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信呲牙一笑，说道：“赶明我找你一起去扣雀儿。”说着，动手把烧成黑炭状态的家雀，连皮带着烤焦的毛全都剥下来。当时把雀摔死后，李超就直接把雀扔到了火堆里面。家雀的内脏也没有处理，张信把家雀剥了干净，打开胸腹下面的骨头，很有技巧的一拽，拽出来一串的肠子肝脏什么的。

“搭把手，把那张纸拿过来。”张信说道。

秦空赶紧的递上一张纸，那那些啰嗦的物事一干扔到了上面。把家雀一分为二，递给了秦空。

“喏，一人一半。”张信的手指因为剥家雀弄的黑兮兮的。秦空扫了一眼，也不多说什么，接过来细细的啃了。虽然这家雀是凉了，但胜在味道很鲜。这种东西在2011年，别说是大城市，就连镇子里面，都不多见了。

秦空其实是个吃货，对于口感也算是有几分挑剔。因为喜欢吃的，有的时候自己也琢磨着几道菜出来。大学毕业以后，秦空和许达租了一套房子，秦空就是洗手做羹汤的。每次看到许达吃光了自己做的东西，秦空这心里就别提多舒坦了。有的时候，秦空也会想起最开始的那一段日子，是秦空记忆中最为甜美的一段了，有的时候，秦空回想，如果不是自己下面多长了那一套物事，也许许达会娶自己？自己说不定还能给许达生个孩子？留着自己和许达血液的孩子？

一只家雀本来就不大，加上秦空在吃食方面是个挑的，不吃脑袋，不吃脖子的。张信想了想，把一只家雀腿就分给了秦空。

“喏，你吃这个，我要脖子。”

秦空接过家雀腿，看着张信美滋滋的在那里啃家雀脖子，想了想，还是那家雀腿递给张信，对着张信说道：“我吃饱了，你吃吧。”

张信看了一眼秦空，笑着说道：“你这吃吃了多点啊。”

秦空说道：“早上在家里吃撑了，现在也不饿。”说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张信。秦空的眼睛生的大，黑黝黝的眼睛，水汪汪的。

张信一看，这心里忽然就有一个地方软了一下，伸出手指在秦空的鼻子尖上蹭了一下，说道：“你啊，真可爱。”听到可爱这个词，秦空倒是没什么感觉，倒是被张信一副老神在在的摸样弄的有些蒙。

代沟，果真有代沟。秦空在心里一边诽谤，一边默默的别过眼睛，却不知道，自己这副表情，落在张信眼里，那就是害羞不好意思的表现了。张信嘿嘿一笑，兀自啃起来。

要说张信这个人，小时候被养在了奶奶家里，也曾经是混过野过的孩子。张信的奶奶家在农村，张信一直到六岁被张妈妈接回去亲自管教。也不知道是张信野过了，从而对于孩子们的打打闹闹不上心，还是张妈妈真的有本事，反正张信还真的就老老实实的启了蒙，念了小学，还成为了年纪第一第二的好苗子。对此，张信是骄傲的，也是自豪的。

所以，当张信看到秦空的时候，张信忽然就萌生了一种，饲养小动物的想法。一想到秦空湿漉漉的大眼睛，张信的小胸膛里面，就升起了一股我是主人我做主的傲气。

第五章：未来？

到了晌午的时候，张信的妈妈留着秦空在家里吃午饭。

大锅炖的鱼，也没有用什么复杂的调料，放上点葱姜蒜，又往里面的放上一勺的大酱，放到锅里炖的熟了，也就可以开了。蒸汽扑哧扑哧的从锅沿处冒，很快张信的家里就充满了浓郁的鱼香味道。

“行了，你们俩出来吃饭吧，学了一个上午了，好好补一补。”张妈妈一边用手擦着围裙，一边打开房门说道。

“诶，知道了。”张信从炕上应道。

“那就抓紧点，这鱼可新鲜了呢。”张妈妈说完，就又到厨房里面忙活了。

“秦空，下地吃饭吧。桌子上的书就放着吧，回来我们还要学呢。”

