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圣诞之夜神(出书版)+番外 BY 沐镜
  发于:2012年0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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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思远听着这句话,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转头看着好友,苦涩地开了口,「我想,我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第六章

狄杰猛然瞪大眼睛,惊讶的样子仿佛是见了鬼。

晏思远一看他的表情,顿时耷拉下脑袋,「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烦恼了吧。」

狄杰吞了口口水,一脸为难地点了点头。虽说现在社会开放,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例子也很多,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要接受也不是那么容易。

何况,如果对方性向正常,那就真的不可能回应了。

「小远,是那个住在你家里的人吗?」好半天后,狄杰低声问了一句。

他们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小远身边有哪些朋友他清楚得很。何况,如果不是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也没那么快产生感情。

他之前就听小远提过一些那个叫寒渺的事,知道那人对他们一家都很好,这样的人,的确特别容易打动把家人置于一切之上的小远。

晏思远轻叹了口气,眉心皱了起来,「是他,小杰,我之前在想,如果圣诞夜的时候,我没有收留他就好了。」

如果没有那晚的一时不忍,就没有之后的这一个月;没有寒渺的温柔,也就没有他现在的烦恼。

只是这个阴差阳错的开始造就的痛苦,究竟要怎样才能结束呢?

狄杰歪头看着晏思远隐约带着痛苦的表情半晌后,不由分说的伸手勾住他的肩膀。

这样突然的亲昵举动让晏思远吓了一跳,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狄杰抿着唇,状似苦恼地想了一会,才笑着说:「小远,不管喜欢上的人是不是会回应,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割舍得掉,如果你考虑清楚了、真的喜欢他,就告诉他吧。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他一定不会回应你呢?」

难得听到狄杰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话,晏思远一楞,这才恍然大悟。

是啊,这是一份真心的感情,怎么可能轻易地放下呢?

就算要死心、要放弃,也要在确认过对方的心意,确定对方不能回应自己之后,才放弃吧?

只不过,要说出口,真的很困难。

说出来了,会不会吓到寒渺呢?

「唉,我还是很挣扎啊。」晏思远喃喃地叹了口气,头一歪,「咚」的一声倒在吧台上。

狄杰哈哈笑了起来,拍着他的背说:「小远,我能给你的提议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就要你自己努力啦。」

感情这回事,旁人是帮不上忙的,无论结果如何,终究要当事人自己去尝试。

晏思远的脑袋靠在吧台上,闷闷地说:「我知道了啦。」

晚上回到家,远远地看到客厅里的灯还亮着,晏思远深吸了口气,抚了抚怦怦乱跳的心口,给自己打气。

虽然还没想好要怎么和寒渺说,但至少不能在面对面的时候就太不自然。

迈开步子朝家门走去,眼看大门越来越近,心脏鼓动的响声也变得越来越大。

天哪,完了完了,再这样下去,根本就没办法好好面对寒渺嘛。

停在家门口,他轻轻靠在门上,颓丧地轻叹了口气。

没想到一口气刚叹完,背后的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晏思远没有准备,重心不稳,惊叫一声,整个人就往后栽倒。

结果人没摔在地上,却跌进一堵温暖宽阔的胸膛里,当闻到不算陌生的气息,他顿时僵住了。

寒渺把他抱在怀里,抱歉地说:「吓到你了?对不起,我听到脚步声,猜大概是你回来了。」

其实不是脚步声,而是感觉到了他的气息,神族的感觉比人类敏锐数千倍,早在晏思远下了公车时,他就察觉到他了。

晏思远连忙摇摇头,有些慌乱地从他的怀里站起来,干笑着说:「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

那温暖的怀抱,如果可以再待一会就好了。他心里这样想着,又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寒渺让开给他进屋,顺手锁上了门。

