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鼎逐鹿之帝王略(穿越 第一卷)+番外——欧俊呈
欧俊呈  发于:2012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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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还兀自僵硬着,吕释之从我掌中接过战书。我扶住案几,挥着袍袖,让众将退去。脑中纷杂,一时

间无法理出头绪。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又有谁,分得清楚真的,假的。

他不是被囚京都么……他不是有足疾么……他怎么还能和我会猎?

头眦欲裂,似乎是刚才饮下的陈酿的后劲……

按住眉角,过往的痕迹在我脑中划过,却如寒冬雪泥上的鸿爪般飘渺难即,似乎留下轻微的斑痕,等

待着我去寻踪觅迹……

我这才惊觉,玄妙莫测的人心,我实在不懂。

我真他妈是个笑话。养虺成蛇,养痈成患,却兀自不知,所谓贻笑千古。

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我嘶哑着问道:“外面有多少人马?”

“估摸着有七万之众。”七万……那……岂不是楚地所有的兵马了……

“他们在攻城,还是围而不攻?”

“回太子殿下的话,七万兵甲正猛攻许州城。”

我举头望向阑珊的夜色,酒意还未断,人意却已残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他妈是醉了酒,还是醒了神。

吕释之在我耳边轻唤:“太子殿下……”

我有些恍惚,一手推开了他,从适才尚弥漫着莺歌燕舞的大殿上起身,跌跌撞撞地回到内室,深深地

吸气,我扶住额头,抬眼,这才定定地看着吕释之:“韩信反了?”我哑声问。

吕释之沉默半晌:“反了。”

我靠在塌上长长输出一口气:“反了,就反了罢。舅父,我们如今,该如何是好?”

他走到我的身前,垂头道:“许州城,虽算不上是易守难攻的城池,却也是坚城;如今我们城中还有

一万五千兵马,再加上一万颍川的降卒,一共两万五千兵马,此城,一时半会儿还破不了。”

我微微颔首:“可那些降卒靠得住么,他们的兄弟父子,多为汉军所屠戮。”

吕释之沉默了半晌,缓缓地开口道:“太子文成武德,仁义遍布天下,自从下颍川之后,好善积德,

恤孤念寡,颍川之兵卒,自然望风而顺。”

我不禁苦笑一声,如今我方知晓,所谓冠冕堂皇之言,不仅能作为谄媚的工具,亦能为慰藉人心的良

药。

我几乎想过,颍川侯身后的任何人,但我唯独没有想过韩信。

如此这般,颍川小地,敢举旗而反,便无足为怪了,因为有人为他出谋划策;如此这般,颍川小地,

能聚集千斤松脂,便无阻为怪了,因为颍川之后,还有一个邦国后盾。

我抬首,问道:“如今城外的情势如何?”

“众将猝不及防,城防本就松懈,今夜又有不少汉兵在外喝酒。臣刚听闻,便是连探望台上的哨兵都

嬉笑怒骂,有好些都迷糊了过去,这才着了叛军的道。再加上叛军来势汹汹,七万人马,围在城外,

不断猛攻。”

闻言,嘴角不禁牵起一抹笑,原来如此。

许州城之城防,在其最脆弱时,在其如朽株枯木一般时;被一把名为韩信的燎原大火,烧得没了生气

。能算计到如此,真惊为天人。

原来……这便是兵法中说的,以盈待竭,以逸待劳。

他等着我和利畿争斗两疲,趁虚而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七万大军,便是那只黄雀了。

“这么说,孤等倒是被围困住了?”我问道。

吕释之深深地看着我的眼:“太子殿下无需忧虑……”

说着他将刚才的地图呈于我面前,手指向长安和颍川之间的地方,道:“只要我军能支撑三五日,援

军必到。到时候韩国背腹受敌,我军可以掩着长安来的援军一道,出城夹击韩军。”

我有些狐疑地望向吕释之,手指向蜗居于颍川背部的楚地:“不是楚国么?”

