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指着言深。他要陆言深。

『才不给你。你算老几。』狐狸作势烧了他的大部分根部。

常非发出痛苦的嘶吼，连保护言深的结界都震荡不已。妖怪的常非十分愤怒，他抽出一部分根部，全

力朝着狐狸攻击。

引来狐狸摇头轻叹，『现在年轻人连五行都学不好，连火克木都不知道，这当作是我这个前辈给你的

一个教训。』挥手一拍，将根部全部烧毁，灰烬弹得老远。常非又是一阵哀嚎。狐狸烧毁的部分，很

快又生出新的根部。

常非四处搜索，找到花敦小型工作台上的营养剂，将营养剂全数滴在自己身上，让植物部分更加茁壮

。他这下总算明白，原来花敦平时拿给自己的药浴剂，其实就是营养剂。舒适地吐气。力量又增强了

。

『再强也没有用。我的属性是你的天敌。你赢不了我。』狐狸放话，这次不再小部分攻击。

那种小里小气的攻击方式与他不合，他升起庞大狐火，满艳的火焰直冲结界墙。

言深从没看过这么大的狐火，只见狐狸毫不犹豫地丢向常非。

身后的花敦不知何时爬到他身旁，他看不到言深，但他看得到狐狸跟常非，他盯着狐火飞向常非。花

敦在结界里尖叫，「不要！」伤心欲绝。

狐火直接击裂了常非与植物连接的部分。烟雾散去，只剩人体常非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仿佛死去

