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纪瑜已经独自一人操着球运上篮框。

二比零。

还在茫然之际，裁判的口哨声响起，儒睿高中得分。

范江和方加恩对视，从对方的眼神中了解了一个事实。边纪瑜截过了对方球员的球，自己得分了。

微微蹙眉，他们并不感到高兴。

眼神投向一旁球员区，老胖仍是一脸悠哉，并没有注意这边的样子。

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他可是个教练！

范江他们终于知道，老胖根本就是故意的。

这死老头，就是怕他们无法完全发挥实力，所以丢了一颗炸弹进来，如果不想被抢风头或是让队里变

成一盘散沙，他们就得尽力跟上边纪瑜这个鬼。

看向林校全时，这位小前锋眼里已是一片火热，不止是怒火烧熔，还有被激起的本能兴奋。

惨了。

范江和方加恩心里同时出现了字眼，并且同情的目光落在一旁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控球后卫的学弟

。

「保重啊，学弟，你可别被吓得腿软。」方加恩拍了拍他的肩，越过明显困惑的学弟身边，范江也跟

着他身后。

然后，接下来的战况，几乎是一面倒的惨状。

当你的球队里有两个怪物，还像是摃上了一样疯狂抢球得分，这样的情形下会赢吗？答案当然是会。

南嘉似乎被对手高中吓到了，才一拿到球球总会莫名失踪，等到看清时运球的人已经跑得老远，唰唰

唰的空心投篮声就像场恶梦。

然后又有个明明娇小不起眼却又像疯子一样的对手，总把传在半空的球给硬生生夺下，挣得了空隙就

三分射篮，几乎每投必中。还不用说有个超级山壁——大前锋，专抢篮板球，一拿到手找到时机就传

给每个队员，下一刻又被投篮了。

之中明显较嫩的控球后卫在场欲哭无泪，没什么机会摸到球，就算拿了还得被迫传出，原因是他比较

正常，比较好防守和抢球。

场外属于儒睿的休息区里，江建河几乎要坐不住了，直凑在老胖教练身边死求活求，怕还不到他上场

比赛就结束了。那他还玩什么？

好不容易上半场结束，比数是七十六比三十二，南嘉皮再不绷紧一点，今年会输得颜面尽失。

眼看对方教练激动之下口水完全是用喷得了，坐着当板凳球员兼学习经验的小学弟们一个个窃笑不已

，就算仍畏惧边纪瑜的可怕实力，不过看看敌方铁青的脸也算满划算。而且还不止是边纪瑜，他们的

学长们可是个个实力坚强有目共睹的。

拿了擦汗的毛巾，范江也顺便递了一条给林校全。他接过时抿嘴的脸色有些白，坐在铁椅下毛巾盖在

头顶，喘着气直视前方也不说话。

「下半场，林校全下场，换二年级的卓咏上场。」老胖没什么精神喊话的习惯，评断了对方球员的一

些缺陷和疏失，再模拟几个战略，最后示意换人。

「我还可以上场！」林校全瞪大眼起身，满脸不甘。

一旁范江有些不忍，但在方加恩的暗示下，还是没出口帮腔。

「你没体力了，小矮人，一整场跑上跑下，累得脚软只会拖累人。」边纪瑜倒是毫无顾忌的点出了他

的弱项。

「你闭嘴！」咬牙，林校全也一改往时打闹调笑的态度，低声下气的对着老胖求道：「我不会拖累队

上，教练，这是我们最后一场，别让我坐冷板凳。」

看得范江都有些心软了。

「范江也下场。」老胖却是依旧冷淡无动摇，强硬的姿态让林校全双眼发红，「最后十分钟，你们两

