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

约拉姆的声音几乎像耳语，感觉到阿萨辛的双唇在他颈部亲吻，他几乎是全身一颤，因为感觉到他手伸进自己衣领里，那个大而厚实的手掌正要往——

「不行，老爷……老爷他…」

约拉姆轻推着阿萨辛的肩膀，被这个好几个月来想念着的青年拥抱，他觉得身体都要化开了，可是仅存的理智反而让他身子颤抖的更厉害。

在约拉姆来阿萨辛家之后，有一段时间两人老是玩在一块，偶尔累了也睡在一起，是有那么一两次，约拉姆醒来看到在他身旁的阿萨辛，那时他十六，肩膀跟胸膛已经稍微有些青年的雏形，那让约拉姆目不转睛，而现在，那时那个热度竟然把他笼罩。

「少爷……」

就是这个声音，阿萨辛曾经不只一次想着，在他接下任务离开阿拔斯都城以前。约拉姆隐忍着，却仍敌不过阿萨辛温热双唇跟手掌的抚摸，又像痛苦又像沉醉，不可否认阿萨辛不只一次想像过这男孩在他父亲床上的声音，然而他现在听到了，在情欲高涨之前心里竟有一股刺痛，那让他无意识的加重在约拉姆身上亲吻的力道，惹得男孩一阵急促的喘息。

「不行……，请你停下，我……」

阿萨辛感觉的出来，既使说着抗拒的话，约拉姆的身体正顺着自己的动作扭动，那虽然有些拘谨，但的确不是毫无经验的身体。——因为阿萨辛深深记得一个生涩的腰身怎么在自己摩擦下柔软起来，那是处子的身体，跟约拉姆完全不一样。

阿席达……

阿萨辛又一次吻了约拉姆，几乎使劲的吻让少年喘着，但放弃了挣扎。

他倒在大垫上看着上方的阿萨辛，袍子的腰带早就被他解开，大腿从下摆露了出来。被阿萨辛浅褐色的沉静的眼神盯着看，比那些爱抚亲吻更让约拉姆无法自拔，既使透着一层薄薄的黑暗，既使盖着脸上的刺青，但他脸上端正的线条没被掩盖。

「……」

就这一刻约拉姆已经把一切都忘了，不论是彼此的身分，自己跟他主人的关系，那一切都消失，他一个字也没说，视线也没移开，但他的动作告诉了阿萨辛。那个轻轻向后的身子放松，虽然不稳的呼吸，但手放在自己头两侧，阿萨辛知道那代表什么，他想怎么做都可以，但同时间，那几乎让他像是被重击般，根本无法动作，鼻子似乎闻到一股羊毛毡的味道，油灯的光微微晃动，他跟阿斯朗交错的鼻息。那个时候他表情有那么一丝不服输，但是信任的眼神几乎忘穿阿萨辛，不用语言，他知道身下的阿斯朗愿意把自己全部交给他。——那时他这么以为，但现在事实证明，是他把自己交了出去，白白送给那个聪明的可怕的小子。

阿萨辛僵硬着，他很确信自己挡的住这一次涌上来的回忆，但就是无法叫自己继续动作，一直到约拉姆转为疑惑的双眼看着他，他没发现自己眼神有多么可怕，几乎让约拉姆直起身子，他自己将衣领拉上，嘴张开好几次还是没问阿萨辛。

好一会儿阿萨辛视线转开，他将约拉姆扶了起来，帮他整理好衣服，约拉姆有些一愣一愣的系上腰带，感觉到阿萨辛顺着他的头发，还抚摸他的脸颊，那个动作很温柔，但是阴影之下他看不见他的眼神。

「跟我父亲说我一会儿就下去，好吗？」

阿萨辛的声音平静，约拉姆好一会儿后点点头，他起身后又看了阿萨辛一眼，看见他正把自己刚刚端来的茶喝下。

约拉姆将房里油灯点着，室内明亮了些，但是他走后好一阵寂静。阿萨辛起身换上干净的白色长袍，并且把丝帽戴上，他没有立刻走出门外，而是到了房间角落的木箱子边。——那箱子被压在矮桌下，他好一阵没动，但突然一个上前把它拖了出来，那里面装了一些阿萨辛在军中的配件，也包含上次回家身上穿着的衣服腰带还有鞋子，那都是麦瓦利人的装扮，是他接下任务离开后，拉西德叫商人巴贝克帮他弄到的。那个腰带一团塞在箱子边，阿萨辛朝左右摸了一阵，拿出了一颗石头。

