必要，所以知道有我这么个人，知道名字，却没兴趣去看照片。”

“怎么说？”

“方淳投资GEC的影视剧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和他接触，倒是头一回，所以像往常一样做了些准备，比如对方的特殊爱好之类的。不过我想方淳很快也发现，他和他之前接触的影视公司老总不太一样。”

“他？”

“我的金主。”余洋答得一个顺溜。“GEC的一位幕后老板，你知道的。”

秦牧璃只点了下头，没有追问。余洋见秦牧璃那小心的神情倒是笑了，伸手揉了下秦牧璃的头发。

“展先生是个挺古板的人，说谈生意绝不扯半句旁的，不管你是什么人，喜欢什么。方先生怕是后来也发现了就按着他的理出牌，没在我这个跟了展先生几年的人身上白下功夫。其实说实话，能和方先生扯上关系对GEC的发展是很有利的，他用不着花心思讨好别人，应该是GEC想着法留住这位大投资人，所以也更不会在意展先生身边有些谁。只不过这位方先生没定性，近几年投资的领域很广，还包括足坛，投资影视估计也是他一时的兴致。而这次会一起出现在这，完全是巧合，不是那些人多嘴的那样。”

“我记得昨天他跟我说，他只提供金钱，看来是这样的。”

“那是，他可不是靠投资这些来挣钱的。好了，不说他了，反正我们以后和他也不会有什么接触的。”余洋伸了个懒腰，向秦牧璃那边侧过头。“我再睡一会儿，困死我了，到了你叫我。”

“嗯。”秦牧璃顺势往下坐了坐，让余洋靠在自己的肩头。

1003 接近

11月中旬，也就是在开学差不多一个月的时候，是Ryan的23岁生日，和去年一样并没有太刻意去过。这天正好上午有课，Ryan早早地就到了教室准备，下课后又去查了资料，午餐只吃了块三明治解决，下午依旧是在图书馆里度过。汪佳妮去接她那位刚刚到米兰的准男朋友，没陪他们一起，商舟神出鬼没地，一下课就没了踪影，可以说这天Ryan是难得清静。方淳唯一反常的一点是前天晚上只是亲了下Ryan就睡了。

傍晚时Ryan整理好书包从图书馆出来，正想给方淳去个电话请他出来吃饭，就见商舟很拉风地斜靠在自己那辆新坐骑边，摆了一个很有型的姿势对着Ryan不停吹飞吻。Ryan转了下眼珠就明白商舟的用意。

“我办了个派对，参加的都是圈子里的人，一起去吧。你想让他们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也可以，不想我也不会说，反正我给你准备礼物了，怎么样？”商舟说着很绅士的替Ryan开了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是不是都和方淳说过这事了？”Ryan将书包甩后座，自己坐了进去，对商舟手一摊。“礼物呢？”

“要不要这样啊，礼物在派对上，去了就知道了。”商舟照例带上墨镜，甩了下自己的半长的头发，还不忘去揉揉Ryan的头。“你家家主说11点前要放你回去，你比灰姑娘还可怜。”

“灰姑娘那身行头都是假的，我这可都是实的，12点的钟声怎么敲，都不会改变任何的。”Ryan得意仰着下巴，迎着扑面而来的夜风，眯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模样。“我不介意你开得再快些。”

商舟给Ryan办的私人派对，是真正意义上年轻人的那种派对，疯癫杂乱，没有什么章程和规矩，大家放开了闹着，也不用顾及什么形象。也不知道怎么跟方淳保证的，商舟全程陪着Ryan，连他手里一直端的那杯饮料也没有换过，更没有人非逼着他喝酒。这次参加的人，除了商舟新认识的几个模特，学校里的同学外还有之前商舟说过的摄影师朋友。Ryan跟着商舟去和他们打了招呼，拿了一圈儿名片。

