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想揍你，大哥。你打算就那么把我和嘉鹤推到深渊里，然后你自己逍遥快活？”

“你觉得我有那个能力吗？”

“呵呵。”许嘉鸮笑着咽回自己的眼泪。“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有危险，却帮不上忙的感觉，不好受吧？”

“告诉我，你具体要怎么做。还有，嘉鹤现在安全吗？你的人可靠吗？你要尝试到什么程度？”许嘉鹏吸了下鼻子，推开许嘉鸮早不再用力的手，扯松了自己的领带，没去管脸上还未干的泪痕。“逍遥快乐，你真的为我盘算得太好了。现在的嘉鹤，性格也很硬，不同的是他是以硬对硬。你真的有把握？”

“所以说，你赞成我的做法喽？”

“不赞成行吗？与其防备你下一次再出手，不如就在我能控制能看到的地方，一次解决。带我去见嘉鹤。”

“我不能，大哥，但我可以给你看嘉鹤现在的视频。我那么爱他，怎么会让他受伤？现在那么关键，我又知道了你真实的想法，又怎么会让你破坏？”许嘉鸮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给许嘉鹏，见他没接，塞进自己嘴里点上。“爸爸那边，你也跟我一样不会告诉他，对吧？还有妈妈，别让她知道。”

“你怕妈妈会害嘉鹤？”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我从来不想，我只是为嘉鹤考虑，妈妈……还是不知道的好。”

“你找的人，是孙之溏吧？他帮你，是因为小佑？”现在两个人的情绪都缓和下来，有些事，一想就明白。

“没有比他更合适了，不是吗？贪婪，自以为是，觉得比谁都聪明。这样的人，大哥和我，都不会陌生。”

“那你也应该知道，嘉鹤已经对孙之溏造成了威胁。你更应该知道，我们，是怎么对付威胁的。”许嘉鹏不客气地抽走许嘉鸮叼在嘴里的烟，直接在桌面上碾掉。“逃了五十步的人，了解逃了一百步人的心理。他们不仅和自己想的一样，他们比自己有更快的行动力。不要吸烟喝酒，嘉鸮，我要你保持完全的清醒。”

“我只是痛苦无聊装深沉装热情时才会抽，它不会影响我。”许嘉鸮抹了把自己的脸。“明天我会把嘉鹤这两天的情况录下来给你看。大哥，不要轻举妄动，我已经破釜沉舟了。孙之溏，我会盯着他。”

“嘉鸮，这是我为你和嘉鹤，还有我之前的行为，做的最后一次忏悔。”许嘉鹏拍拍自己的胸口。“为了嘉鹤的幸福，我现在连自己都可以放下。嘉鸮，你不算什么，真的。记住你的话，盯紧孙之溏。”

许嘉鸮笑着摇头，根本不把许嘉鹏的话当回事。“终于我们意识到自己爱的不是同一个人。……可惜了。”

女鬼是跟着许嘉鸮一起从许嘉鹏的房间里出来的，直接跑到小佑在的客房。小鬼也在里头，安慰情绪低落也不想画画了的小佑。女鬼去找过沈欣，可惜她没看到直接的，只说项雪晖去的楼层是许嘉鸮管的。小佑不知道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谁，就让女鬼帮忙跟着许嘉鸮，看他会给谁打电话，结果听到了那么一出。

“坏人，坏人，坏人。”小佑抱着枕头，狠狠在上头捶了两下。

“小佑，现……”女鬼正要说下去，发现一边的小鬼盯着小佑的床底一直看。“小鬼，你看什么？”

小鬼伸手指了下，眉头皱着，没说话。

小佑没注意，还要打自己的枕头，发现女鬼爬到床底下去了。“怎么了？”

“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可能是窃听的。”女鬼从床底爬出来，脸色不太好。“这些人太可恶了。”

“小佑要，怎么办？”小佑跟着慌了，眼睛看看女鬼，又看看小鬼。“怎么办？”

