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超，他走了。”秦空指了指巷子口。

“他？今天幸亏有他了，不然我们一定要挨揍。哪天看见了，一定要谢谢他。”张信说道。

秦空低声应了一下，却觉得李超似乎有些不对劲，李超后来是干什么的？秦空努力的想了半天，但是也想不起这个童年玩伴的结局。

“信哥，我不想去书社了。快到中午了，我妈也快回来了。”秦空说道。

张信有些下不来面子，但还是说道：“那也好，我们这个样子，去了也不好看。一会我跟着你回去，和秦阿姨解释。”想到有张信这个好孩子做解释，估计秦妈也不能说什么。秦空和张信只好狼狈的回到了秦家，秦空拿着钥匙开了门，屋子里面的热乎气还是很足的。

“进来坐吧。”秦空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张信还是第一次到秦空家里，走到秦空的屋子一看。

秦空的屋子里摆着一张床，床上铺着厚厚的被子，蓝色的被罩。床头处就是书桌，书桌上面凌乱的放着纸笔。另一方向，有着一个小小的书架，摆放着一些杂物，一些看起来有年头的老书摆在最上面。

“坐啊。我去给你拿点热水。”秦空说道。

张信找了个凳子坐了上去，看到桌子上放着的小闹钟。随手拿起来玩了起来。张信家里没有闹钟，看到这样的闹钟，觉得有些好玩，随手弄了一下。秦空端着一盆子热水，手臂上还挂着一条毛巾。

“信哥，过来擦擦吧。”秦空指了指张信右脸。张信的右脸微微的肿了起来。

张信笑了一下说道：“你心真细。”

秦空说道：“我记得家里有消炎药，我去找找。”张信点点头，接过毛巾自己弄起来了。秦空还真的找到了一瓶碘水。

秦空自己拿着棉棒把自己脸上的抓痕好好的擦了一遍，又替张信弄了。秦空弄一下，张信就倒抽了一口冷气。“秦子，你轻点，这是人肉，可不是猪肉。”

秦妈妈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两张凄惨的小脸。“你们俩和人打架了？”秦妈妈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仔细看了一下秦空的伤势。

“秦阿姨，这事不是我们挑起来的。”张信连忙解释道。

“张信啊，你倒是给阿姨说说。”

“今天秦子到我家学习，秦子可聪明了。等到我们学习完了，我就想着带秦子去书社看看，我二姨在那里上班。”张信停了一下，然后气呼呼的说道：“本来都好好的，我们走到一半的时候，就有人拿着雪球丢我们，都打到我们脸上了。我气不过，就上去理论了几句，结果那一群人看我和秦子人少，反而变本加厉起来了。然后，就动手了。”

“阿姨，这个事都赖我，要不是我带着秦子出去，秦子也不能这样。”

秦妈妈听了事情的始末，知道应该就是小孩子闹不愉快，只是还有些心疼秦空的脸上的伤。可是看着张信也肿了半张脸，也不好说什么。

“阿姨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会怪你的。就是下会碰见这样的人，就绕路走好了。知道么？”

“恩，阿姨，我们知道了。”张信保证道。

“张信啊，中午饭就在阿姨家吃吧？”秦妈妈看了一眼表，也是到了吃饭点了。

“阿姨，不用了。我还要回去呢。我出来家里还不知道呢。”张信连忙说道，说着，就要走了。

“你这孩子。还不好意思呢。”秦妈妈笑着说道。

“下回吧，下回我一定尝尝阿姨的手艺。”张信说道。

等到张信走了，秦妈妈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对着秦空说道：“秦空，说吧。张信走了。”

秦空低着脑袋，说道：“就像是张信说的那样。”

“像张信说的那样？你们好好的走路，别人就能拿雪球打你？”秦妈妈厉色说道。“秦空，你还学会撒谎了？啊？”

秦空只好解释说道：“不是打我，是打张信。张信咽不下去这口气，上去和他们理论，结果就打了起来。”