。

「让我出去！该死的你，让我出去！」花敦敲打着结界，不顾双手被结界的火灼伤，大喊着。

狐狸撤了小结界，让花敦自由，忍不住数落，『不知道是谁吓得脚软，还叫着妖怪。』狐狸学花敦害

怕的模样。白他一眼。花敦根本没看他，眼中只有常非。

「你还真是坏心眼。」言深叹气，也关心常非，「他没事吧？」

『没事，安啦。我只是让他暂时跟本体分开。不会有事的。』他怎么可能会伤害他重要的商品。妖花

可是很珍贵的，可以换到很珍贵的宝物。

「那就好。在他醒来之前，赶快带他走吧。」言深说着，「人类世界已经不适合他居住了。」

得远离人类，就像他一样。狐狸向前，拉起常非的手，欲带走常非。

「你休想带他走！」花敦抱着常非。拒绝他。但他也不敢贸然拍开狐狸抓着常非的手，他怕这个妖怪

会杀了他。

明明恐惧，却还是想扞卫自己的东西。人类这种生物，就是麻烦。

『确定不让我带走？你刚刚也看到了，他可是个妖怪。继续待下去，他只会不断地变成你刚看到的那

种妖怪，而不是你熟悉的常非喔。』狐狸试着好言好语相劝。

「不管他变成怎样，他都是我的常非。他永远都是常家的孩子。」花敦环抱着他，不肯放手，「他是

我的血做成的，他应当属于我。」

虽然他是个妖怪。虽然会恐惧，但他仍然爱他。他不想再骗自己了，他早被这株妖花迷得神魂颠倒不

能自已了。

『真是执迷不悟。』狐狸放弃，好言相劝果然不适合他。

「让我劝他。」言深摘下面具，终于现身人前。花敦一惊，环抱常非的手抱得更紧。言深一手覆盖上

花敦的手，劝说，「花先生——」才刚开个头，被花敦打断。

「你就是常非要的人。」花敦拨开言深的手，「就算常非喜欢你，我也不放手。」

「花先生，常非已经不适合人类世界。请你放手吧。」言深劝说。

「你们想带他去哪？」花敦询问。

「远离人群的地方。你放心，我们不会对常非怎样。」言深保证，「常非才刚觉醒，还不能控制自己

。等到他学会控制自己的能力之后，或许还能回来跟你们生活。但现在，我们必须带走他。」

「说得倒好听！」花敦打从心底不相信，「想带走常非，除非我死。」

『我可以成全你。』狐狸动作很快，升起小狐火，就要攻击花敦。

「狐狸，」言深开口，狐狸动作一停，还以为要制止他，言深却说，「弄昏就好。」

『没问题。』小狐火程度又小一圈，速度极快击向花敦。花敦瞬间昏迷。

言深戴上面具，狐狸抱起常非，开启鬼道，消失在花敦房间。

花敦作了个梦，梦中他的侄子常非变成了妖怪，被其他妖怪给带走。常非明明是大嫂怀胎十月所生的

小孩，怎么可能是妖怪，而且常非在一年前就出国进修了。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梦中充满矛盾。花敦

摇摇头，笑自己做了个蠢梦。

「店长，外面快忙死了。求求你快点出来吧。」店员哀求。

「来了。」花敦摸上门把，烫得他缩回手。奇怪门怎么会这么烫，花敦转身寻找手套。突然觉得房间

里好像少了些什么。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他找到工作用的手套，戴上，打开门，出去工作。

常母回家之后，看到阿哲与小珍赤身裸体昏倒在自家客厅，吓得差点报警处理。

「真是的，你们年轻人做事也不检点一点。」要做也要到宾馆还是房间里做，怎么可以在朋友家的大

庭做这种事。

不对！重点是他们都还未满十八岁。

常母终于发现问题所在，一脸严肃地跟他们说，「我知道年轻男女交往，难免会——血气方刚，但是

你们现在都还未成年，这种事还是忍一忍吧。尤其是男生，听到没有！」

「是，伯母。」阿哲尴尬低头。

阿哲与小珍疑惑，原来他们两个人是男女朋友。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常母偏头回想，她连什么时候开门让他们进来都忘了。只记得去中药店回来，奇怪了，她又为什么买

四物汤，她经期还没到啊。想都想不通。

「该不会是来找常非吧？」但常非已经出国了。

「对啊，我们是来找常非——」阿哲点头，但又想到，「不对啊，常非一年级上学期结束后就出国了

。」搔搔头，这下就想不通了。他们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纵使片段片段的记忆被剥夺，人们依旧能好好活下去。

