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 上——君琳
君琳  发于:2013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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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祜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当初额娘逝去的时候康熙也是自己一个人对着梓宫待了一夜,或许这样他能好过点吧。抿了抿唇,默默解下身上的狐裘披风,为康熙系上,才退了出去。

没了披风,寒风毫不吝啬的刮到他身上,单薄的身子看着似乎能被吹起。他却毫不在意,那人那般哀伤切骨,不吃不喝的,这紫禁城里真正为他心疼的人又有几个?自己……自己也是有的吧,起码看着那人灰败的脸色,他从来没有闪过过如果康熙不在了保成就能登基了的这般念头,他抚心自问,他真的希望康熙……死吗?

其实……在前世被圈禁的绝望日子里,自己有怨有恨,也想过那人如果命不要那么长就好了……但是他也记得,当得知康熙驾崩的消息后,自己的心是狠狠的痛了,那种感觉似乎还残留在记忆中,无论多少年过去总是有一份残影在。

皇父皇父……终究是父啊!想到太皇太后的眼神,他不禁有点烦躁。他只是想保护保成,不让他落得废太子的下场,但是在这个前提下,自己是不是也能维系好这段两世的父子之情?

“哥哥,这么大冷的天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少年蕴含怒气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无比响亮,承祜微微一怔,刚转过身就被温暖包围了。

“你的披风呢?身边的人怎么伺候的?你不觉得冷吗?看你手冰得!!”保成急急把自己身上的披风系到他的身上,一叠声的说道,凤眸含威,满满的担忧盈满其中,握住他的手,为那冰凉的温度皱起了眉头。

“我没事。披风我给皇阿玛披上了。”承祜安抚道。

保成一顿,眉宇间还是有着不赞同,拉着人就回了慈宁宫的偏殿,因为康熙每天都守在这里,他为了方便政事禀告也找了个房间在里面处理事情,虽然说是有承祜协助,但是他不忍他劳累,倒是自己扛了大半,直忙得头晕脑胀。

承祜倒是觉得保成是太子,政事他主理才是正理,他还真不愿意协助,所以虽然心疼他,却也没有说什么。

进了房间,屋里烧得正旺的地龙立刻让承祜觉得暖烘烘的,只是见着保成还满脸责备的表情,便讨好的笑了笑。

“政事处理得怎么样了?”那双眼睛太有压迫感,他只好转移话题道,话说好像他才是哥哥,怎么这孩子越长越大,这照顾者和被照顾者的角色似乎有所对调?

“这些天都没什么大事,乌库妈妈去了,下面的人都怕惹到皇阿玛,全都安安分分的。”保成淡淡道,话是这样说,但是忙的事情还是很多,他也是累得够呛的了。

承祜见他眉宇间的疲惫,心疼了一下,柔声道:“要是真的累了就休息,可别生病了。”

保成看了看他,沉默了一会,伸手拉着他坐下,轻声道:“皇阿玛他还好吧?”

“我刚劝他吃了碗粥,看起来能好点。”

“哥哥,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皇阿玛。”少年的眼里有着关心和迷茫。

承祜闻言怔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乌库妈妈对皇阿玛来说……太重要了。”就是因为在生命中的分量太重,所以在失去的时候才会痛入骨髓,“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叫皇阿玛的名讳了……”站在至高之处,却连一个能叫唤你名字的人都没有,该是何等的悲哀寂寥。

保成垂下了眼眸,握住承祜的手紧了紧,喃喃道:“哥哥,我不想像皇阿玛一样……所以你要一直陪在我身边,一直叫我保成,好不好?”少年的太子因为太皇太后的逝世明白到人生无常,原来那些不久前还在你面前笑语晏晏的人下一刻就会再也醒不来,皇阿玛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他不自觉的想到,如果那梓宫之中是哥哥……他狠狠的打了个冷颤,只是设想便已经有种让人窒息的难受。

他看着被握紧的手,少年修长的手掌传来微不可闻的轻颤,让他真切的感受到他的不安,其实应该趁机教导他无论失去什么都要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但是这样……太狠了,也会让这个孩子心里留下他随时会……有事的阴影。

“好。”承祜坚定的道,看着面前人瞬间放心下来的开心笑脸,他觉得为了这个孩子,即使是下了地狱他也会爬回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康熙仍旧日日呆在慈宁宫不管事,不过倒是能吃下去东西,割辫服衰的事情还是做了出来,直至除夕,群臣请上还乾清宫,康熙却皆驳回。

皇帝的哀伤一直延续到康熙二十七年戊辰春正月戊子,上居乾清门外左幕次。乙未释服。丁酉听政。

康熙重返朝堂,两位嫡子才解放了开来,康熙看着这段时间太子处理的奏折皆所思甚远,让他大为惊喜,夸赞了一番,保成只谦虚说多是大臣和哥哥提点,当不得皇阿玛这般夸赞。不过此事后康熙倒喜欢让太子参加到国家大事上来。

承祜知道了却也只叮嘱他好好把握,好好衡量。

康熙二十七年无风无浪地过去,康熙二十八年春,康熙决定第二次南巡,平静的朝堂后宫开始慢慢起了暗涌。

44.南巡

康熙二十八年己巳春正月庚午,诏南巡临阅河工。

在承祜的记忆里,前世的时候这次康熙南巡只带了胤褆一个皇子,随侍的后妃也就只带了一个小小的嫔,其他人员则和首次南巡没什么差别。

但是,世事往往出乎意料,这次随侍的后妃居然是佟佳氏,而皇子也多了一个小十一!

