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落,李花开(杨广X李世民 六)——sindy迪迪
sindy迪迪  发于:2013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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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1.阴谋

陈福听到李建成这样语含训斥之意的“提醒”,脸上霎时现出尴尬难堪之色,连忙向着李渊重重地叩头于地,道:“大将军恕罪!是小人失言了!小人惯了侍候皇帝起居饮食,才会这样一时口快说错了话,还望大将军大人有大量,饶过小人这一遭!”

李渊定了定神,一面是想到这陈福今天为自己抓住杨侑去大兴殿见面,后来又控制着杨侑迅速向外传达了认可自己的军队为勤王的义军、将要晋封自己为唐王的意思,对自己能尽快稳定长安城内的人心与大局都可算是帮了很大的忙。而且此人甚为熟习宫中事务,办事又极是贴心细致,有他在身边实在是省心不少。他另一面又回想起刚才陈福对自己口称“陛下”,那滋味委实是不错。最初的震惊过后,他心底深处竟是隐隐的泛起一种留恋的感觉,很想陈福以后在私下里只有他们二人、或是只有这两个儿子在场的时候能以这样恭敬的称谓来应答他。但这自然只能是想想而已,毕竟如今他还是没有在长安之内完全地站稳脚跟,与其急于在暗地里享受这帝皇般的待遇,还不如暂且先忍一忍,到以后再名正言顺地公然享受为妙。

于是他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这一次就算了吧。只是……以后万万不可再犯这种大失体统的错误了!知道了没有?”

“是,是!小人明白,小人知错了!小人叩谢大将军的大恩大德!”陈福又是连声的致歉。

然后他把另一张小几上的饭食亲手搬到李建成面前,陪笑着道:“左领军都督,刚才真是谢谢您及时提点小人注意礼节!请用晚膳!”

接着他把第三张小几移至仍被父亲搂在怀内的李世民面前,道:“右领军都督,请用晚膳。”他看着李世民轻轻的从李渊怀中挣脱出来,坐在那小几之前,忽然又补充了一句:“右领军都督,小人也已经吩咐了尚食局的宫人送饭给承庆殿那边,您不用担心那边的人用膳之事了。”

陈福此言一出,李世民又是脸色大变,心想:这家伙……他怎么知道我把阿杨悄悄地安置在承庆殿里?难道……他又像以前我在宫里侍候皇帝的时候那样,一直在密切地监视着我的行止?

原来李世民把阿杨从掖庭宫里接出来之后,就把她送到与这位于皇宫东边的武德殿正好是遥遥相对的位于皇宫西边的承庆殿里去,并派了右军的士卒把守在那里保护她。此事他没有向父亲、大哥交代,是因为他心知他们父子如今虽然在名义上仍是隋室的臣子,其实大隋已是名存实亡,阿杨便等同是亡国公主,这一身份反而最有可能危及她的性命,所以最好还是暂时给她隐瞒下来。李世民考虑的是,现在这世上唯一能保护她的就是自己,而自己能保护她的唯一办法就是把她娶为妾室,这样她的身份主要就是新朝亲王的姬妾,而不是前朝公主。

以他很快就会是国公、不久的未来更将是亲王的身份,要娶个前朝公主为妾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在常人看来甚至是名正言顺之极。但他最大的顾虑是妻子长孙无双,不晓得她会不会不高兴自己一入长安就纳妾,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一富贵了就喜新厌旧、还要是跟前朝公主另结新欢。所以他决定不可以在长孙无双从太原那边来到长安之前就先斩后奏的娶了阿杨,否则会让妻子觉得自己好像是赶着她不在的时候就纳个女人进来。

但是在这段期间,阿杨就仍是前隋公主的身份,地位尴尬,比之以前呆在掖庭宫里还要危险万分——以前在掖庭宫里只是享受不到与她身为公主所应有的尊贵荣华的生活,如今她作为前隋皇室成员,还要是直系血统的皇亲,被暗中下手杀害、以便斩草除根的可能性不小。所以李世民只能是悄悄地把她藏起来,不敢告诉父亲这事情。没想到今天才是第一天,就已经被陈福这家伙探听出自己这秘密了。

李渊近在他咫尺,儿子如此突然脸色大变,他自然马上就看到了,也马上就心生疑惑之情,问:“什么承庆殿那边的人?那是谁?”

