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毛毛二世

意大利11月下旬的天气已经很冷了，还时不时会来场雨。Ryan裹在大衣里站在街边，没打伞，只戴了顶帽子，偶尔跺了两下脚活动活动。车比预期的晚了半个小时才到，照顾自己的那个佣人出去买菜了，不然Ryan也不会一个人吹着风站在外头。方淳离开已经两个多星期，这天正好是毛毛过来的日子，Ryan昨天就出去采购了不少狗粮狗窝狗玩具在家里等着。眼瞧着时间快近了，直接披了件大衣就跑到了门外。

方淳在米兰的房子沿着街，两层的公寓住宅，治安还算是不错，也安静。步行到学校其实并不算远，偶尔Ryan和同学放学时会一起走走，聊聊天。Ryan的意大利语已经没什么问题，现在他还会向来自其他国家的学生学习他们的语言，随便教下中文。路易管家几天前来看过Ryan一次，带了瓶庄园自酿的红酒。见到Ryan第一眼路易管家就有些惊讶，才短短三个星期不见，眼前的人似乎脱胎换骨了，而Ryan却说是因为秋装更显自己的身形和气质。陪着路易管家一起来，隔三差五会见到Ryan的杨捷倒是早有装备。方淳在一开始就和杨捷说过，生活环境和习惯会改变一个人，从里往外地改变，不再如初。

“毛毛！”小金毛从后面被抱下时，Ryan激动地扑了上去，直接把那鼻子湿漉漉，眼睛湿漉漉的小家伙抱进了自己怀里，还在它脑门上连着落了两个吻。毛毛鼻尖动了动，很快伸出舌头舔起了Ryan的手。

“这招还真有用。”送毛毛来的一位女佣笑道。“先生每天都要人送来沾了气味的衣服，小东西就闻着这个才会安心。我们平时都不抱它，也乖得很，不闹，不过总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现在好了。”

毛毛用了两天的时间习惯了新的生活环境，习惯Ryan倒是分分钟的事情。第三天汪佳妮来叫Ryan一起去学校时，这个本来就不怎么淑女的姑娘就站在楼梯口叫开了。原因就是因为那只换了新装的小金毛。

“天越来越冷了，小家伙长得快，我就直接拿过季和不要的衣服给他做了身，还不错。”Ryan蹲下身揉着恋恋不舍的毛毛，整整他背后的小翻领。“随便弄的，本来型好，料子也软和，可以做好几身呢。”

“我觉得你和妈一样。”汪佳妮伸手要去摸毛毛，被毛毛躲开了。“还认生啊？”

“还小，过阵子就好了。”Ryan嘱咐了留在家的佣人几句，拍了拍毛毛的头，和汪佳妮一起出门了。

方淳在住宅里给Ryan腾出了一间工作室，很像模像样的一间，缝纫机，布料，染料，制衣模特，单人床一般宽的台面，直尺软尺，大小剪刀，胶带胶水，各类画笔，两台电脑，两打素描本等等所有Ryan必须要用的，偶然要用的，可能要用的，都给配齐了，还在门口挂了块“闲人免入”的牌子。本来方淳想着从这件工作室里出来的第一件成品衣怎么也该是自己的，结果便宜了一条小金毛，用的料子还是他的衣服。

汪佳妮这个姑娘，方淳早在Ryan认识她之前就调查过了。别看长了张特中国的脸，也就这么点联系，对于国内的事完全没有概念，问什么什么不知道，除了几个名模她说见过外。开始见两人谈得拢心里还有些疙瘩，不料第一个星期Ryan就对她坦言了他俩的关系，差不多是放心了。加上临行前Ryan说自己对女人没兴趣，说不好听地，汪佳妮在方淳眼里和毛毛没二样，就是不构成危险，但可以让自己宝贝开心的存在。

“嘿！你可以先从设计狗狗服装开始，啊，然后是和主人搭配的服装，我记得有场比赛的主题就是这个。”

“我也看了，当时记得蛮震惊的。不过现在即使在我们国内，宠物也被当作家庭成员，会有越来越多的主人会想和自己的宝贝宠物穿一个系列的衣服。”Ryan答道。“还是有一定潜力的吧。”

