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权 下——虞易
虞易  发于:2013年0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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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朦胧视线中,他看到王惟朝温柔的神情。身子忽地一轻,被打横抱起来。索檀闭上眼,心跳随着他落在自己脸庞的气息,微微地急促起来。

他身上有六月熏风的气息,若有若无的清香,暖意融融。

索檀并未饮酒,却感觉微醺。他从未曾被如此温柔地对待过,不知道原来温柔也像好酒,不知不觉就使人酩酊。

他的衣襟被分开,苍白瘦削的身体暴露出来,他想蜷缩起来,却逃不脱他的桎梏。

王惟朝惯经花丛,自以为可以轻易挑起他的情欲,却没想无论如何逗弄,索檀都没有反应,就连呼吸都没有乱了半分。

他的肉体就像死去了一般,几乎没有温度,更不要说欲望。

王惟朝看着他缓缓起伏的胸膛,只有呼吸证明他还有生气。

或许这具身体只是陷入了沉睡,只等着人来唤醒。

他舔吻着他的胸口,得到的是无动于衷的反应,他恶作剧地掐了他的不下身一把。

“还是没感觉?”

索檀倒抽一口气,胸膛猛地弹起来,毫无血色的脸上,却因此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王惟朝蹙眉道:“你喜欢疼?”

索檀无地自容,起身推开他,慌乱地去抓衣物。

王惟朝自身后搂住他,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索檀失声喘息,捉在手里的衣服也掉落在地。

低笑轻轻传来,他温柔地撩起索檀凌乱的发丝,靠近了看他迷茫的眼睛。

“没什么,这不是很敏感么,再来试试。”

他这回的动作带了些不容拒绝的强制,不等索檀拒绝,已经捉着他的手腕拉过头顶,欺身将他按在床上。

索檀开始慌乱地挣扎,王惟朝的回答则是细碎的啃咬,从肩膀到小腹,轻微的疼痛刺激着索檀的神经,把他的身体从沉睡中唤醒。

他的呼吸开始凌乱,皮肤染上潮红,修长的手指蜷缩着颤抖,纠紧了床单攥的指节发白。

王惟朝掰开他的手指,让他环住自己的肩膀,轻声耳语。

“疼就抓我,放松自己,别抗拒。”

索檀被久违的欲望折磨得几乎迷乱,搂紧了他的肩膀,垂下的眼帘微微颤抖,目光迷离。

王惟朝预感他会很好地接受自己,对其他人来说难以忍受的疼痛,对于他却是恰到好处的催情剂,这其实是一具习惯被拥抱的身体,只有他自己茫然不知。

进入的时候,索檀咬着嘴唇,指甲深深地抠着他的背,将他拥的极紧。

他感受着最痛苦却又最甜蜜的折磨,却无处发泄身体里涌动着的感觉,那种莫可名状的感觉喧嚣着、一刻不停地折磨着他,他觉得自己几乎发狂。

他紧咬住对他身体肆虐的人,只有感受痛苦和施与痛苦才能宣泄出心里的沸腾,他感到对方因为因为疼痛而绷紧的肌肉,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不留情的冲击,温柔与肆虐的双重折磨。

那一番荒唐不知何时结束,索檀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王惟朝早已不在房中。

昨夜种种恍恍惚惚又在眼前重现,身体的酸疼提醒自己那一切不是梦境。他怔怔地躺在床上,不知自己是对是错。

比起这些,他更不知该如何面对王惟朝。

隔天王惟朝叫人送了些补养身子的东西给索檀,他给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王惟朝心知他多半还放不下那个疙瘩。他这便暂时不去扰索檀,给他些时间让他慢慢想明白。

这天王惟朝巡查海防回来,往锦袖房里去了。他进屋脱了外袍,穿着中衣往床上躺。锦袖关了窗户,替他把外衣挂好,转身又来解他中衣系带。

“都这么热的天了,睡觉还穿这么多。”

王惟朝按住他的手道:“最近有点反凉,我穿着睡就好。”

他还没说完,锦袖却抿嘴一笑,恶作剧地把他的衣带抽开。衣襟顿时松开,露出里面的肌肤。

锦袖睁大了眼,半晌拧起眉头,竟有些恼了。

“你这是又去找谁了,怎么弄成这样?浑身的伤,再怎么嬉闹这样也太过了些罢!”

