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姐，你别担心。我刚刚已经报警了。』当然是骗她的，『警察很快就会来处理。你先带小孩回
家，等事情解决，我再通知你。』狐狸说着。
「这——」阿珠很犹豫。
别这了，快走吧碍事的人类。狐狸心里很不客气，但此时此刻他得忍耐。
『你先回去吧。』费尽一番苦心，好不容易说服阿珠回家。狐狸脸上的笑脸顿时垮下，变脸比翻书快
，恶狠狠地抓起男鬼，『都是你这王八蛋，让我这么辛苦。』
「狐狸，冷静点。先去抓人要紧。」言深阻止狐狸的暴行，提醒他更重要的事。
『哼，是啊，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好好教训他们了。』狐狸咬牙切齿、摩拳擦掌。
男鬼突然觉得这个狐妖十分可怕。
「我们走吧。」言深催促。让狐狸开了鬼道，直接抵达高利贷的巢穴。
各位高利贷、不良分子、流氓什么的，小心了，他们要来亲自拜访了。
不良分子回到兄弟们集会的场所，开心地数着钞票，果然是十五万。奇怪的事突然发生，钞票数着数
着竟然变成树叶。
其中一名不良分子喝的一声吓得跌坐地上，指着钞票，大叫，「不见了！钱钱钱——钱都变成树叶了
！」
所有人探头一看，真的钞票变成树叶，刚刚还跟同伴们一起数钞票，怎么转眼间全变成树叶。面面相
觑，有人发话，「难道说是——妖怪？！」
「妖怪？！」突然哄然一声，众人放声大叫。
此时，鬼道正好开在众人之上，狐狸言深与男鬼堂堂登场。狐狸冲着他们奸笑，『没错，我是妖怪。
妖怪就是我。准备受死吧，你们这些弱小的人类。』弹指之间，就要让这些人灰飞烟灭。
「狐狸，别做得太过分。」
『怎样才算不太过分？』总得给个分寸。
「不死即可。」
『半生不死、苟延残喘都可以？』
「你随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简直像是得到特赦，狐狸火力全开，火速进攻。灭一人可能不怎样，但灭一大
群人那可就过瘾了。
老王在一旁看了都捏把冷汗（如果他有冷汗的话），他望向身旁从头到尾都冷眼旁观的言深，突然觉
得这也是个人物。
「问他们把人埋在哪。」言深提醒他，玩乐之余，别忘了正事。
『人埋在哪？』狐狸抓起一人询问，吓得那人屁滚尿流、放声尖叫。狐狸又抓起另一人，直到有人指
出埋尸的位置。
言深本想上前挖出来，但狐狸制止他，让那些人挖出尸体。尸体入土许久，仅是拨弄土壤都散发出腐
臭的味道。
有人边挖边吐，有人边挖边哭，有人边挖边念阿弥陀佛。终于挖出尸骨，上面都长蛆了。
言深在他们集会场所里找到空罐子，让狐狸烧了他的尸体，将骨灰放入罐中。
「不可原谅。」若不是他现在的体质无法与人面对面，否则他还真想动手教训这些恶霸。「在他们之
中还有个银行员的同伙，是吧？」
『是的，就是那个人把我逼死的。』男鬼哭诉着。
「你放心，我要他把一生的积蓄，通通吐出来。」言深发狠宣誓，「狐狸，问出那个人的下落。非要
让这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大概是我认识你以来听过最狠的话。同时也是最动听的一句。』狐狸咧嘴一笑，他非常乐意执行
这样的指令。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是吧。从哪下手好呢？就从这个人吧。
其中一人被火焰烧烤，百分之四十灼伤，接着下一名，一个接着一个。这群人还没死，却已抢先知道
地狱的模样。所谓地狱，也差不多如此。
严刑逼供下找到了欺骗老王的银行员。狐狸使用幻术，让银行员自行将身家所有财产都交出来。言深
大约数了一下，数目可不少，其中不知道有多少是从放高利贷得到。数目越大，到时银行员的打击也