“说到这个，我听一个朋友说年底在杜莫广场会有几场秀，主题就是宠物与人的，啊……商舟可能知道些细节，到时让他抱着你的狗狗走秀。唉呀，你说多有意思？”汪佳妮说着就开心地跳了两步。

“是吗？”Ryan也来了兴致。“等下在学校遇到，我问问他。”

汪佳妮说的那个秀，到确有其事，是学校次年毕业的学生筹款组织的。商舟既然答应免费来助阵走秀，自然会带一些他模特圈里的朋友，大家就当是参加一个派对，这样费用还省了不少。如商舟自己说的，他是一个超模，他走的秀自然会有媒体来，有了媒体就有了新闻，有了新闻就有观众，说不定就被谁看到了。

“所以并不是学生们自己玩儿？”

“怎么可能？”商舟敲了下Ryan的脑门。“你啊，要学的事儿还多着呢。这样吧，看着我们是朋友的份上那几天你就跟着我好了。至于你家……毛毛是吧，看到时长得什么样，金毛……很酷啊。”

“我也要跟着你。”汪佳妮挤近两人中间。“三剑客，嘿嘿，三剑客。”

商舟朝天看了两眼，没去理汪佳妮，不过手到一直搭在Ryan的腰上，抓得叫一个自然。Ryan似乎也没有注意到，想着自己的心事儿。照理说，带着宠物出场，设计师肯定会把宠物当作服装展示的一部分，会给出相应的造型和戴配饰或者穿衣服，他也就提供了一条小狗，和设计不搭边。不过商舟也说了，这次入场的名额有限，像他这样的一年级新生是没有资格地，想想入场卷，也就平衡了。自己的设计，来日方长。

“小算盘打好了？”商舟凑近，在Ryan的耳边低问了句。

“什么？”Ryan回过神，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别吵，我听课呢。是系列设计介绍，很要紧的。”

“哪门不要紧？”商舟坐在Ryan边上，翘着笔头。

“我觉得你也挺有天赋，比一般人有更多机会接触时尚圈，应该会很有发展。”Ryan小声地说了句。

“你没有听第一天上课的那位设计师说了什么吗？”商舟梦点了下头。“太TM有道理了，真理啊。”

Ryan微皱下眉头，没再和商舟搭话。商舟说的那位设计师Ryan在杂志上见过，是这所学校毕业地。那次正巧有事过来，就在课前演讲了半小时。那句话Ryan也听进了心里，所以多少能理解商舟的意思。

“你可以在这里学习什么叫时尚，学习如何挑选布料，学习如何绘图，学习如何缝纫，学习如何做出一件衣服，但是……品味这个东西，是你无法学习来的。这就决定了你将来是裁缝，还是服装设计师。”

或者你是穿着服装展示的模特，还是设计服装的设计师。

这个圈子里的竞争异常激烈，今天你还走在时尚的最前沿，明天可以就被淘汰出局。商舟作为一个亚洲人在国际时尚之都混到一个超模的位置，Ryan不难想象他所付出的心血。所以商舟不可能是一个害怕吃苦或者会临阵退缩的人，他那么说就只有一个可能，他真的不适合服装设计这一行，只是家里人有期许。

及早认清自己的实力是很明智的，哪怕在其他一些人，那些可能真得很爱很关心你的人看来，你放弃太早。

商舟后来告诉Ryan，他之所以会来这里读书只是想看看这些未来的时装设计师，看看自己将来有没可能穿着他们设计的服装走秀。那种感觉很神奇，何况读书多少也能规矩下自己的行为。另一个原因商舟有些不好意思说，那就是他和他的前一任男友分手有些失败，正在修身养性避难中。因为这第二个理由Ryan倒是狠狠嫌弃了商舟，在他看来，他这个来玩票的家伙占据了别人一个可能真心想学习服装设计的人的位置。