王惟朝一时无语,挑了挑眉,自己拢起衣襟。

锦袖却硬是要看个明白,一把拉开他的衣襟,古铜色的肌肤上,从肩膀到侧腹,布满了咬伤和抓痕,有好几处还结了血痂,看了叫人心疼。

王惟朝任他看了片刻,翻身下床,慢吞吞地系起衣带。披上外袍,转身往外走。

“我去书房。”

锦袖的声音气的打颤:“是不是凌启羽?”

王惟朝十分坦然:“不是。”

“那是吴鸾?”

王惟朝眼角抽搐:“……别乱说话。”

锦袖难得发了脾气:“那就是外头的人了?你要在外头花我不该管,可是你不能这么出格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你有没有照镜子看过你那一身伤,跟被猫抓狗咬过似的!”

王惟朝只觉得有些头疼,懒得跟他争辩,径自出门,却迎面碰上索檀。

多半是房里的声音太大,索檀都听得一清二楚。他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竟有些无地自容了。

王惟朝看了他一眼,神色如常:“先生来的刚好。我最近几天有些头疼乏力,想请先生看看,请随我到书房看诊。”

索檀还在踌躇,王惟朝扯了他一把。索檀被他碰触到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猛地缩回手。

王惟朝若无其事道:“怎么,先生有何不妥?”

锦袖扶着门框看着王惟朝,使了小性地咬着嘴唇不说话。

索檀低声敷衍道:“没什么。”

王惟朝道:“那我先过去等先生了。”

他说罢,再未多看这两人一眼,径直往书房去了。

索檀只觉得自己在锦袖一双玲珑眼下什么都藏不住,只是稍稍点了个头,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他慢吞吞地往书房挪,总觉得一步比一步沉重。王惟朝并没有逼他去见,只是在等他。索檀清楚自己如果不情愿完全可以不加理会,可他知道,自己也想见他。

他推开书房门,王惟朝放下书本,抬眼看着他。

“身体还好么?”

索檀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王惟朝笑了,像招呼孩子一样对他说:“过来,到我这来。”

索檀慢慢走过去,还未到近前,却被他一把搂在怀里。

他的力气不容索檀挣扎,急切的吻带着侵略的气息落在他耳畔。索檀不知所措,他拼命推开他,慌乱的模样更惹人怜惜。

王惟朝稍稍与他分开,却仍然与他额头相抵,轻声道:“怎么,不愿意了?”

索檀头脑中一片纷乱,他拼命想找一个拒绝的借口,他找到了。

“我比你年长将近五岁,这样不行。”

王惟朝看着他,仿佛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话。

“那又怎么样?”

索檀语塞,他想从王惟朝怀里离开,却逃离不了他的桎梏。

“你觉得我不能满足你?还是你还没抓挠够?”他眼中始终带着戏谑的笑意,“刚才锦袖看见了那一身伤还质问我,问是哪个这么有能耐。他把府中的人猜了个遍,却想不到是你所为。你真的让人意料不到,如此平静的表面之下竟然藏着岩浆。”

他说着,轻轻啃咬着索檀的耳垂,吐出甜蜜的呢喃。

“再让我抱一次好不好。”

他的耳语就像是最甜美的毒药,让人明知是陷阱却无法拒绝。索檀闭上眼睛,感受他的啃咬带来的甘美的疼痛,抵御不住诱惑,沉沦在他的温柔之中。

42.掣肘

吴鸾由皇上派来监察王惟朝治理边患,这些时日一直不见王惟朝有所作为,心中不免生了几分焦虑。他早瞧出福建知府乔辰惫懒且匪气十足,不十分肯出力,而王惟朝早年与他共事,交情匪浅,再者他又是出了名的浪荡子,这回皇上打发他来福建,多半也平不了匪患,只是领了差事不得不来,挨时日罢了。

乔辰给他的陈年卷宗堆在案上,直能顶到房梁上去。一份份卷宗枯黄破旧,蠹虫在纸页间慢慢爬行。他看得乏了,扔下卷宗揉揉额角,长吐出一口气,只觉得空气里都是旧纸卷的味道,霉得让人气闷。

侍立的小厮看他停下来,给他换了杯热茶,殷勤道:“大人看了一上午了,小的想送饭来,又怕扰了大人。这会儿给您送上来可好?”