“好的。”秦空把纸笔放在了炕桌上，走到炕边上，一只脚勾起了鞋，开始穿了起来。

“和我去洗手，洗手盆就在厨房那屋。”张信带着秦空去洗手。

等到秦空和张信俩人洗完手，张信的爸爸回来了，回来的时候，眼睫毛上凝了一层的冰渣。“我回来了！”张建国开了门就喊道。“这外面的天啊，可真冷。呦，好香的味道，孩子他妈，你弄了什么好吃的了。”张建国凑到厨房一看，张妈妈正好起锅，正在拿着铲子铲鱼呢。

“大海送过来一条鱼，我就给做了。你看看，大海的侄儿还在咱家，咱家小信啊，刚才还给人家补课呢。”张妈妈利落的说道。

张建国一回头，这才看见了秦空。“呦，是秦空吧。一转眼就这么大了。快到屋子里来坐着吧，等你婶子把饭菜端上来。”张建国大手在秦空的肩膀上拍了拍。这是长辈对小辈的一种表达感情的方式。

秦空见了张建国，小声的喊了一句：“叔叔好。”就跟着张建国到吃饭的屋子里去了。

“秦空吧，今年多大了？”张建国从怀里拿出一个烟袋子，又拿出卷烟纸，一边利索的抖落着烟叶，一边问道。

“过了年，就七岁了。”秦空说道。张建国这个时候已经弄好了烟卷，中指在嘴里蹭了一下，借着口水把烟卷沾上，不慌不忙的划了一根火柴。等到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这才说道：“六岁了啊，也不小了。怎么样，听说你二叔想让我们家小信给你补补课，他讲的你都听的懂不？”

秦空点点头，说道：“都听的懂，讲的也明白。张信大哥不愧是学校里面的尖子生。”

秦空这话一说，张建国很是高兴的眯起了眼睛。说道：“嗨，那就好。这小子啊，就这么点能耐。”秦空没接话，但凡家长说这个话的时候，心里都是得意着的。

正巧这个时候，一盘子人气腾腾的大锅炖鱼就上来了。“行了，你们爷几个别说了，张建国把烟掐了，有还小孩子在呢！”张妈妈说道。

张建国笑着掐了烟，拿起筷子，对着秦空说道：“你婶啊，就是叫的凶，做饭可是好吃着呢，来来，尝尝你婶子的手艺。”说着，挑了一大块没有鱼刺的鱼肚子放到了秦空的碗里。

“尝尝我妈的手艺吧，很好吃的。”张信也挑了一块鱼肉放到了秦空的碗里。然后张信爷俩就笑呵呵的看着秦空，盛情难却，秦空只好挑起一块放到嘴里。

那鱼都是湖里野生的，每到冬天，湖面上都结了一层厚冰。湖里的鱼儿都在厚冰下面游动，一旦在湖面上开了一个口，不多时就会有一两尾的大鱼蹦跶出来。鱼肉很鲜美，肉质细嫩，张妈妈做鱼的手艺也不错。

“好吃，婶子做的真好吃。”秦空吃完以后说道。

“哈哈……”饭桌上一派其乐融融。

秦空在张信家里吃了饭以后，又呆了一会，算计着秦妈妈也快回家了。秦空提出了离开，张妈妈自然是很喜欢秦空这种不吵不闹又很会说话的性子，再三嘱咐秦空明天仍旧过来找张信，就让张建国把秦空送回去了。