这瞬息之间,李世民哪想得到什么借口来应对父亲?一时之间他只是急得又是满头的大汗,口里却嚅嚅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福却仍是一脸不动声色之态,平静的回答李渊:“大将军明鉴,事情是这样的:右领军都督把承庆殿作为他处理右军事务的总部,因此有不少右领军都督的亲信士卒留驻在那边。右领军都督体恤下情,担心他们的饭食要从远在皇宫之外的军营里送过来只怕都会凉掉了,所以就索性让尚食局把那边的人的饭也做了,直接在宫内送过去,让他们能及时地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小人这是向他回禀,此事都按他的意思办了,请他放心。”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渊的满腹疑团霎时烟消云散,不觉又是一伸手搂在儿子的腰间,一脸宠溺疼爱已极的神色望着他,道:“世民你真是细致,对下属都是那样的体贴用心。”

李世民刚才那一颗乱跳不已的心这才稍稍的放下,略略低了低头,道:“爹,对不起,孩儿未经你允可就擅自吩咐尚食局的宫人给其他人做饭,这是孩儿僭越了,也属失仪之举呢。”

“哎,这算什么?什么事你觉得妥当就尽管去做,不用那样事事都来向我请示的!你是懂事的孩子,一向最是知分识寸,我对你还有什么不能相信、不能放心的呢?”

李世民这才完全的放下心来,但想到自己不得不顺着陈福编造的谎言来“欺瞒”父亲,倒像是自己成了他的同党似的,心中便甚感不快,也是暗暗的警惕,想:这陈福不是什么好人,他这样故意当着父亲的面向我暗示他已经知道阿杨的事,一定是有所图谋。他该不是想要利用这秘密来要胁我吧?唉,可是现在我被迫给陈福圆了谎,就再也不能向父亲提承庆殿的事,为今之计只能是等着无双快点到长安来,请她宽宏大量答应接纳阿杨,那我就可以向父亲坦白阿杨是公主的事实,求父亲让我娶她进门。到了那个时候,阿杨的身份不再是个问题,陈福就没法再拿这事来要胁我了。

当天晚上,李建成忙完处理左军的事务,先去向落榻在武德殿后院的寝殿之内的父亲李渊行过“昏省”之礼,然后便在陈福的引导下来到侧边的一个偏殿安寝。路上,李建成听陈福低声告知,弟弟李世民是住在承庆殿那边,右军的事务繁多,他到现在还没忙完,因此也还没来向父亲行“昏省”之礼。

二人步进偏殿,陈福亲自给李建成铺好了床榻,还要侍候他宽衣安寝。李建成连忙摆摆手,道:“不敢劳烦陈公公了,你还是回家父那边侍候他老人家吧。”

陈福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却没有马上退出,而是脸上明显地现出犹豫迟疑之色,忽然重重地叩头于地,道:“左领军都督,今天晚膳之时小人失言之事……小人真的很感激您及时提醒,小人也真是深感羞惭,直到现在还是心里惴惴不安,不晓得大将军会怎么想小人,会不会认定了小人并非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其实是别有用心故意而为的?小人真的很害怕啊!”

李建成见他语气慌乱,一副全身抖个不住的样子,看起来似乎真的是很害怕,连忙安抚他道:“陈公公,你不用多心。家父当时既然已经说了‘这一次就算了’,那就是确实已经原谅你了,你没有必要害怕成这样子的……”

