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彼岸——辜姑娘
辜姑娘  发于:2013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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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齐一抬头,果不其然,正对上傅暖玉温柔的眸子,吓得他心怦怦地跳。

傅暖玉拍拍他的肩,柔声道:“下车吧。”裴齐被针刺了似的从傅暖玉膝盖上闪开,说:“我没流口水之类的吧?”傅暖玉笑道:“没有。”哦,那就好。

“只是你睡觉也不安稳,不停地蹭我的腿。” “……”下了车,裴齐跟在傅暖玉身后面无表情,而马车外已经站了四五个相迎的人,其中站在最前面的有一男一女。男子长得剑眉星眼,身着浅色褐衣,英俊是英俊,只是面色太过俨然,给人压抑感。旁边的女子长得面容灵秀,气质婷婷,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见傅暖玉一下车,那男子上前道:“你可算到了,怎么又改坐马车过来?”傅暖玉答道:“水路走惯了没了意思,你来得倒挺早。”叶翼摇头:“是你来得太晚了。” “是啊,晚了一天呢。”一旁的女子附和道。

傅暖玉闻声看去,笑道:“落嫣怎么也来了?”叶落嫣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揉揉手中的手帕,叶翼应道:“她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听说你要过来,她定要跟着来。”叶落嫣更为害羞,徉装抱怨的喊道:“哥~~~.”傅暖玉向前走了两步,说:“不碍事,大家一起出来,公事完了也正好一起出去玩玩。”一行人便进了客栈。以叶翼的安排,傅暖玉舟车劳顿,织坊那边要打理的事干脆第二日再去。

在客栈吃晚饭的时候,傅暖玉同叶家两兄妹坐在一起,裴齐他同几个下人坐了一桌,但吃饭的时候裴齐老觉得不舒服,稍稍一回头,正好看见傅暖玉看了他一眼,叼在嘴里的青菜差点没直接咽下去,再小心地瞟了一眼,看见傅暖玉夹了一筷子青笋给叶落嫣,害得落嫣红了脸,想来刚才一定是看错了。

吃过晚饭,大家都纷纷回了房间,裴齐刚上了楼,便看见叶翼站在傅暖玉门外,先扣了扣门,然后似乎很快就得到了房门人的许可,开门进了屋。

裴齐也没有多想,他只想进屋躺在床上补个觉,坐马车实在折腾人,他的房间在傅暖玉的左四间,正从傅暖玉门外过,便听到屋内两人的说话声,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听到叶翼说道:“我听落嫣说你向来喜欢元阁先生的话,我前些日子正好去苏州,就去为你求了幅扇面。”接着就听到傅暖玉的声音,“嗯,画得不错。”又听叶翼说道:“你喜欢便好。”只听傅暖玉嗯了一声,屋里便没了声音,裴齐也才转过神,自己这是干嘛?偷听别人说话?!太不应该了!正打算快步走开,又听到有人说话。

屋里叶翼的声音变得有些不似长相的温柔,又带着一些忐忑,说道:“暖玉,我……” “这事不要再说了,让落嫣知道了便不好了。”傅暖玉的声音没有太大起伏,也听不出什么感情。

叶翼似乎不死心,说:“你这是偏向落嫣的意思?” “没有,落嫣是你妹妹,你要多顾虑顾虑她。” “可这种事……”这种事?似乎接下来的话就是要点所在,裴齐正犹豫是要听呢还是要道德点不听呢的时候,一个女子的声音问道:“你站在暖玉哥门外干什么?”裴齐一吓,回头看叶落嫣,屋里也瞬间没了声音。

叶落嫣又说道:“你让一下,我要见暖玉哥。”裴齐觉得自己额头冷汗都快下来了,但幸好思维还没有吓出魂。现在决不能让叶落嫣进去,以刚才叶翼的话来看,现在让叶落嫣进去似乎会起点小小的事端。

裴齐吸了口气,“叶小姐,我们公子刚才睡下了,小姐也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叶落嫣皱了下细柳的眉,还是说道:“那好吧。”看着叶落嫣离开的背影,裴齐松了口气,想大家小姐就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啊,转瞬,才想起屋内还是不吱声的两人,汗又一次冒了出来,快速遛回了自己房里。

