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可不要在这里睡着了让人以为你闹失踪呢。”再叮嘱一句,承祜转身走了。
保成倚着栏杆,看着那修长单薄的大红身影,叹了口气。这样就好了,不是爱人却能是永远最重要的人,他该知足了!只是为什么心底明白,却还是难掩苦涩呢?
哥哥,我还是希望你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一直谨守着弟弟的身份,我真的无法想象你满眼温柔爱意看着别人!求求你了,永远都不要让我知道你爱上了别人,永远都不要!要不然,我会忍不住把你拉进万劫不复的境地的,我一定会的!!
月光皎洁,年轻的太子脸上是一片疯狂之色,衬着满园的芳菲竟有种说不出的魅惑,动人心魄。
41.新婚之夜
承祜远远的就看见几个小萝卜头在缠着新房门口的喜娘说要闹洞房,他不禁失笑,悄悄走上前去,抱起最小的小八,吓得他啊了一声。
“你们几个在这里做什么啊?”承祜捏捏小八的脸,好笑的看着几个你碰我胳膊我碰你手的互相示意,最后还是最大的胤禛被推了出来。
所以说啊,哥哥是一点都不好当的。
“嗯啊……大阿哥,我们想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子哦……”胤禛抬头看他,眼神闪烁,只是视线不时的瞟向他抱着的胤禩,眼睛里面有着不放心。
“大阿哥,是我们闹着要四哥带我们来的,你不要生气,不要骂四哥哦。”小八怯生生的开口,软软的声音让人生不起气来。
承祜把他放下,弯腰一个个的过去把头拍了拍,笑道:“好了好了,才多大的小屁孩居然要闹洞房,都回去吧。喜娘,你们把几个阿哥送回大厅,小心侍候着,知道吗?”
“奴婢遵命。几位阿哥请随奴婢来。”喜娘弓身道。
小萝卜头们都松了口气,所以说大阿哥就是好说话啊。
承祜看着小五牵着六七,小四牵着小八还低声说着什么,恍惚间好像见到了曾经的自己也是那样牵着小小的保成,为他撑起一片天,经年流转,原来时光已经飞逝,再也回不去以前。
收起了心思,承祜抬脚进了新房。入目的是红烛高照,龙凤呈祥。而他的妻子正一身凤冠霞帔的手握苹果坐在喜床上。
那就是他的正妻,如无意外会陪伴他一生的人,想到前世的最后可以说是累及妻儿,而今生他绝不会再让那一切重演。
伊尔根觉罗.子雅端坐在床上,原本听着几个小阿哥缠着喜娘嬷嬷的声音还觉得好笑,心里也放松了不少,但是当那温润柔和的嗓音响起的时候,她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上。
听着他对着弟弟们温言细语,脑海中不其然的就想起那天元宵时他的模样,那般的温雅,她的脸便红了起来。
门咿呀一声被推开,轻轻的脚步声慢慢的向她走来,直到一双男式的靴子入目,她立刻就感到无比的紧张,不禁用力的捏紧了苹果。然后那人坐到了她的身边,按照着喜娘的话挑开了她的盖头,视线一下子就开豁了,但是她却害羞的不敢看她的良人。
“请新人合卺交杯,从此白首不离。”喜娘捧着托盘到两人的面前,笑意盈盈的道。
承祜看着旁边的少女一脸羞赧紧张的模样,有点失笑,先伸手把她手中的苹果拿走,不意外她被吓了一跳,怯怯的看了他一眼,他也不吝啬的给了她安抚的一笑。
取过杯子,行了合卺礼,喜娘又说了一些吉利话便退出了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看着旁边娇媚动人的妻子,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点索然无味。
“爷……时候不早了,不如……就寝吧。”子雅轻轻的开口,微颤的声音泄露了她的紧张,说出这样的话她也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但是出嫁前额娘的教导她却是牢牢记住,特别是这洞房之夜的交待,半点马虎不得。
承祜看了看他,心境无比的平静,突然轻声叹了口气。
子雅心里一咯噔,有了些许惊慌,“爷,为何叹气?”可是对妾身有什么不满?这话她咬住唇没有说出口。
