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别再骗自己了，当你知道胤禩利用了你时，你的心是疼的吧？”

胤禛不说话，胤礽却一副视死如归。

“我这一辈子从没执着过什么，唯一让我放不开手的，只有太傅。我宁可不做皇帝，我也绝不能没有他。你知道，当自己的信仰被否决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难受吗？我求过皇阿玛，但他根本不理解我。”

胤礽突然哼笑了下，“如果不是太傅一张酷似纳兰性德的脸，恐怕我们早就阴阳相隔了！”

纳兰性德是康熙的遗憾，所以即便知晓纳兰明珠有反胤礽之意，他也没有痛下杀手，只是消弱的实权。而对纳兰寂清，那是康熙对纳兰性德虚渺的梦。

胤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胤禛还想劝说，也没有了能表达的语言，更何况他的确没有资格左右别人想法和决定！

胤褆还没从马车上下来，就从车窗中看到立在府门前，瑟瑟发抖的纤细身子。纳兰寂清穿的不算少，如果在没下雨之前，是没有问题，但是寒雨中夹着冷风，吹在身体上，即便有衣服裹身，还是会有寒风侵入的。

胤褆冷了眼，他就那么在乎那个废物？！

马车几乎刚停，胤褆就从车上跳了下来，直奔纳兰寂清。

纳兰寂清正在发呆，见到胤褆立马扫空所有的担忧，他拉住胤褆的袖口，语气有些迫不及待：“给他了吗？他看了吗？他有说什么吗？”

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纳兰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胤褆忍着心里的怒意，他把纳兰寂清冰冷的手握在手心，顿时不满。

“我做事表哥还不放心，倒是你，如果你要等回话，在府里等不就行了，站在这里做什么！”

他把怒火转移到刚出来的管家身上：“你们都是瞎子吗？为什么没一个人上前劝说？”

管家以及一众家丁都吓得发抖，大气不敢出。胤褆还欲责骂，被纳兰寂清轻声止住。他抽回手，与往日一样，轻声道。

“是我自己要在这等的，不怪他们，坐在里面反而更急，还不如就在这等。”

“你……”

胤褆气的说不出话了，而纳兰寂清知道对方已经收到了信也微微放心。其实信中的内容寥寥无几，除了叮嘱好好照顾的关心之外，就是一些义正严明的劝说之词，希望胤礽能修身养性，提升自我。

虽然都是些老调常谈的话，但胤礽就是从中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感情，独自欢喜！

后来，纳兰寂清婉拒了胤褆的进府邀请，借了把伞独自回去。胤褆气归气，但到底是关心纳兰的，命两个家丁护送他回去。

这些年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虽不像以往那样拘谨，但也不如亲人般熟识。这让胤褆很懊恼！

第五十三章：稀客

永和宫里，难得德妃今日心情大好，把两个儿子叫过来陪自己用膳。胤禛和十四也知道最近气狠了母妃，所以在接到母妃的传话时立马就收拾了一番进宫了。

宫女将菜式布好，施礼退下。帘子被束了起来，整个偏殿光线明人，宫女们各置一边。

十四转转眼珠子，笑嘻嘻的给母妃夹上她最喜欢的菜。德妃睨了他一眼，却眉眼介是笑意。而对面的胤禛则沉默的将筷子上的菜放到了自己的碗里。

席间，十四变着法子讨母妃的欢心，每每逗得德妃笑逐颜开。胤禛偶尔搭上一句，整体来说，这顿饭吃的还算尽兴！

用完膳食后，德妃却不急着让他们走，将他们带到自己的寝殿。

德妃身边的丫鬟换的很勤，胤禛上次来的时候，母妃的近侍还不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德妃余光瞟了眼身后的胤禛，嘴唇抿了抿后挥退了所有的宫女，唯独留下近侍宫女民谣。

民谣是很内敛的丫头，而且很聪明听话，虽然不似萱婷那般温柔，倒也伶俐。宫女奴才都退下后，德妃才正视眼前的两个儿子。

“老四今天怎么没有带着华真一起来？”