吕释之一愣,垂首道:“是韩国。”

我不由自主地开口:“反的不是韩信么?”

“是韩信。当年皇上敕封的七大诸侯王中,有两人姓韩名信。一人先是齐王,后是楚王,便是殿下的

太傅韩信;还有一人,被封为韩王,也叫韩信,您忘了么?”

我有些失神地看着他:“孤没忘,韩王信……是战国的遗族,韩王子。”

吕释之又将刚才那卷战书呈在我的面前:“太子殿下,您看。若是楚王的落款,他定然会写‘楚王尊

’三个字,而不会附姓名;但以韩王的习惯,却喜直书名讳,韩姓代表着韩国王族的血统,他身为王

子,以此为贵。而韩王之爵,却是皇上敕封于他,他向来深以为耻,所以书信之中皆自称韩信而不称

韩王尊。”

我有些懵懂地看着那卷战书,心中刚筑起的坚硬外壳,纷纷剥离破碎。

不知弥漫在心间的,是慰然的欣喜,还是暴露了脆弱的恐惧。

“这么说,楚王信没反?”

吕释之低着头:“楚王信没有反,反的是韩王信。韩王韩信。”

我沉默半晌,淡淡地道:“原来如此。韩王的兵卒骁勇么?”

“韩王的兵卒当然骁勇,他们都是六国遗士,多有死志。”

我听着深夜中擂起的战鼓,一夜无深眠。

第二日清晨,我便登上了城楼,满目的血流漂橹,成河的猩红,如刺猬般被插满刀剑的躯体,似乎还

温热着,一片兀自站靠着横卧着,手里还保持着握刀的姿势。

喊杀声从昨夜起便没有停过,我在吕释之的陪同下巡查城防,我缓缓地在内城垣中踱步,眼中满是城

墙外围的战况,只见从许州城的东西南北,四面八方,皆有人一批一批地涌上城垣,有人一批一批地

歪下身子,燕颔虎颈的汉军壮士,被蝉食鲸吞般,慢慢侵蚀。

我迈过一道一掉的尸体,耳边是隆隆的喊杀声,和不绝的刀剑声。

俯瞰城下韩军,如蝼蚁般漫山遍野。却见如雁行鱼贯般整齐向着许州城墙行进的队列里,榖驾肩随的

人海中,最中央的位置,有东西却一直没有变过,便如流动的浪涛中一叶静立的扁舟。

定神细看,却见那竟是由四名韩地的兵卒抬着一口新造的棺材,棺身漆黑如焦炭,上长悬一条及地祭

奠白布,四个黑字冷肖张狂:“刘盈之墓”。

微微虚了眼,我这才看清,原来……那口新棺材竟是由那日山林中,削了皮、刻了字、又被火烧烟熏

的焦木打造而成。

看来韩王信之谋反,可谓深谋远虑,机关算尽。以他的有备,攻我之无备。

“汉军还有多少人?”转身,我嘶哑地问道。

“禀太子殿下,我军还有五千人。”

我望着如血的朝阳,对吕释之笑道:“许州城,快顶不住了罢。”

吕释之沉默不答。

“是将士们没有尽忠尽孝。”半晌,他终是说。

我笑了,胸中一阵绞痛:“是孤不查,本就疑了螳螂捕蝉,却一直没有加强防备……”

我有些寂寥地看着红日攀云层,道:“这次不比燕地,燕王三万人攻城,尚且不如此凶猛,因为他还

等着援军。不仅如此,燕王当时胜券在握,本便有些怠慢了,孤又准备充足,才觅得胜机。而如今,

韩军七万偷袭得逞,我军猝不及防,士气低落,其中又有大约一半是降卒。韩军已轮番攻了一夜了,

如此看来,今日日落之前,此城必破。”

说罢我走抬步走下了城楼,忽然有一种宿命的感觉,其实刀兵之事,本便是如此,常在河边行走,哪

有不湿双足之人。

战败与战胜,本是兵家常事。

但我能这样看,不代表韩王会放过我这一回。

我能这样想,也不代表父皇还愿给我机会。

我仰头问吕释之道:“如今,该如何是好。”

他咬咬牙:“臣去为太子找寻常百姓的衣服,若是韩军破城,太子便混在百姓里,寻机出逃罢。”

我沉默半晌,终是点点头,哑声道:“那舅父你呢?”

