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对方,还能用健康的身体去爱人,这样不是很好吗?」深吸口气,他又道:「我已经答应他们了
,亲眼送他上飞机之后,我不会再和他有交集,这样对他或者我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范江看着他,眼神复杂。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你一脸要哭的样子?」
林校全则回以苦笑,道:「因为啊,这家伙害我失恋第二次,实在是太混帐了。」就像要转移注意力
般,迳自回忆,眼眶也泛红,「第一次装女孩子欺骗我的感情,把我的初恋骗走;第二次又这样可恶
的入侵我的生活,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呢?」
范江无法安慰他,只能陪着林校全,听他抱怨身后病房里因药物入睡的家伙有多么可恨。安静地倾听
,在哽咽声里的不舍和难过。
到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迎来美好的结局呢?还是最后只能遗憾感伤,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就像是眼前
被罩住沉重黑布一样,什么也看不清的。
******
范江把太多的心思花在别的地方,结果连死党这段时间的异常也没发现,直到接到电话得知多日未回
租屋处的死党身在医院好多天,而不是他以为的和边纪瑜甜蜜窝在住处过两人生活。
是范江疏忽了,他感到歉疚,因此将当天的打工厚着脸皮临时请假,陪着林校全一直到边纪瑜醒来,
并探视他的情况。为了不妨碍两人最后的相处时光,范江体贴地与他们告别,也希望边纪瑜能早日痊
愈。
离开医院时,他拿出背包里的手机,发现多通未接来电,除了卓咏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叹着气地先拨给卓咏,告知他边纪瑜现在的情况,等到挂断后又迟疑一下,最后还是拨出那支电话。
被接起时,那人依旧不悦,却像收到消息一般没先行责难,只以清冷音调询问边纪瑜的病情。范江没
想骗他,也一一坦白托出。
「——那么,现在就过来吧。」理所当然的语气,就像吃定范江不可能拒绝。
听着,范江有些想笑,也忍不住低笑出声。
「你笑什么?范江,别惹我生气。」警告般地,声线也降了几分。
「喂,范中晏,你有没有想过呢?」他看着入夜的天际,微勾唇角,「想过如果有一天爸妈发现我又
「缠」上你,他们会怎么样呢?」
「……那又怎么样?我不在乎他们的想法。」压抑的、克制的,又夹带一些淡漠,彷佛当真不在意一
般。
「可是我很在乎。范中晏,你该好好过你的人生了,在你的计划里,我是不该存在的意外。你会从七
杰毕业、找到好的工作;也会遇上人生伴侣、结婚,生个孩子,过着平稳而优渥的日子,这才是你想
要的生活不是吗?
你专注的目标就在眼前,而我是阻碍你追求未来的绊脚石,你早就该把我踢掉了吧?你的人生计划中
硬是插入我的存在,这样真的好吗?」
电话那头沉默的听着,许久没有回应。范江无声地轻笑,最后说道:「也许你觉得无所谓,哪天厌烦
了要把我赶走也可以,但是我也有我的自尊,你对我的喜欢没有重要到比你自己还多,这是我再怎么
笨也一直理解的事实。你让连希萝接近,也是因为她可以让你更快得到你想要的生活,而她,总有一
天会发现不对劲,为你我的事情起疑,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结束通话前,范江以一个关心他的兄长口吻,劝道:「你应该要放手了,范中晏。」
将手机关机丢回背包,他回望身后的医院,许久后才默默地离开。
他和林校全都一样,都应该要为自己的事做个了断,如此一来,才能继续过着接下来的生活。范江只
能这么想着。
第五十一章
接下来的日子非常平静,就像回到范江来到这个城市找林校全的那段日子一样,两人还是得努力为了
生计打拼,吃喝拉撒睡,并没有缺少任何一件。也许有某些暗地的改变,但是现实仍血淋淋的摆在他
们面前,要想伤春悲秋也要有个本钱才行。
范江知道林校全最后仍收下边纪瑜那边给的支票,有没有兑现这些问题他不敢问,是林校全自己说出
来的。他在某个炎热的午夜,就在两人打着赤膊喝啤酒解闷时,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说自己去银行
