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的就有了个想法,如果能跟凤来这么把下半辈子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陈家生人不算聪明,很多事情根本没有用心去思量,此时把那七日想了又想,渐渐的就回过了味来,
他们两人……这状况——不算正常吧?越想越茫然。他接触的事物不算多,那么亲昵的动作,两个男
人是可以做的吗?陈家生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难看,对女人早早的死了心,虚长那么多光阴,连个比
较熟悉的女性都没有。第一个那么温柔拥抱自己的人,却是个那么漂亮的男人……兔儿爷这个说法,
突然便入了陈家生的脑。当时在酒楼里,他有见过的,扭捏作态,坐在男人腿上的男人,当着大庭广
众对着男人打情骂俏。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周围人蔑视的眼神。那时他回头问老师傅,老师傅是怎么回
答他的……?
记忆扯了远处,与凤来的事情就这么被陈家生放下了。对于他而言,凤来是第一个对他那么好的人,
他只要好回去就好了。
但凤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送走了陈家生,满脑子的甜思蜜想淡了去,看黄真吞吞吐吐,左右暗示,凤来总算有点迟钝的意识到
,他跟陈家生之间的关系,好像不知不觉……有点变质了。
凤来这一想,就想了三天。
这三天,天天就吃着陈家生留下的干炒河粉,每天仅仅吃个半饱,生怕第二天就发觉没了。幸好凤宅
当初起的冰窖很是不错,才免去了凤来因吃馊物而引发肚疼的悲剧。
到第三天深夜,把那干炒河粉最后一点也解决了后,凤来放下筷子,定定的看着黄真很久。久到黄真
开始发抖了,凤来才开口:“我认了。”黄真苦着脸:“老爷。”
凤来一扫之前日思夜想的颓唐,神经异常的亢奋:“想了他三天——我熬不住了。如果要赔上下半辈
子,老子认了。”
说完长舒了一口气,那陈家生四处可见的影子才算淡了下去:“明天一早,就赶马到南海县去。”
见到小二的第一面,陈家生正想道歉,小二却先叹了一口气:“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既如此,这
新厨子也不用招了。”陈家生只当小二在怨他,口齿瞬间又结巴了起来:“对、对不住……都怪我,
都怪我。”
小二又是一叹:“三叔,你对不住我什么?凤公子人品好,对你又至诚,就是你去给他当厨子,也是
应分的,谁不想多点银子养老呢?我总不能拖着你破落一辈子……”陈家生急着想辩解,却让小二又
给截了去,“我知你人好,觉得当了我这个小店的厨子就应该一心一意……不过,三叔,你乐意我还
未必乐意呢?将来我娶了媳妇,你住我那总是不方便的……你要留下,我不拦你,你要走,我也不拦
你,反正以后,你总是我的三叔对不对?”说到最后,小二也是难得的动情,红了眼眶。陈家生更不
用说,声音都哽咽了:“我我,我不走……等你要娶媳妇了,我做个主,代你爹喝了媳妇茶再走。”
说着上前一步,抱住小二拍了拍。
凤来是绝没有想到,不过回去第一天,陈家生那条回凤宅的路,就被彻底堵上了。
小二没想到陈家生会来这招,很是呆了一阵,都生活那么多久了,陈家生跟他几乎就没有什么肢体接
触,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抱一下?陈家生魁梧,小二几乎是被埋在了他怀里,挣扎了一下,挣出了陈家
生怀抱,小二疑惑道:“三叔……你怎么突然?”
陈家生情绪还在激荡中,吸了吸鼻子,随声应道:“哦,凤公子激动的时候都会抱我一下。”
小二高高挑起了一边眉毛,很长的“噢”了一声。然后脸色一变,重重的“哼”了一声:“好一个凤
公子,好一个凤公子。”说到最后,已经气得咬牙了。
小二跟陈家生可是不同,长年做跑堂的,不管是看人还是识事都很有两手,陈家生一说,小二就猜到
了这凤来是抱着什么心思了。陈家生可不是那些柔媚的兔儿爷,虽然不晓得这凤来是发什么神经看上
了三叔,但如果他以为那么简单就能把三叔糊弄到手,那他就错了!
之后三天,风平浪静。除了因为重新开张,上门的人潮有点过多外,那凤来,居然一连三天都没有出
现过。眼见陈家生天天都一脸忧虑的往远处眺望,小二就越发愤怒起来,私心里已经给凤来盖上了“
负心人”的印记。若是凤来不出现还好,若是出现……甩了抹布,小二阴阴的笑了。
第四天,还没到近午时的时候,凤来就来了。
小二懒懒抬眼,见凤来一跨进来就想往灶台后走的样子,随手一泼,手中拿着的冷茶就往那凤来身上
招呼。好在凤来习武,听着风声往后一退,那茶便齐齐的泼在了他前进路上:“你……小二?”