他道:“臣会守城战至死。臣一介布衣,居于雄世,开刀阔斧,死而无憾。”

“你死了,吕家怎么办?”

“只要太子殿下还在,吕家就不会亡。”

我笑了:“你觉得孤鲁莽么,请兵出战,将自己和吕氏族人皆置于险地。”

“太子殿下,我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转道:“待快破城时,再做打算也罢。既然已到了如此地步,孤最后还想最后拼死一战,以雪前耻

。”

他盯着我的眼看了半晌,终是肃穆颔首。

我穿上了战甲,又回到了战场上。

……

……

血水从我面上流淌而下,手中刀口渐渐发卷,本能地挥刀,我木然地望面前血肉横飞的尸体。

城上的众将衣衫尽血,都杀红了眼;嗜血的豺目中,却只剩绝望。

愁云惨雾,凄声哀叹,操刀必杀,但总杀不尽。

似乎总有无尽的韩军,稠人广众,不绝于前。

再凄厉的刀锋也终抵挡不住不断涌出的新增韩军;汉军中不断有人倒下,继续战斗的人越来越少。

城,或许就要破了。

似乎有人在后面叫我,我却不想听见般丧失了听觉。

忽然一股大力,猛然攀上我的脊背,我下意识地将背后的人摔在地上。却见吕释之咬牙死死地抱住我

的手:“太子,走吧!”

就在我对他脸上乌黑的血迹发怔的瞬间,吕释之像疯子一样地使劲拖起我,将我像后面扯去。

“还不快护太子殿下下城楼?”他朝周围吼道。

我这才回神,放了手,刀落在地上。

原来,一切都结束了,在我尚未将满志的踌躇实现之前。

逃得逃不出许州城,就看上天的造化了。

我随着着吕释之转身而走,忽然背后传来汉军嘶声裂肺的呼喝,声中带着惊奇的狂喜。

我回首,从城楼上一望而下俯瞰,却见远处的韩军如多米罗骨排般,茫茫的蝼蚁阵势从一个角破军倾

倒,随之颓败。

只见一只奇军从韩军的右翼杀出,韩军刚要掉转阵势向右迎敌,左方又冲出无数战车,势若奔雷。

一瞬间,漫山遍野,如密林般忽然竖起了别样煊赫的王旗;山林中也尽是地动山摇的呐喊。

从城下望去,数万韩军,一片混乱。几位骁将在韩军阵中四处冲杀,战车带着绞肉的车抽,车辙下撵

开一条条血色。

韩军土崩瓦解般的溃败,四散逃离,溃不成章。

却见一名在韩军中冲杀得浑身是血的骁将,纵马绕过寥落而繁密的韩军,冲到许州城门城下朗声喝道

:“末将奉楚王之命,救驾来迟,请太子殿下恕罪!!”

从密林中不断涌现的楚军,浩浩荡荡地在许州城门外一字排开了阵势,楚军中缓缓地行驶出一辆威仪

华贵的銮驾,王旗飘扬,车驾顶端的饰物上雕刻着伏虎的图腾。

血衣贴着肉黏在我身上,温热的脏血已凉了一会儿了,一缕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的液体从我的面颊划

过,我伸臂一把抹上脸颊。

只见銮驾的帘子缓缓地掀开,他起身出驾,在城下眺望着我。

如鬼斧凿刻般的精致面容,在血阳下看起来耀目而妖冶。

原来,在黄雀的身后,竟还有一只觊觎已久的弓手——

第三十三章:落幕

我压抑着自己胸口的翻滚,望向下面千军万马风雷般的铁蹄声中赫然伫立岿然不动的楚王銮驾。

吕释之从身后扶住我的肩膀,十指如铁铲般紧扣,急声道:“太子殿下,您快趁乱出城吧,城下南门

也在混战……正是出城最佳的时机!”