开了户头,并且把支票兑了进去,户名是他老妈的名字,这样很好,等到有一天他们需要钱时,就能
派上用场了。
范江听他这么说时并没有质问他,也没有嘲讽他将边纪瑜的感情兑成现金的感想,他知道林校全是有
些痛的,只是那些痛藏在很里面,不让人看见。
林校全还笑,说这样一来边家才有证据让边纪瑜死心,一个贪财的死兔子最后果然选择钱,如此边纪
瑜肯定恨透他,也会乖乖接受治疗才对。
林校全到最后还是很关心他的身体,即使要让对方恨他也没关系,这样的死党要他怎么责怪下去呢?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谈到边纪瑜,从此之后林校全便全心投入篮球之中,除了打工和忙学校考试之外,
只剩下睡觉和篮球。
至于范江,他很好,每天上课、下课,原本的打工之外又接了几份临时的工读,每天的生活都很忙碌
。范中晏没有再打电话给他,这让范江终于能放下心中的大石。
这样很好,不是吗?没有谁再会妨碍谁,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就这样持续下去也无妨。
范江是真心这么想的,如果他不要在广播中听见自己的名字,并且困惑前去的话,他总觉得和那些过
往的交集有一天一定可以断线。
那个时候,范江并不晓得所谓的访客是谁,一进接待室后,他的脑中立刻一片空白。
就像回到那场难堪的结局,但这一次没有范中晏,而他也穿着衣服。
眼前坐在沙发上的一对中年男女因为声响而转头瞧见他,那神情由愉悦转为错愕和震惊,接下来的脸
色更可以想见,成了一片铁青。
「范江!」女人高分贝的声线让他很想夺门而逃,所幸此时因为身后仍有旁人,两人并不方便立刻发
作。
「范同学,我听说你和范中晏是兄弟,最近他为了教授的研究报告去A大支援一个月暂时无法回来,
就先通知你过来接你们的父母,你们可以在这里稍待,我已经先在电话中通知他了。」来人没有察觉
气氛怪异,只礼貌交待几句便离开。
体贴关上的门板彻底断了范江的逃路,他僵硬地瞪着两人,如同对方这么瞪视着他,女人的表情先是
一阵茫然,接着像终于连接线索般锐利而发狠地锁定范江。
「果然就是你唆使中晏离家的吧?范江,你害得中晏还不够惨吗?就算他上了大学也要继续缠着他对
吧?你实在太可恶了。」
「妈,我……」范江直觉想否认,但是对方并没有给他机会。
「不要叫我们!范江,我们已经和你脱离关系了,除了血缘之外什么都没有,这次的事件让我了解,
如果不彻底驱逐你的话,中晏一辈子也不会自由的。」说话的人是男人,也是范江血缘上的父亲。
驱逐……
女人则接着说道:「你立刻退学,离开这个地方,如果没有钱的话我们给你,一辈子都不准出现在中
晏和我们的面前,中晏就要订婚了,人家女孩子还客气的邀请我们过来,要让女方知道你和中晏的丑
事,他一辈子就完了!」
「……」范江望着他们,又像什么也没看见,心口那种空洞发冷的感觉又回来了。
为什么呢?就算再温和没有脾性,范江仍是不由自主地感到怨恨起来。究竟要如何才能像范中晏一样
深得两人的心?或者他到底犯了什么天大的罪,两人要如此埋恨自己?
没想到藏在心中的问句被无意识地问出口,当范江回神时,看着两人眼中的痛恨,又感到怯懦了。
不,他不想听见。有个声音在耳边这么说着,要他快点逃离。
「……你一点也不记得了吗?范江,你曾经杀死了你的亲弟弟啊!」女人流着泪说的真相,就像一把
审判的巨锤,彻底粉碎范江的意志。
「才刚出生、连翻身也不会的小婴儿,就这么被你用一双小手拿着枕头闷死了,你知道我们发现时有
多么痛苦吗?为什么会生出一个恶魔呢?连自己的弟弟也不放过,后来还意图加害中晏,那个可怜的
孩子,在亲生父亲那里受得苦够多了,还要被你虐待、伤害,范江,我多么后悔将你生下来,你知道
吗?」
不要再说了。
「发生意外后,我们曾试图要重新来过,你不记得的过往、全新的人生,但我没办法忘记我的小儿子
窒息发黑的小脸,还有中晏身上残留的那些伤痕,就算你换了灵魂,身为恶魔的事实仍然没有改变。
」
不要……再说了。
「我希望你可以消失,无论是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就算你要我的命……」
「不要再说了!」冲开喉头的嘶吼吓傻了众人,范江却是喘着,而后勉强地露出笑容。
「我会离开。」
******
即使是范中晏也没有设想过的场景,不,应该说是他从来都不会费心去想。那对夫妇、那些哭诉与恳
求回头的字句,甚至毫不在意地揭露一直以来被藏在最底下的不堪秘密。
范中晏对此感到可笑,但他笑不出来。僵硬的脸庞直到连希萝闻讯赶来时仍未松懈,看着眼前两老与