几个孩子已经睡下了,晏思远朝挂在墙上的日历看了一眼,吞了口口水。

「寒淼。」

「晏思远。」

两人不约而同叫了对方的名字,又因为听到自己的名字,同时楞住。

「你先说。」

「你先说吧。」

异口同声的话,再一次让彼此楞住,寒渺看着晏思远,失笑地摇了摇头,「你先说,什么事。」

反正自己要说的话也有些难以启齿,就让他先说好了。

晏思远脸上浮起一丝红晕,支吾了半天才迟疑地说:「后天就是除夕了,今年的烟火大会据说很热闹,小哲他们都吵着要去,我们一起去好吗?」

说到嘴边又换了一句,晏思远都要讨厌起自己的胆小来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克制内心的感情,只要见到寒渺,他心跳就越来越快,忍不住想更接近这个人,却又害怕万一把这份心意说出口,寒渺会就此离他而去。

一听是这件事,寒渺微微皱起了眉,他的迟疑让晏思远心跳漏了一拍。

他不想去吗?为什么?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有别的原因?

寒渺想了很久,张了张口刚要答话,却突然察觉到一股不祥的气息笼罩了周围。

心中一紧,他一把抓住晏思远的肩,「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你先回房睡觉,小柔刚才似乎作了恶梦,在喊你的名字。」

说完,他把人直接推进房间,根本不管晏思远在挣扎。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耶!」晏思远低嚷着,想不出有什么事需要他三更半夜去处理。

寒渺没答话,面无表情地冲出屋门。

一出门,他立刻布下了一个半径为一百公尺的结界,这个结界会让人类陷入沉睡,也可以防止妖族破坏人界的建筑。

跃上屋顶,他便看到月色下,一只马头怪正在嚎叫。

在它周围,还有好几只小妖在飞,那些小妖一察觉到他的气息,立刻尖叫着冲了过来。

寒渺手一挥,发出银色光芒的冰剑出现在他手中,他脚下一蹬,笔直朝妖群冲去。

神力在他周身凝结成雾气,小妖们妖力太弱,一撞到雾气上立刻粉身碎骨、魂神俱灭。

虽然已经布下结界,寒渺还是担心这场战斗会对城市里的人造成影响,因此不敢大意,使出了全力,决定速战速决。

马头怪比早上的牛头怪要厉害一些,它手上没有武器,但一双拳头却夹带着巨力,即使被擦到一点,也会骨折筋断。

而且它的防御力也很强,竟然可以徒手接住寒渺的冰剑。

冰剑上的寒气与拳头的巨力相撞,发出巨大的声响,寒渺在空中一翻避过余劲,往后退开几步,浮在半空中。

此时,和马头怪一起来的小妖已经全军覆灭,只剩下最后重伤的两只不断拍着翅膀,却再也不敢靠近寒渺。

寒渺的神情冷到极致,周身散发的寒气让人不寒而栗,马头怪虽然逼开了他,却慑于他的威势没有立刻再度进攻。

寒渺手上的冰剑这时起了变化,原本只是一把普通的剑,却渐渐开始发光变长,变得极细,剑刃在月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寒光。

下一秒,寒渺身形一晃,整个人消失在空中,马头怪楞了下,仰天长啸一声,周身妖气大增,空气中顿时布满浑厚的妖力。

寒渺突然出现在马头怪身后,手中细剑一刺,将它坚硬如钢铁般的皮肤刺出一个窟窿。

马头怪发出一声悲鸣,庞大的身子猛烈颤抖起来,寒渺那一剑竟然直接刺穿它体内凝结妖气的核心。

寒渺冷哼一声,拔出剑,黑色的血飞溅出来,「低贱的妖物,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想杀我,就让他自己来。」

那怪物捂着伤口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身子一歪,消失了。

寒渺等附近的妖气都消失后才收起冰剑,他闭上眼睛,发出不规律的喘息。

在人界想施展全部的神力还是太勉强了,只不过唤出冰剑的真实形态,就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了。