第二日一早,傅暖玉是同叶翼一起下楼的,裴齐坐在桌子上看见两个人下来,恨不得用馒头遮住自己的脸,不过傅暖玉并没有看他一眼,叶翼倒是有意无意的瞟了他子两晚,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吃过早饭,一行人便坐马车去了织坊。

新的织坊开在沛县县边,以傅暖玉说的,此地土沃桑良,茧蛹更是细致,因为是地小所以竞争少,正好扩大规模,控制这一片的丝织,然后把这里织出的丝绸买出县外,这样花的成本少,却收益大。

下了车,裴齐才发现傅暖玉还是昨日的白衫,手中却多了把扇子,前面绘的是泼墨江南图,画中小舟江水个是精妙,实是佳作。扇子被傅暖玉握在手里,时不时还扇个两下,一旁的叶翼似乎也不为昨晚的事黑脸,看起来竟还带着几分愉悦。

怎么看裴齐都觉得看着那两人心里不舒服,也说不出哪里,反正就是不舒服。

进了织坊,纺中负责的管事的跑出来迎接,带着傅暖玉和叶翼观览织坊。织坊已经开始运作了,坊内满是织娘们的身影和纺机上晃来晃去的丝线。

叶翼摸了摸一块织了一半的绸,对傅暖玉说道:“不错,这里织出来的不会比苏州那边的差。”傅暖玉笑道:“希望如此。”叶翼马上说道:“你选的错不了。”傅暖玉只笑不说话,叶翼正打算再说什么,突然听到坊外的大院里传来吵杂的身音。

第八章:桃花嫣(二)

傅暖玉合了扇子,问道:“怎么了?”一旁的管事的说:“是织坊的前主刘老板又来闹事了?”叶翼眉头一皱,不悦道:“什么叫又?”管事的吓了一跳,傅暖玉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昨天晚上的事,还来不及通知少爷您。”傅暖玉转头对裴齐道:“出去看看。”到了院中,只见一个身穿灰衣的男子手中拿了张纸单在院里大声嚷嚷。

“傅记丝绸说什么信誉满天下,却连几百两银子也坑我们这些小生意人家,还说什么信誉满天下!”见主人从屋内出来,那人收敛了着,却仍唏嘘的嘟囔。

叶翼吼道:“你在这里乱叫什么?”那男子听叶翼这一吼,马上底气十足的跟个怨妇似的,对吼道:“我吼什么?你们不清楚?!”傅暖玉上前,说:“刘老板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织坊如今卖给了我们,我们也付清了账,还有哪里不妥?”被叫做刘老板的人叫刘直。刘直不屑道:“哼,什货款两清?你是傅家的大少爷吧?那正好,你把这事给我说清楚!”傅暖玉笑道:“您但说无妨。”刘直又哼了一声,“根据契约,我把织坊卖给你傅家一共是两千两,但事后你不过给了我一千五百两,还有五百两你傅家不是坑我是什么?”这话一出,四周看热闹的织娘能都开始小声议论,说得杂七杂八。

裴齐有些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欠你的银两?”刘直晃了晃手中的纸单,“证据?我这就是证据!我有钱庄的收据,上面分明只有一千五百两!”裴齐一下子语塞,傅暖玉小声对管事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管事的小心答道:“少爷,是给了刘老板两千两,一文不少,只是分了两次付款,只要去钱庄一查就清明了。”叶翼怒道:“这分明是藏了一张收据来找茬的!”裴齐亦然,愤愤地对傅暖玉说:“少爷,这种人没什么好对他说的,报官就是了。”傅暖玉却似乎没有什么怒气,反而笑了笑,对有些急躁的刘直说道:“原来如此,我方才问了管事的,是我们不小心出了纰漏,真是对不住刘老板,我会马上给刘老板一个交代。”顷刻,众人都大吃一惊,包括刘直,他没有想到傅暖玉竟然会如此痛快应了下来。

