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桎梏 上——FeelinSophie
FeelinSophie  发于:2013年0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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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很小的孩子,长得非常可爱,挺标准小正太一枚,似乎比许仕群要小些,但是手挺大。

项雪晖很想和之前那样无视地走过去,但到自己房门口,又停了下来。四周没有活人在,许太太和朋友出去打牌还没回来,许佰时带着许嘉鹏去和一位朋友吃饭,许嘉鸮还在某个项雪晖进不了的楼层加班。

“你好。”项雪晖走到小鬼身边,慢慢俯下身体。

那个小鬼抬起头望了项雪晖一眼,又很快把头移开,就像项雪晖不存在,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一般。那个女鬼和他在花园时,他荡着秋千,她在边上陪着。小鬼不在笑,似乎兴奋,又有些胆怯。女鬼和他说话,他很少有反应。那秋千就在花园的夜灯边上,隔了十来米,项雪晖就是很奇怪地能看得清清楚楚。

“你是在等谁吗?”项雪晖又追问了句。“为什么在这里不走?”

“他从来不说话。”这时女鬼也过来了,站在小鬼的另一侧,沮丧地撅了下嘴。“他会说话,但不喜欢说。”

“为什么?”项雪晖情不自禁地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那话才说完,女鬼一下站在项雪晖面前。“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自从发现自己通灵以来,项雪晖很少主动和他们说话,这头一回似乎也不太顺利。那个小鬼依旧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他在看哪里。女鬼说她是在某一天发现他在许家宅子的附近逛,至于是哪一天她也不记得了,因为每一天都对于她来说,都差不多,因为没有期待。

“也许就是你回来的那一天,谁知道呢。”女鬼耸了下肩,挺无所谓地离开了。

项雪晖最后一次打量了下那个小鬼,身上似乎穿着小制服,看样子做工不错,应该是他死前或者死后给换上去的衣服。其实项雪晖多少猜测,那些衣服,外在的物质的东西,或许不过是一种幻象。

那天晚上,项雪晖睡了一个好觉,次日早早地起来,按着约定的时间去见陈守垚。许嘉鹏当时正翻着早报在餐桌边吃早饭,精神不错,穿着一身晨跑的衣服还没有换。仆人见项雪晖出来,问过他吃点什么后,就转身去拿他的那份早餐。项雪晖也不避讳,径直坐在许嘉鹏对面,还说了声“大哥早上好啊”。

“今天周日,怎么不多睡会?”许嘉鹏虽然惊讶于项雪晖的反应,表面上依旧控制得很自然。

“约了朋友,吃好饭就过去。”项雪晖说着拿起桌上另外一份晨报,打开看了起来。

“朋友?什么朋友?你记起来了?”

“是失忆后认识的朋友,你也见过的,陈守垚陈医生,他这礼拜正好来这里开会。那次多亏他,还临时给我找了工作,不然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现在人既然很巧地来这里,那我也该尽尽地主之谊,大哥,你说对吧?”项雪晖接过仆人送来的早晨,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牛奶,开始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那怎么不请到家里来?爸爸也想见见他。”许嘉鹏直接将许佰时给搬了出来。

“是吗?我会再跟他约时间,不过今天我还是要去的。”项雪晖抬起眼皮微微一笑。“大哥你反对?”

“我为什么反对?”许嘉鹏脸色有些僵硬,还是挂着笑容。“我送你过去吧,今天我没事。”

“谢谢大哥,不过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我和陈医生,有些话要谈,大哥你在……不方便。”项雪晖直言道。

“嘉鹤,你……”

“我怎么了?大哥是想说我得寸进尺吗?我不过是去见一个我的朋友,还是救过我一面的朋友,这样也要经过大哥的批准,在大哥眼皮底下才行?还是大哥太过担心我,怕我在自己朋友那里吃亏?也是,这个世界上即便是亲人也不足以全信,何况是一个认识不久的朋友。”

项雪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话会说得越来越冲,其实他很想息事宁人,可以不多说就不多说,不起争执就不起争执,但每次看到许嘉鹏,许嘉鸮要跳脚又不得不拼命克制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很舒坦。

“你也用不着这样说话,我不过是关心下。”许嘉鹏压下火,又问了句。“中午回来吃饭吗?”

