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成椭圆状的胡萝卜。

一刀切下去，粉红色的切面，肉汁源源不绝地流出来，简直可以拍广告了。

「我最喜欢总监了。」一边吃着鲜嫩多汁的牛排，我有感而发。

「因为牛排吗？」坐在桌子对面，喝了一口柠檬水酸酸地问。

「当然不是。」我嘴里塞满牛肉，含糊不清地否认。

「比什么都喜欢？」总监挑眉，再度质问。

「那当然罗！」我连忙点头，继续吃，十分忙碌。

「张梦嘉，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

「嗯？」我抬头望着总监，嘴里还含着叉子。

「吃完记得洗碗盘。」总监最后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回房间。

20

我早就说过了，秘密会引发更多的秘密。

为了解决茉莉，我只好找我的另一个秘密同盟——阿文学长来帮我出主意。

「这很简单阿。」阿文听完我的叙述之后，一派轻松地回答。看他这么自在的样子，让我觉得烦恼无

比的自己，很像笨蛋。

「哪里简单了？」我现在是前有悬崖，后有追兵，进一步是死，退一步是死定了，阿文肯定是不了解

我的处境才会这么说。

「你不是跟茉莉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就带个人给她看不就好了？」

「问题是……哪里来的这个『人』阿？」

「嗯哼～～」阿文仰头。

「嗯哼？」我皱眉。不是吧……

「你？」阿文……你脑袋里长葱花了是不是？带你去？

「阿文，你是男的。」我很诚恳地提醒学长。

「这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阿文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我怎么带你——」我正想着，脑海里忽然灵光一现。

「这样不是更一了百了吗？」阿文见我想通了，脸上露出暧昧的微笑。

「阿文——你这样牺牲很大耶。」虽然是我找阿文帮忙的，但是想到这样做之后，阿文以后见到茉莉

，可能都会遭受异样的眼光，我就忍不住想劝告他。（我得承认，这个时候，我完全没有考虑总监的

心情以及名誉，毕竟起因还不是因为他那张招摇的脸！）

「没关系，我心甘情愿。」阿文微微一笑，那笑容好像秋天收成拿着麦穗的少女，表情里充满了蒙娜

丽莎式的复杂神秘。

「阿文，你该不会是喜欢……」我的脑袋又忽然灵光一闪。

「你懂就好。」阿文温暖一笑，对我点点头。

靠背阿！总监你这个万能插头桃花男！连阿文都中你的招，这太扯了！

我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服装就绪，阿文也就定位，一切都很完美。

「喂～～」奇怪？这时候会是谁打手机给我？

「是，总监！」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我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全身的寒毛都稍息立正站好。

『你在哪里？』总监大人问话真是直接，豪不拐弯抹角。

「我在你心里。」我强自镇定地回答，都到了最后关头，我不能让总监破坏我的计划。

『张梦嘉，你是不是想背着我干什么坏事？』那头传来总监质疑的声音。我真的不得不佩服总监敏锐

的观察力，亦或是王者的直觉。

「人家哪会？哈哈哈……」我佯装俏皮，笑得连我自己听了都觉得心虚。

『最好是这样，不然你就死定了。』总监说话的时候，传来沙沙——沙沙——的声音，好像正在走路

的样子。

幸好总监只是口头警告就挂断电话，没有继续追究我到底要干嘛。

很好，再过五分钟，茉莉就会进来餐厅的包厢了。

然后我就会正式介绍，陈大总监的爱人——范先生给她认识。

我预想中茉莉可能出现以下三种反应。

一、像看到小强一样，发出惊声尖叫，双手遮住下巴，两腿内八蹲一下之后，骂一句：「不要脸！」

然后捂着脸跑走。

二、变成一座冰山，拿起桌上的水杯，用力的泼到我们两人身上，骂一句：「你这个混蛋！」然后捂

着脸跑走。

三、变成一座火山，接着脱下自己的外衣，骂一句：「他的身材有比我好看吗？」在我昧着良心点头

之后，茉莉捂着脸跑走。

原则上，除了第三种反应我比较难以应付之外，其他我都还可以接受，我贴心到就连桌上的水杯都准

备好了，还请服务生不要加冰块，以免被砸到的时候会痛。

「没问题吧？」阿文望着我。

「没问题。」我郑重地点点头。

「不好意思，您的客人到了。」门外服务生敲了敲门，接着打开门，穿着性感红色风衣的茉莉，走了

进来。

茉莉一进来，看见只有我们两个大男人，还疑惑地左右张望了一下。

我示意茉莉先坐下，而且刻意安排她坐在水杯前的位置。

「还有人要来吗？」茉莉确定包厢里没有别人之后，对着我问。

「目前是没有。」我摇头，只要茉莉不会抓狂做出太超过的举动，救护车应该不会来。

然后我看了阿文一眼，阿文对我点头，我鼓起勇气，清了清喉咙。

「茉莉，等一下我要跟你说的事情，你可能会很吃惊，但是请你无论如何，要体谅我们。会这么坦白

的告诉你，也是因为顾虑到你的心情，你明白吗？」

「不明白。」茉莉很坦率地摇了摇头。其实她算是满直来直往的女性，就这一点，我还颇欣赏她的。

「不过你先说，我看情况反应。」茉莉接着开口，她今天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也许从我传简讯