胤禛见母妃问自己话，心下疑惑：“孩儿下次记得了。”

“恩。”德妃点头，略停顿了会：“上次我去良妃妹妹那，看见她那小孙子，长的真是水灵可爱，又像他额娘，又像他阿妈！唉，弄得我啊，也想有一个抱抱！”

德妃的意思很明显，胤禛含笑点头，却始终不松口。反而是一旁一直无聊的十四顿时来了精神。

“额娘说的对，那小家伙啊，就是可爱的很，我还抱过呢！”

十四说的眉飞色舞，仿佛那个孩子是他养的。德妃哼了一声：“既然你那么喜欢小孩子，怎么不自己找个媳妇生一个？”

十四顿时焉了下去，他撇着嘴不做声，德妃又哼了一声。十四吐舌，转脸看身边的四哥。胤禛微垂着头，像是出了神。十四皱眉，他一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觉得四哥和八哥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像死对头。

反而有时候的眼神相连会让他很不舒服。

他不喜欢四哥看八哥的眼神，就像不喜欢十三看四哥的眼神一样。渐渐的，对这个本来就没多少感情的同胞四哥，他也渐渐生疏起来。

闲聊了会，德妃说乏了。两兄弟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同时起身告辞。临走时，德妃叮嘱胤禛：“回去后跟华真说，让她没事做多往我这跑跑，我一个人无聊的很。”

“是，孩儿记住了。”

胤禛，十四一同走出永和宫。

十四扰扰头，盯着胤禛不知道要说什么。胤禛微笑，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沉默，直到巧遇十三。

也不能说巧遇，因为十三就为找胤禛而来。

“四哥，办妥了。”

胤禛点下头，对十三道了声谢。十四站在一边，心里很不是滋味。想曾经，十三也和他们一起玩，自从四哥回京后，十三多半是跟着四哥，有时候自己想找他却半天不知道人在哪！

这种感觉糟透了！

胤禛转身对十四说：“十四弟，我突然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行告辞了。”

“四哥慢走。”

整个过程十三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一样，眼光一直在胤禛的身上，看十三连道别都不说一声，顿时火了。

“难道十三哥看不到我这个活人吗？就这么走了？”

十三被十四手臂拦住，顿时一愣。随即朗笑了几声，他习惯的拍拍十四的脑袋，也没多说什么，跟着胤禛就走了。

站在原地的十四，也不知是气红了脸，还是另有原因！

……

当胤礽第三次看到胤褆的时候，已经见怪不怪了。如往常一样，胤礽躺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小腿盖着薄毯。

胤褆不请自来，仿佛是在自己家中一样，很随意的坐在了胤礽的腿边。宋明望眨眨眼，跑进屋子泡茶。

“我这冷清的咸安宫，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让大哥再三光顾呢！”胤礽翻着书，没有看胤褆，但话中却多了点讽刺。

“啧啧。”胤褆很可惜的摇摇头，语气伤心：“这才几天，太子就过河拆桥了？”

“我们之间又没有交易，怎么谈得上过河拆桥？”

“谁说没有交易，太子怀里的难道不是我这个大哥的功劳？”

胤礽视线从书本上移开，抬头，胤褆唇角含笑，浓眉更是得意的上扬。胤礽忽然邪魅一笑，毫无征兆的将对方拉近自己，热气故意吹进胤褆的耳里。

“大哥这样无私奉献，让弟弟好感动，你对我这么好，我怕我会爱上你的！”

胤褆心口一跳，本能的推开并远离胤礽，眼里更是充斥着怒意和……一丝狼狈。胤礽躺回原来的姿势，他抱着肚子，肩膀颤抖，胤褆黑下脸。

“太子的玩笑，还真是层出不穷啊！”

“大哥以为是玩笑，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胤礽想，胤褆一定是第一次被别人这么戏弄，憋着整张脸通红，不过这样一看，倒是比以往要顺眼的多了。哈哈。