「……」

那颗只有手掌三分之一大的石头中间刻了一个圆点，阿萨辛只看一眼就把它狠狠捏住。

风也不能抹灭它……

阿萨辛发出嘲讽的一声冷笑，把石头塞到自己身上腰带里。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看到这棵石头时怎么发誓，绝不让那男孩受伤害，而现在，他的誓言完全相反，在石头上的一吻他没闭上眼，视线像在看着远方，但嘴角僵硬讽刺的弧度还在。

他当时决定跟拉西德要求，如果抓到这男孩必须交给他，任何阿拔斯人都不能伤害他。

而现在，他还是要跟拉西德这么要求，他要那个男孩，但是一但抓到了，他要亲自毁了他。

阿拔斯都城的王宫，最中心的白色石建筑是哈里发家族的寝宫，哈里发的二儿子拉西德走出来的时候是太阳刚下山时，他一出寝宫，走了一阵，穿过已经点起油灯的大厅外围走廊，才到王宫最外侧的庭院，那里在几个大节日时是可以容许麦瓦利平民以上阶层的市民进入的，而那里一旁的二楼走廊，有个小厅是平时让阿拔斯上层人士可以进来敬拜的地方。

里面已经点了油灯，拉西德进去时，一个人影已经在里面，因为头巾把脸蒙了起来，脸上几乎都是阴影。

「阿萨辛·依本。」

拉西德伸手与他拥抱，但对方没有一如往常的寒暄，对于拉西德问候他父亲与哥哥们的安好，他也只点头应答。

「到哈兰厅去吧。」

拉西德表示，他本想招待阿萨辛到他寝宫吃喝，但他知道让他进入王宫，就已经是违反了规定。

阿拔斯对于刺青的看法，就如同他们对外族或是下层平民、奴隶的观感一样：不洁。也因此，既使阿萨辛是阿拔斯人，也不被允许进入王宫，最多只有这个阿拔斯平民可以进入的地方，而且他必须蒙面，把刺青遮起来。

「拉西德，我不想浪费时间。」

阿萨辛低沉的声音开口，这才把头巾拉下，昏暗的油灯照射下，他那密布大半脸的刺青便露了出来。——其实是相当精细，颜色与图案都很美丽的纹面，但拉西德一时间忍住没露出任何表情，不管怎么说，刺青在阿拔斯人看来都是污秽的，更何况他是王族。

「两个月后要出兵西南，对吧。」

阿萨辛说道。

自从他们那次跟联合部族一战，阿拔斯军队是胜了，但是他们并没有如预期，或是如以往的大胜，把敌方赶尽杀绝，或是擒到对方首领、族长。

而两个月前，拉西德已经把兵权交还给他完婚的哥哥，他打算这次往东北，趁机追击退到那里的贝都因跟其他部族。

显然阿萨辛已经有听说，虽然他以往在先锋队，但基本上战争已经跟他没有关系。

「拉西德，让我参战。」

拉西德早就猜到，但是阿萨辛说出口一瞬间，他还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阿萨辛，我当然乐意让你参战，但是你牺牲已经够大了，为何不……」

阿萨辛知道不只是因为他当初愿意纹面，冒生命危险混进北方部族，他知道拉西德有所顾虑，除了不知该怎么在军中安插他的位置，他对于阿萨辛父亲——这个已经任阿拔斯先锋队队长多年的老将也感到有所亏欠，阿拔斯上层的人重视荣誉更甚一切，而不管他们怎么做，阿萨辛脸上已经是被烙了下等人印记，对于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而无疑像是心头被刺了一刀，因为这件事，阿萨辛父亲辞了先锋队长的职位，禁食了快一个月，要在阿拉面前为阿萨辛洗除污秽。

「拉西德，你能为我做的不多。」

阿萨辛开口，拉西德这才注意到他神情跟以往有所不同，甚至有别于他刚从北方部族回来的样子。他记得以前的阿萨辛虽然有点桀傲不驯，眼里有一股防备，但毕竟还是个善良的青年，而现在，他眼神沉稳的让人感到有点害怕。