我一怔,心下有些微微的了然,微微侧头轻叹:“楚王来此,是福是祸……”

吕释之一手拖住我的袍袖,满脸焦急,皱眉低声道:“楚王此来,虽能解许州城之围,然楚王心意,

我等亦无所适从。”

我挑眉笑着问道:“那舅父说,这该如何是好?”

“若是楚王图谋太子,自有反意,那如今许州城,便是驱狼迎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军这几千汉

军,更是羊入虎口……”

我微微虚了眼,耳边尽是刀兵交错声和喊杀声:“他从皇城前来,必经父皇;他若有反意,父皇又怎

会放虎归山?”

吕释之苦笑一声:“太子殿下,就怕皇上一时为奸人蒙蔽……楚王于朝堂上,亦有亲信党羽。再者…

…戚氏一族,于太子之位,早就垂涎三尺,蛰伏于侧久矣……”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弥漫满了血雨腥风,抬首,我缓缓地道:"舅父,让孤最后任性妄为一次

,成么?”

吕释之咬着牙看我,将我拉到一边:“楚王于太子殿下来说,可谓腋肘之患,总有一日,不可不除啊

……太子殿下如今究竟作何打算?”

我叹了口气,深深地望进他的眼,轻声道:“让孤披甲上阵。率领许州城中的残兵,开启城门,配合

楚军攻势向外冲杀,可好?”

吕释之皱眉,眼中尽是焦急:“天下人虽不知道,但臣可是清清楚楚,楚王曾数次欲置太子殿下于死

地……”

我不以为意地一笑:"如今,楚王若欲置孤于死地,又何必亲自操刀,却只需借刀杀人。他若晚来半

步,纵容韩王弑孤,以就驾来迟之说辞便能平息天下之悠悠众口。可楚王如今,却仍是发兵相救……

吕释之面色黑沉,在我面前跪了下来,仰面道:“不错,正如太子殿下所言,楚王未必要杀太子,但

楚王只需擒住太子,以为日后攻取长安,要挟皇上之筹。太子若是亡故,楚王身为太傅,便是不义之

师;太子若是活着,楚王方能大义占尽!以太子之名,号太子之帜,举兵而反……

太子殿下,若楚王真欲援许州,为何现在才出手?臣观他行军布阵,车辙井然,旌旗有序,该是早就

在韩军之后埋伏多时。他如此行事,即便非为谋反,也有挟太子邀功之意。楚王将太子至于险地,然

后才施救,以向天下展示他的功劳,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难道不是么?当年垓下之围,他若是守信与皇上按期会军,项羽必然速败,天下可速定。然他率楚军

,久久不至,致使汉军缺口,项军流窜,皇上又数次败于项羽,损兵折将。方至于此,天下大势皆掌

于楚王手中时,他这才出兵于皇上合军一处,绞杀项羽。

不知真相的天下豪杰,都夸赞楚王是刘项存亡翻手耳……可我等汉之旧臣却心如明镜。楚王是以大汉

基业为质,去赎他自己的天下威名。

如今许州,他置太子殿下生死于枉顾,以殿下如此尊贵之人为他扬名的踏足石阶,此情形,便与当年

垓下之围丝毫不差……臣观楚军旌旗满山,才幡然醒悟。太子殿下明察!太子殿下明察啊!

楚王此人,先不言他是否心怀异志,即便他是真心救太子,太子也……唉!”

说罢,吕释之满脸愤然地猛然抽手,将身侧的佩剑拔出,狠狠地插于土中,剑身没入伏于地的尸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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