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可采莲——公子浅斟
公子浅斟  发于:2013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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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没了你,我要这天下,还有何用?还有何用?

扶轩呐,我的扶轩呐……

眼前又是一阵眩晕,恍惚中,又见那人执笛婉转,一身白衣仿若谪。,好看的桃花眼迷乱在荷花池中,正对着自己,伸出手来,伸出手来……

……

宁扶轩的身子眼看好了起来,方胤还明明喜上眉梢,却定要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眯着眼说以后一定会让宁扶轩还回来。宁扶轩在一旁只是暗笑,却也是早就洞察了方胤还的心。

牧野子服不请自来,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随从。刚好,宁扶轩的身体也好了许多,可以下床来走动走动。

此时,方胤还正扶着肖扶轩,不停地说:“本王问你,你病中答应本王的事情,可还记得?”

……

“可还记得?”方胤还锲而不舍。

……

“答应了的事可就要说话算数!”方胤还喋喋不休,架着宁扶轩在房间里四处走动。

方胤还弓着背,一手放在宁扶轩腰上,另一只手上下挥舞,急急切切。

“哟,真是可喜可贺。”一头金发的牧野子服闯进屋来,拖曳着房外的阳光,满满地灌了进来。

牧野子服悄无声息,显然是进来有一会儿了,但可恶的方胤还只顾和宁扶轩说话,竟然没注意到房子里面突然多了两个人?!(= =你是故意的吧????)

黑了一张脸,方胤还不悦。

“你来干什么?还怕本王跑了不成?”语言不善,方胤还道。

“人都好了,还那么大火气?”牧野子服笑笑,墨蓝的眼睛绽出嘲弄的神色。

牧野子服也不多说什么,轻车熟路地走到窗边的桌旁,端起桌上的茶就抿了一口。

“嗯,不错,是你们带过来的吧?在这里,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茶。”

脸上的黑意更甚,方胤还恨不得上去抢了茶盏——干嘛呀,亲自斟的茶,就被这人糟蹋了!

“王子要是喜欢,可以叫长生包一点送到府上。”宁扶轩笑,苍白的笑靥荡漾开在脸上。

“君子不夺人所爱嘛。”牧野子服推辞道。手中精致的茶盏被放下,倾泻了半面月色光华。

“王子来不是就说这些吧?”悄无声息地打开方胤还死死攥住自己胳膊的手,满面病容的宁扶轩问道。

“要是我不来,你们以后也会去,不是么?”牧野子服闪着精光的墨蓝色眼睛盯着宁扶轩:“叫牧野就好,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不是么?”眼一斜,望向方胤还。

宁扶轩病的日子并不短,一转眼,时间飘然而过,只留住了一个春的尾巴。

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混合着街道上种种气味,蒸腾一般浮在空气中。

“长生。”宁扶轩呼道。

“公子,什么事?”草木皆兵,长生对来的两个人显然还怀有敌意。

“长生,再去沏一壶茶来。记住,水要三开。”宁扶轩笑笑,叮嘱道:“小心烫,不要烧伤自己,知道么?”

长生领命而去。

相视一笑,牧野子服也禀退了身后的大汉,优哉游哉地斜靠在太师椅上。温暖的阳光打下来,满头的金发散发出和太阳一般的光泽。

时值午后,偶尔已有了几声蝉鸣在窗外响起。而窗内,则还是一片静谧……

长生奉上茶来的时候,牧野子服一人正说的起劲。什么雪莲,什么冰狐,什么白头山,什么苍鹰,听得长生心驰神往。

热腾腾的茶雾弥散在整个房子里,看长生进来,牧野子服仿佛意犹未尽,水莲花的袍子一阵翻卷,漾起的波光仿佛带地袖下的水莲花动荡一般,看得长生好生稀奇。

“这牧野子服生的好生妖艳!”长生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明明是堂堂男儿,衣服确实异常鲜美。瓷白的肌肤生着一双丹凤眼,媚生生地勾人心魄。脸颊是典型的异域风情,高鼻梁略显紧致的嘴唇。金色的长发不做任何修饰,就这样顺肩而下,迎着午后的光,就连看起来都有些扎人。

沏完茶,长生迟疑两下,目光禁不住诱惑似的再回望几眼。

“长生这孩子没见过大场面,让王爷见笑了。”宁扶轩浅笑,病容中的笑靥带了几分苍白,却也是别有一番味道。

“宁公子说笑了,您身边的人,自然也是与众不同的。”牧野子服盯着宁扶轩的脸就不见移开——可能是因为病还未愈的原因,说了这么久的话,宁扶轩脸上显出一阵潮红,细细密密的汗珠隐隐渗透在额间发迹之处,晶亮亮的。特别是那一双桃花眼,只要一笑,就会泛出发出一阵涟漪,水波一样,叫人好生清凉。

方胤还在一旁憋闷多时,这二人也不见打理一下自己,只是你来往往地正聊得起劲。此时听牧野子服这么一说,更是气愤!

