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乱成一团的聂子莺伸手对着自己的下颚就是一阵猛抓,交错的血痕越来越多,而那张面皮像是长
在他脸上似的,怎么都撕不下来,下颚滴着血珠,镜里照出的是一张不哭,也不笑,甚至没有任何表
情的脸。
聂子莺的表情终于起了一丝变化,皱眉,心下道,总不能让他顶着这张面庞过一辈子吧?醒来的时候
,房间里别无他人,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聂子莺站起身,走出房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第
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找百里惜帮忙想办法撕下脸上的这层面皮。
步出南院,聂子莺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充满打量,还有种古怪的意味,聂子莺见他们在看
,他也回看过去,是好奇,那种古怪的意味是好奇。聂子莺低头瞧了瞧自身的衣着,很正常,又伸手
摸了摸脸,除了下颚被他抓破的地方外,脸上也很正常。
见聂子莺朝自己回望过来,那群人移开了目光,移到聂子莺的身后,看了一眼,又匆匆走开,各自忙
各自的事去了。
聂子莺狐疑的转过身,他身后有什么吗?朝身后看去,身后既没人也没东西,只有自己刚从里面步出
的院落而已。是个清幽的院落,即使在白天,也是如此寂静。聂子莺抬头望了眼院门上的‘南院’二
字,当下明白过来为何他从里面出来众人要露出那种眼神看他,他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又安然无事的
回来了。
不过他可没心情去庆幸,现下去找百里惜解决这张面皮的事要紧。不想再顶着这张脸受人指指点点,
忍住纵欲后的不适,三步并做两步,直往百里惜的住处赶。聂子莺走的很急。还差几步就要穿过廊道
时,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站住。”
一道苛严的声音传来,聂子莺停下脚步,这道声音是总管的,聂子莺回过身,果不其然,漠北总管身
后跟着几个下人,站在离他不远处。
“过来。”
聂子莺闻声脚步未动,他又想搞什么花样?
他板着脸重申了一遍,“过来。”
聂子莺心里挣扎了一翻后,迈开步子,慢慢朝他走去。走到漠北总管跟前,刚定住脚步,总管语带威
胁,开口道,“我不管昨夜你和主教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想要保住这条命,嘴巴给我紧点。”语
毕,他朝聂子莺投去一抹警告的眼神,他本以为聂子莺会有进无出,反正死无对证,根本没考虑过教
主以后会发现他拿个成年男子来充数。总管朝聂子莺冷哼一声,便带着身后的下人举步离去。
聂子莺望着总管离去的背影,心道,这件事,不用他提醒,自己也不会说的。不再逗留,聂子莺旋身
走出廊道。
来到百里惜住处,聂子莺这次学乖了,没直接推门进入,叩门道,“百里惜。”如此反复几次,都未
有人应声。聂子莺再次叩门,“百里惜,你在吗?”仍未见有人回应。
就在聂子莺准备要放弃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传来百里惜温和的声音,“真是不好意思,我前面一
不小心打了瞌睡。”语毕,百里惜瞧了眼聂子莺,疑惑道,“你顶着这么丑的一张脸做什么?”
聂子莺也狐疑道,“百里惜,你怎么知道是我?”
百里惜笑道,“我认得你的眼睛。”
聂子莺看着百里惜发现他的脸似乎比起原先要白了一点?聂子莺专注地盯着百里惜。百里惜很快就感
受到聂子莺的视线,笑道,“怎么一眨也不眨直瞧着我看?我有那么好看吗?”
“呃……”聂子莺发现自己的失态,忙收回视线,想起自己前来的目地,朝百里惜道,“百里惜,我
有事找你帮忙。”
百里惜笑道,“好啊,先进来再说吧。”
聂子莺进入房间,坐到床榻上,沮丧道,“百里惜,我脸上的这张皮面撕不下来了,怎么办?”
“撕不下来?”百里惜伸手探向聂子莺下颚面皮的贴合处摩挲了一翻,“很精妙的易容之法,几乎找
不到破绽。”摸到聂子莺下颚处的抓痕,百里惜皱眉道,“都是你抓的?”
聂子莺苦着个脸,点头道,“不管我怎么用力就是撕不下来。”
百里惜眉宇皱的更紧,说道,“就算你把整个下颚都抓破,也不可能撕下来。”
聂子莺闻言急了,问道,“那怎么办?我不要顶着这张脸。”
第二十二章
百里惜沉默一会,“你至少要先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聂子莺垂头,不知该从何说起,这件事实在难以启齿,如细蚊般支吾道,“这……我……”
百里惜坐到聂子莺身侧,宽慰道,“你不说清楚,我又该如何帮你想办法?”