女孩谈笑和乐的画面,突然一阵厌烦。
「你们,在高兴什么?」就像真心感到困惑般地询问,理所当然的得到答案。
「当然是开心能和中晏的爸妈见面了,好高兴伯父伯母这么亲切和蔼,以后一定能相处愉快的。」连
希萝羞怯又喜悦的神情,欲语还休地望着范中晏。
「是啊,这么可爱的女孩,配我们中晏实在是太浪费了,不过话说回来,中晏也是非常优秀的人呢。
」女人自豪的语气,用着和范江相似的眉眼,眉飞色舞地赞赏。
「我们都很期待你们小俩口的婚礼,郎才女貌,一定会羡煞许多人的。」
听着,范中晏微微点头,终于松下的僵硬就像个讯息,立刻让三人更加喜悦和放松。
「是啊,可是你们把我心爱的范江赶走了,就连地狱也不让他待着。」他摇头,略带沉重地叹了口气
。
「心爱……的范江?中晏,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是在开我们玩笑吗?」连希萝的语气有些颤
抖,但仍打起精神,意图将之归究于玩笑。
「是啊,中晏就是喜欢开这种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中晏,下次别这么说了……」强撑的笑脸带着一
点强硬,好像这么一来就能使情节改写。
「不是玩笑,我亲爱的养父和养母,范江只能是我的,而你们已经没有资格接近他,也许是我忘了说
,那么我现在再说一次,谢谢你们把范江给了我,我也不会再把他让给谁了,这么说清楚了吗?」对
着呆滞的两人微微一笑,才又转头朝向已是泪盈满眶的女孩。
「至于连希萝小姐,你一直爱着我吧?」他微笑,斯文俊美的模样让女孩连连点头。
「爱!我爱你,中晏,你……」
「可惜,我只想要范江,很抱歉,我对你硬不起来。」自然的语气彷佛在谈论天气般,吐出的字句却
是毒蛇汁液,「顺道一提,我想我已经回覆你了,我从来也不曾答应和你结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
会。」
放任女孩跌坐在地,颊上的泪痕斑斑,目光无神地瞪着前方,备受打击的模样,才让范中晏心情稍微
好转,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中晏,为什么你要执着范江,他是个恶魔啊!」女人不甘的尖叫,就像心中的理想被狠狠打
碎,极需代罪羔羊责难。
「恶魔?」低低笑了几声,范中晏回头,眼神份外冷淡。
「你错了,妈妈,范江不是恶魔,我才是哦。」笑了笑,也不顾后头的嘶喊哭嚎,愉悦地走了。
把最后的秘密揭晓之后,其实潘朵拉应该是笑着关上盒子的吧?
结尾
那场意外并没有造成很大的新闻,至少地方新闻只在一小格刊登,连一天也不到就被人遗忘。
在报纸上不起眼的一角,黑色细小的粗体字写着一个男大生因为不明因素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在等
红灯时发现对面有个高中生没看见绿灯,迳行穿越马路,一时情急之下竟然也闯了红灯要搭救,谁知
却先被迎面的车子撞上,送医后因为脑部受到损伤,可能成为一辈子的植物人。
明明是个见义勇为的壮举,结果对面的高中生居然在穿越马路时被另一名高中生拉救,最后的结局为
同一条马路上发生两条车祸,高中生在事后奇迹似地清醒了,身为要救人却反而失败成为植物人的大
学生立场尴尬,只在报纸上了草几句便带过。
捏着报纸的手在那字迹上摩挲,虽然是几年前的报纸仍被保养得宜,剪裁后小心的护贝起来,像是准
备日后拿来嘲弄人用。
而后那张护贝便放进相簿里头,最后收到书柜中。
男人离开书房,走进另一间房间,里头有个男人正在沉睡。
无声坐在床沿上,抚上因为长年未剪而留至肩膀的黑发,对方在他的抚弄中醒来。
「叔叔,弟弟醒了吗?」揉着眼,男人用着与外表不符的语气天真问道。
「还没有,范江。」微笑着摇头的男人,疼宠地将他拉到怀中抱着。
「那等弟弟醒了,我要和他说,不可以哭哭,爸比妈咪累累了,要睡觉觉。」非常慎重的语气,对一
个三岁的孩子,其实是非常贴心的。
「嗯,我们一起告诉他。」男人亲亲他的额,也是同样认真。
「好,叔叔。」很喜欢这种亲腻,也没拒绝,自然而然地拿过男人的手掌把玩,并且对男人的手与自
己差不多大感到新奇。
「那你也要答应叔叔,快点长大,好不好?」
「好,叔叔。」乖巧的点头,对男人的手厌倦了,改玩对方脖颈上的白发。
「叔叔老老,以后范江快点长大,就可以陪叔叔了。」
「好,我会等你,范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