“这不会是你说的礼物吧？”Ryan开玩笑着对商舟说道。

“也可以算啊，你想，等你成衣出来，和大众接触最直接最快捷的方式是什么？你不可能要他们每个人都直接摸到你设计的衣服。有些模特架子很好，感觉也不错，身形完美地和陈列室里的假模特一样。而摄影师可以让他们拥有灵魂，然后……你的服装也会变得有灵魂，明白吗？”商舟指指他们11点方向的一个光头男子。“他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摄影师，我的很多平面都是由他负责拍摄的，可惜，还是没法请来御用。”

“为什么？”

“为什么？有你那么呆问这样的问题吗？”商舟翻了个白眼。“要有个为什么就好了。”

“那是你太滑头，人不信你。”Ryan低头抿了口饮料，眼睛一直注视着派对上的情形。

和Ryan预想中的一样又不太一样，大家三三两两扎堆，找着自己需要认识的人，和之前方淳带他参加过的一些私人派对差不多，只是这次少了份儒雅多了不少猖狂。摇滚乐队替代了管弦乐队，性质也就不同了。

派对的地点是一间外租的带超大游泳池的私人别墅，此刻泳池里头也拥了不少人，甚至有醉酒的人也往里头扎。Ryan看着有些担心，还好商舟有经验，找就雇了人在泳池边守着。

商舟送给Ryan的礼物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就是一般朋友生日送的小礼物，重点还是这天的派对和里头认识的人。原本商舟想送对Ryan有帮助的东西，但他在时尚圈认识的人Ryan能见到的，在米兰的，Ryan基本也都见过了，还有其他一些大人物有方淳在边上，也轮不到他献殷勤。至于后台秀场的活，之前也一直有在替Ryan张罗，所以一下到了生日这样有些特殊的日子，那份礼物就显得有些单薄了。

“其实我原本只想请你和佳妮一起吃个饭。”Ryan抱着个大纸盒，盯着里头那只笑眯眯的大雁风筝。“你一直都很让人惊喜了。谢谢你，商舟，你是我在米兰遇到的最好的朋友……拉着风筝走秀也不错。”

“等你先把与之配套的服装设计出来再说。哈哈，真是什么给你，你都能那里想。”商舟见Ryan是真喜欢他挑的礼物，人一下全放开了，还夸张地“呼”了一声，伸了个大懒腰。“我可是想了很久的，什么时装秀票子啊，时装博物馆一日游啊，和某位大师共餐之类的……最后，挑了个完全不搭边的东西，想着或许你会喜欢。在唐人街，保罗·萨比那带，挑的。做风筝的师傅来自潍坊，呃，他们跟我说那里是风筝之都，这个东西是我们国人发明的，不错吧？对了，你还记得自己以前玩过吗？”

“应该没有，我没有看到类似的照片。”Ryan有些失落地将礼物盒又抱紧了些，再次挺严肃地跟商舟道谢。

“真是个小呆子，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送了你什么贵重的东西呢。”商舟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揉了揉Ryan的头发。“发现你和你们家毛毛一样，一有人摸你头就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不知道，或许是之前的习惯。”Ryan笑着顺了下自己的刘海。

Ryan将礼物收好后，商舟已经搭上了自己新的目标。那是一位刚刚来米兰的北欧小模，特别白净漂亮的一个人，年纪挺小，人是商舟托朋友一起请来玩的。心里头暗暗数落了对方重色轻友后，Ryan向还依旧惦记着朝他这里看的商舟做了个安心的手势，自己个儿去找人聊天去了。

之前的那杯饮料已经不知去向，Ryan最后挑了杯没什么度数的端在手里摆架势。那时已经过了十点，早来的人里，大部分都醉了，有些人已经闪着去了楼上的房间，还有些人去赶其他的场子。Ryan最后在一个眼睛红红明显醉了的华人边上停了下来。这个人依稀记得是商舟一位摄影朋友的同学，来米兰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