“莫慌,以后无人时我便唤你子雅可好?”承祜握着她的手,眼神柔和,子雅只觉得被那双眼睛看着,心如鹿撞。
“爷喜欢就好。”她害羞的道。
承祜继续温言道:“子雅,我有一事需和你说,只是可能是要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子雅疑惑的看着他,等待下文。
“想来你出嫁前,家中长辈还有太皇太后亲赐的教导嬷嬷,应该和你说过我的身体……并不太好。太医曾经嘱咐过,我最好十八岁后才行人事,要不然于身体和子嗣都是有害的。而我过了今年的生辰才满十八,在今年的十二月中。所以我想延后圆房的时间,希望子雅能体谅。”
从他开口开始,子雅就一直认真听着,听到后来虽然有些惊讶,但是听到‘于身体和子嗣有害时’她便已经决定无论相公的要求是什么她都会答应。额娘说过子嗣才是女人最大的依靠,而且从相公的话不难猜出他现在是连个房里人都没有的,换句话说,她现在是他唯一的女人,推迟圆房而已又不是不圆房,现在卖个乖让他觉得对自己愧疚,于她嫡福晋的身份是有利而无害的。
“爷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这推迟圆房……也说不上是委屈,妾身并不是那等的……淫荡妇人……一切全听爷的安排。”其实所有女人对于第一次都是有着莫名的恐惧的,所以承祜的话倒是让子雅心里悄悄的放松了一些。
“子雅能体谅就好。”承祜笑道。
“只是爷,这帕子该怎么办?”子雅有点为难的看着喜床中央那纯白的丝绢,明天嬷嬷可是要检查的。
承祜想了想,看着她满头的珠翠,伸手抽出了一支金錾连环花簪,用尖锐的簪尾在自己的无名指上一划,点点血珠滑下,很快把丝绢染红了一大片。
“爷……你怎么,划妾身也是可以的。”子雅吓了一跳,连忙抽出身上的手绢帮他包扎,满眼的心疼。
“你是我的福晋,我怎么能叫你受伤呢。女子身上最忌讳就是有疤痕,我是男子,受点小伤没什么。”承祜安抚的道,满眼柔情似乎能把人溺毙。
子雅只觉得自己嫁给这个人是多么的幸福,额娘说的对,有个知冷知热的良人比什么都强。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子雅伺候着承祜脱去了外衣,自己也卸下了凤冠珠钗,用早准备好的清水洗去了妆容,正要上床去却见承祜从一旁的衣柜里取出了一趟被子,搁到了软榻上。
“爷,你这是?”她迟疑的问道。
“子雅这般娇媚动人,我却只能干看着不能碰,端得是折磨,所以就只好委屈一下睡这了。”承祜调笑道。
她脸立刻红了,娇羞的低下了头,可是又觉得新婚之夜让自己的夫君睡软榻实在是荒唐,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承祜打断。
“莫要想太多,去安歇吧,明日还要一早进宫请安呐。”
她踌躇再三,便福了福身子回到床上落下了帐幔。
承祜躺在软榻上,脸色平静,折腾了一天却丝毫不觉得疲惫。对着伊尔根觉罗氏说的那番话亦真亦假,太医是说过他最好十八岁才懂人事,但是这么些年来的调养,身子骨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万不到洞个房就会亏损的地步。他只是发现对着自个的嫡福晋,没有半分旖旎心思而已。以前的他欲望一起便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同理,没有那意思也更不愿意屈就了。
至于分开睡却是一早就想好的,前世的时候他便不喜欢与人同眠,除了大婚之夜与瓜尔佳氏同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外,其他时候永远都是发泄完了就把伺候的人给撵走,即使是当初他最宠爱的李佳氏也不例外。被圈禁后就更加变本加厉,不相信任何人,即使讨厌夜晚的那种孤寂绝望,纵使失眠都不愿意床榻上有一具温热的身体。这样的习惯延续到了今生,除了保成他接受不了床榻上有别人。
翻了个身,脑海中却浮现起不久前凉亭里的那一幕,那个孩子颤抖的声音还有那其中蕴含的感情……他不觉轻轻叹了口气。