失去了常非，仍旧过着正常的生活。那层被掩盖的记忆，不知何时会苏醒。但那都是好几年后的事了

。

第八章：归人

「你连最基本的Excel都不会用，我们真的很难留你。」

「你已经被开除了。」

「抱歉，我们公司现在没有缺人。」

「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通知你。」

老王今年四十七岁，失业至今一年多了，还没有找到工作。午夜梦回，总会被老板炒他鱿鱼的场景跟

被公司婉拒的画面给惊醒。

最恐怖的是，他甚至能看到离过婚的老婆带着女儿一起来找他的幻觉。

帐单跟银行的催缴单跟电话接踵而来，他自顾不暇，连自己都养不起。

他现在哪有什么脸去见她们。老王抱着头痛苦。

这世界能把人给逼死，除了环境，就只剩下人。人逼人，逼死人。

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说家里多了花，感觉更加有气氛，周遭都柔和了许多——吧。

家里的花——花头人身的妖怪——在回廊的庭院仰望着太阳，似乎在做日光浴。妖花常非能够直直站

着不动晒太阳，知道太阳下山为之。

不愧是植物系。言深打从心底感到佩服。只是花头人身的造型，实在是——有点——不美观。但常非

说，花头人身是他最舒服最自在的形态，因为人身的脚还可以自由走动（虽然他很少走动）。多亏此

举，让狐狸特赦他能将面具摘下。

将常非接到家里来住，似乎只是多了一株植物。言深走到常非面前帮它浇花。

『谢谢。』

「不客气。」真是有礼貌的孩子。

『言深大人，我喜欢你，能不能跟我交配？』

好吧，并不是只多了一株植物而已，虽然常非的妖力稍微稳定，勉强能够维持半人形的状态，但距离

恢复人形的模样还差得远。再加上三天两头跟他求爱，让他有点困扰。言深拒绝，「我不能跟你交配

。」

『为什么不能？』

「因为——」言深红着脸，左右为难。

『只要有精液就行了。你帮我授粉就完成了。』

精——语出惊人，言深手一软，手中的洒水器整个倒入常非，慌慌张张地捡起洒水器，「我、我得出

门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现在的孩子想法也太前卫了。言深擦干额头冒出的冷汗。

有时面对常非，就算是花头人身，还是会坐立难安。那孩子是受到狐狸传染到他身上的狐媚妖力诱惑

，才喜欢自己，并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常非每次告白都让他心中充满罪恶感，进而不敢面对，再加上

偶尔的语出惊人。

问题人物、问题儿童——但都是自己招来的。他得勇敢承认。言深叹气，招来式神准备出门买菜。原

本在打扫庭院的式神，听令马上放下扫除用具，到言深面前。

「奇怪，你怎么这时候扫地？」平时都会乖乖在门口等，今天却在扫地。言深将菜篮欲交给式神，却

被中途拦截。眼神回头，看到穿着外出服的狐狸。

『是我叫他扫地。今天我心情好，可以陪你出门。』狐狸大发慈悲似的说着。提着菜篮，搭上言深的

肩往门外走。

「还真难得。」言深笑问，「是不是发生什么好事？」

『是有好事，但现在还不能确定。等我确定了再告诉你。』狐狸笑嘻嘻。

「狐狸，你笑起来的模样好奸诈。」言深皱眉，该不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因为我是狐狸嘛！』开了鬼道，很快就到菜市场。

难得一起出门买菜，言深对狐狸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想吃油炸豆皮、想吃虾子、想吃排骨、想吃

