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蜕+番外——青水茄
青水茄  发于:2012年07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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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疼不疼……

沈筠什么都顾不上问,这句在心里一直憋了三个月的话便冲口而出。

他一直记得嘉泽说过的话,逆鳞是像刀子一样深陷在血肉中的,那样比任何刀剑都锋利的东西,自己

只是轻触便被划破了手,瀛泽他……

日日夜夜被身体里这东西折磨着,那样的感觉沈筠根本不敢想下去。

“没事,大叔,我没事……”已经长大的小龙似乎羞涩了许多,看着把自己按在椅子上从头摸到脚的

沈筠,不自在地扭动着。

他的个头已经比沈筠还高一点点,沈筠俯下身来,鬓边一丝散发正好蹭到他的鼻尖。他有些痒想抬手

去揉,但猛的发现自己和大叔的脸贴得极近,一时间就忘了。

沈筠有些尴尬,他顿了顿,直起身来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才觉得心里平静了许多。

“大叔……”瀛泽坐在那里看着他笑。

从他的角度,正好看见一缕阳光打在沈筠脸上,一双深潭样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跳动着暖意。他看着

,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要飞了起来。

“不是不叫我大叔了么?”沈筠忽然板起脸来。

瀛泽却看得出,他眼角的线条还是很柔和,因此还是笑着作答:“那是因为……因为……”说到一半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居然立刻就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晨光略微有些晃眼,沈筠眯起眼来,看见对面的少年,不,现在该算是青年了,正一副手足无措的样

子,心中一片安静,好像时光就此停顿了下来。

这个问题和那些存在心中很久的疑问,答案如何,他现在并不急着知道。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他想起瀛泽还没吃饭,打算去厨房弄点吃的给他。起身的时候却发现,瀛泽原本

染着红晕的脸白了下来。

眉峰微蹙,显然是忍痛的表情。

心又在瞬间沉了下来。

三十五(内含嘉泽插图)

不管怎么问,瀛泽都说自己没事。

他从小虽然乖巧,骨子里却有股犟劲儿,不然也不会乐此不疲地对自己蜕下来的壳进行各种烹饪尝试

了,现在脾气更是跟着个头一块儿长,脸上还笑呵呵的,却一口咬定自己哪里都不痛。

沈筠最终无奈地看着他,叹了口气。

那日伤重昏睡时梦到瀛泽回来,这孩子便和今日一样,分明强忍痛楚,却生怕自己看出来,拼命掩饰

着。

他是心疼。

可这叹气听在瀛泽耳朵里,却分明是另外一种滋味。

已经长大的小龙咬着唇,低眉顺眼地站起来,挪着小步蹭到沈筠面前:“大叔……你别生气……”

明明已经长成大人了,认错兼撒娇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软软的口气,沈筠听得心中一软,忍不住摸了

摸他的头。

现在必须把手举高才能这样做了,沈筠欣慰之余,又略微有些恍惚。未及开口,就听瀛泽犹豫着继续

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再说……已经不太疼了……”

沈筠心中一沉,表情越发严肃。

瀛泽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敢接着说下去:“我只是放心不下大叔你……之前才偷着跑出

来嘛……谁知道哥哥会那么生气……我都这么大了还被打屁……打得那么痛……我……”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脸也越来越红,最后连脖子都红透了。

沈筠忍住不微微一笑,轻轻把他按坐在椅子上,问:“疼吗?”

瀛泽摇摇头,又点点头。

沈筠又摸摸他的头:“我看看。”

瀛泽下意识地继续点头,点了几下才发现不对劲儿,脸顿时涨得通红:“看看看看看看、看哪里?”

“快点。”沈筠用眼神催促着,自己转身去拿药酒和棉垫子。

瀛泽明白他的意思,一双手死死地揪着腰带,头脸几乎红成了紫色。

“大、大叔……我都这么大了……”他低着头,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嗯,长大了……”沈筠随口应着,随即又皱了眉,“要是有淤血可得赶紧揉开,没想到你哥……”

“别看他那个样子,下手狠着呢……”瀛泽撅着嘴抱怨,一抬头看见沈筠拿着药酒瓶子过来,情急之

下喊了一声:“沈大侠!”

沈筠眸色微动,把瓶子放到桌上,走到瀛泽跟前。“不叫我大叔了?”才问过的话又被他问了一遍,

这下没了戏谑或是生气的味道,语声平静,很是认真。

“沈大侠,”瀛泽鼓起勇气又重复了一遍,“我是瀛泽,初次见面,那个……久仰大名,后会……”

“瀛泽,”沈筠看着他温言道,“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么?”