胤褆烦躁，觉得这次吃了大亏，但也只能独自忍受。他哼笑了一声，站起来便往门外走。宋明望刚泡好茶要端出来，就见大皇子愤愤的离开，又眨了几下眼，看着手中的托盘，思考着要送过去，还是端回去。

胤褆乘兴而来，却怒气而归，心里堵着，脸上就越发的红，气的连鼻息都重了不少。谁知出了咸安宫没一会，又遇上了最讨厌的胤禩，胤褆觉得今天出门一定是忘了烧香。

胤禩见到胤褆也是愣了会。

“大哥来看二哥？”

胤褆平缓了下怒意，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和：“对，刚刚看完。八弟这是要去哪？再往前面走就只有咸安宫了。”

胤禩牵了下唇：“二哥被关了这么久，作为兄弟来看看也是应当的。”

“八弟难道不知道规矩？”

“自然知道。”胤禩说着从袖中拿出一面令牌，说：“我是去了四哥那，得到了请求才来的。”

胤褆看到令牌，笑的嘲弄：“八弟还真是狠心，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去见老四。老四也是，这令牌能随便给人的吗？要是被皇阿玛知道，吃亏的还不是我们兄弟两个！”

胤禩笑而不语，胤褆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对现在他们兄弟几人的相处状态也开始厌恶。他皱着眉，非常不悦：“算了算了，你过去吧。”

胤禩没想到今天胤褆会这么快就放过他，微感诧异，见他眉头深锁，似是为什么烦恼而不得解。不过也没有理由继续僵持下去，既然胤褆让了道，他便告了辞。

胤褆懊恼的踹了下脚边的石头，反而惹得自己脚疼，低声骂了句准备离开。视线不经意看到前面，某个妃子正带着小格格玩耍，不由的想到了许久没见的额娘。思量的片刻，胤褆把方向改成了钟粹宫。

胤礽觉得这咸安宫比他原本的毓庆宫还要热闹，这不，刚走了大哥，现在居然连不常见到的八弟也来了。宋明望刚把托盘送回屋里，出来一看，八皇子居然站在院子里，连忙进屋把新茶端上来。

宋明望伺候了茶水，胤礽就让他下去了。

“八弟来了？当真稀客。”

胤礽将书放下，起身和胤禩对面而坐。

“即便是稀客，那也是客，不是？”胤禩抿了口飘着清香的茶水，感叹这落魄太子的茶居然比他八贝勒府里的还要上等。

胤礽含笑：“那不知八弟光临所谓何事？如果八弟说是想念兄弟我的话，那么晚上的膳食我就得注意了！”

“什么时候二哥的胆子这么小了？”

“呵呵，从没变过，一直都这么小的！”

来回叽哨两句，胤禩先停了口，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吵架的。“听说，二哥被幽禁了起来，还能跟外界通信，是么？”

胤礽顿时警钟大震，他正色的看向对面的胤禩，眉眼微弯：“八弟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既然我都能听说到，那么没有道理皇阿玛听说不到啊？可是怎么几天过去了，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八弟想得到什么样的反应？”胤礽无所谓：“八弟也知道是听说，传言毕竟有假，皇阿玛英明，自然分辨的出哪些传言是真，哪些传言是假。对于莫须有的传言，我一般都不会在意。八弟你说呢？”

“二哥所言极是，看我一时急糊涂了，竟然也相信这样的传言。”

胤禩玩笑般的说道：“我还以为，皇阿玛只是想暂时让二哥过一下轻松的日子呢？”

胤礽沉下脸，凤眼微眯，他端起水壶倒茶，清香宜人。

“圣意难测，皇阿玛的想法，我们怎么会随意猜得到。”

“二哥说的极是！”

两个都是聪明人，两言三句的谈话中已经各有所得。胤禩拿话套他，无非是想确定，康熙是不是和胤礽商议策略以便铲除他们的势力。而胤礽，也确定了胤禩的怀疑，既然对方敢肆无忌惮的到他面前套话，自然是已经做好了全面的对付方法了！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举杯喝茶。