约她来餐厅的时候，她心里也有过很多揣测了。

「好……那我就说了。」我吞了吞口水，想说的话，还是有点难以启齿，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茉莉……我之所以不能和你在一起，其实是因为——我不喜欢女性。」

茉莉皱眉了。妈呀！我心跳得好快！

「其、其实……我喜欢的人是——」我闭上眼睛，冒着必死的决心。

「我。」

现场三颗头都望向大门，门边站了一个人，刚刚并不在现场的人。

总监？

「我们已经交往三个月了。」总监关上门，走到我身边，一把拉起我的领子，逼得我不得不站起来，

才不会被勒死，并且在同一时刻，我感觉到嘴唇上一片柔软。

啪擦！我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21

我想现场除了总监是闭上眼睛之外，其他人的眼珠子，包括我，都快要滚出眼皮了。

极限震撼！

「交往三个月？」什么时候的事阿？总监，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呀！

「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同居的？」

「三个月前阿……」我刚回答完，就看见总监笑眯了眼睛，一副猫抓老鼠，得逞的表情。

「同居？我的天呀……」茉莉张大了嘴巴，都合不拢了。

「不要听他乱说！你怎么会在这里？明明就应该是我——」阿文气急败坏地吼道，震惊地指着总监。

「我知道你是因为不想把我牵扯进来，所以才安排阿文学长来代替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怕

事的人，我们说好要一起面对世界的狂风暴雨的，不是吗？」总监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深情款款的眼

神望着我。

要不是我知道我才是张梦嘉，我真的会以为现在握着我的手的人是张梦嘉，而我才是总监。

「噗……唔……」我的身体没有办法地抖动了起来，为了忍住笑声，我咬紧双唇，眼泪都快掉下来。

总监见我快穿帮了，居然在这时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就外人的角度看来，我们此时正紧紧相拥。而我

没得选择，也只能紧紧地抱住总监，背对另外两人疑问的眼神。

「总监……『世界的狂风暴雨』，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你太有才华了，哈呜——」我压抑着笑声，

颤抖地在总监耳边说，总监这时却发狠拧了一下我的腰，我只能咬牙，不发出哀嚎声，以免破功。

「死小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干嘛？嗯？」总监压低了声音，在我的耳边说，热热的气呼道我

的耳朵里，我听了却全身发冷。

「回家再跟你算帐！」总监说着放开我，我看见他冷抽了一下嘴角，这下我真是想笑都笑不出来了。

现场一片静默，茉莉是因为心上人喜欢同性，受到严重的打击；阿文学长大概是因为半路杀出程咬金

，戏份被抢所以不开心；至于我则是怕回家被总监活人生吃，担心的无法开口。

——你不觉得你应该说点什么吗？

总监用眼神暗示我。

但是收到总监眼色的我，只能无助地用唇语反问。

——讲什么？

——走！

总监恶狠狠地一蹬，外加杀气腾腾的神情，让我立刻做出反应。

「我们走。」我拉起总监的手。

「你们去哪里？」茉莉抬起头，楚楚可怜地望着我们，眼眶里还有泪水。

「回家。」我也想不出来，除了回家还能去哪，总不可能跟总监去看电影吧？

「就这样丢下我们？不管我们怎么想吗？」茉莉又问，不肯轻易放弃的样子。

「你们怎么想，我管不了，我现在只希望他不要生我的气。」我很诚恳地回答，绝对没有耍帅的意思

。

现在就算是二零一二地球毁灭，对我来说，也不及让总监大人息怒这件事情来得重要。

我望向总监。

总监在这时也望着我，回以一个灿烂又腼腆的笑容。

妈呀……冰山都要融化了。

22

他的心情

当你愈是在意起一个人，就会愈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只是你愈在意，揣测得愈多，往往就愈远离「他的心情」。

这皆是因「太在乎」所引发的「误会」，但人们却总是无法明白这一点。

世界上最寂静的客厅，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从进门至今都还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偷偷的眼波流转，咻地从左到右，刷过对方之后，望着无关痛样的墙壁，隐蔽自己窥视的行为。

张梦嘉正面临目前人生史上最重大的危机，往后的人生他还会遇到更多可怕为难的事，但是对目前的

他而言，没有什么比当下的状况更加危急。

做为一个懂得反省的人，他很了解他之所以惹毛总监，全是因为总监吩咐「不该做」的事，他全「做

」了。最糟的是，他好像不是第一次犯这种错误。

因此张梦嘉现在是恐惧的，以至于想了半天，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感觉只要自己一开口，那句话

