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盗王子——赫斯辛
赫斯辛  发于:2013年0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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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野蛮人

阿萨辛仰起鼻子在空中一嗅,周围正刮起一阵风沙,因为在凌晨的低温里,显得比其他时间还冷。他朝风吹来的方位看了一眼,远处微暗的沙丘,顶端沾着一点点远处天空的金黄,除了偶尔刮起细沙的风大吹一阵,周围寂静的很,远处地平线那端才刚有隐隐的白光透出来,所以气温冷的要命。

那阵顺风来的味道吸引他的注意,有那么一瞬间闻起来有铁锈的味道,但他再仔细嗅了嗅,空气中只剩他腿下骆驼的毛,配合着闷闷的沙尘味道。阿萨辛耸耸肩,并没有在意太多。

「走了!」

后面先锋队小队长喊道,其他十四名队员便驱着骆驼回到回程路线上。

因为还在凌晨的关系,他们先锋队的黑色长袍上还加了毛皮御寒,但有几个队员还是缩着脖子。先锋队因为常要在夜晚出没的关系,长袍都是黑色的,头上的批巾除了边缘装饰的留苏,也都是全黑。

「有什么异样吗?」小队长哈桑问道,不过神情很明显带着义务性。

阿萨辛耸耸肩。「闻到个奇怪的味道。」

「喔?」哈桑显然只把阿萨辛的话当作玩笑看待。「闻到那些野蛮人的脚臭吗?」

阿萨辛瞄了他一眼。「正好,可以盖过我旁边家伙的体臭。」

「……」果然不出他所料,对方脸色一变,盯着他看了一阵,阿萨辛早可以预料,他待会儿可又会跟他父亲告一状,但他也不在乎。

阿萨辛两年前才进了先锋队,不过在此之前上战场的次数,他自己倒是数不清。因为老爸的关系,他从十二岁成年礼开始跟着进军营,比起新兵,他适应战场生活是要快的多了。其实会进先锋队,也还是因为他老爸,虽说他当初也是犹豫了好一阵,因为这小子身手矫健,几乎是少见,而且精力充沛,反应也快,当然,也就没什么耐性,给他老爸惹过的麻烦同样也是手指头数不完,那时他老爸天真的觉得先锋队艰苦的生活可以让这叛逆的小子性格磨的圆滑一点。——而事实证明,他错了。

阿萨辛受训的期间动手揍了跟他一起受训的巴斯,对方虽说跟他同样是新兵,但是母亲那边是哈里发的远亲,阿兴波多的老爸为了平息这件事,送了好几沙特的阿及辛水烟,从那时开始,阿萨辛被罚一年领不到军帑。

进先锋队之前,阿萨辛先是受训,因为不是一兵士都可以当先锋队,马跟骆驼的骑术要精湛——就是精湛到可以从一个人的腿型看出他跟脚下座骑有多么熟悉,然后刀术、虽然在其次,但也是花了三年的时间训练,虽说在此之前,阿萨辛的老爸从小就很注重刀法,虽说不是他兄弟里最杰出的,但被送去训练时刀法却是新兵中数一数二的。

他老爸,依本,把他惹麻烦跟不守规矩的行为当作是他对先锋队工作的抗拒,加上他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溺爱小孩而有失公正,早就打算今年战事一结束,就把这小子遣返回家,要结婚或是游手好闲都随他吧,反正不是长子,没义务继承先锋队的工作。

其实如果静静不动,阿萨辛也称的上算是少见好看的青年,换上丝绸冈都拉跟白帽参加古尔邦节时,连他老爸都不得不承认,只要不说话——他的小儿子的确是最出色的,大部分姑娘隔过面纱的视线都在偷瞄他。因为外祖母那边的关系,阿萨辛有麦瓦利人的血统,虽说那在阿拔斯其实并不是多光荣的事,但是他身材修长结实,轮廓比其他人来的高挺细致,也没有阿拔斯人过分凹陷的眼窝,他短发在阳光下透着浅棕色,眼睛也是同样颜色。——这的确是来自麦瓦利血缘。