叶翼说:“暖玉你这是做什么?你分明知道……” “这件事就这样,”傅暖玉打断叶翼的话,然后对四下的众人说道:“我们傅家同叶家,不会欠他人一丝一毫,信用是我们永远都不会更改的,该给的该拿的,我们都不会欠大家丝毫。”说完,傅暖玉对刘直说道:“刘老板你暂且回去,明日我就派人把银两送去,我当着众人说了,不会食言。”刘直有些被傅暖玉的话震到,擦擦额头上的汗,慌张道:“好,好,傅少爷你的话我信得过,那,那我就回去了。”晚上回到客栈,对于傅暖玉白日的决定大家都很是诧异,叶翼还是不悦,又不好说傅暖玉什么直接回了屋,见大家回来本来很高兴的叶落嫣见气氛不对,又插不上话,也很识趣的回了房。

不过裴齐倒是很直接的敲了傅暖玉的房门。

进了屋,看见傅暖玉已换了衣裳打算入睡,头发松松垮垮地绑到了一边,看见他进来,傅暖玉坐在床边,笑道:“你想说什么?”烛光有着昏暗,看着映出的傅暖玉柔美的脸,裴齐竟然说不出话来,“那个……就是……” “你是要同我说刘老板的事?” “嗯。” “唉。” “咦?”裴齐觉得自己的听觉应该出问题了,他刚才……是听到傅暖玉叹了一口气?傅暖玉会叹气?

“我还以为你要同我说别的什么事,真是,”傅暖玉往床边靠了靠,抬眼看着裴齐笑道:“今天这一天的扇子是白扇了。”这关扇子什么事?

裴齐正打算再问,傅暖玉又说:“你休息吧,明日清早同我出去一趟,我们早些走,不要让他们看到。”干啥?私奔?裴齐一呆,自己想什么呢?!然后又不好再问什么,只好出了屋子回屋休息。

翌日一早,傅暖玉便摇醒还在梦里的裴齐,裴齐还在云里雾里就被傅暖玉塞上了马车。

等裴齐悄悄清醒,揉了揉眼睛问傅暖玉:“我们去哪儿?私奔也要骑马才对啊。”傅暖玉噗的一笑,“看来你还没有睡醒,那干脆再睡一下吧。”然后伸手捞过裴齐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裴齐倒也乐得如此,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到了目的地,裴齐才真醒过来,左看右看,不明所以,跟着傅暖玉进了条巷子,然后停在一家门前。

傅暖玉扣扣门,不久便听到门里有人说话,“来了来了,谁这么一大清早的……”门一开,刘直就愣住了。他没想到傅暖玉会亲自过来。

进了院子,环视四周,途有四壁,院子里还泡着一盆未洗的衣服,旁边有台小灶上煮着草药,浓浓的药味让裴齐皱了皱眉。

两人坐下,刘直倒了水现在一旁,有些忐忑地搓了搓手,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傅暖玉转了转茶杯,杯底的梗儿茶晃了晃,却没有要喝的意思,转头对刘直笑道:“刘老板为何如此拘谨?这里可是刘老板的地方啊。” “啊,是,是。”刘直勉强地笑笑,往后去坐椅子,差点坐偏了。

裴齐看着觉得奇怪又好笑。今日的刘直和昨日那个理直气壮的刘直就像是两个人。

“傅,傅少爷何必亲自过来,下人若不过来,我自己去织坊拿钱也是一样的。”裴齐在一旁无聊的学傅暖玉转被子,傅暖玉瞟了他一眼,然后笑道:“我不亲自过来,怎么知道刘老板为何要去我坊上骗银两?” “啪!”裴齐手中的被子转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刘直噌的站起来推倒了椅子。