吴鸾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有意无意地问道:“你家乔知府最近忙些什么?”

小厮道:“大人的事小的哪能知道,只是见乔大人每日陪同王爷外出,直到晚上才回来,神采奕奕的,像是要做什么大事似的。府里上下也格外忙,想来吴大人也瞧见了,前几日城里张榜招能工巧匠,不知要修什么东西,兴许是打倭寇的神兵利器呢。”

吴鸾起了几分兴致,追问道:“如今他二人在何处?”

小厮道:“在城东滩上聚着,说是要试船和火器。大人吩咐了不让百姓去瞧,这几日试火器,怕误伤了百姓,大小船只都不让出海了。”

吴鸾沉吟片刻,脸上有了喜色,吩咐道:“你叫人备轿,我要去瞧瞧他们。”

小厮有几分为难:“大人还没吃饭,去巡查也不急这一时片刻。”

吴鸾笑着推了他一把:“一顿不吃打什么紧。让你备轿你就赶紧,快去快去!”

不消片刻便备好了轿。吴鸾乘了,不一会儿就到了官兵工匠聚集的海滩上。银沙连着碧海蓝天,海水打在礁石上,澎湃声声。滩上工匠三五成群地聚着,提着刨子墨斗商量着。人群中赫然耸起一座红漆大船,一侧船舷上配着两门熟铁火炮,另一侧也蹲踞着两具。沙滩上还置着一具可活动的火炮,王惟朝正招呼人散开,叫人装填火药测试射程威力。

众人皆后退了些,无数双眼盯着那门火炮,火信点燃,轰然之声如雷霆,远处一片礁石被炸得粉碎,飞溅出一片碎石。几个小吏去测量射程。王惟朝与乔辰对视一眼,脸上皆露出笑容。

众人皆欢呼雀跃,大笑着有之,呐喊着有之,群情激昂。一片喧嚷中,依稀分辨出有人呐喊“大旭必胜!管教让倭寇有来无回!”他没想到王惟朝这几日竟不声不响地就做出这些利器,对他不由得敬佩几分,一时间心绪激昂,抚掌笑道:“这火炮果然厉害!王爷与乔知府这些时日一直不曾有所动静,原来是在此处造神兵利器!”

王惟朝闻声回过头来,见是吴鸾不请自来,笑容有几分敛去。乔辰脸色直接阴了下来,皮笑肉不笑道:“吴御史查完卷宗了?怎么上这儿来了。”

吴鸾是皇上派来监察这两人的,他二人一举一动都要据实上报朝廷。这一回这两人擅造船炮,虽说是为了抗倭,传到皇上耳中却难免不惹猜忌。这两人对他有所防备也是当然,只是让吴鸾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王惟朝见吴鸾神色尴尬,笑着打圆场道:“吴御史来得正是时候。我们这船炮造了多日,本想今日试好了,改天便请御史来看成品。御史今日来了也好,你看这火炮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

吴鸾笑道:“对军械我是外行,方才我看那火炮威力甚大,定能发挥威力将倭寇打得落花流水,扬我大旭国威。”

测量小吏捧着卷宗奔了回来,忙不迭地上报:“王爷,知府大人,火炮射程二百步,比先前更远了三十步。”

乔辰皱起眉头,看王惟朝一眼。

王惟朝道:“当真两军对垒时这二百步还嫌近了。就隔这点距离,你打得到他,难道他打不着你?继续试造,至少要让射程提到三百步以上!”