“不是!”瀛泽连忙摇头,顿了顿又低声道,“我只是……只是不想再叫你大叔了。”

“为什么?”沈筠继续问道。

“大叔……不,沈……”嗫嚅了半天,瀛泽索性抬起头一鼓作气道,“我长大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沈筠又想摸他的头,却被他躲开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瀛泽说话声很低,眼神和口气却极其认真,“大叔,别拿我当孩子。”

三十六

“瀛泽……我不……”沈筠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但对上眼前之人的眼神,忽然觉得口中枯涩,说不

下去了。

“不能是么?”瀛泽微微一笑,“三个月前你这么说……但是,现在呢?”

说完,他忽然伸指抚上沈筠的脖颈。

那里有一道鲜红的伤痕,从露在外面的颈侧延伸到衣领下的锁骨。领口很高,但那道伤口依然如同小

蛇,不屈不挠地探出头来,蜿蜒过淡青色的血脉,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沈筠微微一颤。

那根手指的力道很轻,却很烫。

热意仿佛从接触的那一点迅速渗入皮肤内里,顺着血液一直流向更深的地方。沈筠又颤了颤,新生的

皮肤被触碰得很痒,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快意,让他内心深处竟隐隐约约有了一丝近似于迎合的欲望。

这感觉他来不及明辨,身体已经因为陌生的反应警惕起来。

瀛泽察觉到他的紧绷,却没有挪开手,反而顺着伤痕轻轻滑了下去。

滑到衣领边缘的时候,他终于停了下来。

沈筠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却觉得瀛泽手虽停住,却目光灼灼仿佛穿透衣料,直接在皮肤上逡巡着。

身体绷得更紧了,想拒绝却无从开口,只能听任体温越升越高。两人之间气氛沉沉暧昧不明,时间竟

是从未有过的缓慢。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瀛泽才重新开口。

“大叔,对不起……”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浓重的痛意,“若不是因为龙蜕……”

“只是小伤,”沈筠忍不住打断他,“不怪你。”

“我的话没说完,”瀛泽微微一笑,眼色突然复杂起来,“龙蜕是我故意留下来的,我知道你一定会

受伤,一定会很危险……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你死,所以让哥哥来救你。是我的错,但是我不后悔,因

为……我绝对不会让你死。”

若在从前,沈筠恐怕并不能立刻明白这些话。但经了怀霜的事,他原本隐隐的猜测落到实处,心中如

同明镜,瞬间一片透亮。

杨大夫说,支持自己活下去的东西已经变了。

从报仇变成龙蜕,从怀霜变成……

瀛泽是那么单纯的孩子,一腔心思百般算计,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信念。沈筠看着他尚存一

丝稚气的脸,和眼中满满的认真,心中一热。

怀霜是这样,这孩子也是这样,一辈子遇到这两个人,也算不枉了吧……

惊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将瀛泽同怀霜并列,心里陌生的感觉越来越强,沈筠眼神微乱,看向了别处。

耳边只听瀛泽继续道:“大叔,你受了伤,我很难过,可是……也很高兴。”

说完,他又伸手想去抚摸沈筠颈上的伤口,这一次被沈筠躲开了。

瀛泽收回手笑笑:“大叔,你当初知道我为什么把龙蜕留下来么?知道我失了龙蜕究竟会怎样么?知

道来夺龙蜕的是什么人么?知道你和他们的实力相差多少么?知道……”

他一句句问得不急不缓,居然有种从未有过的气势。

沈筠不知他为何如此,想了想,还是老实答道:“不知。”

他说的是实话,这些事情他不是想不出,而是从未想过。那日听公子说过逆鳞的来龙去脉,但他不清

楚的,依然还有很多。那些神灵妖魔只存在于故事中,纵然识得了瀛泽公子嘉泽,他依然觉得离自己

很远很远。

“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肯为我舍下命来,”瀛泽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彩,“大叔,我真的很高兴…

…”

沈筠只觉他眼中神采夺目,自己根本无法回避,有那么一瞬,几乎有了夺门而出的念头。瀛泽却还不

依不饶地继续道:“大叔你仔细想想,你心里难道真的没有……”

“不要说了。”沈筠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低声道。

瀛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我不说。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大叔,我饿了。”

三十七(内含小龙起床图)

大叔,我饿了。

这句话沈筠当然不陌生,从瀛泽手指节长的时候就开始跟他要吃的,喂饱这只虽然没有味觉但胃口很

好的小龙,是十年来沈筠最主要的任务。现下他这么大了,要吃食的时候还同小时候一样,声音清清

脆脆,尾音却是软的,嘴巴抿着,眼睛发亮,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语声神态都和过去一模一样,沈筠也本来就打算做饭给他吃的,听到这话本来不该惊讶。只是他这句