“小佑，你不是有身份证和钱了吗？我们去找陈医生，他或许可以帮我们。……嘘，小佑，现在别开口说话，只要摇头点头就可以。许嘉鹏和许嘉鸮，我们现在是信不得的。这里谁也信不得，包括许佰时，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一个父亲对于自己家庭的保护本能会发挥到什么程度。小佑，你不可以有任何事情。”

小佑抿着唇，皱着眉头，眼睛红红地，努力在理解女鬼的话，然后点了点头。

“孙之溏你也不能信，小佑，你明白吗？”

小佑可怜兮兮地望着女鬼，眼泪一下滚了出来，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要找的是许嘉鹤，小佑，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对吧？”

小佑很用力地点点头。

“小佑，听小霞姐姐说，你现在一定要勇敢。不要让小晖再为你担心，让他再有顾虑，你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吗？小佑，不要哭，你已经长大了，是个大人了，不能和小时候一样遇到事情就哭。”

小佑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用另一只手拼命擦着眼泪。

“回家，小佑，但是让陈医生知道。只有小佑回家，小晖在这里，才可以放开手脚。小佑，你和小晖现在已经彻底分开，是两个独立的人。你不能这样依赖着他，小晖也不能那么拽着你不放。”

“呜呜。”这次小佑没忍住，很伤心地哭了起来，而且还有越哭越控制不住的趋势。

“傻小佑，又不是说以后再不跟小晖联系。别哭了，哭得跟只花猫一样，猫小佑。”

“不哭，小佑不哭，小佑很勇敢。”小佑站起来，跑进浴室，给自己洗了把脸，才红着眼睛鼻子脸颊走回来。

小鬼就跟在小佑身边，很信任地望着他，手在他手腕上一搭一搭地碰着。小鬼的眼睛，不再跟以前那么空洞吓人，一天天开始有内容起来。那是小鬼开始找回记忆的标志，那些属于赵戈的记忆。

“明天一早就出发，可以吗？我和小鬼……小鬼，你愿意送小佑回家吗？”

小鬼抬头对小佑笑了笑，点了下头，嘴巴一张，很小声地吐出四个字。“崇崇愿意。”

“终于开口说话了，其实你也想回家看看的，对吧？”女鬼望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家伙，叹了口气。主意是有了，决定了下了，实施起来还是很麻烦。小佑从来没一个人出过门吧，何况路还那么远。

“那……嘉鹤呢？”

“我会让我认识的鬼朋友给他带话。我现在就出去，看看能不能打探到嘉鹤被关在哪里。你和小鬼在这里不要出去，不要让人知道你们要走。等上车了，再给许佰时打电话。记得，当心许太太。”

小佑这次很慎重地点了下头，双手握成拳头给自己打气。小佑见项雪晖为自己打过很多次架，他都在边上偷偷地看着。如果以后，有人再想欺负自己和小晖，小佑也会不客气地给他们吃拳头。

073 血脉

项雪晖一点不怀疑食物里带有安眠的药物，不然他不会那么没心肝地睡得那么死，一直到被强光照得眼睛难受了才渐渐恢复意识。这次意识恢复不同于上一次，项雪晖根本没有办法抬手来挡住照着眼睛的强光。

四肢被固定，颈部也是，最多可以左右转动头部，勉强避开头顶的灯。身下已经不是那张柔软的床，质地有些偏硬，让项雪晖想起了孙之溏诊所的那张躺椅。已经不在原来的房间，到更像是手术室。项雪晖半眯着眼睛眨动了几下，让自己尽快适用现在的亮度，以便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评估下自己的危险。

那道把自己照醒的光，来自头顶的无影灯，在项雪晖完全睁开眼睛后被移开。现在所处房间的面积比之前自己住的那间还要小些，并没有太多的医疗设备。项雪晖低头看看自己，果然又被换了衣服。倒穿的白色手术服，长到膝盖上方一掌。如果项雪晖的感觉没有错，这是他身上唯一穿着的衣服。