承祜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以佟佳氏高贵的皇贵妃身份,康熙南巡的这段时间里她就应该坐镇在后宫,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用了什么方法居然令康熙答应让她随侍,而且还能把才六岁的十一稍带上?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手段真的很高明。

总觉得那对母子的目的……很不纯……但是为了什么呢?

“爷,太子殿下来了。”管家葛里敲了敲书房的门,获得允许之后便进门禀告道。

承祜一抬头便看见胤礽微笑的脸,过了今年生辰就十五岁的太子正是年少风流的模样,清贵威仪,俊美无俦,是随便一站就能吸引无数人眼球的存在,他突然想到宫里传来消息说下一年大选好像要给这孩子指侧福晋了,真是……惆怅啊。

“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将脑海中莫名的情绪甩出,承祜笑着对在面前坐下的人问道。

“你说过我什么时候来你都欢迎,那么提不提前又有什么关系呢?”少年微微翘起嘴角,似笑非笑的样子能看得人两眼发直。

承祜笑了笑,眼神柔和,随着太子接触的政事越来越多,他发现他脸上那种还带着少年稚气的笑容也越来越少,处在权力中心的压力会让人快速的成长起来,有时候他看着在南书房里,在康熙的默许下胤礽与大臣讨论国事时候的侃侃而谈,那样的成熟稳重,让他不得不欣慰却也有着心疼,太子身份之下所承受的又怎么是常人能体会的,所以他一直都让自己的府邸成为他能全然放松的地方。

“哥,我来是要告诉你,这次南巡的名单上刚刚又添了两个人,你猜猜是谁?”胤礽狡黠的问道。

承祜挑了挑眉,“还学会吊我胃口了?”

胤礽嘻嘻一笑,兄弟俩私下的相处从来都是这般放松没有顾忌,一直是他最珍惜最希望一直保持下去的,“其实也不是别人,就大阿哥和太子殿下罢了。”

承祜一愣,旋即勾起了嘴角,眼带嘉许,“河工之事关乎农桑民生,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国之君要考虑重视的,太子殿下实在应该随皇阿玛去,真切的感受一下,待将来才能更好的处理这河工问题。”

“哥,你果然最厉害。”胤礽笑道,承祜的说辞与他向皇阿玛求去跟随南巡所陈述的理由一模一样,其实这么些年来磨练出来的政治敏感度让他对佟佳氏和十一的随侍也心生警惕,承祜曾经教导他,对于不能立刻扼杀的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仔细看着它,让它的变化顺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南巡三个月可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与其在京师中等待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还不如跟去看看能不能把那情况给利用起来。

“那么你去就好了,怎么还捎带上我了?”承祜有点不解的问,一年前康熙让他执掌了工部,他便开始有意识的去向传教士讨教那火器制法和一些比较有用的技术,还向康熙请旨在全国各地新招了一批能工巧匠,每天就拉着一堆人做研究搞设计,生活得是充实而忙碌,他这样做一来是想为大清做点贡献,二来则是让康熙放心,因为一个沉迷在“奇淫巧技”中的儿子怎么看都没有威胁啊。而且记忆中,康熙二十八年三月,康熙下旨增设八旗火器营,他便想着趁这段时间加快研制设计,以便那火器营里能有他改良的火枪,最好是能在打葛尔丹的时候派上用场,所以其实他还挺忙的,也就真没想过要跟着去南巡。

那是因为我想你在我身边。胤礽在心里道,但是嘴里却说:“江南地区风景秀丽,出门在外也没有京中规矩重,我不就是想让你也放松放松嘛,你每天埋头在工部你不累啊?”

“皇阿玛是去巡察河工之事,不是玩。”承祜无奈的看着他,刚还觉得这孩子成熟了来着,怎么现在就又孩子气了。

“但是也顺便游玩一番。皇阿玛也是要放松的好不好?”胤礽理直气壮的说。

承祜失笑,不过看着他眼底带着浅浅的渴望,心里也明白他希望自己去,便想着趁这几天让那群工匠再努力些研究,把比较重要的事情在工部交代一下就好了。

兄弟俩又说笑了一会,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承祜淡淡问道。

“爷,听闻太子殿下来了,午膳时间快到了,可要备膳?”子雅的声音柔软温和,听得人暖暖的,就如现在初春时节的阳光,让人喜欢。

胤礽却垂下眼帘,掩盖眼里泛起了一丝不悦,这位大嫂温柔娴静,自嫁给哥哥后便将大阿哥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确是一位贤惠的好妻子,但是他就是不喜欢,其实应该说他不喜欢哥哥身边的任何女人。