说得实在太过理所当然,沈筠先是一愣,继而难得地头疼起来。

什么叫“到此为止”,好像在发表什么不得不听的宣言似的,说得志在必得又理所当然,根本不容拒

绝,然后立即换了张脸揪着自己的袖子要吃的,听得沈筠微微苦笑。

这样的瀛泽,还真拿他没办法。

他好像刚长成的小兽,开始用自己的头脑和气势算计自己的地盘,当心计不那么够的时候,就用撒娇

和软磨硬泡补上,哪一点都恰到好处,让从小把自己养大的那个人束手无策。

他知道他不会拒绝。

一刻以后,嘴里嚼着炒得金黄喷香的饭粒,瀛泽在心里偷偷地笑了开来。

这天上午,长得实在太快的小龙出现在沈筠店里,和一众老主顾熟识地打着招呼,收获到无数错愕的

眼神时,才抓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自己是瀛泽的哥哥。 “哥哥”两个字出口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吐

了吐舌头。

正端菜过来的沈筠闻言微笑,想起嘉泽表面稚弱其实深不可测,脾气还未必多好,再瞄瞄瀛泽始终不

敢用力坐在椅子上的样子,对他的心情很是理解。

于是“瀛泽的哥哥”在店里和众人勾肩搭背地吃了一顿午饭,酒喝了不少,饭菜吃得更多,等沈筠收

拾完之后,正看见他搬了个长凳到院子里,仰在上面孵太阳。

“大叔……”他眯着眼哼道,舒服地摸了摸肚子。

沈筠放下抹布洗了手,从厨房里端出一个小碟子来。里面玫瑰红的一小堆,是早上才做好的山楂酪,

刚一靠近,酸甜的味道就直往鼻子里钻。

瀛泽吸吸鼻子,从凳子上爬起来,抱住碟子就不放了。

沈筠看着他吃,又倒了杯茶给他,罐子底的碎叶子,泡出来满杯都是茶叶末,他一样喝得香甜。过了

这么多年没有味觉的日子,这下能吃出味道了,三个月不见他整整胖了一圈儿。

“大酥……袄吃……”他吃得满脸幸福,好像连头发丝都要飘了起来,盘子见了底,还依依不舍地最

后舔了几下,最后闭着眼回味道,“真好吃……”

“有那么夸张么?”沈筠看了看他微凸的小肚子,“我记得公子那次带来的吃食,选料烹调俱是尚佳

,你跟了他去,肯定享了不少口福。”

“你说那个啊……”瀛泽努力控制住自己舔手指的欲望,“裴老板做饭是很好吃,可惜公子和他那只

猫总跟我抢……”

“裴老板?”沈筠问道。

“就是公子的邻居嘛,我和哥哥都住在公子家里……”瀛泽打了个哈欠,“不过,他做饭再好吃,也

没有大叔好吃!”

“知道了。”沈筠把盘子从他怀里抽出来,微笑着摸摸他的头。已经哈欠连天的小龙忘了坚持自己的

平等大计,非但没有闪躲,还很享受地在沈筠的手上蹭了蹭。

等沈筠把盘子放回去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在窄窄的一条凳子上睡得四仰八叉摇摇欲坠的半大青年,睫毛上、唇边淡淡的

绒毛上,都被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彩。

如果他不是嘴边淌出一丝亮晶晶的液体的话,这画面应该会更美好吧。

三十八

瀛泽刚开始睡得很安稳。

这三个月来他从未睡得如此之好,身体的剧痛和心理的压力,公子可以用安神的茶帮他压制下去,但

是思念却无药可医。

后来裴老板给他喝了一种酒。

酒名桃源,里面加了躞蹀草的汁液,也真的能给人桃源一梦。

不同于黄粱的世俗欲望,只勾出内心深处最单纯的心绪,喝了它的人,都会做一个未必甜美却一定触

动人心的梦。

梦醒之后的瀛泽,听见裴老板这样对公子说,自己却偷偷红了脸。

单纯是么……可为什么他梦里光影暧昧,尽是他偷偷想过却根本不敢想下去的场景,比他上一次醉酒

后梦到的更清晰,更真实,也更绵长。

梦的主角,自然都是大叔。

身体的每个部分都被唤醒,欲望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身体里好像有一柄才出鞘的剑正昂扬着向上,微

一触动便是熔岩迸溅,热得好像融化了一切。

虽然梦醒之后,未被填满的渴望总是会让他在羞涩中流下泪来,但他还是如同上瘾一般,爱上了这种

酒。

所幸在哥哥严厉的教导下,成长飞快的小龙已经学会了不少法术,再也不用为洗床单发愁。因此他在

练出酒量的同时,也在心里牢牢藏住了和这酒相关的,最隐秘的快意。

但无论梦境多么缠绵,他都知道等真正回到大叔身边时,心里的绮念一定会淡去。

只剩最纯粹的欢喜。

事实也真的是这样,只是嗅到大叔身上熟悉的烟草和青梅味,只是吃一碗大叔做的蛋炒饭,整个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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