——不管是什么，就会成为引爆总监的按钮。

反观陈品君陈大总监，虽坐在那儿，却也不是老神在在，无事一身轻。

他正在思考，自己刚刚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了张梦嘉（尽管在众人眼中看来是相反的事），为

什么这小子好像一点反应也没有？

是不以为意，还是觉得理所当然呢？该不会是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吧？

愈想，他的脸就愈难看。他的脸色愈难看，张梦嘉的心中就愈害怕。

「你想去哪里？」看见张梦嘉移动，陈品君一个犀利的眼神过去，就把人给定在原地。

「我、我去倒茶给总监喝。」张梦嘉回头尴尬地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见总监没有反对，马上三步并

作两步奔去厨房倒水，再奔回来双手奉上。

叩！覆盖在他的手上，总监把杯子放到了桌上。

同时间一个转身，他不经意地跌落到沙发上。

「总、总监？」望着上方属于自己的脸，陌生的表情，张梦嘉不只是紧张而已。

「你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天资聪颖的陈总监忘记了，自己在脑海里想了一

整天的事情，别人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反应？要什么反应？

已经受惊吓一整天的张梦嘉，此刻大脑更加混乱。

「不要阿～～总监、不要阿！」一阵极度夸张的喊叫过后，张梦嘉小心翼翼地问：「是这样反应吗？

」

「……」总监无言了，松开了对张梦嘉的桎梏。

左手扶额，侧身将手肘放在大腿上，总监皱眉心想。

——我刚刚是在跟外星人对话吗？

眼看总监似乎龙心不悦，就算资质驽钝，但心思机灵是做为属下的第一要件，张梦嘉立刻想方设法讨

好他们家总监大人。

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从背后袭来，抱住了总监那颗因为爱情而晃荡的心。

「我真的很对不起，我想做好的，却把什么都搞砸了。」

伴随着那乖巧的声音，陈总监现在就是心中有什么火，也都给温柔的雨水浇熄了。

「你不会怪我吧？」

靠在颈肩，是他在忧心的问。

总监无声地勾起了唇角，眼睛眯成了迷人的银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似乎赢得胜利了？

总监对此感到很满意。

「那要看你表现了。」

就算觉得满意，也不能让属下知道，还是要带点保留，并且给底下人进步的空间，这就是所谓的王者

之道。

就这样，张梦嘉完全被总监大人的王者风范给驯服——尽管总监好像什么也没做，他水汪汪的眼睛里

满是对总监大人宽厚仁慈的感激，认真地开始思考自己要怎么为总监大人尽心尽力，好好争取表现的

机会。

殊不知，他过度旺盛的表现欲，正是总监受难时代的开始。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左右张望，还跑到浴室门口查探了一下，确定总监不会这么快出来之后，

张梦嘉拿起手机飞快地拨电话。

「喂～～小嘉，没事吧？」对方很快就接起电话，几乎连来电答铃都来不及播放。

「没事。阿文学长，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迅速地说完事情，挂断手机之后，张梦嘉俐落地消除通话纪录。

现在他的心得是这样地——

一、不要做让总监会不开心的事。

二、假使真的做了，绝对不要让总监发现。

以上两个原则，假使真的可以完美地做到，那真可称得上是无懈可击的方法。

接下来，张梦嘉准备好了等总监洗完澡出来之后，要交给总监的作业。

「总监，我搜集好灵魂交换回来的方法了，你看！」一等总监踏出浴室，张梦嘉就迫不及待地把列印

好资料的A4纸，递给总监。

一边擦着湿头发，单手拿着张梦嘉整理出来的方法，陈总监奇怪地皱眉。

「一、受到强烈电流电击。张梦嘉……你觉得被高压电电击之后，我们两个还会有命在吗？」

「呃……那试试下一个好了。」

「二、两个人向对方急速狂奔，强大的冲击力，可使灵魂撞击后，进入对方的身体里。」念到这里，

陈总监停下来，伸出拳头：「你就站在这里不要闪，让我打一拳试试看。」

「怎么可能？我一定会躲的阿……」避开危险，完全是人类的本能反应，就算他傻傻的也知道阿。

「那你觉得我们有可能故意跟对方相撞吗？用脑子想想！」喝斥完之后，陈总监一口气往下速读了三

页资料，然后得到了一个结论。

「这里面没有一个方法可行的。」

「那怎么办嘛？」张梦嘉开始自暴自弃了，毕竟这些资料也是他花了一个星期找来的，现在一个都不

能用，他完全挫败阿。

「用我的方法。」

做长官的，就应该在属下无能为力的时候，提出有建设性的做法，才不会沦为只会出一张嘴的上司，

也才能令部属心服口服，而陈大总监，在这方面绝对是一个优秀的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