第五十四章：回信

惠妃忧郁成积，如玉如宁担心主子身体，看今日天气和煦宜人，就建议惠妃外出走走。惠妃思来想想，整日闷在这钟粹宫里也不好，索性就依了心腹丫鬟的建议，只领了如玉如宁两个，徒步走在御花园的某一处。

皇宫这么大，即便是在御花园，能见到几个熟悉的人也是很偶然的。

惠妃神色忧郁，美人眉更是轻微地皱着。身后的如玉如宁对视一眼，眸中介是担忧。他们已经漫无目的的走了近半个时辰，虽然气候明媚，但是主子眉头却见不到半分纾解。

这满园的美景，若没有一个放松的心境，又怎么感受得到这其中的美好呢！

正在如玉如宁万般无措时，从钟粹宫里慌慌忙忙跑来一个宫女。宫女跑到惠妃跟前跪下，额角布满细汗，她微喘了一会，才恭敬道：“启禀娘娘，小，小主子来了！”

惠妃一怔，宫女口中的小主子只有两个，不是胤禩，就是胤褆，可不管是谁，还能记得她这个深宫的女子，已是万幸。

小宫女似是反应到自己没有表达清楚，又急忙补充道：“娘娘，是大阿哥！”

惠妃手指轻颤，是胤褆！这些年里，他们母子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他也知胤褆胸怀宽广，近年胤禩的势力越来越大，甚至可以和胤礽抗衡。现在胤礽被废了，胤禩上位的几率就更大，胤褆可能就更不待见胤禩了。

都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却这么仇视对方，惠妃觉得自己心里很难受！

如玉如宁对望了一眼，如玉上前轻唤：“娘娘？”

惠妃回神，对着心腹丫鬟微笑，然后吩咐：“回去吧。”

“是。”

如玉看如宁，如宁摇头。三个婢女跟上惠妃，朝钟粹宫去了。

刚进钟粹宫，惠妃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殿门口的胤褆。久别的儿子并没有多少改变，倒是身体厚实了不少，他站在那，长身玉立，潇洒俊朗。

胤褆看见母妃，上前叫道：“额娘！”

一声额娘，叫的惠妃眼眶酸涩，她用整理头饰为由调整了下心情，才开口：“怎么站在这？”

“孩儿等额娘呢！”

到底是母子，血浓于水的亲情是难以舍弃掉的。胤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让惠妃愁云漫天转变为秋高气爽。惠妃笑嗔了胤褆一句，拉着儿子的手往寝殿走。身后的如玉如宁心有领会去准备膳食去了。

胤褆久不见额娘，见额娘额鬓多了根白发，心里面隐隐发憷。他的视线太多放在权力上，以至于都没有好好关心过自己的母妃，甚至连上次生病都没有时间过来一趟。胤褆忽然觉得自己很混账！

“额娘瘦了！”

惠妃看着自己的儿子，眸子湿润：“额娘瘦了吗？呵呵，瘦一点才好看！”

“不，胖点好看！”胤褆摇头，心中苦涩：“今孩儿和额娘一起用膳，孩儿要看着额娘多吃点！”

惠妃笑得温柔，刚端着新茶进来的如宁则笑着说：“小主子是应该让娘娘多吃点，每次娘娘都只吃一点，都急死奴婢们了！”

由于如玉如宁都是打小就跟着惠妃的，而且惠妃也极其宠爱，平时说话也就不那么严谨。但是该有的规矩她们还是清楚的。

“额娘平时都吃得很少吗？”胤褆担心。惠妃是憔悴了很多，上次为了帮胤褆脱险，他几乎求了所有能求的人，自然也受到了不少冷眼。自从纳兰明珠死后，他们母子的境况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现在朝中老臣不多，反而增加了不少新秀，当中数年羹尧最有前景。

“人老了，胃口也就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