“那你倒是说说,什么叫与众不同?”方胤还忍不住,插嘴道。

肖扶轩也不阻止,只是在一旁笑弯了双眼。

“我看二位都不是寻常之人。”牧野子服慵懒地挪挪身子,像极了午睡的猫:“知道大漠里有一种植物么?”

“爱说不说,打什么哑谜?!”方胤还想,你们大漠的植物,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是刺莲么?”宁扶轩向旁边靠了靠,显得有些体力不支。

“扶轩果然是博闻强识!”牧野子服墨蓝色的眼中猛地收紧,随后又舒展开来——这宁扶轩,果真了得。

莲,又是莲!听扶轩这么一说,方胤还心脏处狂跳一下,再听见后面牧野子服叫“扶轩”二字时,脸上又黑了几分——什么时候你们这么亲近的?看宁扶轩一脸的不在意,也只好沉住这口闷气不发作。

“只是看域外传纪,偶尔看到有这刺莲两字,觉得稀奇,也就记下来了。”宁扶轩笑着回答道,脸上是温雅的笑意。

“不错,刺莲只是生长在大漠,至于其他地方,还真没有!”神采飞扬,牧野子服浑身的气势仿佛被涨开,将水莲花的袍子鼓动起来。

正襟危坐,神色已不似刚才那个牧野子服,用“王者之像”四个字来形容此时的牧野子服,一点也不为过。

“绝少有人看过刺莲这种东西,因为它生长在最最深处的沙漠腹地。那里荒无人烟,就连苍鹰,也不会至此!”牧野子服的眼里是囊括天下的野心!

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团海藻似的东西,牧野子服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桌上,就着茶杯里剩余的水,滴一滴在那干枯泛黄的东西上。

“正好,去年一队商人在大漠里迷了路,遇上了这种东西。也算是机缘巧合,回来之后就送到了我这里,开始我还不信真有这样神奇的东西,后来见到实物,这才不得不佩服自然的神妙之处。”

第47章

皱起一双好看的眉,方胤还打量着地上迟迟不见动静的枯草——到底有何神奇之处?

牧野子服摊开手,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两人——方胤还是迟疑犹豫的态度,但浑身上下那股王者气势却令他备感惊奇。一旁苍白的肖扶轩所散发出来的则是一股清澈的气息,叫自己琢磨不透——看似清丽无暇,却叫人难以接近,虽说温婉如玉,但却摸不透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这样两个人在一起,着实是不可思议。

牧野子服挑挑眉,再不去猜测——反正相互之间都还有用,一时之间,也不会把对方怎样。

枯黄的烂草一般的东西在见了水之后竟奇迹般地膨大起来,以刚才那滴水为中心,绿意在蔓延交错。

枯黄——深黄——杂绿——青绿——草绿——墨绿

这绿色如同鬼魅一般散开来,中心那点最是渗人,已经绿到了臃肿的样子!

“这就是刺莲。”牧野子服笑笑,指着那一团东西说道:“中间是因为吸取了最多的水分,所以活了下来,而这边缘,”指着还是枯黄的外缘,牧野子服说道:“能者得之,不惜一切代价弄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没有能力的,就只有一直处于枯死的边缘!”手一抖,拎起刺莲,用力抖上一抖,那刺莲竟不见有半分水渗出,而桌子上,也一干二净,没有一丁点儿水出现!

“当然了,这刺莲要是没有养分,就一直会保持这般模样,不会真正死亡。”收起刺莲,牧野子服又成了一副慵懒的样子,人畜无害。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宁扶轩无喜无悲,浅笑挂在嘴边,一脸的无谓。

“这就要看扶轩怎么想了!”牧野子服眨眨眼,阳光流泻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不同的生活罢了!”

不同的生活?你还有得选么?宁扶轩眉一挑,脸上的笑容更显温雅。

那天去他府上,明明是一番贵家子弟的打扮,今天再见到,就变成了纨绔子弟,不知道在战场上,他会是怎样一种状态呢?拜方城在短短几年内被治理地这么好,这个牧野子服,也一定不只是想要眼前这一点利益而已!方胤还暗自揣测。

谈笑风生,不觉间,日已西斜,牧野子服知趣地告辞,空留一室清幽。

“他说的……”方胤还略显迟疑。

“拜方城也来看过了,王爷心里大致也该有个轻重。”

……

“城富民殷,民多归附,占人和;城内有取之不尽的水源,距离积羽城也很远,城内存量充足,占地利。”

“这么看来,那反而成了上上策。”方胤还一脸苦笑,犹疑不决。

“还有术石城可一挡风险,到时候大局已定,再夺不迟。”

屋子里是死一般的静默。长生在屋外端着银盘站了好久,也不敢轻易打破这骇人的沉默。

“还记得那刺莲么?”宁扶轩动动唇,打破这难堪的沉静。

“才看过,怎么不记得?”阴翳的表情浮现在脸上,但看一眼已经缩进锦被里的宁扶轩,顿时又长叹一口气:“病了就少说点话!”