「就这件事，我要求这件事。」他说。

「我要怎么跟你父亲交代？」

拉西德又叹了口气，在他看来，让阿萨辛待在他父亲身边，找个自己这边远亲，长相、家世相等的女孩嫁给阿萨辛，那才是能对他父亲的补偿。

「如果我真的能要求，我还宁愿你们都当做我死了。」

阿萨辛声音放低，语气几乎像是顺带一提，视线也看向别处，就只有那么一瞬间，他眼里闪过什么，而那句话让拉西德无法开口拒绝。

曾经有那么一次，他也希望那个男孩当做他死了，那时阿萨辛认为那比背叛他要好多了。但他错了。

阿萨辛硬是压下眉头，既使刺青让他脸上表情不怎么明显。

「阿萨辛·依本，我诚心求真主祝福你，但为了你父亲——」

「答应我，你不缓筢悔的！」

阿萨辛语气坚定的盖过拉西德，而他的话让拉西德不禁疑惑起来。

「我准备告诉你一件事，那是贝都因族里的一个秘密，可以让那些联合部族大乱，那时我们要拿下他们轻而易举。」

「……」

拉西德觉得像是僵住似的，不只是阿萨辛那一席话，还有他那个平稳、一动也不动，却是彷佛在燃烧的眼神。

「看在真主名上，你要说什么？」

阿萨辛耳边好像有风声在刮，只是都被挡在岩洞外。那少年靠着他的温度，黑暗中闪动的双眼光芒，极力在支撑着自己似的眼神。

我身上没有一滴我父亲的血。那少年的嗓音有一时间，极力压住哽咽。

这个秘密就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当初告诉阿斯朗的艾鲁洗族长迪米尔，一个就是阿萨辛。那时迪米尔早就发了重誓，如果他透露半个字，阿拉的诅咒会将于他跟他的后代。而阿萨辛那时从那少年那里得知这件事时，本来要发誓，但阿斯朗阻止了他……

阿萨辛有一瞬间闭上眼，但他发现拉西德正盯着他看在等待。

「拉西德，答应我让我参战，否则我一个字也不说。」

拉西德一时间眯起眼，他的犹豫并不长。

「我答应，看在真主名上，说吧。」

第七章：零

内夫得沙漠东侧，以往这是奥玛族必经的道路，他们在往西侧前进时，这个地方因为有绿洲与岩区，几乎是他们每次都会停留上一阵子的地方，而现在，在此扎营的不只奥玛族，那营帐数目比他们以往多上一倍，除了贝都因、麦瓦利还有艾鲁洗的营帐。

岩区的大石头上，一名上年正坐在那里，他并没有待在最高处，可是内夫得又乾又热的风还是把他已经解下头巾的头发吹的不停飘动，红黑相间的袍子跟腰带也随着风晃动。

阿斯朗骑着骆驼来到这里一上午，本以为能幸运找到岩泉，但内夫得的确比他们以往待的西北还干燥炎热，不久他就放弃，坐在岩石间的阴影下，打算等阳光不那么炙热时回营区。

阿斯朗看了营区的方向一眼，把自己外袍脱了下，那件袍子他一阵子没穿了，现在解了下来压在脚边，他楞了一下。

「……」

上一次穿是什么时候想不起来了，但是看到袍子压在岩石上，他忍不住想到很久以前在西北的泉水边，他也是把这件袍子用石头压在一旁，跳进了水里泡了好一阵，那时吸引他注意的是另一头的水声，一个青年背对着他，浅褐色的肩膀跟背都沾着水珠，阿斯朗那时因为他偷偷摸摸伏在岩石上的身影而起疑，但没想到小刀架在他脖子上时，他却说了什么聘礼之类的话，让他最后忍不住笑出声。