秦妈妈下班回来，秦大海把白天的事情都交代一下，秦妈妈也是高兴的。“他二叔，这都麻烦你，怪不好意思的。”秦妈妈说道。

“这算啥，小空出息了，那不比啥都强么。”秦大海不在意的摆摆手。

秦空回来了，秦妈妈免不了和张建国又寒暄一阵子，说了些麻烦不麻烦的话，大人们也就定下来了，说是寒假里秦空就和着张信在一起学习了。

“秦空，今儿在人家张信家里，都学了什么，给我瞧瞧。”秦妈妈送走了张建国，就回来询问秦空一个白天的战果了。

“恩。”秦空拿着铅笔，在纸上把今天张信教的都写了上去。一看儿子还真的有上进心，秦妈妈心里很高兴，自己的男人出去闯荡了，一年除了往家里捎上几个钱，一年里回来过年，就鲜少在家里呆着。本来秦妈妈还总是怕自己一个女人家管不好孩子，没想到自己儿子还挺争气的。

“这才像样子么，要坚持住，知道么？”秦妈妈说道。

秦空看了秦妈妈一眼，思忖了一会，记得自己家里这个时候，经济也算是宽裕的了。八几年的时候，自己就有了闹钟这么洋气的东西。

“妈，我想买字帖。”

“字帖？”秦妈妈疑问道。

“嗯，字帖，有了这个，我就能照着描了。不然我总是写不好。”秦空解释道。

“那好，赶明我就给你买。”秦妈妈答应的干脆利落。

“妈，我爸，什么时候回来？”想了想，秦空问道。这在过一个月，就到了过年的时候了。算着时间，秦大山也该是往回走的时候了。

“怎么？想爸爸了？快了，总归过年前是会回来的。”秦妈妈笑着说道。

秦空看着秦妈妈的笑容，忽然想起若干年后的场景。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忠诚是因为受到的诱惑不够大。这个话，似乎是一点也没有说错。秦大山和糟糠之妻一起过了十多年的苦日子，秦大山一个人在外地打拼，留下妻子照顾父母，养育儿子。日子是一天一天的变好了，于是，秦大山也有了新欢。

秦妈妈是个要强的女人，也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女人，带着秦空就和秦大山离婚了。一个人在城市里，辛辛苦苦的拉扯着秦空过活。一直到秦空出车祸之前的两年，因为肺癌过世。

当时秦妈妈一直都想方设法的挣钱，可是那个年代，国人一听到离婚这个词，还有些如狼似虎的，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并不好过活。于是，秦妈妈就这样的忽略了秦空的少年成长阶段。秦空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和妈妈算不上真正的母子，也就是比那个生理学上的父亲，多了一个养育之恩罢了。

但是，现在，看着眼前的女人年轻，活力，对生活充满了期盼，对儿子充满了希望，对老公充满了希冀。秦空，忽然就想改变一下曾经的历史。

“妈，过年了，多买两套新衣服吧。等到爸回来了，给爸瞧瞧。”秦空说道。

“我买什么新衣服，多大一把年纪了，你都这么大了。也不知道这些话，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现在的孩子啊。”秦妈妈听了秦空的话，有些不好意思，还有点小尴尬。

“我是觉得妈长的好看，天天穿旧衣服多可惜啊。”秦空解释道。

这女人啊，别提多大年纪，对新衣服的追求，对自己容貌的在意，都是个顶个的。

秦妈妈眼睛一转，伸出手在秦空脸上掐了一把，说道：“真觉得妈长的好看？”

秦空又不能从自己老娘的魔掌里脱离出来，只好口齿不清的说道：“妈最好看了！”

“那行，等过几天，妈买套新衣服穿，也给你买一套。”秦妈妈的脸上红扑扑的。看起来很幸福。秦空不留痕迹的别过了眼睛。

晚饭吃和很简单，秦妈妈下了点面条，给秦空专门做了一碗鸡蛋卤，自己则只是炒熟了点大酱对付着吃了。吃过饭，时间还早，但是天色确是早就黑了。秦空看着黑压压的天色，这个时候，电视台虽然也会放点动画片，只是秦空却是不喜欢看的。