个都上场。」

这么一说，连范江也露出笑容。果然，老胖不是真的那么无情冷血。

「太好了，阿全，我们可以打完这场比赛了。」揽上林校全的肩，范江开心的笑道，在林校全默默点

头时，略感奇怪的抬头。

边纪瑜在看他，或者说是他们。但不等范江看清楚一点，他已经转身走向场上。

那眼神，未免也太凶狠了些，好像克制着才能不出手揍人抢夺什么一样。

范江没有对谁说出自己的感想，和林校全一起坐在场边观看，同时也为了保存体力尽量休息。整场看

下来边纪瑜依旧气势汹涌，完全不显一丝疲态，就连他们之中体力最好的方加恩都明显有些放慢动作

。场上除了两个二年级的儒睿球员疲于奔命外，江建河也使出最大马力完成人生最后一场球赛。

时间倒数近十分钟时，老胖对裁判做了手势，口哨声中，比赛暂停。

起身时，范江转头对着同样站起来的林校全微笑，「准备好了吗？」

「当然。」他也回以自信一笑，火力十足的模样。

终场比数儒睿以两百零三分对南嘉一百一十分，压倒性胜利。

范江喘息着瞪着那面看板，耳边的呼啸除了队友的，还有看台上超过一半的叫好声，他扬起嘴角，半

闭着眼。

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最后一刻，叫好或是不甘痛哭，只有赢和输的区别。

方加恩笑着走向对方队长面前，和他握手后，接过了奖杯才又回到了他们面前。

「走吧，时间来不及了。」他这么说着，神情就像满怀宝藏而自得意满地准备踏上归途的旅人。

「去哪？」范江才问出口，就同时被三人拉着跑走了，连背包也来不及回去拿。

「还有哪里，当然是送机。」林校全投来的白眼也带着笑。

对，顺道告诉那位即将踏上远途的友人，四人为他们的高中生涯划下了完美的句点。

第十二章

机场上人来人往，但范江还是一眼就看见穿着和平时相异的死党。不同于制服时的整齐，也不像球衣

时的率性，那人一身休闲的白色棉质上衣和低腰窄管长裤，以后也许有许多年都不会看见了。

范江眼有些泛红，心口也溢满不舍，成长会失去的是陪伴，但友谊长存，是吧？

曾若舟也注意到他们，毕竟那身球衣也未免太过显目，更不用说早就神游的人满心都是那场比赛。

「龙舟，赢了！」方加恩第一次这么率性无礼的在大庭广众下大喊，挥舞手中的奖杯的模样也惹来许

多注目，但他无暇去害羞或者丢脸。

百来公尺外的青年、总是微笑着和他们一起胡天乱地，就算最丢脸的事也做过的家伙，狼狈的掩面哭

了。这让停伫在原地的四人同样通红眼眶，抹掉丢脸泪水，吸吸鼻子，一副骄傲不服输的年轻气盛。

走近时，曾若舟还垂着头，耸着肩膀，见那些穿着球鞋的步伐来到眼前，他才抬头，勉强笑着说：「

赢了？不亏是我调教出来的好学生，没给我丢脸，不错、不错。」

方加恩笑着捶了他的肩，说道：「去你的，我才是队长，你这家伙。」

「谢谢你，龙舟，还有对不起。」范江也说，注视着那张白净脸蛋，明明就不像是个打球的人，却对

篮球一样热爱。他的得分后卫，也许现在毕业了，但在他心目中永远是第一名。

「范江，我才要谢谢你，还有胡仔、阿全、建河，谢谢你们让我的高中生活过得多彩多姿，我很感激

上天让我在儒睿认识你们。」有些哽咽，但曾若舟仍坚持说着。

「是啊，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当初你的提议，我们也不会开始打球，龙舟——曾若舟，谢谢你。」林