越大。
『你不报警抓他？』老王询问，好不容易能操控他，干脆让他在警察面前，把一切罪行通通抖出来。
但老王天真的想法得到言深的一声冷笑。
「事到如今，你还相信警察。」言深说，「到时，他只要装疯，就能在法官面前翻供。而你又死无对
证。」
『还是让我杀了他？』
「不。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拿走他所有的财产就好。」言深难得深沉，「对付这种人，只要拿走
他的财产，就够他受了。」
当天晚上，有人按了阿珠家的门铃。阿珠迟疑一会，才上前开门。
门前没有那群流氓、也没有今天遇到的保险业务员。她探望一番，才注意到地上摆放着物品。
罐子与黑箱子。罐子上摆着一封信。阿珠将信打开来：
『李美珠女士：您好，这罐子里是您先生的骨灰。很抱歉，迫于种种原因，不得已只能用这种形式交
给您。您先生之前所遭遇到的麻烦，如今已经顺利解决，请您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打扰。至于黑
箱子里的东西，就任凭您处置。帮小珍买新衣服也好。』没有署名（最后一句，是老王升天之前，交
代言深一定要写上去。他也照实这么做了）。
阿珠小心翼翼地将黑箱子打开，里面满满全是钞票。除了惊讶，没有任何言语。
那些流氓所遭遇的奇事仅在新闻占了一小角落。而被掏空的银行员，不久，在自家的大楼跳楼自杀了
。
社会新闻里，有一则温馨消息，有位菜市场卖鱼的妇人，巨额捐款于失业协助中心、孤儿院与流浪者
之家。据说这笔现金是由她先生传接给她的意志。
而她，要把她先生的爱，散播出去。
『喂，陆言深，上次那个卖鱼的阿珠，把高利贷的钱全部捐了出去。』狐狸看到这则新闻，探头对在
庭院浇花的言深说。
「这样很好啊。」言深回答他。
『早知道这样，就抽点中介费。』狐狸颇有微词。『还是我们再去找更多高利贷，打击犯罪之余，还
能抽点油水。』一石二鸟多好，狐狸建议道。
「得了吧。那种钱用了也不安心。」言深笑说，将洒水器放下。离开庭院。走入客厅，邀请狐狸，「
今天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去菜市场买鱼吃？」
『我想吃吴郭鱼。』
「没问题。」
——正文完——
番外一：爱本是恨的来处
言深受了重伤，住进医院，昏迷半个月了。
一天，终于清醒，他睁开眼，眼前一片空白。
他稍微打量四周，白衣护士、白袍医生、白色墙壁、白色被单。手背里的血管还插着透明点滴，身体
隐隐作痛。说明他身在医院的事实。
「差不多可以换到普通病房了。」白袍医生这么说着。表示他已经脱离危险期。医生检查他的眼睛，
并弯腰在他耳边询问，「你听得到吗？」
他点头回应。表示听得到。
「听力、视力没有问题。」医生诊断。继续检查，直到他通过每一项测试。
通过测试，换到普通病房的他，才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
明明身在医院，但周遭似乎太安静了。
他看不到、听不到了。并不是真的又聋又瞎，而是他看不到另一个世界的灵。
通常医院是最吵杂、最多的地方。现在他却一个也看不见。
他甚至感觉不到常在身边的那只妖怪，因为他已经不在身边。
不在身边了。内心叫嚣着。无声地呼唤。但是没有任何的回应。周遭寂静无声。
他承受不住内心太沉重的悲伤，忍不住哭泣，似乎能将这种难以言喻的哀伤，通通宣泄出来。
他想，狐狸只是短暂离开，并不是真的离开他。
他想，狐狸只是被某事耽搁，很快就会过来看他。
他想，狐狸应该只是调皮，故意不来看他。
他想，狐狸现在会在家里，在自己的房间，等他回家。
他想了又想，想了又想。一直想着。伴随着时间一一证明，那不过是自己想像。