“醒了？要喝点水吗？”一个声音从头后方传来，不是孙之溏的。

“你是谁？”项雪晖平躺着，脚踝被固定在两侧，差不多肩膀的宽度，所以腿是分开的，非常危险的姿势。

“你不记得我了？”来人上前两步走进项雪晖的视线范围，低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很职业的笑容。换了一身白大褂，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果然不一样了。“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吧？我没说我是位医生？”

“季先生？”项雪晖的大脑飞快转动，寒意一阵阵从四周袭来。“是许太太？你们要做什么？”

“给你检查下身体，主要……”季先生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移到项雪晖的下身。“是你精子的活力情况。”

项雪晖脑袋“轰”地一声，瞬间明白了这个季先生的目的，四肢立刻本能地挣扎起来，试图摆脱束缚。

“这是用来绑暴力倾向的精神病人专用的，你觉得你挣脱得掉？”季先生双手抱胸站在边上，像看好戏一样扫视着并没有放弃的项雪晖。“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或许我已经取走了样品，现在正在等待结果。”

“无耻！”项雪晖被季先生那轻飘飘的话气得嘴唇都开始斗起来，还是没骂出什么合适对方的词来。

“无耻？这话怎么说呢？”季先生装模作样的做出沉思状态。“季家到这一脉，只剩下嘉鹤了。为了给季家传宗接代，也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而且我不觉得你有什么发表意见的资格，项先生，对吧？”

“不用再跟我来强调这个问题，没有用的。我现在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我不允许……”

“不需要你允许。”季先生打断项雪晖的话，俯下身，手轻浮地拂过项雪晖的额头，看着他的脸。“季家的基因真是好，孩子各个都那么漂亮，但最后还是不得不丢下那么漂亮的身体。许家那三父子，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可惜……老子小子都不懂得珍惜。……我们没想要嘉鹤也走这一步，你不懂，根本不快乐。”

“我不想在这里听你说疯话，你给我把手拿开。这个身体是你侄子？孙子？还是什么，你这样，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你个变态，你们才是变态，比许家人可恶太多。你们都是毒蛇，就披着一张皮迷惑人。”

“和嘉鹤一样，骂人都不会，真是……非常可爱的孩子。”季先生无动于衷，继续用手膜拜那张许嘉鹤的漂亮脸蛋。“是不是听很多人说过你长得像你妈？其实你更像我，外甥像舅舅，不过我比你英气些。那张脸真的很管用，女人们和一些男人，都会自己贴上来，你招个手，想什么有什么。可惜，喜欢男人的男人还是不多，女人们的老公男友也不都是省油的灯。我一个不小心，就上了当，死了，尸体还被毁了容。这里和这里都有两道血淋淋的疤痕，啧啧，真是太可惜了。……我好久没这样看这张脸了。”

项雪晖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感觉到绝望的话算不算太懦弱，但他真的很怕，可以说是很恐惧。季先生的手很热，但手指划过自己脸颊时，就跟被冰刀擦过一样。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正常，就跟许太太一样。

“不求我吗？”季先生见项雪晖眼里藏着惊慌和恐惧，却没有听到他求饶，更没有看到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渗出泪珠。绝望又顽强时的样子，比过去只是低着头，什么都隐藏在心里的样子，迷人了不少。

“我不和疯子谈判。”

“那你就听我说，或许我们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季先生这时终于松开手，把身体站直了。“敏敏是想要你死的，确实是个狠心的妈妈。本来我想，你好像是直男，那么将来应该会娶妻生子，季家的血脉自然会传承下来，根本不用我们杞人忧天。不过现在我有些怀疑，你真的完全不能接受男人吗？所以有备无患。”