聂子莺还是觉得说不出口,“可是……”
百里惜调笑道,“说吧,不然你就真要一直顶着这张脸了哦。”
“好吧。”他可不想一直顶着这张脸,聂子莺把事情前后经过原原本本全说了一遍。百里惜越听到后
面,脸色越难看。聂子莺还未说完,就被百里惜冷着脸打断。“别说了。”
聂子莺抬起头,差点被百里惜寒冰如霜的脸吓了一跳。
百里惜朝聂子莺说道,“你在这等我会,我去弄盆热水来。”
“好。”
略过半刻,百里惜打了盆水进房,放到桌上,拿起面帕将其浸湿,微拧干,来到聂子莺身前,说道“
把脸抬起来。”
聂子莺乖乖仰起头。百里惜拿起面帕在他的下颚擦拭了一会,面皮与皮肤的贴合处全部用热水打湿,
伸手摩挲了好一会,沉声道,“不行。”
聂子莺仰的头酸,说道,“不行是什么意思?”
“就是撕不下来。”百里惜将手上的面帕扔回水里,说道,“粘的太细密了,用一般的手法根本就不
可能卸下来。”
听百里惜这么一说,聂子莺彻底垮了脸,“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百里惜伸手抚着聂子莺的背脊,安抚道,“别急,会有办法的。”想到聂子莺下颚的抓痕,心疼道,
“我先帮你把下颚的伤处理了。”百里惜从抽屉里拿出罐药膏,指尖轻抹过药膏,来到聂子莺下颚处
,轻涂上。
聂子莺任百里惜抹着,他根本不在乎下颚的伤。聂子莺微微别过头,说道,“百里惜,别弄了,我没
事。”
百里惜轻捏住聂子莺下颚固定住,另一手继续抹着药,“哭丧着张脸,还说没事?骗谁呢?”
聂子莺轻声道,“百里惜,万一找不到办法怎么办?要顶着这张脸过一辈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闻言,百里惜愣了下,捏住聂子莺下颚的手不由自主地加重力道。
聂子莺吃痛道,“百里惜,轻点,你捏的我好疼。”
百里惜闻声回过神,放缓手上的力道,露出歉意的笑容,说道,“我刚才没注意,还疼吗?”
聂子莺摇头道,“没事。”
百里惜速速为聂子莺上完药,与聂子莺并肩而坐,柔声道,“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这话?如果是为了面
皮的事,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聂子莺眉心一点落寞,苦涩的感觉在口里蔓延,说道,“这只是一个原因,但不是最主要的。”
百里惜微微扬眉,问道,“是什么?”
聂子莺黯然道,“百里惜,我受不了了,一次也许是巧合,可是第二次呢?也许以后还会一直错下去
。”
百里惜知道聂子莺指的是什么,“记不清他的模样又不是你的错。”百里惜的黑睛像幽潭,勾起一丝
很浅又带无奈的笑,幽幽道,“一切都是公平的,这世上总会有一个人记住另一个人。你没记住别人
的时候,也许另一个人却记住了你。”
聂子莺抬起头看着百里惜,与他对视,忽然,聂子莺靠到百里惜身上,下颚抵在他的肩上不动,说道
,“百里惜,可是我还是好难过。”
聂子莺突来的主动让百里惜眼长长的羽睫微微倾下,遮住了清冷眸子,忍不住伸出手环住聂子莺的腰
身。
“不好……”聂子莺突然叫道,“我把下颚上的药膏都弄你衣服上了。”聂子莺移开抵在百里惜肩上
的下颚,百里惜肩膀上粘了些白色黏糊的药膏。
百里惜不以为意,“不要紧。”
聂子莺离开床榻,拧干水中的面帕,来到百里惜身前,“我帮你擦干净。”语毕,聂子莺抬手将百里
惜肩头的异物擦净,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他准备抽回的手。
“百里惜?”忽然被百里惜握住,传来对方的温度,令聂子莺忍不住又想起那个雨日所发生的事。看
向百里惜,聂子莺不解,为什么他看他的眼神仿佛熟识多年般,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他?聂子莺
被看的慌了神,那眼神像是暗藏了迷团,让他参详不透。“百里惜,我们以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
百里惜不语,拉过聂子莺,轻吻了上去。他温软的唇滑过了他的脸颊,触到了他的唇。聂子莺微蹙眉
间,后脑被按住,深吻,呻吟出声,随着对方的气息越来越炽热,聂子莺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百
里惜熟悉了。
这个感觉太像凌兮凤了,脑中忽然窜出的想法震颤了聂子莺的心房。
第二十三章
聂子莺急忙用力推开百里惜,从百里惜身畔逃开,那种令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不断百里惜周身散发出
来,像极了凌兮凤,他害怕这种感觉。聂子莺的心口一颤,站在离百里惜不远处,问道,“百里惜,
你是百里惜对不对?”
听见聂子莺的问题,百里惜轻笑道,“怎么问如此痴傻的问题?”百里惜细细的看着他,起身走到他
身前,一把横抱起他,抱着他重新坐下,让聂子莺依偎在他怀里,“我当然是百里惜。”百里惜抚着
聂子莺的胸口,“心跳得这么快,神色也这么紧张?你在害怕什么呢?”