时装设计班年年都有一批学生进来，最后毕业走时装设计这条路的人总是要少于入学数。他们中的一部分在三年课程未满时就选择了转向更适合自己，自己也更能胜任的其他专业，像平面设计，室内设计，服装造型或者时装商业。商舟会是那些学生中的一个，而且Ryan觉得，十有八九会是时装商业。

“所以你觉得我更像是个生意人？我可是个超模！”

“超模后来去卖衣服的也不少啊。”王佳妮插话道。“你有钱有名气，可以请设计师来给自己的品牌设计服装啊，你呢就负责怎么推广，销售，挣钱，养活自己和那些服装设计师。Ryan，我说的有道理吧？”

“好主意。”Ryan对王佳妮竖起大拇指。“你可以去当他的策划。”

“切，我的薪资要求可不是他能承受的。”王佳妮翘着下巴，得意地看着快发飙的商舟。

“我不管，以后你要是开发布会，哪怕我过了巅峰的年纪，我也要是主秀！”商舟一手臂搂着Ryan的脖子将人按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恶作剧地在Ryan腰上揉来揉去。“说，答应不答应。”

“快放开我，太痒了，商舟。”Ryan红着脸挣开，没好气地瞪了幸灾乐祸的人一眼。“你就等着吧。”

王佳妮捂着嘴巴在边上偷偷笑着。边上几个学生好奇地转头向他们那一桌看了一眼，又自顾自看书或者闲聊起来。米兰街头的那家咖啡馆，是几个年轻人闲来会聚的地方，而且离Ryan住的地方也不远。

商舟虽然花名在外，男女不忌，却也不是一个真会胡乱来的人，一直奉着你情我愿，一拍两散的原则，倒是没在方淳那里遇到难处，何况还有一个脾气耿直的叔叔商墨石在。对于叔叔好友的爱人自然是不会也不该惦记的，哪怕商舟本人对Ryan这个人确实有那么点兴趣，不过成为朋友在目前看来，才是最划算的。

此外，就Ryan的话说，他需要有自己的社交圈，要自己站出来，自己走出去。商舟是超模，汪佳妮的父亲似乎很有来头，将来对Ryan事业的发展怎么都会有好处，有这样的两个好朋友在，可是求之不得。

第五章：城堡王子

501 十五进十

秦牧璃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排名位置，勉强进入到15强的淘汰赛。而余洋已经获得了两次观众赦免权。他和楚昱是呼声最高的两位选手，不过他们两人都更擅长演唱，在表演上如楚昱说的，秦牧璃到还有些天赋。

最后十强争夺战的晚上，秦牧璃在一个三人小组表演中突围，居然以黑马的姿势第一个杀入全国十强，第一个拿到“城堡入住证”和房间号。那张证和海选时的“直接通行证”一样夸张，只不过颜色由粉变金。

那场表演是一个的歌舞剧，共分为五个单元，每个单元15分钟，包括了歌唱，表演，和舞蹈。整个故事只有三个角色，由五个人分别扮演。故事的背景发生在战争时期，三位好朋友好战友之间的故事。最后一场一位好友战死，剩下两人带着他的生死牌回到家乡。那位死去的战友以一个亡灵的形式出现在他们身边和他们一起回忆过往，还是年少时的样子，那个美好纯真的时代。秦牧璃就扮演那个亡灵。

或许是亡灵的特殊造型和灯光的有意配合，舞台上的人飘逸轻灵，朦朦胧胧地，倒是美得有些晃眼。那种美，并不是一种写实的表现，更多应该是一种感觉，从神态举止间透露出来。也可以说就是这么短短几分钟的表演，让秦牧璃在那次PK后再一次被从众多选手里托了出来，被大家所注意到。

表演老师并没有苛求过这些选手在表演时的眼神要如何，这需要天赋，不是短时内就可以掌控地，用眼睛来表达角色，还得入木三分。不过这一次，秦牧璃做到了，他就是一个亡灵，一个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战争的梦，事实上依旧活在那个无忧无虑少年时期的亡灵。他历经艰险，最后回到了最初那个美丽的家园。