终究，还是失去他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靠着窗台，望着窗外草地，头上缠绕着绷带，那是狐狸给的伤，是他留下的唯一
痕迹。
「狐狸托我照顾你，虽然说不用他说我也会照顾你，毕竟是我的金孙。但是你也不要这么消沉，每天
以泪洗面。」钟奎，他的爷爷，明明已经活了几百年，却没有老去的迹象。
言深望向窗边的视线一转，望向钟奎，异常冷静地说，「我没有哭。」
一开始哭。久了，就不哭了。
「是啊。你没有哭，只是比哭还惨。」钟奎上前，抹抹他脸上泫然欲泣的哀伤，以为这样就能抹去悲
伤。他无奈地说，「拜托，真正想哭的是我好不好。我本来还想把我这一身功力传授给你。谁知你没
了狐狸，什么灵异能力都消失了。我就这么失去一个好徒弟。」说着说着，越想越难过，还忍不住嚎
啕：怎么会这样。
「那些能力本来就不属于我。」他自嘲一笑，「我只是全部还给他罢了。」连同自由。全部、通通还
给他。
「至少也留一点。至少还可以学简单的符咒。」钟奎不甘心握拳，怨恨狐狸通通带走。让他失去一个
好徒孙，「算了算了，不说了。我得赶在你爸过来之前离开。」
言深向他道别。看他匆忙离开。思绪被刚提起的话题牵扯着。狐狸——始终没有出现。虽然难过，但
言深表情默然。那些已发生的，他不强求。他只求狐狸回来。
狐狸，不要让我恨你。
番外二：以妖力换灵魂，以物易物交换法则
因为重逢的喜悦太强烈，因为陆言深就在他怀里，还回抱自己。所以控制不了自己的狐狸，把陆言深
吃了。言深手中握紧的双色头发，一掉，散落一地。
说是吃，却不是真正的大卸八块吃，而是吃了言深的魂魄。人类的三魂七魄，是狐妖的美味食材。
凭借着本能，吻着言深，接着就把他的魂魄吞了下去。他不是故意的。
他吞了不少，但没有全部吞完，醒过来时，已经吃了三分之一，能吐的都吐出来还给言深。但言深迟
迟没有醒来。
失去三分之一灵魂的人类，还不会致死，狐狸很有把握。
但是言深一直没有醒来。闭着眼沉睡。不管狐狸怎么呼喊都叫不醒。
狐狸慌了手脚。向来只有取人性命的狐妖，如今自食恶果，得到报应，取走了爱人的灵魂。他希望陆
言深活着。
这想法之强烈，顾不得其他，握着言深的手，传递自己的妖力给他。
一点一点地传递，直到言深醒来为止。
言深被体内一股热能，给热醒，茫然地看着狐狸。询问，「怎么了？狐狸，你在哭吗？我是不是在作
梦啊？」摸上狐狸脸上的眼泪。好真实。
一切都是真的。
『陆言深，你要睡到什么时候？』狐狸握住言深的手，像是埋怨的语气。
「我这不就醒了。」言深无奈地回答，「我觉得全身好热。」
『当然，你差点就死了。我输了很多妖力给你，你才醒来。』狐狸说着。
「输妖力给我干嘛？又不是内功。」言深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打趣说，「更何况，我又不练武
。不管是妖力还是内功，给我也没用。」
有用。能让你活着，就有用。狐狸握紧言深的手，没有回答。
「狐狸，你握痛我了。快放手。」言深吃痛，要狐狸放手。甩了甩手，狐狸仍不放手，「好吧，至少
你轻一点。」这才得到些微的解脱。
『陆言深，我把一部分的妖力传给你，帮你续命。同时，你也继承了那部分狐妖的能力。』狐狸说着
，想跟他解释清楚。
「没必要这样吧？不然你把那个能力收回去。」言深伸手，要他把妖力收回去。
『但你会死。』狐狸不愿这么做，一派严肃，不管言深怎么说，他都不会收回。
「我不懂。」言深十分错愕，「怎么好端端的突然间就死了？难道是因为我只是个凡人，待在妖怪的
空间太久，所以就死了？还是疲劳过度突然猝死？」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狐狸坦承，『是我吻了你。不小心吃了你的魂魄。』