“真的？”秦妈妈不相信问道。

“真的。”秦空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你也是，张信和他们打起来，你不会一边躲着去啊？下次看见这样的事，躲远点！张信也是，这也能和人吵起来。”秦妈妈说道。

秦空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也不说话，做家长的都这样。“我给你买字帖了，你来看看。妈还给你买了一个钢笔，还有钢笔水。”秦妈妈拿起之前放下的布袋兜，从里面拿出一本庞中华的字帖，一跟黑色的钢笔。一盒蓝墨水。

“过来看看，我和你说啊，这字可重要了。你要好好练习，知道么？”

秦空看了一眼字帖，拿起敢钢笔，把钢笔帽拿下来，一个闪闪的钢笔尖，上面写着英雄二字。于是，秦空开始了练习写字，每天抽出一会去张信家里学习，然后自己回来练习。还别说，用心练习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秦妈妈给秦空留了作业，每天要写十篇的钢笔字。

等到秦妈妈放假，秦空也就不往张信家里跑了。自己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小屋里面，屋子里烧的暖暖的。每天写完了钢笔字，秦空就随便从书柜里抽出一本书，窝在被窝里慢慢看。秦妈妈有一次见了，就打趣自己的儿子：“跟着张信认识了多少字了，就开始看这些书了，能看懂么？”秦空只是报以一笑，也不正面回答。

秦空屋子里的书，都是之前秦妈妈秦爸的，三国演义，封神演义，三国之类的，上面的字也不是简体字，都是繁体字。还都是竖版的。虽然看起来有些费劲，但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倒也是个不错的打发时间的做法。秦空脸上的伤也结疤了，秦妈妈再三嘱咐，说是不许秦空碰，不然以后都是留下疤就不好了。

秦妈妈给秦空买了一套新衣服，自己也置办了一套。秦空的衣服是黑色的，用秦妈妈的话说，耐脏。而秦妈妈自己买的那一套衣服，大红色，看着很年轻。秦妈妈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新年的时候，秦爸爸终于回来。这个时候的秦爸，头发的上打了头油，一副小老板的模样。

秦爸爸回来的时候，秦妈妈正在大扫除，一看到秦爸，眼睛就忍不住红了。“孩子他爸？秦空，快出来，你爸回来了！”

秦爸那手里的行李往地上一放，大笑着搂着自己媳妇的肩膀，说道：“媳妇，我回来了！媳妇长的俊了哈。这衣服，好看！”秦爸大咧咧的，秦妈妈确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说道：“快歇歇，回来累坏了吧。今天想吃啥？吃饺子吧？我给你包饺子！”秦爸笑着点头。

秦空听到秦妈妈的叫声，穿了鞋就出来了。秦爸看到自己的儿子，俩父子谁也不说话，干脆玩起了大眼瞪小眼。

“秦空，快叫爸啊，这个孩子，连话都不会说了？”秦妈妈站在一旁好笑的说道。

殊不知，秦空此时心里不断翻腾的想法。现在的秦爸还是那个好老公，好爸爸。但是秦空记忆中最深的，却还是秦爸后来的不闻不问。要说对秦爸，秦空真的是一点感情也没有。

“儿子诶。过来让爸爸抱。我这才走半年，连我都不认识了？”秦爸弯下腰，准备抱起秦空。秦空下意识的一躲，秦爸的手空了，秦爸楞楞的看着秦空，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怎么了。秦妈妈一直笑着的脸也僵住了，气氛变得诡异起来了。

秦空也发现了不对头，想了想，小声的说道：“冷。”

秦爸爸哈哈一笑，把秦空捞到怀里，说道：“你个小兔崽子，翅膀还没硬呢就开始嫌弃老子来了。”秦妈妈也跟着笑了。

秦空背对着秦氏夫妇，脸上神色莫名。

第九章：发烧

秦爸在外面跑些业务，把一个地方的商品以低价进入，然后倒卖到另一个地区，也算是俗称的二道贩子。秦爸一年到头，全国各地四处跑。见识的场面多了，人的视野也就大了，想要的东西多了，心也就大了。