“其实那刺莲还有另外的效验。”肖扶轩不适地弓一下身,豆大的汗珠自鬓脚出现。

“你这又是何苦……”方胤还叹——扶轩想要做的事,没有谁可以阻止,也就只好随他去了,只是心疼的替他掖好被子。

“和你一样,其实牧野子服也早有夺权之心,不然,他今天也不会专程来说那一番话。”“咳咳”,一句话还没说完,肖扶轩就咳了起来,扯的肩上的绷带又有撕裂的痕迹。

“现在不过是你做我后方,我做你后方,到时候暗里相互支援罢了!至于拿下朔方,这拜方城,他应该是要还的!”一叠声的咳嗽回荡在耳边,方胤还却又无法阻止肖扶轩继续下去,只好不插嘴,让他一次性说完。

“不过这术石城现在人心已定,不管是哪国的子民,都在他的统治下安享太平,恐怕到时候收回来,也是人心散乱……”

绷带中有血迹渗出,方胤还眉头一紧——这毒怎么这么厉害?!那天那箭分明是朝自己来的,要是晚了一步,伤的就是自己!此仇,一定要报!眼中的神色更加阴翳,恍恍惚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山雨欲来,风满楼……

重唱相思,往事隔云千千变。

不管是乱世还是治世,使者永远不用担心被杀。

轩朝三年,神武大帝方胤还精神错乱,竟在朔方使者展现珍品的时候,将使者施以炮烙之刑。

据史官记载,朔方使者是在将一种叫做刺莲的植物中滴入鲜血后,那叫做刺莲的东西突然膨胀,开出了最妖艳最妖艳的花朵,而后花瓣尽收,凋成齑粉,只剩了一株乱草样的残骸……

史官注释,刺莲知道自己被俘获,宁愿选择玉碎,也不会将子食留于世上的任何人!至情志刚,可见一斑。

其实那刺莲还有另外的效验……

眼前又是宁扶轩被汗湿透的苍白样子,孱弱无依……

你不是要这天下么?那我就送你!

宁扶轩戏谑的笑容无时不刻不在眼前浮现……

扶轩呐,何苦这么倔强?你明知道,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想要……

你胸怀天下,而我不过是飞不出自己命运轮回的灰雀,然而最终,我们却是这种结局……

扶轩呐,我心心念念牵挂的扶轩……

玄色的衣衫包裹住神武大帝单薄的身躯,风一吹,雕龙扶风玄色衣角翩然而起,而衣下的身躯,竟是那般孱弱……

神武大帝步伐凌乱,摇摇晃晃走下朝殿,逆着光,一头斑驳的头发刺痛了身后所有人的眼……

神武大帝方胤还……才正当盛年啊……

同年,据记载,朔王平息叛乱,王子牧野子服一身戎装战死在乱军之中,整个身体被箭雨射成筛子。死后,朔王不念子孙亲情,竟将牧野子服的头割下,吊在拜方城城门,一头的金发染上了尘埃泥渍,斑驳的脸上满是血痕。

昔拜方城百姓不顾个人安危,冲破围障,脚踏兵士,将牧野子服头取下,与其身体缝接一处,举行了神圣的天葬。整个仪式庄严肃穆,天地同悲!

后来这一段史料,逐渐成为佳话,只是那一头的金发,还在后世人的脑中不断掀起阵阵波澜……

红尘辗转,索性一次性探看,也不过烟华一梦。

长生熬不住,听到室内公子的咳嗽一阵强似一阵,硬着头皮端着药进来,却在外间又听到公子和方胤还的对话。

“朝廷来旨在催了吧?”

“嗯。”

“什么时候回去?”喘息声不绝于耳。

“等你好了再说。”方胤还低沉的声音,显然是在为什么事情不高兴。

“我哪里有病,不过缓缓就好。”

“别动,伤口都挣破了!你越是这样,时间就拖得越久!”衣衫摩擦的声音,应该是方胤还按下了强行要坐起身来的公子。

“什么时候有的白头发?”一伸手,一根雪白的头发被宁扶轩捏在指尖。

“哪里,不过是偶尔一根,正常的!你看,”长生俯身在门缝里,看见方胤还将那根白发拔下,然后不痛不痒地说一句:“就你多心!”

长生鼻子一酸,喉头哽的难受,只得压低了嗓子,怪怪地叫出一声:“公子,该上药了!”

推门而入,里面是满室的温馨……

然而,终究没有等肖扶轩的病好起来,方胤还就又一个人匆匆赶了回去……

第48章

策马扬鞭影飞斜,孤灯残照山河裂。

西南方的苍穹血一般的艳红,不断升腾而起的残霞也呈一发不可收拾之态,燃烧了大半个天空。就算遥遥隔着几十重山,仿佛也能听见积羽城下滔天的战火!

手执染血的素笺,方胤还策马扬鞭——积羽城,积羽城!大战在即,众将不能群龙无首!

才看扶轩睡下,回到自己房间,就看见窗格上的白鸽躁动不安——白色的羽毛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翅膀的尾端呈焦黑色,绑着丝绢的那只脚无力地耷拉着,所幸,丝绢并无残损。

积羽城告急!

五个大字苍劲之中带着凌乱,显然是出自参将张铭之手。这员虎将有勇有谋,莫说是带兵打仗,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皱一次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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