“再看吧。”项雪晖轻飘飘地留下一句,剩下只吃了一小半的早晨,起身就离开了。

许嘉鹏坐着没动,被抓着的报纸已经皱成了一团。他是有多想跳起来冲出去,将许嘉鹤拖回房间里好好教训一顿,但是他不能。很多事情变了,这不是说说就可以的,是要用行动再去认可。

项雪晖和陈守垚是在当地的一家挺小资的咖啡馆见的面,是陈守垚推荐的地方。他每隔一两个月都会来这里开一次会,然后一定会来这里喝咖啡,说这里安静,氛围好,合适朋友三三两两小聚。

“还有,这里时不时会见到些有趣的朋友。”陈守垚忽然调皮地眨了下眼。“你知道,一个人有时很无聊。”

陈守垚说的那些有趣朋友,项雪晖自然知道是谁。两人互问了下彼此目前的情况后,将话题移到重点上。

项雪晖的死,陈守垚作为一家二级甲等医院的外科主任是打探不到多少的,好在他有些自己的门路。这个案子目前依旧是一个悬案,没有新的线索出现,项家上面也没什么关系,每天又有新的案子出来,说要真的提高警方办案的积极性还是有些难度地。其实也不是他们不想把这个案子破了,实在是线索太少。

“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尸体也……嘉鹤。”陈守垚说道这里,脸色忽然沉重了。“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跟你说,恐怕是连伯母都不太清楚,至于令姐是不是知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陈医生,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可以对我隐瞒的吗?”项雪晖无奈地笑了笑。

“你也听说尸体不完整,是通过DNA才判定的,是吗?而且案发后不久,项家进举行了葬礼,连尸检都没有安排。其实……不是没有安排,是根本没那个办法,因为当初报案人发现的,就已经是一具焦尸,这边的警方能力和设备有限,无法从尸体上获得更多的信息,所有的线索,都……烧没了。”

项雪晖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连呼吸都在那一瞬间停住。

“嘉鹤,嘉鹤……小晖?”陈守垚立刻握住项雪晖冰冷的手叫道。“你没事吧?”

“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项雪晖用还自由的手,一下又一下敲着自己的头,一下比一下更重。陈守垚立马从座位上跳起来,绕到项雪晖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臂。“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不是你的错,别逼自己太紧,已经晚了,别逼自己了,已经晚了。我……不该跟你说的。”

“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会这样?”项雪晖仰起头看向陈守垚那一刻,脸颊上全是泪痕。“姐姐一定不会告诉妈妈的,不然妈妈怎么能承受得住呢?陈医生,对不起,我控制不住了。”

“哭吧,我知道你压抑了很久,哭吧。”陈守垚将项雪晖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安慰地轻拍着他的肩膀。“虽然不是很积极,但是谁也没有放弃,我会想办法,找人去问问,督促他们多用点心。但是小……嘉鹤,我还是那句话,项雪晖的事情,再如何都已经晚了,但作为许嘉鹤,作为你,一切还都来不及。”

“可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项雪晖抱住陈守垚的腰,埋着脸,无声地哭着。这是醒过来第一次,项雪晖为自己的死亡所流的眼泪。第一次真正流露出属于项雪晖自己的绝望,无助和痛苦。

陈守垚没有话语可以去安慰项雪晖,就那么站定着,由着他把眼泪和苦闷都宣泄在他身上。陈守垚见过项雪晖身前的一些照片,看过他的档案,稍微了解了一下他生活的背景。很简单快乐上进的一个男生,有着不算辉煌但一定美好的未来,然后就那么没了。就那么没了,还让当事人最深刻地体会到了。

“其实……也不是最糟糕的。”项雪晖抬起头,硬是被他挤了个笑容出来。“不是所有人都能跟我一样有这么一次不甘心的机会的,不是吗?退一步讲,我重生还去了个好人家,好吃好喝好住好……”

项雪晖的话没说完,又一次掩面哭了,这一次还发出轻轻的抽噎声。许嘉鹤本来就长得就很柔和秀气,那么一哭,眼睛水汪汪地,鼻子红红地,连脸颊也粉粉地,让人看着即便不心痛也怪难受。这一点,陈守垚相信项雪晖自己也有些芥蒂,因为原来的项雪晖,虽然说不上有多好看,但也是可爱清爽的人,笑起来跟个孩子一样,至少不会让人存着那样的心思。当然,也是要看人的。

018 老友

项雪晖离开去见陈守垚,身后还是有许家的人跟着,不是许嘉鹏派的,而是许嘉鸮。许嘉鸮通宵都在公司里没有离开,就凌晨时在沙发上眯了一小会儿,等着货被提走,想着回去后和许嘉鹤一起吃个午饭,在花园里坐着聊会儿天,回味下他们的童年,结果才还没出门,手下就跟他来电话说项雪晖一个人出门了。

“妈的,老子就宽心了那么几天功夫,话还没好好说上两句,就直接给老子去会别的男人去了,擦……个陈守垚,老子叫他护工都做不成!”许嘉鸮愤恨地摔了自己的新手机,又夺了手下的,直接打到许嘉鹏的手机上,也不等对方“喂”一声,一接通就开始一阵乱吼。他许嘉鹏可不是他那些个手下,被他那么一吼腿都软了,他第一次吼人时,许嘉鸮还抄着尿不湿呢。许嘉鹏直接一句“你丫的给我睡清醒了再打,别一早来我这撒野,回来一竿子抽死你”后,也不等许嘉鸮回点什么,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许嘉鸮本来还有些瞌睡,这下就全醒了,脑袋那么一转,大概知道了些什么。想着许嘉鹏这周日特意在家里呆着,不就是想和许嘉鹤培养下良好的兄弟感情吗?这不,一定是碰了一鼻子灰,自己还撞枪口上了。