小子，如果不是你那件袍子……

他那时这么说道。如果不是那件袍子，或许事情会简单多了？

阿斯朗看了一阵，忍不住将那件袍子又披了上，但他要站起身时，脚边岩石上的沙子让他停了一下。

手上没有树枝，但他用手指点在沙上。

零，什么都没有。

阿斯朗最后阻止自己继续想，他站了起身束上腰带，发现另一头正靠近的骆驼跟身影。

「阿斯朗。」

岩石下的亚撒黑一眼就看到他，勒下了骆驼。

阿斯朗叹了口气，但他没立刻下岩石，因为亚撒黑一如往常，三两下就爬了上来，只是轻轻吐着鼻息，但呼吸毫不紊乱。

「会开完了？」

阿斯朗问道，亚撒黑表情一如往常，但是这时出现显然是因为阿斯朗缺席了各部族族长的会议。

「没开完。」亚撒黑说道。

自从上次跟阿拔斯人的会战之后退到这里，整整半年的时间，他们整顿军队、伤兵之外，最大的工作就是跟所有部族整合，以往贝都因跟麦瓦利、艾鲁洗在一起合作，而现在，这个以往待在内夫得的奥玛族似乎比任何部族都强势，他们跟贝都因人已经不只一次为了接下来领兵与财务分配，在会议时一言不和。

而阿斯朗虽然有心要处理，接连几个月的两边争执也让他彻底厌烦，其实他一开始就不看好跟奥玛族的合作，早就打算下一次战争之后要离开内夫得，跟他们分道扬镳。

「奥玛族族长们今晚要跟你吃饭，顺便谈谈往荷叶法的日期。」

「是吗？」

阿斯朗漫不经心的应道，以往只要跟战争有关的事都能提起他的兴趣，只是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一直以来，贝都因的战术、奇袭都是阿斯朗的主意，只是亚撒黑跟其他族长已经有共识——在其他部族面前，阿斯朗不管这些事，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他安全，而这也是为什么不论是其他部族或是阿拔斯人，都认为这少年不值一提。

而现在，看着阿斯朗凝视远方的神情，让亚撒黑皱起眉头，因为他这一阵子一空闲下来就看起来心不在焉。

「你又在想那个阿拔斯人？」

亚撒黑一开口，阿斯朗看向他，但嘴唇紧闭。他不知道亚撒黑凭什么那么肯定，但他似乎早就想这么说了。

「别再想死掉的人了。」

亚撒黑低声说道，但这一次没看阿斯朗。这少年一会儿视线转向远处，但不是看着营区的方向，他开口的声音几乎都隐在风中，但亚撒黑还是听见了。

「他没死。」

夜晚贝都因的大帐，外头大锅正煮着豆子，营火上的羊肉已经熟透，两个麦瓦利青年合力把羊上的肉割了下来，分装进大盘子里。

营帐外各族族长吃喝了起来，这虽然还是晚餐，但显然奥玛族族长是为了商谈战事而邀了所有人一块晚餐。

「阿斯朗。」

奥玛族的几名族长没等众人吃完，已经向一旁的少年递了一杯茶并开始想商谈战事合作。

「这次阿拔斯人应该短期内又会出兵，胡叶法城到时也会协助出兵，我们应该趁这机会攻击胡叶法。」

阿斯朗并没有立刻回答，只露出个笑容。

阿拔斯人可没那么笨，所有北方部族都聚在胡叶法东边的沙漠，他们却放任胡叶法城自己在那里吗？他们搞不好已经派更多军队往这里来了。

「上次战争的财物分配，我们今天已经跟你们族长谈过了，但没个结论。」

奥玛族比一般部族都爱钱爱财，这个是很明显的事实，但是上一次他们对阿拔斯人的战争，奥玛族不过是后来出兵协助，却想要跟他们其他部族平分所有的取得的战利品，更何况他们上一场战争根本称不上赢。

阿斯朗正要开口，一旁的贝都因族长贾法尔插话。

「我们今天是来晚餐的，这事明天再谈吧。」

「有什么不能边吃边谈？贾法尔，你们这件事已经拖够久了！」

奥玛族长后半段话音量加大，旁边所有人一时间都停下动作，艾鲁洗的长老出声想缓和气氛，但奥玛族没停下。

又来了。

阿斯朗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他早就对这些事彻底厌烦，既使两边一来一往的谈话尽量隐忍着不撕破脸，但他什么也听不下去，眼睛看到前面不远处的营火，那让他转不开视线，上一次直直不动的看着这舞动的火焰是很久以前了，只是他费了一股劲才想起来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