校全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搔头。

「对，当初第一个反对的就是你，死阿全，还立志说要当拳击手，结果打球打得最勤快就是你。」江

建河笑着亏他，也闪过那凭空一拳。

「还有A片。」三人异口同声说道，然后愣了愣又笑了。

「喂，少亏我，胡仔、范江还有龙舟，你们一个也跑不掉，跟我借最多片子的人还是你耶胡仔。」不

甘示弱的回嘴，林校全龇牙列嘴的模样逗笑了其他四人。

「没想到胡仔这么闷骚，最爱金丝猫了。」曾若舟也反亏回去，见方加恩涨红的脸，只在旁窃笑。

和平时一样的场景，几乎让人忘了这是离别时刻，等到刻意离得远些的曾氏夫妇为难上前表示该登机

时，曾若舟脸上霎时失了笑意。

「别难过啦，龙舟，想我们就回来，到时再约出来打球，爽约的人要请吃火锅。」范江安慰他，就算

知道能够再聚在一起的可能性不大，但他不愿去想。

「还要付啤酒钱，都快满十八岁了，喝汽水太落伍。」林校全也附议，语气隔外阴险。

「那就一人一打好了，看谁先喝到挂。」江建河同样阴险，还比他高招。

「好了，龙舟，你知道我们都在，一辈子到死都是朋友，你要敢赖在国外找金丝猫当老婆不回来，我

们就去外国把你揍一顿再拉上飞机。」方加恩似乎找回了老成长辈的气势，捏捏山羊胡，笑得也是同

样阴险。

「你明明就有密闭空间恐惧症，敢上飞机再说。」曾若舟又笑了，摇头叹息。

「我会回来，你们等我。」

最后，目送死党入了登机口，再也看不见后，他们站在原地，不免感到一阵失落。

还是方加恩先开口，看了三人垂头丧气的模样，也知道那些佯装的欢乐被远去的友人搜刮带走，长吐

了一口气，长臂一伸搭上三人的肩。

「好臭！」林校全仗着身高矮弯身退了数步，还捏鼻在面前挥了挥。

「死阿全！」方加恩满腹的感慨还没来得及说，又见一左一右的友人悄声退离。他涨红脸，有了几分

狼狈。哪个正常的男人运动过后腋下会干净清爽？这些家伙太故意了。

「我又没说错，胡子，你腋下问题要改善了。」一本正经的说道，还拉了替死鬼，「范江、建人，你

们说是吧？」

江建河率先扬眉，威胁道：「嫌被我揍得不够吗？建什么？」

林校全一听立刻瞪大眼，「不公平，明明胡仔也喊了，你就没对他怎么样，你针对我是不是？」张牙

舞爪地当空挥拳。当年想成为拳击手的愿望可不是说说而已，他那双常人无法披敌的可怕臂力，谁还

敢小觑？

「好了，这里人这么多你们还在搞笑，我们可不可以先走了？老胖和学弟他们还在等我们回去庆功耶

。」范江好笑的上前打圆场，又说：「奖杯也要还回去，不然校长大概会杀过来，要我们把它吐出来

。」

「是啊，真可惜不能拿回家当纪念，不如和校长说弄不见了，请他自己再去打一尊？」方加恩遗憾地

抱着不放，怎么也不甘愿要贡献学校供后届景仰。

「你敢就做，小心被退学。」一旁江建河也和他一搭一唱，两人领头走出机场大厅。

范江也准备要走，但见突然沉默下来的林校全，又顿了顿，「怎么了？阿全，走啊。」

林校全却诡异地望了他一眼，神色略显慌乱，「我不去了，有点事要处理。」

「是哦，那如果你处理完的话，我们在老地方庆祝，你知道吧？」

「……如果我去得了的话。」那句话正好被广播掩盖，等范江再问时，他笑着说：「没有，我是说我

尽量啦。」

点头，范江走出机场大厅时，迎面艳阳扑晒，离开冷气十足的空间，周边立时围上热烈暖风。轻微的

窒息黑暗中，恍惚想起那年场景。

那张比现在还要稚嫩许多的脸孔，笑着说道，喂，我们来打球吧。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的神情，刚结交的友人还不是很熟，但他点点头，认真的说了，好，我们就来打球