秦爸回来的那天中午，秦妈妈包了酸菜馅的饺子。酸菜是自己家里腌制的，放到走廊的大缸里面，上面压着几块青条石。秦妈妈放了不少的猪肉在里面，桌子上摆了陈醋，酱油，还有香油。

“走了这么多的地方，还是家里的饭最好吃。”秦爸夹了一个饺子，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让走南闯北的秦爸爸不得不感慨。

“好吃就多吃点，你还想吃点啥，晚上我给你做。”秦妈妈眼睛亮亮的，脸上也红扑扑的。其实秦妈妈正是后世所说的那种，过日子的女人。有一个上进的丈夫，一个聪明的儿子，这个女人就会觉得无比的幸福了。秦空倒是没有什么胃口。秦空有的时候会想，自己后来之所以变成那样，是不是因为自己家里的影响。秦空奉行的人生哲学是独善其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想法。

对于生他，养他的秦妈妈，秦空还算是有那么一点感情在里面。但是这感情里面，也应该是有恨的，也有怨的。秦妈妈对于秦空的要求，一直都是好好学习，一直都是那张轻飘飘的成绩单。因为是单亲家庭，学校里面秦空也是受到了不少打量的目光。那种目光，就好像是公然的嘲笑，是同情也是怜悯。

秦空厌恶这种眼神，但是秦空不能反抗。因为他的妈妈爸爸的确是离婚了，自己的爸爸的确是找了一个另外的女人，自己的妈妈的确是对自己不太关心。秦空恨，却无力改变。这种想法，慢慢的潜移默化着秦空。秦空怨秦妈妈为什么不忍着，一定要大张旗鼓的闹出来。秦空恨，恨秦爸爸为什么一定要抛弃发妻，投入到另一个女人的怀抱，秦空也唾弃毫无办法的自己。

“儿子，怎么不吃饺子的，你妈做的饺子多好吃啊！”秦爸爸看了看秦空，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些走神，直接往秦空的碗里夹了一个饺子。

秦空只好拿着筷子，漫不经心的往嘴里放。吃了几个饺子，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说了一句吃完了，就跑到自己的屋子里面呆着去了。秦空的心在看到秦爸爸的一刻起，一直都揪成一团。烦心，沉闷，那种想叫，却叫不出来的感觉，让秦空觉得憋屈。

饭桌上，秦爸爸对着秦妈妈说道：“孩子他妈，小空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好像是和我生气了呢？”

秦妈妈赶紧安慰道：’瞎想什么呢，小孩子不好意思了吧。你是他爹，他是你儿子，爹和儿子哪有什么隔阂。”话虽然这么说，秦妈妈心里也打着小鼓，只觉得自己的儿子是越来越奇怪了。

“我从外面给咱儿子带回点书回来，上回回家，你不是和我商量，说是等过了年，就把小空送到学校里面去。怎么样？想好是哪个学校了么？”秦爸爸问道。

“我正想和你说这个事呢，一小和实验小学，你说咱儿子念哪个？一小离家里比较近，他自己就能去。实验小学就有些远了，需要送的。”

“哪个学校好？”秦爸爸问道。

“都不错，听说一小的老师挺负责的，课后都布置不少作业呢。”

“那就一小吧，这玉不琢不成器，还是有个老师看着，这孩子才能压住心学习。”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个张信就是一小的，正好和小空关系不错，咱们两家离得也不算远。正好能搭个伙。”秦妈妈美滋滋的说道。

有些烦躁的把书扔到了一边，秦空决定还是出外透透气，想起前天洪宝还来找过自己，秦空穿上了厚大衣，准备出去。“你干嘛去？”秦爸爸手里端着一碗饺子汤，正好瞧见秦空从屋子里，穿戴整齐的出来。

“洪宝找我出去玩。我们前几天约好的。”秦空说道。

“那你多穿点，早点回家，晚上你妈做好吃的。”秦爸爸很痛快的放行。

秦空低声应了，推门就出去。刚一出门，一股寒风打在脸上，秦空一直混乱的脑袋，有了片刻麻痹。秦空并不打算去找洪宝，顺着小路，一路慢悠悠的踢着雪块，也算是打发时间了。一路上也没有什么特定的目标，秦空放空大脑。