“季慧慧现在的女儿？”虽然还是心里很紧张，但不妨碍项雪晖正常思考。许嘉鹏不久前跟他提到过这个信息，原本觉得没什么用，现在就有了联系。也是，只有把季家的孩子交到季家人的手里，才最安全。

“我没有孩子，我是说我以前。因为我死得早，又死得不太……体面，而且小时候是寄养的，所以爸妈一直对外说只有两个女儿。”季先生继续说着，还真的把项雪晖当作多年未见的外甥叙旧诉苦来了。“敏敏就生了你，蔡经雅不依不饶，还威胁要把你卖掉，说你皮相好，一定有的是人想要买。敏敏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姑娘。小女儿嘛，被爸妈和慧慧宠的，就像现在那个许嘉鸮，都是宠坏的小孩。你知道，没有比被宠坏的孩子更可怕的生物了。至于慧慧的事，你也已经知道了。所以，只有你。认命吧，孩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平白无故得到一个身体，还是很不错的身体，多少也要付出些什么的才合理，对吧？”

“季敏敏可以阻止许家兄弟伤害许嘉鹤，她没有。如果她做了一个母亲应该做的事，许嘉鹤根本不会死。”

“嘉鹤自尊心很强，你以为敏敏能阻止第二次，他就没事了？一次，就全部完了。现在这样，或许是最好的情况。”季先生说到这里，抬头望着前面的墙壁发了会儿呆。“不知道嘉鹤在哪里，一定恨死我们了。”

“恨你们？要恨也是我恨吧，跟他有什么关系？”项雪晖已经不挣扎了，就那么直直地躺着。“你还在等什么吗？早完早了事，我不想再听你说一个字。你们要的许嘉鹤就在这里，死了，就再也不会有。”

“嘉鹤会跟我们联系的。”季先生一下变了脸，不过他现在的长相要做出很凶恶的表情还是有些困难。季家的人重生后，似乎都不会挑选长相太过于突出的，一般维持在中等偏上的水准。而这个把原来的自己描绘得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季先生，却长了一张看似很老实的脸。所以第一次见面后，项雪晖很快把他忘了。

“是吗？”项雪晖冷笑了声。“跟你们说什么？我现在很好，你们放心，保持联系，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激怒我对你没有好处，你现在根本就是一条上了案板的鱼儿。”季先生说话间，隔着手术服一下抓住项雪晖的下体，而且还用力不小。在听到项雪晖猝不及防地轻呼出声后，更加变本加厉。“很不舒服吧？”

项雪晖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满满在眼眶里含着，水盈盈的，倒是又好看了几分。

“不骂我是个无耻变态的畜生了？不过看着这么一个人对自己漂亮的外甥动手动脚，真的不是我这个舅舅能做到的事，要不我们找真正的外人来帮忙？”季先生松开手后，还将项雪晖的手术服扯平整。

“然后如果被许嘉鸮发现，你可以解释说，是原始应激源再现，想把我带回那次意外的场景里，接着关键时刻他出现救了我？”项雪晖侧过头，对绷着脸的季先生勾起嘴角。“救出了他的嘉鹤。”

“我们根本不打算……”季先生的话猛地打住，像是瞬间领悟了项雪晖那抹突然出现的笑容，脸色变得比刚刚难看了许多。那张脸，流露一种很怪异地更类似为难的表情。“你想在嘉鸮面前装嘉鹤？”

“你真的认为，许嘉鸮会对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灵魂保有期望和幻想，却眼睁睁看着许嘉鹤的身体死亡而无动于衷？”项雪晖仰了仰脖子，让自己稍微好受些。两个人之间无形的较量的气场，在短短时间内又一次发生了转移。“你和许太太，还有孙之溏，也都认为我这么一个最不被尊重的人格，会轻易放弃好容易得来的生命，就面对那么一点点磨难和屈辱，就要死不活的吗？你想取精子，你就取吧，我不会求你。不过看在你是许嘉鹤舅舅的份上，我给你一个额外的小信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