我答应你,不爱上任何人,任、何、人。他手按在心上,如是对自己说。
大婚翌日,两人便进宫请安。
两宫太后与康熙都无比的高兴,说了好些话,子雅这才真切感受到自己夫君的圣宠有多盛,心底也暗暗高兴。
两人被留了午膳,承祜想着去毓庆宫,便吩咐子雅先回府去。她原想着能不能去看看自家丈夫居住多年的地方,只是承祜都已经那样说了,她便打消了念头,打道回府。
承祜自然看出子雅的好奇和渴望,毕竟才十五岁的少女,正是活泼的年纪,但是他也知道,保成不会愿意他带着福晋去毓庆宫,那个地方是他们兄弟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里面有太多的回忆,他也不愿有不相干的人去涉足,即使那是他的妻子。
看看天色,现在的保成应该是在无逸斋学习,他便去了毓庆宫,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坐着等人。
今年他和胤褆出宫分府,小八却到了上学年龄搬进了阿哥所,而且还刚好就住在胤禛的旁边,不得不说两人还真有缘分,照现在这个势头看,将来应该不到那不死不休的地步,况且胤禛是坐不上帝位,那么也就削不到老八的宗籍了。
这样想着,翻着书,时间缓缓流逝,快两个时辰后,保成才回来。
“你回来啦。”听见声音,承祜抬头笑着对进门的少年道。
保成一怔,他是知道今天哥哥与伊尔根觉罗氏要进宫请安,因不想看到他们一起的画面,所以太皇太后来叫人说让他到慈和宫用午饭,他都以学业繁忙给推辞了,回到毓庆宫听奴才禀告大阿哥等候多时不觉惊讶,急忙过来,推门前还在告诉自己要控制脸色,谁知道却只有哥哥笑脸相迎,一如他还住在毓庆宫里的时候。
“大嫂呢?”他尽量平静的问道。
“我让她先回去了。”承祜淡淡道,见他很是匆忙的样子,便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了他。
保成伸手接过,在他身边坐下,却不经意的看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个口子,连忙放下杯子捉过他的手连声问道:“你怎么受伤了?伤口这样新,什么时候弄的?”
“别急别急,小伤口而已,你以为你哥哥到底有多娇弱啊?”承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只道是昨晚不小心划到的。
保成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哥哥一出宫分府就能伤了自己,还不如不成婚的为好。
这位爷很明显的就忘记了自己哥哥在毓庆宫里住着,从小也是多灾多难的。见血的时候就没少过。
兄弟俩闲聊了一会,小柱子进门来问大阿哥是否在毓庆宫用饭,承祜看着保成如小狗般的恳求神色,便点了点头,顺便派人回自己府里和福晋说一声。
晚膳过后,保成亲自送承祜到西直门,一路上,太监宫女只见大阿哥握着太子的手在细细叮咛着什么,心中都感叹这两人真是兄弟情深。
而其实承祜却是对着保成细细交代他多年在宫里经营的人脉眼线,早在康熙指婚的旨意下来,他便开始慢慢的慢慢的分批说与保成,让他心中有底,今天晚上说的是最重要的一批,也是最后的最隐秘的一批。
“你可仔细记着,这几个人都是暗棋,潜伏多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好好利用,于你大有裨益。深宫险恶,切记三思而行。”承祜认真的看着他道。
“你……怎么就不自己留下一部分人,若我将来和你离了心……你怎么办?”保成看着他,忍不住问道。
承祜却笑了,“你能这样说就证明你不会,你应该明白我多年来所做的都是为了你。我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唯独你,保成,我相信你永远都不会背叛我。”
他怔怔的看着他,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感到无比的沉重,他对如此信任自己的哥哥有了非分之想,这样算不算背叛呢?