陈福却又再向着李建成用力的叩了一个头,道:“左领军都督,小人虽然才跟您相处了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但小人已经看得出来,您是宅心仁厚、体恤下情的好人。您与大将军又是父子至亲,所以……小人可否有个不情之请——请您在大将军面前给小人美言几句,向他解释一下,今天晚膳之时小人之所以会一时失言,的的确确不是别有用心,而是……而是因为当时小人一进去,看到大将军把右领军都督抱在怀里,实在是跟当年右领军都督在这宫里当着千牛备身的时候每天也会陪侍皇帝用晚膳、皇帝也是那样将他抱在怀里的情景太过相似,所以小人才会在一霎眼之间产生了错觉,好像是又回到了以前,脱口便说出了‘陛下’那样的称呼……”

陈福一边继续尽力地装出一副惊惶不安、懊悔万分的模样,一边其实那一双眼睛是在紧紧地盯着李建成的脸面,惟恐错过了捕捉他脸上哪怕只是一丝半分的神色变化。果然,一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当他说到李世民当年也被皇帝抱在怀里共进晚膳的事情之时,李建成的眼内迅速地掠过一丝混杂了震惊、羞愤、痛苦……乃至是挣扎的复杂之极的神色。尽管这眼神只是一闪而过,瞬息之间便已消失无踪,而且除此之外,李建成脸上连一丝肌肉也没动过,因此那一刹那间若非陈福刻意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就会完全没看见、也就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内心曾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然而,陈福已经看见了,已经察觉到了,于是他不必再紧盯着李建成——以免反而是自己脸上会有细微的神色变化被李建成发现——,而是低下头又再连连的叩首于地,一边嘴上哀求不已:“左领军都督,小人求求您了,请您帮帮小人吧!”一边心里却得意地笑了出来:看来,我的计谋……已经成功了一半!

342.警觉

看着陈福在自己身前仍叩头不止,撞在地上“咚咚”作响,李建成连忙定了定刚才被深深扰动的心神,站起来伸手扶起这宫人,温言道:“陈公公,你放心好了,我会跟家父解释这件事的。其实他老人家也是宅心仁厚、体恤下情的好人,我不也都是他教导出来的嘛?他一定早就体谅了你那是无心之失,没再记住这事了。你再这样对此事念念不忘,那反而是显得家父是小气记恨、心胸狭窄之辈呢。”

陈福立时在脸上现出一副破涕为笑的欢喜之态,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左领军都督说得对!小人这就叫做……名符其实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小人就从现在起,再都不想这件事了,以后只管尽心尽力地侍候大将军,侍候左领军都督,绝对不犯一丝半分的哪怕是这样的无心之失,那才是将功折罪、也是向大将军与左领军都督报恩效忠之举啊!”

说罢,陈福又摆出一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之色,欢天喜地的退了出去。

李建成看着陈福退出,掩上了殿门,他那也是刻意在陈福面前摆出的一副温然微笑的神色也渐渐的退去,现出凝重沉思之态。

那阉人虽然是失言,但他无意之中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父亲近来对二弟的疼爱之心也未免表现得太外露,太过火了!

李建成当然知道,父母对李世民这弟弟自小就是万分的疼爱。确实这弟弟也很招人爱,不要说父母,李家之内有谁不喜爱他?——大概只有那不得母亲欢心而明显是对他因嫉成恨的四弟李元吉是唯一的例外。其实别说李家之内,就是李家之外的人,但凡与他稍作接触的,都会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他。然而虽是如此,父亲以往并不会这样当着哪怕是他们这些兄弟之面,动不动就搂抱爱抚李世民。三年前父亲被迫将这弟弟送进皇宫来供皇帝淫乐玩弄,他看得出父亲为此痛苦之极;两年前这弟弟回到李家,父亲看着这被皇帝玩弄过身体的儿子就在眼前,那其实比“眼不见为净”是更加的痛苦,因此不要说绝对不会对弟弟做出搂抱爱抚这等亲热之举,父亲甚至显得是不愿意看到他出现在自己眼前。

可是,不晓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当李建成在父亲突然发动晋阳宫事变,把王威、高君雅两名副留守捕杀后紧急召唤他带着河东的家眷赶到太原举兵起义之时,重见这弟弟,却发现他不但又回复到三年前被送进皇宫之前的那种意气风发之态,而父亲对他的态度也完全回复往昔——不,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即使是以前,父亲也不会那样动不动就对他又是抱又是摸的,现在却经常当众也会好像是按纳不住似的要做出那样的举动来。

但在今晚听到陈福这一番话之前,李建成也与其他外人那样,只是把父亲对弟弟的这些举动理解为父亲太宠爱——其实应该是溺爱——这次子了。事实上,他已不止一次听到军队里上至追随父亲在太原举事的元谋重臣、下至普通的士卒兵丁在私下谈笑之间说及父亲对李世民的这些“亲密”之举时,都说李渊这做父亲的父爱太泛滥,李世民这做儿子的则是太会撒娇了!