「你——想吃我？」这是第二个令言深错愕的事实。
『我不想吃你。我怎么会想吃你。只是我们接吻时，狐妖的本能一来，不小心就吞了下去。等我发现
时，已经吃下三分之一了。』狐狸赶紧解释，『本来剩下三分之二的人类应该还不致死，但你一直没
有醒来。』
「所以你就把妖力传给我，直到我醒来？」言深推出结果。
『我其实没什么把握。但你真的醒了。』
「也就是说，你的肚子里有我三分之一的灵魂。」言深思考。深思的模样，让他看起来更加有魅力。
询问，「你说，如果我揍你一拳，能不能把我的灵魂吐出来？像哈姆立克法那样。」表情很认真。
『应该是不行，妖怪的消化系统跟人类不一样。而且我是把你的灵魂吞了，而不是被你的灵魂噎到。
绝对吐不出来。』狐狸认真回答。
「那就没办法了。」言深只好放弃。本来想揍他几拳泄愤之类，这下只好放弃。
狐狸盯着言深瞧上一会，怎么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呢喃着，『糟糕。』
「嗯？怎么了？」言深询问，头一侧，煞是好看，迷了狐狸的眼。
狐狸双手遮眼，不正眼看他，『陆言深！糟了！』
「什么东西糟了？你快说，这样不上不下的很折磨人耶。」言深皱眉。
连皱眉都好看。完了完了，狐狸念了好一会的完了，才说，『我把最麻烦的能力传给你了。』
「到底是什么能力？」言深开始不耐烦了。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是狐妖。』
「我早知道了，那又怎样。」
『你应该也有听过狐狸精吧？』
「身为中国人，当然听过狐狸精。」
『那你应该也清楚狐妖天生有迷惑众生的能力吧？』
「我听过——」言深脸突然黑了，惊讶地看着狐狸，「你不要跟我说，我——」
『你也知道，本大爷妖力这么强，根本不需要魅惑众生的能力。这能力在我的妖力之中是最弱的。凡
事都有轻重缓急，最保险的做法，一开始当然是传流量最小妖力范围的能力给你。但我没想到是这个
。』这下麻烦大了。茶包了。
「你先跟我说，有了这种能力，会怎样吗？为什么它是最麻烦的能力？」狐狸诚心诚意忏悔的模样，
搞得言深都紧张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怪，但是，你继承了我倾国倾城的能力。』
倾国倾城，是他所认识的倾国倾城吗？言深不明白。
『言深，对不起。』狐狸道歉。
「对不起我什么？是不是太久没见，我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言深笑说，看了一下手表，「糟糕都
这个时候了，得赶快回去，免得爸会担心。妹妹也是，不知道她怎么了。」他起身，就要离开。
『言深——』狐狸抓住言深，凝着一张脸，『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回去了。』
「为什么不能？」言深询问。
『你还不懂吗？你已经回不去了。』狐狸说得更明白，『还是说，你想就这么回去，用你从我这继承
的能力，迷倒你爸爸、赵诗云、还有你妹，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狐狸一派正经，不是开玩笑
，不是能一笑置之的事实。
「这种能力不能控制吗？」
『我不知道，但或许可以。短期间恐怕没办法。』
所谓的短期间，究竟是狐狸的标准还是人类的标准？言深讪笑，「短期间、难道又是一个十年？」回
答他的是狐狸的沉默。
「狐狸，你说，我现在是人还是妖怪？」言深自我解嘲，笑了笑。好似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