现在才看到他?小二皮笑肉不笑的一拱手:“哟,这不是凤大公子吗,怎么,来讨吃的?你家厨子那
么多,各个手都剁了没法喂你?我这小庙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呐。”凤来听小二这阴阳怪气的语调,
猜是因为之前拦下陈家生消息的事情,深知这小子可成事可坏事,凤来气度良好的回施了个礼:“小
二哥,是我失了礼数。不知陈师傅在不在?”
小二只当没听到:“凤大公子,我们这小庙有什么东西让你这么感兴趣的?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参详参
详。”凤来斟酌了一会,小心道:“在我心目中,陈师傅贵于万金。”自从确定了自己心意后,凤来
就没打算瞒着小二,此时说起来,也很有点剖心剖肺的味道了。
小二没想到凤来如此老实,一时倒不由得另眼相看起来:“……三叔身无长物,样子普通,只一手厨
艺见得人,称不上万金吧。”凤来听小二这一句话,便知他定是也猜到了自己心意,似乎不算特别反
对的样子,连忙更是谨慎道:“各花入各眼,大江南北,只他煮的东西最对我脾胃,只他这个人,最
对我心,此事我也控制不能,惭愧惭愧。”
凤来人长得好看,衣着贵气,但态度却异常诚恳,这么一番话说下来,连小二有些动容,连忙收敛心
思,冷下脸道:“……凤公子贵人事忙,小的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递个口信什么的,总是你能控制
的吧?”凤来苦笑一番,连忙鞠了个躬,歉意道:“我这三天也是神思不属,只觉得眼前处处是他…
…但如果我连自己都想不明白,又怎么有资格来让他想明白?”说完脸色一肃,发誓一般道,“你放
心,我已想得明白,这下半辈子就算是给了他了。从此之后,这胃和人,再无二人。”
没想到这凤公子居然已经许了半生承诺,小二倒是被弄了个措手不及,眨了半天眼睛不晓得如何回话
,突然想起之前陈家生许诺一定要喝了他的媳妇茶才肯离店,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凤家公子的情路
,只这一条就够坎坷的了。想完伸手一指,大方道:“人在里头,我不拦你,能带走的,你就带吧。
”凤来只当小二这是默许了,喜笑颜开,兴冲冲的就往灶台去了。
一直跟在身后的黄真旁观者清,斜眼看了小二半晌:“可是有什么事情你没说的?”
小二擦了擦桌子,笑容灿烂:“你们家公子……不容易啊。”说完笑容更是灿烂。黄真面无表情,长
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10章
凤来冲着香气而去,果然就见陈家生站在灶台前剁着馅,嘴上笑纹越裂越大,上前一步抱住,长吸一
口气,心满意足:“我来了。”
陈家生骤然被人抱住险些剁了自己手指,听得声音知是凤来,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晚了三天?
”由着凤来抱着,陈家生也不挣扎,只继续剁着手上肉馅。
三天没见,只觉得这人身上的香味又浓郁了许多,忍不住凑到了颈项处细细嗅闻:“是我错。我想仔
细想清楚一些事……”陈家生只当是那生意上的事:“想明白了?”凤来笑出声来:“想明白了。”
说罢一口亲在了那脖颈肉上。
陈家生只觉得脖颈处触感与往日不同,呆了呆才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转身推开还在那处磨
蹭的凤来,满面通红:“怎、怎……你你、你做什么?”凤来执了陈家生的手,不顾上头生肉油脂,
正色道:“陈师傅,我觉得,这辈子我的胃和人都是离不开你的,以后,以后我们就这样过下去,好
不好?”
陈家生还只道凤来言说的是那吃食一事,莫名点头:“自然是好的。我也乐意做给你吃。”说完窘迫
了一番,才续道:“可是你刚刚……刚刚……那样不好。”凤来贴近了一步,轻言软语道:“我说的
一辈子,指的是在一起一辈子,从此以后,你我再不娶妻,等上百年,再葬在一块,生前死后都不寂
寞,好不好?”
陈家生再怎么愚钝,此时也都明白凤来所言了。几乎是有些被吓到了,陈家生往后一退,连连摇头:
“胡言,胡言。你……我……你我之间怎么能同夫妻之情?你是、你是想吃的想疯了。你放心,就算
没有这一层,我也乐意给你做一辈子的吃食。”凤来早料到陈家生这个反应,双眼亮晶晶的步步迫近
:“我且问你,这三天来,你想我不想?”