尤其是他们的大军在进军长安路上行至贾胡堡之时,适逢天时怪异,本应秋高气爽的秋天里却持续地下着连天大雨,以致军队无法前进,粮草又无法从太原运过来。其时军中又传播起流言,说本来答应了要与他们结盟、支持他们攻取长安的突厥出尔反尔,反倒要乘着大军远离、后防空虚而攻打太原。李渊召集将佐重臣来商议对策,几乎所有人都一致主张要撤军回师救援太原,只有李建成、李世民这两兄弟力持异议。可是父亲一开始时听不进他们这两个年轻小辈的话,采纳了那些年长望重之人的建议,决定要撤退回太原。李建成虽然不能认同父亲的决策,但还是听从父亲的命令而领着他所统辖的左军撤离;可李世民这弟弟却坚决不领右军撤退,而是一直站在父亲帐外要求进去向父亲陈述反对意见,非要说服父亲改变主意,按他的意思留驻贾胡堡,等待天气好转继续进军长安不可。

李渊大概也知道自己会被这儿子说服的,索性就不肯见他。李世民在帐外站了整整一个下午还是见不到父亲的面,竟是突然扑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把李渊吓得赶紧跑出来安抚他,终于还是让他进了自己的帐里。他们两父子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别人也不晓得,反正大家最后看见的是,李渊扶着脸上仍是泪痕宛然的儿子出来,他自己却是一脸的痛惜怜爱之色,接着颁下的命令更是完全推翻了此前的决定,甚至是当天连夜就让李世民追回已经撤退走了好一段路的左军。事后大家在暗地里都慨叹,俗话说女子撒娇的三个绝招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李世民却是只需“一哭”这一招就足够摆布了父亲。如此哭谏的招数,也实在只有李世民这样备受李渊宠爱的儿子做得出,更只有李渊那样对儿子溺爱成性的父亲受得下。

要说李建成与其他外人的想法有什么不同,他也只是从如此角度来理解父亲甚至比三年前弟弟被送入宫之前显得更疼爱他的情形:大概正因为父亲经历了亲手将弟弟送进皇宫去的惨痛之事,所以对弟弟是格外的抱愧于心吧?弟弟刚刚回来李家时,父亲害怕皇帝虽然将弟弟送回来了,但其实还是将他视为自己的禁脔,所以甚至不敢给他安排成家立室之事,也不让其他兄弟与他亲近。但如今既然已经扯了义旗举兵反隋,父亲再都不用担心得罪皇帝就会招来灭门之祸,于是就表现得甚至比以前对弟弟更好,他那是恨不能用更多的父爱来弥补那一年里对不起弟弟的歉疚之情吧?

直到刚才听到陈福那一番话,李建成才突然意识到:父亲……对弟弟那样疼爱得全摆到面上去了,经常又是搂他的腰肢,又是摸他的头脸,这……不太正常吧?他也未免表现得太喜欢触碰弟弟的身体了吧?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钻入李建成的脑海之中,吓得他悚然一惊,惶惑地左右扫视了一下,好像是担心有人近在咫尺,而这人还懂读心之术,会听到刚才从自己心头一掠而过的那个可怖之极的想法。然后,他用力地甩了甩头,像是借这一甩就能把那突然钻进自己脑海里的念头给甩掉。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做了你父亲的儿子都快有三十年了,你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他怎么可能是……是那荒淫无耻的昏君一般的人?还要是……面对的可是自己的亲生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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