来袭击他的妖一次比一次强,看来那个幕后黑手实力不俗。

「你没事吧?」伴随着一道担忧的嗓音,殿君竟然出现在晏家的屋顶上。

寒渺摇了摇头,盘膝坐下,休息了一会后,气息才变回平稳。

殿君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神色凝重地说:「他们的目标是你,如果你再继续留在这里的话……」

「我知道。」寒渺低声答了话,打断殿君接下来的话。

殿君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他苍白的神色,微微蹙起眉。

沉默地坐了一会,寒渺站起身,淡漠地看向殿君,「你等我一下,我去为他们布下结界,就和你一起离开。」

说完,他轻轻往下一跃,从窗户进了屋子。

殿君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了口气。三水神君是整个天界最难接近的人,谁能料到,竟有个人类,可以让这冷漠孤僻的家伙投入这么多的关注。

屋内安静,灯还亮着,晏思远倒在床边,应该是过来看小柔的情况时,被寒渺设下的结界影响而昏睡过去。

他的神色并不平静,昏睡中还蹙着眉,似乎是在担心什么。

寒渺走近他,轻轻把人抱起,转身放到地面的被褥上,轻柔的动作中带着太多眷恋和不舍,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离开了。

继续留下来,只会给这一家人带来灾难,而这远不是晏思远能够承受的,更不是他应该承受的。

伸手拉过被子为他盖好,寒渺却无法立刻离开。

目光落在晏思远的脸上,竟仿佛被粘住一般无法移开。

想到刚才他还邀请自己一起去看烟火,不久前还为了新年特地拉自己去买衣服,可如今,自己却无法和他们一起过年了。

在人界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因为有这个人的陪伴,他觉得很开心,这是他过去数千年的生命中从没体会过的。

忍不住伸手轻抚眼前人的面颊,眼睛、鼻子、嘴唇,即使这个人的相貌平凡,此刻印在他眼中,却是最美好的。

流连的手终究只能一寸寸收回,寒渺出了一会的神,才将右手摊开,银色的神力在他的掌心凝成一小股旋风,盘旋后化成四道光芒,分别飞入晏思远和他弟妹的身体里。

寒渺缓缓站起身,朝屋里的每个人看了一眼,才跃上窗台,翻上屋顶。

「走吧,殿君。」淡漠的嗓音听起来和平日差不多,但殿君还是从中捕捉到一丝落寞。

他点了点头,手一挥,之前寒渺布下的结界就被撤除了。

「真的不再露面了?」临走之前,他轻声问了一句。

寒渺在月色下背脊挺得笔直,整个人却还是透露出一丝失落,他怔了怔,半晌后回道:「嗯,不能把他们也卷进麻烦里。」

「那等这次的事解决了呢?」

「解决了,我就该回混沌之地去了。」

「就这样走了,你甘心吗?」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皱皱眉,脚下一蹬,人就飞到空中。

没有等殿君,也没有说话,他飞速地往前行去,殿君无奈地摇了摇头,身子一纵,也追了上去。

寂静的夜色下,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寒气,那是寒渺之前战斗时释放的神力,也是他舍不得带走的,给予晏家的最后守护。

晏思远睡了很沉的一觉,恐怕也是有生以来,最不安稳的一觉。

他甚至搞不清自己怎么会睡着,似乎一看到小柔,眼前就一片模糊地睡过去了。

睡着时他似乎作了梦,梦到了寒渺,清冷的房间里,寒渺在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那样的神色,就好像是在和他道别一样。

在梦中时自己很想说话,想问问他去办了什么事、办好了吗?想问问他答不答应和他们一起去烟火大会;也想问他新年时想不想出去逛逛。

他有一大堆的问题想问,可那毕竟是在梦里,说不了话,也动不了。

随后……随后怎么了呢?晏思远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自家的天花板。

他是什么时候睡到地铺上来的?奇怪了。

揉了揉太阳穴,他坐起身,这才发现身边的地铺整整齐齐,没有人睡过的样子。

微微瞪大眼睛,他想起昨夜的梦,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他猛地爬起身,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接着快步跑了出去,「寒渺,寒渺!」