陈家生老实点头:“想的。”凤来满意一笑:“我也是想的。想得眼前处处是你。”陈家生闻言脸上
更红,又听得凤来凑近了问:“我再问你,之前那七天,你喜欢不喜欢?”陈家生想及那七天的日子
,脸上露出了喜乐温柔的神色:“那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日子。”凤来连连点头:“我也是的。只觉
得平生没有再快乐的日子了。”陈家生听了此句,只觉得心里欢喜如蜜,眉眼都舒展了开来。
说罢凤来温柔的摸了摸陈家生脖颈:“我再问你最后一句,如果我娶了妻,从此与我娘子举案齐眉,
恩爱甜蜜,如胶似漆,你我再不能同台进食,再不能肆意言语,你可愿意?”陈家生一呆,想了许久
,只觉得眼前依稀可见一绝世美人,无处不在,从此凤来再不对他展颜,再不食他手中茶点,离得如
此之远,面目居然都模糊了起来。越想越难受,陈家生只是摇头:“不对,不对,你这么说不对……
就算、就算你娶妻,我们也还是知己……娶妻当娶贤,她一定不会、不会……”不会什么却说不出来
,凤来趁热打铁,声音越发低缓起来:“哪家女子不善妒,怎会允许自家夫君与外人那么亲近?况且
我这辈子,只吃得下你做的食物,你若是不在我身边,岂不是叫我白白饿死?”
陈家生脑子糊成了一团,下意识的想到了老师傅的女儿。陈家生平生接触得最多的女子,确实就那么
一位,想起她小肚鸡肠,没心没肺的模样,心里就是一冷,慢慢的就往凤来指引的方向想了去。凤来
的话有失偏颇,但好在陈家生没遇到过太多女子,想了半天处处都是老师傅女儿的模样,竟然生出了
凤来可怜的印象,那头,居然就摇不下去了。
凤来索性抱住了陈家生,亲了上去。千言万语,都抵不上感觉二字。
陈家生只觉得眼前一黑,唇上就遇上了温柔舔舐,明明极是轻柔的,却又有点疼痛的撕咬,脑中轰然
声响,只觉得世间万物都淡了去,心跳如鼓,血脉奔流,天地都旋转了起来,脚下失了平衡,被凤来
牢牢搂着,有种甜蜜的味道从唇上传来。陈家生不由得就微启了唇,竟然被一柔软物事钻了进来大肆
施虐,舔过的地方着火一般的焚烧,又涂了蜜一般的香甜,不过片刻,陈家生就觉得,这嘴已经不是
嘴了,仿佛自己成了那最香甜的鲈鱼,最筋道的沙河粉,最润滑的肉鸡,被饕餮食客从头大啖,半点
不剩。
意识到陈家生快喘不过气了,凤来这才意犹未尽的退开,慢慢在他脸上轻吻着:“吸气……吸气……
”大口喘气的陈家生完全靠着凤来支撑,傻了半天才回转过来,想起自己反应,想起往日相处,想起
那日见到的兔儿爷,那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师傅回答,不知在什么地方浮了出来。
师傅面色严肃,眼神清正,看着他,认认真真的道:“情之一字,最是难得,若是日后有幸寻得,莫
轻视莫放过,尽心而止。”说罢师傅一指那大堂嘻笑两人,续道:“他人之情,不食不知其中味。切
记切记。”
凤来不知陈家生在想什么,见他双眼朦胧,神思不属,不由得担心他仍难接受,咬牙大声道:“你即
便骂我强夺,嫌我豪取,我也是绝不放手的了!”陈家生怔怔看了凤来半晌,脸越来越红,半晌,突
然咬牙一般吐出了四字。即便离得如此之近,凤来还是听不清那几乎含在了嘴里的音节,莫明的疑惑
相望,陈家生更加窘迫,又清了清喉咙,才抖着嗓子再度吐出那四字:“你的口味……”最后两字几
乎含在了一起,凤来听是听出来了,却越发不解:“我的口味?”
陈家生已经连身子都在抖了,血充上了脸部,仿佛连舌头都大了几倍:“你用真心与我换——我便用
真心与你换。从此……从此……从此为你做菜,只你口味。”
凤来呆了许久,突然醒转过来,喜发欲狂,恨不得抱住陈家生转上几圈,又恨不得半夜狼嚎,嚎得全
县都知晓心中狂喜,激动得颤了半天,才终于释放自己忍了许久的欲望——一口咬在了陈家生的脖颈
处。
陈家生被咬得吃疼,又感觉到凤来在轻轻舔舐,便由得他在自己脖颈去轻咬舔吻。初识情滋味的陈家
生又是甜蜜,又是羞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感觉心中情思翻涌,越发不可收拾。凤来得了便宜,
更是得寸进尺,顺着脖颈吻上嘴唇,唇齿交缠间含糊问道:“随我回凤宅,我们再不分开,好不好?
好不好?”用的虽是询问,但语气却是笃定的,二人才心意相通,最是甜蜜的时候,陈家生怎么可能
舍下自己?
陈家生被吻得昏昏然,几乎就想点头,突然想起与小二的允诺,“啊”然一声,险些咬下了凤来舌头
,尴尬的推开凤来,一脸内疚:“这……这……”凤来瞠目,没想到到了此时竟然还有变故,果然就
见陈家生心虚不已:“我、我……我答应了小二,要喝了他的媳妇茶,才……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