秦牧璃的亡灵，其实也可以称之为一个灵魂。灵魂干净清透，没有被世俗所渲染，也是现在秦牧璃的状态。

第一个晋级全国十强，最年轻的选手，虽然半路出家，表现却是可圈可点。且外形条件出色，人又乖巧听话，塑造性极强，是那种愿意被公司培养的新人的类型。那天晚上起，秦牧璃便就成了热门。

余洋是第二个晋级的选手，他出演第二场，决定奔赴战场的年轻人，是秦牧璃后来饰演的亡灵的好友。第三个晋级的便是楚昱，他扮演的是好友中的第三个人，第三场在激烈的战场上一起杀敌的情节。因为五场表演是连贯进行，所以等15位选手全部出场才开始评定晋级选手。晋级头三位是分别从三个角色里选出最好的一个，另外七个名额就只看剩下十二名选手的表现。晋级的人会在一边的座位上观看。

十强座位分为两排，摆放在移动台上。秦牧璃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左边是楚昱，右边是余洋。那张照片被现场很多粉丝拍下，在接下来好长时间一直被反复黏贴在各大论坛里。有人甚至直接预言他们就是这次比赛的前三强，不过冠军不会是秦牧璃，霸气的楚昱和大气的余洋五五分成。秦牧璃，是太乖了，压不住冠军的头衔，他就应该坐在那里，有人在边上小心保护着。用某一类粉丝的话说，需要有一只忠犬。

“小璃真上镜啊。”站在屏幕前看着现场比赛，方少延一脸得意地就像参加孩子毕业典礼的家长。这场秀虽然是为了捧出余洋而办的，但是借个东风捧下自己的人，这样的便宜事方少延自然不会放过。方家几代都是生意人，即使二儿子跑票混迹娱乐圈，骨子里头生意人的血脉还是一直在的。

“他还小，等长开，再加上这几年调教……”一位来看好戏的GEC高层说道。“我很看好这孩子的将来。”

方少延堤防地转头看了眼对方，翻了个白眼，没去理睬，倒是一旁的吴瀚客气地附和了几句。

十强赛结束大概快11点，方少延偷偷将秦牧璃拉走，只跟苏苏电话说带人去吃个饭庆祝顺便放松。那边苏苏对着电话就一通臭骂，骂的自然不是因为带秦牧璃去吃饭，本来就有一天的自由时间。苏苏火方少延的向来就只有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一直一直都在反复上演着，那么些年就没有变过。

“你又翘班了？”秦牧璃坐在副驾驶座上，打了个哈欠，眼睛微红。“你这样苏苏会很为难的。”

“我的戏份都拍完了，只不过是顿杀青饭。何况我只是去客串，主演们一个都不缺，我凑啥热闹？”

“那……苏苏是想你和大家打好关系，多个朋友总不是坏事。”秦牧璃说着，抬手揉了揉眼睛。

“我最讨厌别人借着工作巴结了……我们不说这个扫兴地，不过小璃，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人请吃饭，特别是赞助商啊什么的，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知道吗？听到没有，小璃？你很困吗？”

“知道啦。”秦牧璃靠着座位，对方少延笑了笑，竖起一根食指。“我就眯一会儿。”

“傻孩子。”方少延趁着等红灯的时间从后座拉了件外套过来扔在秦牧璃身上。“披上，别着凉了。”

“嗯，谢谢。”秦牧璃将外套拉好，闭上眼睛，侧着头，就那么睡了。

夜晚的灯光昏昏暗暗地，那种挺舒心的橙色，车里的人睡得安逸，鼻翼小幅动着，和醒着时到一样乖巧。

“晚上的表演不错。”方少延盯着秦牧璃的睡颜小声说道。那神情少有的温柔，可惜此刻没有人看到，而专注着眼前人的人也不会抬头看下后视镜里的自己。“待到将表面的尘埃拭尽了，你一定是最耀眼的明星。”

那顿方少延特意为秦牧璃订的烛光晚餐，最后变成了一顿简单的宵夜。方少延在停车场里饿着肚子醒着陪了秦牧璃三个多小时，始终忍不住将人叫醒。那孩子侧卧着，头枕在自己腿上，睡得像个婴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