小吏面露为难之色,转头去瞧乔辰。乔辰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工匠们连日来造船炮都十分劳累了,暂放他们半天假,歇好了明日再细细琢磨改进之处。”

王惟朝看身后那群工匠,有保家卫国的荣耀支撑着,他们都没有怨言,只是眼里有试制成功的喜悦,也有疲惫。

王惟朝叹了口气道:“那便歇一天,每人赏银十两。明天再开工。倭寇随时都可能来袭,沿海防卫不可放松。”

小吏连连点头,下去传达消息。众人欢喜雀跃,一时尚舍不得散去,围着火炮船舰谈笑不绝。

王惟朝抬头看看天色,已是下午,这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肚子,苦笑道:“这回才想起来还没吃午饭,吴御史也没用过饭罢。这城东头有间酒楼不错,咱们去喝两杯,也算是庆祝船炮造的成功!”

几人往酒楼吃过饭,各自回了府。王惟朝多喝了几杯,难得醉了。乔辰叫人把他塞进轿子里抬回府里去。一进王府,锦袖迎出来,见他醉得厉害,把他搀进屋躺下。吴鸾放心不下,也跟过来瞧了瞧,正巧王惟朝胃里翻腾,忽地坐起来干呕了片刻。

吴鸾见他满头是汗,便拿袖子给他擦了擦。王惟朝一把扯住吴鸾的手,目光如刀。

“今天的事,你要怎么跟皇上禀报?”

吴鸾吓了一跳,本以为他一醉得一塌糊涂,却没想他心里还揣着这事。

他攥着吴鸾的衣袖不放手,声音低沉里带了几分威胁。

“你要怎么跟他说?”

吴鸾明白他心思,靖远多疑,让王惟朝南下抗倭,钱粮兵马却迟迟不到。边防废弛多年,堂堂大旭东首门户,连像样的船舰也没有,徒有几千人号称神臂弓手,却连把称手的弓箭也没有。这王朝不是靖远一个人的,他处处给臣下掣肘,只为了自己皇位做得安稳,却不顾黎民苍生安危。吴鸾若是尽忠,必须把王惟朝的一举一动上报朝廷。可若是报上去了,这倭寇还能不能抗得了?

他心里清楚得很,乔辰不是个清官,也不是个好官,可起码他有血性。他也不愿看着百姓被倭寇欺凌。能让乔辰把手里攥了多年的税赋钱粮交出来研制火炮,不仅是王惟朝一个人的能耐,也是乔辰尚存着一丝良心。这千万番不易都凑到了一起,才成就了今天这个局面,吴鸾不能打破,也没有权利打破。

他越家后代,为的不是保一人稳坐天下,而是为求万民之福。

吴鸾任他攥着衣袖,低声道:“今天我一直在衙门批阅公文,你们的事我一概不知。王爷和乔知府做的是为万民谋福的好事,只管放手去做。吴某虽尽不上心力,却希望你们能把寇患一举除尽,还百姓一个安宁。”

王惟朝注视他片刻,慢慢松开手,长长地舒了口气。

吴鸾看着他如释重负的神情,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总觉得有几分对他不住。

锦袖端了醒酒汤进来,伺候王惟朝喝了汤再睡。吴鸾趁机道一声好生歇息,便告辞了。

王惟朝得了吴鸾那句话,如同吃了半颗定心丸,白天种种不快散去了大半,倒头就睡。他睡到半夜,听得窗外有些动静,多年戎马生涯在他脑子里埋下一根弦,即便是醉了,也不能完全放松下来。他扶着额头坐起来,听得外头风声作响,却是衣袂猎猎拂动的声音。

他一把推开门,却见屋顶上两个人影一晃而过,其中一人他看得分明,正是凌启羽,另一人身形健壮,行动却如猿猴一般灵活。王惟朝一时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那人,凌启羽喝道:“不是要比试么,你倒是使出看家本事来给我瞧瞧!”

那人哈哈一笑:“要打咱们出去打,这里都是你们的人,惊动起人来还不是你占便宜。”

凌启羽做出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大笑道:“原来你怕惊动侍卫?”说着一脚踢起一片瓦,哗啦啦一片瓦扫下去,其声响如同落了一场雹子,震得人豁然一惊。

那人吓了一跳,慌忙道:“你干什么!”

凌启羽抿嘴一笑,扬声说:“你不是怕侍卫么,我叫几个来试试,看看你是不是真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怕。”

那人怒道:“我来是跟你比试的,没空跟那帮饭桶穷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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