那头跟着项雪晖一路过来的手下,也算机灵,长得也有模有样,装个小资也还挺忧郁。因为座位离得有些距离,咖啡馆里又放着音乐,那两人说话声音也不大,要听到些什么还是很困难的。见陈守垚过去抱住项雪晖那一刻,手下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这场景要是给许嘉鸮看到,这地儿都要给他掀翻了。

项雪晖整个被陈守垚挡着,手下看不到,也不敢贸贸然地打电话去汇报,两口一杯地吞了几杯干红后,算是把自己给平静下来,结果陈守垚一离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见项雪晖那一脸委屈才哭过的表情,心脏又开始乱跳。要是对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的饭碗丢了还是小事儿。于是这边两人一对面对坐下准备继续聊下去,那头许嘉鸮就已经跳上车火急火燎地往这边赶。许嘉鹏也不是坐得住的人,但已经答应了项雪晖不干涉他和朋友见面,这样突然过去,本来没什么信誉,这下更加完蛋。思量再三还是平心静气地给自己冲动的三弟去了电话,让他在外头一定克制住了,不能让嘉鹤在朋友面前难堪。

“在外头,我几时不给嘉鹤面子了?妈的,那医生到底说了什么,嘉鹤会哭得那么伤心,靠……老子都没真的把他弄得哭过,最多是床上……喂喂喂,大哥,那完全不一样啊,好不好!”

那边两兄弟急着,这边再次坐下的两个人到是真的平和下来。项雪晖慢慢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所以拒绝陈守垚下次再找机会见面的建议,只是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陈守垚也就没有再坚持。

“没有记忆的鬼魂?”项雪晖可以和陈守垚谈的两个外人不能听的话题,除了项雪晖的案子,就只有这个。

“是的,许家就有两个,一个年轻的姑娘,还有一个7,8岁的小孩……挺奇怪地。”

“他们看上去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什么不一样,就是……眼睛很黑,仔细看有些吓人,里头空空地,像被掏空了的感觉。”

“那是挺吓人,我好像没怎么遇到这样的,还一次两个。”陈守垚面露难色。“他们和你说话吗?”

“女的和我说过几次,想让我帮她查她是谁,而那个小孩,很安静,非常安静,女鬼说……他不爱说话。”

“啊……小孩鬼也比较麻烦。”陈守垚低头掩饰性地喝了口咖啡。“我只是个外科医生,这种东西本质上帮不了你什么忙,不过有个人你可以去问问他。如果你是项雪晖,去问他会比较方便,但作为许嘉鹤……”

“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那个人你认识。”陈守垚点了下头。“他是项雪晖的中学同学,他叫孙之溏。”

“之溏?”项雪晖一惊。“之溏不是学心理学的吗?而且他在国外。”

“他回国了,也就在你出事前一个礼拜的样子,我会知道,是因为他是我一个同学的室友,读书期间他们一起租的房子,不然我也不会知道。而且他不止是学心理学的,同时还辅修灵学,我以为你知道。”

“灵学?灵异学?”项雪晖更加惊讶地睁大眼睛。“我从来不知道。”

“具体学什么我就不清楚了,提到他,是因为他和原来的你是好朋友。而且你出了意外,他也很难过。”

“之溏小时候是我的邻居,小学的时候搬走的,但初中他又回到我们区那块的中学,让人挺费解,因为以他的成绩,可以去他们区的中学,那是市里的重点中学。当然,学得好的人在哪里读书都一样。后来高中毕业,他就出国了。”项雪晖回忆到这些事时,似乎依旧很是不解。“孙叔叔是脑科医生,孙阿姨是他们医院的护士,我以为他也会学医,结果是心理学。……之溏回国了啊,我都不知道,他没有联系我。”

“你们关系好吗?”

“好,一直都很好,他像哥哥一样。之溏比我大一岁,不过他现在比我小了。”

“许嘉鹤看着和你差不多大,不过原来的你更可爱些。对了,许家那两兄弟怎么样?”

“收敛了不少。看他们太可恶时我就特想让他们知道许嘉鹤死了,就是因为他们死的,看他们如何,但……我不能,而且那样做有些太残忍,虽然他们看上去挺活该的。”项雪晖轻叹一声,转而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一次许家,也见见那两个鬼魂。一有人来,女鬼就会很好奇地出来看。……我爸……许佰时也想见见你呢,当面谢谢你,我出来之前他给我打了电话,反正他也知道你来了。”

“你和许佰时关系不错,因为你爸爸吗?”

“许佰时是个好父亲。”项雪晖垂下头,手指在杯口打着圈。“许嘉鹤会弹钢琴,我棉花都不会弹。”

“你会画图做设计,我相信许嘉鹤也不会。大家各有所长,不要羡慕。”

“我是永远都不可能羡慕许嘉鹤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懂,陈医生。”项雪晖微笑着抬起头。“谢谢你。哦,……汪海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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