“哥,我听闻京中新开了一间酒楼,菜式很是新颖,不若我们就去尝尝,也不麻烦大嫂费心准备了。”胤礽看向承祜说道。

他看了看他,微微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与他并肩走出了书房。

“参见太子殿下。”子雅见门打开,连忙福了福身子行礼。

“大嫂不用多礼。”胤礽语气有礼而疏离,一旁的承祜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

“我与太子殿下有事要出门,午膳就不在府里用了,今天就要你一个人用饭了。”承祜温柔的对着子雅道,即使进门快两年了,她还是会忍不住因为这人柔和的声音而脸红。

只是这抹娇艳的红霞却让胤礽眼底的不悦更深。

“那就不妨碍太子殿下和爷了,只是爷,现在初春时节天气仍然微寒,你出去记得多加件衣裳。”子雅一如平常妻子般对出门的丈夫轻声叮咛,关怀体贴可见一斑。

承祜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一旁沉默的胤礽,心底叹了口气,脸上却是不显,“太子殿下,我们走吧。”

胤礽连忙颔首,和他走了出去,再呆下去看着夫妻俩的互动,他都怀疑自己会不会被心头泛起的酸气给弄得控制不住表情,露出嫉妒的神色。虽然他无数次跟自己说这只是哥哥对自己妻子的一种尊重和应分的关怀,但是还是忍不住羡慕,因为那个女人能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站在哥哥旁边,表现出一个女人对男人的依赖和爱恋。不过唯一令他安慰的是,哥哥看着伊尔根觉罗氏的眼神从来都没有爱意,只有平静的温和,一如他对待每一个人,或许还加了一些照料之意,不过也仅此而已。

也正是因为知道哥哥没有爱上,所以他才能一直的忍耐下去,而不用担心自己哪一天就失控暴露,更甚至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没有变,还是那种饱含真心带着有如实质的温柔,区别于他看着其他人时的眼神,就是因为这份特别,他才能一直压抑自己,也有信心能一直压抑下去。

只是让他郁闷的事情就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小时候那些亲昵的搂搂抱抱基本已经绝迹,一来是他越长大落在他身上的注目就越多,太子的一举一动基本都会被放大,他只能小心谨慎,因为他不想为哥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二来就是怕自己真的兽性大发,一不小心就……所以只能内流满面的强制自己,天知道他多想把哥哥搂在怀里随便蹭蹭亲亲啊……长大果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次南巡的行走线路基本上是沿着京杭大运河线路行进,途经济南、剡城、淮阴、扬州、苏州、杭州、绍兴后折回。他由丹阳登陆后经过句容,于二月二十五日抵达江宁,驻跸江宁府。三月十九日返京。

大运河北起北京涿郡,南到杭州,途经北京、天津及河北、山东、江苏、浙江四省,贯通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

康熙一直是个少有的节俭皇帝,此次出行扈从将将四百余人,并令所经各府州县不得扰民。

承祜站在御舟甲板上,风势不大,吹到人身上显得无比的舒服,他突然觉得南巡还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事情,外面天高海阔是京中的繁华压抑所无法比拟的,虽然他魂荡百年的时间里把整个国家都游玩了个遍,但是没有实体的灵魂感受终是没有人类来得深。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扭头看过去,居然是十一。

“大哥。”胤禹扬着大大的笑容小跑步的扑到他身上,对,就是扑。

承祜眼里闪过一抹寒光,但很快就隐去,反应够快的扶住围栏,稳住因为突然的冲力而不稳的身体,看着搂住他腰身的胤禹,脸上挂着兄长的温和笑容缓缓开口,“胤禹,你先起放开我好不好?大哥身子弱,快要站不住了。”

胤禹连忙一脸慌张的松开手,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模样,“对不起哦大哥,我只是出门在外有点开心,一时失态才……没撞伤你吧?”

好一个一时失态,眼神沉了沉,承祜脸上还是笑意盈盈,“没关系,只是下次要注意点了。”

胤禹连忙点头,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好像他真的为自己做错事情而愧疚一般。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承祜借口风大便进了船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好了门,轻轻脱下了长袍,单衣,赤裸着白皙的上身,察看着腰两侧的部位,上面居然有着青紫的指痕,在莹白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但是又有着别样的诱惑美感。

他皱起了眉头,这是刚刚胤禹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他扑上来搂住他腰身的时候十分用力的掐上了他的腰侧,这个位置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按上了穴位,他骤感麻意,要不然他一个六岁的孩子还没有大力到能扑倒他这个成年男子,即使他身体不算好,但是男子的力气还是有着一些的。

幸好他及时扶住栏杆,不然早就一头翻下河里了,这段河流并不急速,只是初春仍寒,水里的温度可不是他这个长年需要调养的身体所能承受得住的,现在离京并没有很长的时日,他要真的落水了,康熙绝对会让他遣返京中。这个胤禹就这么忌讳他?或许说他的存在妨碍到他在这次南巡中所要做的事情?

他兀自沉浸在思考中,直到略显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沉声问道“谁?”

“哥,是我。”胤礽的声音响起,语气有着难掩的急切。

承祜一惊,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匆匆披上单衣,连扣子也来不及扣上就连忙去开门,“发生什么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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