42.担忧
六月底的时候胤褆也成了亲,兄弟几个大闹了他一场,让他事后很是不忿大叫不公平,誓言将来弟弟们大婚要闹回本,特别是太子,保成听了却只不屑的撇了撇他,毫不在意的模样。
胤褆大婚之后就被康熙扔到了兵部,承祜觉得毫不意外,索额图却有点不安,他私底下安抚了一番,示意其稍安勿躁。
日子平缓流动,今年的冬季来得特别的早,才十月中旬便迎来了第一场雪,刺骨的寒意似乎隐隐预示着什么。
康熙于十月初带着胤褆和保成去巡幸畿甸,皇帝一走整个紫禁城都平静了下来,承祜每天在工部溜达几圈然后就去慈宁宫探望太皇太后,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或陪着在佛堂诵经,或给读佛经,半个月下来天天如是,太皇太后忍不住取笑他说家有娇妻不陪伴,却进宫粘着他这个老婆子。
他只旦笑不语。因为他心里明白,面前历经三朝辅助两代帝皇,甚至能说是现在大清国的精神支柱的太皇太后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所以当十一月初某天的午后,他正准备去慈宁宫,却传来太皇太后身体不豫的消息时他却没有多大的意外。此时康熙驻申昜春园,仍未回宫,他立刻命人快马去禀告,康熙知道后定立刻返回。
一踏进太皇太后的房间,便见后宫有点身份的都在,承祜忍不住皱了皱眉,但还是一一上前给母妃们见礼。
“皇贵妃娘娘,乌库妈妈怎么样了?太医呢?”承祜问着身份最高的佟佳氏,语气担忧。
佟佳氏以丝帕按了按眼角,忧心忡忡的道:“我也不清楚,太医还在号脉,今晨我们来请安的时候太皇太后还很是精神,午后却突然叫起了太医,把大家都吓到了。”
承祜不再说话,只静候太医诊断结果。
没一会,太医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只道太皇太后是偶感风寒,并无什么大碍,吃两幅药调养一番便好,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承祜微微低下了头,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一切都没有变,当初太皇太后也是由感染风寒开始,然后越来越严重,直至撒手人寰。
承祜发现,他这只蝴蝶像是改变了很多东西,但是那些重要的人的性命却似乎怎么也挽救不了,难道真的应了那一句生死由天,半点不由人吗?
知道太皇太后无碍,妃子们都纷纷告退,只承祜让苏麻喇姑在太皇太后醒来的时候告之他一声,便转身去了慈宁宫的小佛堂,虔诚的诵经祈祷起来。
很多时候,人们遇事向神灵祷告,其实心底明白于事并无助益,只是找个寄托,让自己好过点安心点罢了。
“大阿哥,太皇太后醒了。” 苏麻喇姑来到承祜的身边轻声道,看着这个也算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大阿哥,见他如此诚心也觉得他孝心可嘉,很是欣慰。
“有劳苏麻妈妈了。”承祜睁开眼睛微笑道,从蒲团上站起来时不觉一晃,吓了苏麻喇姑一跳,一旁的小林子连忙上前搀扶。
“大阿哥你没事吧?” 苏麻喇姑担忧的问道。他的身体状况她也是知道的。
“不碍事,只是跪得久了腿有点麻。我们快去乌库妈妈那吧,莫要她等急了。”承祜安抚笑道,觉得腿已经不那么麻了,便站好不用小林子扶着。
进了屋就看见太皇太后靠坐在床上,看见他进来便扬起了一抹慈爱的笑容。
“乌库妈妈,你感觉怎么样?”承祜在床边坐下,握住老人的手轻声问道。
“别担心,还能撑一段日子。”太皇太后豁达的道。
承祜默然无语,良久才道:“乌库妈妈……您还有很长的日子呢。”
太皇太后呵呵一笑,“承祜,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这么些天来每天陪我,眉宇间却总是不经意的闪过忧色,我道你天性敏感,怕是察觉到了什么,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