裴齐一脸惊讶加疑惑地看向傅暖玉,傅暖玉还是无事风波静的模样,看着裴齐看着他,还稍稍挑挑眉,一副你看我做什么,喝茶喝茶的样子。

突然屋内传来女人咳嗽的声音,接着又响起婴儿啼哭的声音,似乎被咳嗽声惊醒了。

愣在一旁的刘直猛地回过神来,跑到院子,倒出陶罐里的药,急急忙忙地端进了屋里,出来的时候却抱着个小孩在怀里拍哄。

裴齐看了看,问:“这是刘老板的孩子?”刘直点点头。

傅暖玉道:“长得很乖巧。”刘直拍孩子的手一顿,看着怀里嘤嘤啼哭的孩子,突然叹了口气,神色更显怯弱,“傅少爷是精明人,我这小把戏耍不过。” r傅暖玉笑道:“哦?此话怎讲?”刘直黯然,“我确实是藏了收据去坊上骗钱。”裴齐问:“为什么?”刘直苦笑,拍拍孩子,说:“还不是生活落魄逼的。我继了父亲的织坊,却没有什么生意人的头脑,只好卖了织坊打算那这比钱去做别的事,谁想……”裴齐马上问:“然后怎么了?” “谁想我娶的小见我破了家财,那个贱人竟然卷了钱和别人跑了!就只剩下我妻子和孩子,妻子又有痨病,孩子又这么小,穷得快饭都吃不上,没得办法,所以……” “所以你就跑去织坊找麻烦?”傅暖玉突然说道,然后微微一笑,却带寒意:“你自己的那双手是废了?要用一张嘴去‘赚钱?”刘直一听,原本悲喜交加的脸带身体都僵了。

裴齐有些不忍,谁让他们都是“天涯沦落”人呢。他有些理解那人的做法,穷真的能把人逼上绝路。

裴齐小声对傅暖玉说:“暖玉,咱说话还是委婉点好吧?”傅暖玉却如常问他:“你落魄时也有过如此?” “那倒不是,再穷不能去骗钱嘛……”刘直的身体更僵了,裴齐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这话比傅暖玉的话更伤人,心里埋怨都是傅暖玉给他挖的坑。

这次的到访也可以结束了,傅暖玉站起身来,刘直依然僵在一旁,傅暖玉走到了院子里,稍稍回了下头,“书上有言说’毁其父业不孝,误其妻子不仁,‘刘老板你觉得这句话可说得实在?”刘直在后不语,裴齐暗暗地看了看傅暖玉,原来这十二年傅暖玉只不过是多了个温润的外表,内在还是如同小时候一般冷眼看人。似乎是嫉恶如仇,但又有不同,傅暖玉是那种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东西都不会顺眼去看的人,一眼也不看。

不过裴齐并不因为发现这一点而觉得说傅暖玉冷血没人性什么的,却从心里涌出许多的熟悉感,嗯,熟悉,这就是傅暖玉,原来的傅暖玉就是这个样子的。

第九章:桃花嫣(三)

回来的时候走的是水路,并且同着叶翼两兄妹。

下了船,裴齐便同傅暖玉告了假回家,傅暖玉当时只是嗯了声,脸色自那晚以后依旧不好看。

回了家,虽然十多天不曾见过裴迟,裴迟倒可以不用躺在床上,反而可以到处走走。

裴迟对裴齐说,茗烟照顾他照顾得可谓细致入微。

裴齐说改天要好好谢谢她。

裴迟又说,我看你也对她有心,她也是个好姑娘,哪天我帮你去同她说。

裴齐脸不禁有些泛红,半天吱吱唔唔地说不出话来,裴迟在一旁用手拍他脑袋说,我说你小子脸红什么?人家姑娘也没你这般磨叽。

最后裴齐伸手摸了摸怀里的东西,点了点头。

次日到了府上,裴齐到隔壁账房拿账簿,发现只有张仁一个人在,随口问:“李贵呢?”张仁拨了拨算盘说:“老爷叫去了。”说完停了手看着裴齐却似乎又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听说二少爷又惹什么祸了,老爷气得不行呢,连大少爷也被叫过去了。” “是么?”张仁点头,“是啊,对了,”张仁把手旁的账本递给裴齐,“这个是这半个月西边绸店的账,待会儿你拿给大少爷过目。” “好。”裴齐接过账本,盯着账本看了看,转身出了账房,向大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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