“妈，我想出去走走。”秦空请示道。

“这么黑了，走什么走啊，等明天吧。”秦妈妈说道。秦空也不想和秦妈妈掰扯，只好换了说辞：“我去奶奶那头。”秦妈妈这才允了。

刚一出屋，秦空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这天，真冷啊。哈了一口气，秦空并没有到秦奶奶那里去，反而是小心的开了大门，走出去晃了晃。这是重生后的第一天，秦空的脑子，一直都很乱。寂静的夜里，连路灯都没有，漫天的繁星争着抢着眨着眼睛，秦空看了一眼天空，好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多星星了。

因为天气冷，只能不停的来回的走动，秦空也知道自己不能走的太远，按照记忆里，前头张大娘的院子应该是空的，那里应该不会有人，也不会远。秦空慢慢的朝着小院子走去。张大娘的院子并不远的，绕了两个弯路，也就到了，只是这院子里面，倒是早就有了人。

“是你？”一个声音响起。

第六章：偶遇

“是你？”随着声音的来源，秦空眯起眼睛看着一个黑影慢慢的走了出来。

李超吸了一下鼻涕，从那颗不高的杏树上跳了下来。李超身上披着一个绿色的军大衣，脖子上系着一条灰色的围巾。

“你怎么在这里？”秦空扬起脑袋问道。李超的个子要比秦空高了小半头。“我先问的。”李超走到了秦空身边问道。

秦空也懒得和李超打哈哈，直接回答道：”随便出来走走。”

李超的脸忽然凑到了秦空的面前，眼睛在秦空的脸上扫了一圈，很神秘的说道：“秦空，我咋觉得你有点不对劲呢？你二叔打你了？”

秦空别过脑袋说道：“没打我。”“嗯？那我怎么听说，你二叔带着你去张信那小子家里去了？”

李超的眼睛就好像一个探照灯一样，来回的巡视了一圈，摸摸下巴说道：“是么？你明天出来玩么？”

秦空摇摇头，说道：“我要去张信家学习，我二叔和张信家里说好了。”

“哼，你才多大点。这家长啊，就是烦人。”李超不耐烦的说道，然后话锋一转，又说道：“天都这么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啊？”秦空啊了一声，也不知道怎么就转到这个上面去了。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你要是想回去，你自己回去就好了。我想一个人自己呆一会。”秦空赶忙说道。

“怎么？你也不想回家么？”李超问道。

“恩，心里烦，想要出来走走。”秦空回道。

“是么？有啥烦心事，说来听听呗。”李超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没什么好说的。”秦空一点也不想和这个小屁孩说什么心里话，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李超会信么？秦空自嘲的一笑。

“切，你不说？那我就说了。我家里又吵起来了。”李超一边说着，一边拿眼角的余光看了几眼秦空，发现秦空一点没有八卦的样子，心里就放下心来，开始说了起来。

“我妈和我爸里在家吵，我在家里听着烦，就跑了出来，喂，你怎么不问我，他们在吵什么？”李超踢了一脚秦明。

“哦，他们吵什么？”秦空很配合问了一句。一句话差点没把李超噎死。

“算了，反正今天就想说话了，告诉你，这事听了就忘了，知道么？”李超先是警告了一番，然后才压低声音说道：“我妈有了小弟弟。我爹想要把孩子生下来，我妈也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吵么？

“其实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不是亲生的。”听到这里，秦空惊讶的看了一眼李超，张张嘴想要说什么，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

“喏，那俩人结婚几年生不出孩子，就抱养了我。现在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正在商量着我的事呢。”

“那你想怎么样？”秦空问道。

“我？”李超擦了一下鼻子，鼻子被冻红红的。

“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呗，我能怎么办？难道我跑了？我的悲惨事都说完了，怎么样，作为交换，你的事还不说？”

秦空转过头看着站在一边的李超，李超的眼睛黑亮亮的，在黑夜里也闪出一种光泽，不知道是不是一直隐藏在眼眶里的泪水。

秦空虽然一向自诩为凉薄之人，但此刻，还是伸出手握住了李超的手，拍了拍李超的胳膊，说道：“放心，一切会好起来的。我听说，你这样的，都是有福气的人。你家里会对你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