鱼——等等要求，言深通通答应。

逛着市场，边接受众人的洗礼。仗着狐狸华丽的外貌，引来许多婆婆妈妈的议论纷纷。

从没看过这小子、好帅的小哥、多分你一点菜、多送你一些葱——等等婆婆妈妈的美意，让他们大丰

收。

「狐狸，你真该常出来买菜。你看，我们多了好多菜。」言深十分开心。自从戴上面具之后，很久没

收到婆婆妈妈的美意了。

『我又不爱吃菜。』狐狸泼冷水。他只喜欢吃肉。

「不可以偏食。」言深严厉地反驳。「不管，今天我就煮这些菜。」

狐狸啧的一声。不发表感言。

言深带着狐狸左拐右绕，找到了鱼的摊位。但卖鱼的大婶却不见踪影，连鱼都没摆出来。言深站在空

摊位前，惊呼，「真稀奇！卖鱼的大婶居然没出来。」

『不会吧。我想吃鱼耶。』狐狸抱怨。被隔壁一直观察狐狸的大婶听见，八卦地凑向前，对他嘀咕，

「唉呦，小哥你来得真不巧，卖鱼的阿珠已经三天没来摆摊。」

「三天！」言深凑得狐狸很近偷听，惊呼。

狐狸揉揉被摧残的耳朵，瞄了言深一眼，问隔壁的大婶，『那个卖鱼的阿珠什么时候回来摆摊？』

「我不知道。听说啊，是阿珠之前那个已经离婚的老公突然间失踪，之前贷款借钱还债的债主找上门

，她才不得以带她女儿去找人。」

是说，他又没问后续发展，怎么这大婶就自己说起来了。狐狸无奈。所以他才讨厌三姑六婆、婆婆妈

妈。

「是啊是啊。你还记不记得上礼拜，也是有人到菜市场来闹，说要找阿珠的老公讨钱。拿不到钱不肯

离开。」

最可怕的是，这些婆婆妈妈遇到感兴趣的话题，会默默地围成一群，而且会无限壮大。狐狸瞄了一眼

周遭，居然已经以他为中心，围成一圈，还把陆言深挤到最旁边。狐狸一怒，伸手抓住陆言深，用力

一拉，将他拉到身边。

「咦？什么东西撞到我？」引起骚动。

「狗吧？」

「嘘别吵，正精采呢。」路人甲乙丙，骚动一会，又恢复安静，加入话题。

『你去哪？』

「没去哪，我被挤到外边去。」言深解释，「你小声点、低调点。别人可看不见我。」深怕被周遭的

人以为狐狸是自言自语神经病。以前别人看不到狐狸，他跟狐狸说话得小心，别被其他人发现；现在

是别人看不见自己，他跟狐狸说话还是得小心，别被其他人发现。情况跟以前相反，却又跟以前一样

。

「小哥你问阿珠去哪啊？这你就问对人了。」大婶还在讲。简直像个说书人。

「怎么说怎么说？」大婶明明是在跟狐狸说话，但其他听众却比狐狸还用心听。

「我前天看见阿珠跟她才刚放学的女儿，在闹区那个广场出现。我记得阿珠的先生是在广场里面大楼

里工作，所以去问大楼管理员。结果——」还吊人胃口。

「结果怎样？」

「我一问才知道，原来阿珠的老公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被人解雇了。」

周遭响起一阵惊叹声。还有人问，为什么被解雇。

「听管理员说，好像是因为她老公太老，跟不上时代。现在都科技化，连清洁人员都得会用电脑，她

老公连基本的电脑软体都不会用，所以就被解雇了。」

连管理员都这么八卦。狐狸无言。他被人类多管闲事、道听涂说的本性给打败了。

「这公司真过分。用不着解雇吧。不是还可以进修什么的。」去巨匠学电脑之类。

「是啊。是啊。她老公都老职员了。还不留情面。」

「依我看，根本是那个公司要裁员省成本，才解雇她老公。我老公的公司就被裁了两批老职员。那段

时间，他也是天天提心吊胆，整天喊着要进修。」

「是啊，现在光靠老公生活根本不够。物价上涨这么凶。」

大家把话题弄混了，莫名其妙地开始走向奇怪的地方。狐狸趁着乱，拉着言深退出八卦圈。狐狸一自

由，大吐气，『呼，真是群魔乱舞。』

「哪有这么夸张。」言深笑说。

『那我的鱼该怎么办？』整个菜市场应该不只一处卖鱼吧。

「另一边还有一摊。」言深带路，到另一摊鱼贩买。

买了鱼，差不多该回家。言深算算狐狸提袋里的数目，跟他预计的一样，该买的都买了。

狐狸在一旁，准备开启鬼道，被言深阻止，「这里人多，不要走鬼道。我跟式神都是过公园才走鬼道

。」

『你就是这样惹是生非。』狐狸白他一眼，但听话地收起鬼道。

「我是日行一善。」言深反驳，和狐狸走一段路，又说，「偶尔散散步也不错。」

狐狸没反驳，算是默许。如果他双手没提菜，言深应该会牵他的手（作梦）。

经过公园，言深停了下来。狐狸有种不好的预感。

「狐狸，你看那里。」言深指着公园一角。有个小女孩的灵体蹲着哭泣。

狐狸顺着方向望去，看到了灵，他睁眼说瞎话，『我什么都没看到。』

「你又来了。明明就有看到。」言深跨步进入公园，往颓废的灵魂走去。

如果狐狸双手没提菜，他会把好奇宝宝陆言深给拉回来。他怒冲冲地说，『你看，你就是这样多管闲

事。』真想让他受点教训。

言深伸手欲碰触小女孩，却被惊叫声制止，『千万不可以！』

言深一愣，动作停止，回头。发现一名颓废的男性灵体，双手平举，阻止他碰小女孩。言深询问，「

你——看得到我？」惊讶。

『你千万不要碰她！他是妖怪变的，会吃人！』

又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狐狸本想让言深受点教训，却被这男鬼给破坏。

小女孩的灵体气得站起，愤怒地对着男鬼，放声尖叫。幻化为丑陋的妖怪。

『妈勒，也太吵了。』狐狸一弹指，消灭女妖。弹指之间，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