。

而那位明显意兴阑珊、却在事后最热烈的林校全，那张清秀正值叛逆的脸上，也是懒散答应。

当时还没留起山羊胡，却有老成眼神的方加恩、几人中较为沉默但会默默行事的江建河。从那个时候

起，五人开启了往后最值得珍藏记忆的三年。

除了篮球、共同经过的学生生涯，休假时会一起出来鬼混聊天，深夜躲着对方家人偷偷看限制级片子

等等，有太多记忆了。

范江眯着眼看向蓝天，那里有架飞机正在爬升远去，也许正载着他的好友也说不定。他绽开笑，被几

个发觉落单而回身捶人的好友引回注意。

总有一天，一定会再相见的。到时候，他们可以一边聚在一起，喝着小酒畅谈往日糗事。这就是男人

们的友情。

第十三章

庆功宴的地点是儒睿高中附近的一家小火锅店，常去那里是他们篮球队的传统，以后也会继续延续下

去。

十几个高中青年坐在里面，把狭小的店面挤得更加闷热，就连墙上那座壁扇开到最大也没能改善情况

。每人面前还放了一锅热腾腾的小火锅，只吃几口全身就几乎湿透了。

但也没人在意那点难受，各个开怀大笑，你推我挤下玩得不亦乐乎。范江和死党们一到，也立刻被热

情招呼到座位坐下，毕竟他们可是这场胜利的最大功臣。

范江一坐定，也发觉现场少了几人，和上了年纪的火锅店老板点好汤底，才向坐在附近的球队经理问

道：「教练呢？还有边纪瑜，怎么都不在？」

就见一向锱铢必较的球队经理慢条斯理顶了眼镜，回道：「教练被老婆领走了，至于边孔雀，不知道

。」语气干脆的有几分窃喜，似在偷偷庆幸节省了经费。

边孔雀是球队里的人私下为边纪瑜取的外号，谁叫那人长得那么漂亮，就算没特意做什么打扮也显得

花枝招展，脾气又大态度傲慢，简直就像只高傲自恃的公孔雀一样。

才在默默点头时，老板也端了一锅海鲜豚骨汤底过来，放在他面前，还有几盘份量十足的蔬菜和火锅

料。光顾了三年，老板也知道范江不吃辣，就连调好的酱料也是清淡香甜。范江的口味曾被死党嘲笑

比和尚还凉薄，差别只在于范江好吃肉，除了羊肉狗肉什么奇怪的肉不吃外，鸡鸭牛放再多到他面前

也没见他有剩过。

正往锅里加料，范江和队友学弟们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耳边传来的拉门声让他下意识望去，站在门

口的高颀身影一入眼帘，霎时一愣。

「中晏？」又惊又喜上前，本想将他迎入，又想起店内沉闷汗臭和各种食物掺杂的气味肯定让好整洁

的弟弟无法忍受，一时间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才见范中晏挑挑眉，也似乎没有加入的打算，只把那只眼熟的背包交到范江面前，里头也有一套早就

准备好的普通衣裤让他换下一身球衣。

「哇，范江，你弟对你真好，连衣服都帮你准备好了，我就想说阿咏他们太不够义气了，居然没帮你

拿背包，原来是你弟帮你拿了。」方加恩勾上范江肩膀，笑着说道。

「废话，要交给这些粗枝大叶的菜鸟，等你拿到时背包早就由黑变白了，动作又粗鲁，我上次放在背

包里的手机都被他们给摔碎了。」江建河也出现在另一头，含笑的语气难得热烈几分。

范江的弟弟是儒睿的学生会长，身为队长和副队长的两人就算平时没什么特别讨好，不过见了拨经费

的金主出现，还是会识相主动地过来打声招呼。更何况他和范江还是兄弟，与范江是死党的他们自然

爱屋及乌，不让范中晏感到被冷落。

身后那些安静下来的学弟们也是，每双眼都是好奇和崇拜景仰。范中晏可是儒睿公认俊美有成的风云

人物之一，范江虽然是他的哥哥，不过对方并不常到篮球队探望，有繁忙事务缠身忙都忙不过来，冬

季与南嘉比赛时不止书法和油墨绘画抢到金牌，随即还在校内得到学年期中考第一的优异成绩。

这时范江就显得弱掉了，只喜欢打球又不爱念书，连段考什么都是靠求情勉强及格，补考考了两次得

来的都是同情分（六十分），好像除了抢篮板球外，没有其他优点了。

让儒睿高中大半的人（包括级任教师等）都忍不住怀疑，明明就是兄弟，有差这么多的吗？不过也没

人敢向他们问出口，范中晏除了是公认的天才强人，同时还有个封号——大伙儿私底下为他取的，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