“百里惜。”聂子莺抬起慌乱的眼眸,像在求证什么似的,伸手摸上百里惜的脸,沿着他的轮廓细细
抚摸。
百里惜盯着呼吸急促的聂子莺,并以指尖抚着他的唇,笑道,“我不是百里惜,那我是谁?”。
“你是……”到了喉咙口的话被聂子莺吞了回去。
“是什么?”
聂子莺闻到从百里惜身上传来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清香,这种味道是凌兮凤不曾有的,百里惜只是百
里惜,聂子莺抱歉笑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有些像一个人。”
“你朋友?第一次听人说我像别人,子墨可以具体说说吗?”百里惜笑道,“我有点好奇。”
聂子莺不太愿意提及凌兮凤,回避道,“没什么,就是你刚才给我的感觉有点像那个人。”
“刚才的感觉?”百里惜低笑,“你是说那个吻?难道他也这么吻你吗?那就再感觉一次,看看我是
不是百里惜。”百里惜眸眼角微挑,凑上前,再次吻了上去,吻的湿润与缠绵。百里惜的舌尖勒过聂
子莺的齿缝,很快找到对方的舌头,将其缠住。
“唔……”聂子莺的口里完全充斥着对方火热的气息,百里惜以他的气息将聂子莺完全包裹,以舌尖
占有了他口腔内的全部。
聂子莺的眸中在百里惜的吻下渐渐漾起似有若无的水雾,在这样一个暧昧的氛围下,他的身子微微轻
颤。百里惜的舌尖依旧灵活追逐着聂子莺,深深吻了一会,才把人放开,垂眸浅笑,说道,“感觉出
来了没?觉得我是百里惜还是你那位朋友?”
聂子莺无力地靠在百里惜怀里,百里惜的吻让他毫无准备,适才被百里惜吻的大脑一片空白,哪来的
心思去感受百里惜与凌兮凤两人的吻有何不同。
百里惜见聂子莺不语,又在他的前额落下一吻,似笑非笑看着聂子莺,“怎么不说话了呢?”
“我不知道。”聂子莺迷茫了,无从应对起来,前面光纠结着凌兮凤结果忘了该和百里惜画清距离。
一想到现下两人靠的如此相近,还有方才被亲吻的画面,聂子莺轻颤着眼睫,望着百里惜,百里惜身
上的迷团似乎越来越多了,他看不透。
“真亦假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百里惜笑道,“看你下颚的药膏都白涂了。”百里惜拿起桌
上的药膏,“来,我帮你重新上药。”
百里惜挑起聂子莺下颚,边上药边开口道,“你暂且先顶着这张脸过几日,等我想好办法再为你卸下
这层面皮。”
“好。”也只能先这样再说了。
上完药后,聂子莺又发现一个问题,聂子莺所住的房间位于一处杂院,专给下人居住,里面人多口杂
,顶着这张脸他无法回自己房间,这就意味着他没地方可住了。人不顺的时候,真是倒霉的事一件件
都挨着来。
去找总管,求他安排个住处?不,他不要求他。
总不能再跑去南院,睡那里?不。他更不要。
找百里惜,跟他同挤一间?可是他好害怕百里惜有时神似凌兮凤的模样,而且他也很担心会再和百里
惜暧昧不清,万一百里惜再……
聂子莺顿时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心道,聂子莺你在胡思乱想什么,百里惜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胡
乱猜测,把他当小人。
聂子莺心里又出现一道小小的声音喏喏说道,可是,我就是怕他啊。
不自觉中,聂子莺将心底那道小小声自言自语般说了出来。
一旁的百里惜见聂子莺又是敲头又是自言自语,问道,“你在怕谁?”
第二十四章
一旁的百里惜见聂子莺又是敲头又是自言自语,问道,“你在怕谁?”
聂子莺被百里惜突来的问话拉回神,这才发觉自己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心虚地不敢看向百里惜,总
不能说是在怕他吧,聂子莺遮掩道,“没,我没怕谁啊。”
百里惜笑道,“我记得我说过子墨的眼睛很纯净,把什么都写在里面。”
聂子莺不好意思抬头看百里惜,自己的眼睛果然又出卖了自己,原来自己真不会说谎。想到这,聂子
莺突然心下担忧道,他前几次撒谎骗百里惜的事,百里惜不会也早看穿了吧?
百里惜的声音带着丝微不可察的难受,“你怕我?”
聂子莺闻言下意识的点点头,又马上回过神迅速摇摇头。见状,百里惜不语,皱眉,英气的眉宇间带
着些淡淡的神伤。
聂子莺见自己伤到了百里惜,心下一阵自责。明明百里惜是百里惜,凌兮凤是凌兮凤,两个不同的人
,他怎么可以混做一潭,把对凌兮凤的看法加注在百里惜身上。
聂子莺道歉道,“百里惜,对不起。”少顷,清了清喉咙,聂子莺解释道,“其实我不是怕你。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