”秦空？你一个人出来的？”洪宝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来。

“啊？”秦空看到洪宝手上拿着一串鞭炮。“嘿嘿，瞧见没？鞭炮，我爸给的。晚上找你玩呲花（把炮仗从中间掰开，露出火药，然后点燃。头尾相接，晚上点燃以后很漂亮）啊？”洪宝和秦空是一个年纪的，秦空听秦妈妈说过，说是洪宝家里也想着把洪宝早点送到学校里去，说是现在都开始讲究了，什么要赢在起跑线上。

“好啊。你有摔炮（就是朝着地上一摔，就会爆炸的爆竹）么？”秦空问道

。“有是有，你想玩？这可不行，我妈就给我买了几盒。”洪宝说的有些为难。“算我借你一盒的，等到我家买了，我就还你一盒。”秦空提出建议。

“那你说的哦，可不许不还，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忘！”洪宝还是有些心疼，但是看秦空似乎很可怜的样子，洪宝还是有些心软了。从兜里拿出一盒摔炮，递给了秦空。

“谢了，到时候还你两盒，我先走了。”秦空接过摔炮，直接越过了洪宝。被打劫了一盒摔炮的洪宝，有些烦躁的挠挠头，不知道秦空这是唱的哪出，嘴里还嘀咕着：”这是奇怪，明明听所他爸回来了，瞧着一点也不高兴，真是个怪人。”

秦空不知道洪宝正在心里嘀咕自己呢，拿到了摔炮，秦空直接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这个地方是两个房子的死角之处，也没有什么小路通着，又是个背风的地方。秦空发现了一次以后，也没来过第二回。

用脚胡乱的把积雪踢开，秦空把摔炮拿了出来，狠劲的朝着地上一摔！嘭的一声，再拿，再摔，更用力。嘭嘭嘭……炮仗的声音接连响起，秦空似乎是摔上了瘾头，一盒摔炮很快的就摔完了。还是觉得不过瘾，秦空拿着脚狠狠的跺了地，大地发出咚咚的闷声。

秦空似乎嫌还没有发泄够，忽然扯开嗓子，啊啊啊啊的朝着天空嚎叫了几声。这一声喊，似乎是要发泄出心中的烦闷，喊完以后，秦空直接倒在了雪地上。松软的雪地，雪都粘在了衣服上，身上不断传来阵阵的凉气。秦空侧过脸，一行热泪，忽然就留了出来，打在了雪上，留下一个小洞洞。秦空就那么的尽量的张大眼睛，眼泪像是开了阀门的水库，一行一行的流个不停。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算了？让我回来是为了什么？”秦空一个人喃喃自语道。天空很安静。

秦空回到家里晚上，就起了高烧。

秦空有自己的独立房间，晚上烧起来的时候，秦空只是觉得身体热热的，头也是有些晕晕的，口干舌燥的，嗓子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上了一样。秦空迷迷糊糊的轻声哼唧着，身子在被子下面不安分的扭动着。秦空想，自己可能是发烧了，想起身找点退烧药吃，但是身子却不受使唤。还是秦妈妈在隔壁的屋子里面，听到了秦空的声音，不放心的过来看看，这一看，才发现秦空发烧了。秦妈妈赶紧披着衣服，开灯，找退烧药。又是找体温计的，忙活了一阵子。秦空在这个过程中，一直神智都不太清醒。

“体温计多少？”秦爸爸也站在旁边。

秦妈妈看了看，说道：“三十八度五，先吃药吧。你去灌几个热水袋给孩子，看能不能发出点汗出来。”

“成。”秦爸爸连忙去灌热水袋。

秦空的一张小脸被烧的通红，秦妈妈把秦空的扶起来，一手撑着秦空的身子，一手拿着药看，桌子上还放着温好的开水。“秦空，来张嘴，把药吃了。”秦妈妈温言温语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