大声的呼唤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客厅里空无一人,什么人也没有。

「大哥,怎么了?」房里,小柔揉着眼睛醒了过来,从床上坐起,睡眼惺忪地问道。

晏思远听到声音转身跑回去,急切地问:「小柔,你晚上有没有醒来过?有没有看到寒渺?」

「寒叔叔?没有啊,昨天我们睡觉的时候他还在等你呢。」

小哲和小南被他们的对话声吵醒,也都坐了起身,晏思远不死心,又把同样的问题问了他们一遍,得到的回答依然是否定的。

那一瞬间,晏思远觉得力气被人从体内抽空,一下子跌坐在地。

「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垂下眼眸,他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轻声呢喃。

三个孩子都是一楞,后来小哲第一个回过神,大声问:「哥,你说什么?寒叔叔走了?怎么可能,他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在家吗?」

小哲说完,跳下床在家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寒渺,又到屋子外去找。

五分钟后,他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失落。

小南和小柔一看他的神色,都楞住了。寒叔叔真的走了?为什么?

晏思远咬着唇,许久后才有力气站起身,他伸手揉了揉弟妹的脑袋,强颜欢笑的道:「好了,快起床吧,今天说好要送你们去叔叔家玩的。」

没想到小柔却扑上来抱住他,大声问:「大哥,寒叔叔为什么要走?我不要他走嘛!」

晏思远嘴角的笑意更苦了。他又何尝希望寒渺走呢?但这已经是事实了,他回到他该去的地方了。

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可他没有料到,寒渺竟然会不告而别。

为什么不和他们道别呢?这一个月来的朝夕相处,对他来说难道没有一点意义,丝毫不值得留恋吗?

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晏思远就觉得很难过,像是心脏被人揪住一样,疼得他几乎要窒息。

至少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把心意说出来都不行吗?

什么努力都还没有做,就要面对彻底的绝望,寒渺为什么要对他如此无情呢?

「哥,你没事吧?」小哲在兄长身边蹲下,紧张地看着他。

他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好一会后又松开,这才说:「没事,走吧,我给你们弄早餐。」

一阵忙碌后,把弟妹都安排妥当了,晏思远从车站回到家,望着清冷安静的屋子楞楞出神。

到了这一刻,他也不得不接受事实,那个突然闯入他生命的男人,也突然消失不见了。

但接受是一回事,心痛又是另一回事。

回到房间,打开衣柜,之前寒渺买回来的两套衣服还在里面,他一次都没有穿过,也就这样扔下了。

晏思远轻轻拂过那些衣服,只觉得心里的难过,已经将他彻底淹没。

「小远,今天怎么迟到了?这不像你啊。」

推开店门,晏思远人刚进店里,就听到狄杰带着戏谑的嗓音响了起来,吧台后,老板和另一个同事也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晏思远在这家咖啡店打工已经有两年多,从没有迟到过,以至于他今天迟迟没有出现,老板还以为他在路上出了事,刚要打电话,没想到人就来了。

晏思远勉强勾起笑容,有些无精打采地说:「没事,昨晚没睡好,今天早上睡过头了。」

其实是在家里难过得太久,出门晚了。

见他神态不对劲,中午休息时,狄杰便拖着他出去吃饭,本来他们这些工读生都是在店里吃的,不过狄杰看晏思远今天没精神,就想陪他散散心。

两人到小七买了关东煮和三明治,沿着街道一边走一边吃。

「小远,是不是告白失败了?」狄杰想来想去,能让晏思远这么失落的,好像只有这件事。

这家伙虽然外表看起来文弱,其实很坚强,再困难的时候都能保持乐观开朗。

晏思远叹了口气,眼睛里浮起一丝自嘲,「他根本就连表白的机会都没给我,他走了。」

「走了?这么突然?为什么?」狄杰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怎么会这样?昨天不是还好好的,说要回去告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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