阿萨辛跟其他几名先锋队顺着来时的路线回到军营时,天空才刚开始泛着一点白。

他们阿拔斯大军早就在卡达西侧的大岩石边扎营了两天,不过敌方倒是没出现,老将们有耐心的很,他们不出现,我们就静静的等吧。

其实连阿萨辛也看的出来,这次的战争哈里发并没有看在眼里,他不过是要给自己二儿子拉希德一个表现的机会,长子,也就是哈里发的继承人最近才要娶亲,排行老二的拉希德理所当然得到兵权,要来对付他们北方的部族。

看得出来几个老将有点心不在焉,他们对于这次战争,表现的可有可无,因为敌方的数量完全不到他们一半,即使躺着都可以打赢。

他们甚至有几个带了跳舞男孩来军营,没到要真的摆阵之前,可能都还在自己帐篷里跟男孩快活。其实阿萨辛的父亲也有跳舞男孩的,只是他这方面倒是节制得很,甚至要求自己儿子们得等到结婚后才能养男孩。

阿萨辛拴好骆驼,正要经过他老爸营帐时,正好看到约拉姆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盆用过的水跟毛巾,似乎是刚伺候他父亲起床。

约拉姆是他父亲的男孩,其实以跳舞男孩来说,只算是姿色中上,但是性格乖巧得很,做事也很细心,所以他父亲才会带他来军营,帮他料理战时的生活起居。

阿兴波多本来没打算进他父亲营帐,但是看到约拉姆,还是往帐篷一旁走去。

「忙完了?」

阿萨辛跟他打了个招呼,但是那男孩一看到他靠上来,虽然点了个头,眼神却立刻避开。——阿萨辛本来不在意他一句话都没答,但是那个眼神让他脸色一沉,身子靠了上去,差点撞倒约拉姆手上的水盆。

「……少爷。」约拉姆这才看向他,但是身子忍不住往后。——阿萨辛见状眯起眼,但是硬是叫自己露出笑容。

「忙到连问好都不会说了?」

「对不起……你好。」约拉姆看向别处,似乎在查看营帐的入口,更是让阿萨辛深吸一口气。那是什么表情?

「怎么了?我老爸让你累着了?」

其实阿萨辛清楚的很,他父亲战争期间绝对是净身的,连斋戒也照办不误,一天都没少。但是那少年的态度让他不悦了起来。

约拉姆十三岁时就到他家了,那时阿萨辛十五,他跟约拉姆曾经好长一段时间是玩伴,两个人整天玩在一起,几乎就像兄弟一样,因为阿萨辛的哥哥跟他年纪都差太多了,约拉姆文静细心,让阿萨辛算是第一次交了同龄的朋友,两个人一起学写字、一起睡或是一起洗澡,阿萨辛甚至把衣服给他穿,既使其他人反对他也不在乎。

这样持续了多久他已经记不清楚,但一直到有一晚他经过父亲房间,发现这男孩根本不是仆人,那是他第一次听到「跳舞男孩」这个词。

后来约拉姆像往常一样来找他时,他都把房门锁了上。

「没有……」约拉姆似乎想避开阿兴波多,但被他身子挡住,虽说他早就习惯阿萨辛不时这样语带讽刺,但在他主人的营帐外,还是让他不安起来。

阿萨辛察觉他不安的表情,更是往前贴近,直到约拉姆背都靠上帐幕。

「我才刚回来,你是不是也该帮我洗个脚?」阿萨辛问道,虽说他有权力叫约拉姆这么做,而这男孩也一定会照做,但是他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想要他做。

少年表情的为难并不明显,但还是点点头。「我去换个水。」

然而阿萨辛把他按住。「用不着,这水干净的很。」

「……」约拉姆知道他又故意在为难他了,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但是原本对他如亲兄弟般的阿萨辛好一阵都避开他,然后这样语带讽刺、行为恶劣是多久前开始的他也记不清楚了。

「嗯……」

约拉姆一时间握紧水盆,但水还是洒了出来,因为阿萨辛不只贴的更近,手还搂上他的背,他一时想阻止,但是话吞了回去。

约拉姆没有动,但是头别了开,直到阿萨辛手伸到他臀部上用力一捏,他才侧着身子。「少爷……」

「还是我老爸技巧好,对吧?」

「请你不要这样……」约拉姆只剩一只手抓着水盆,阿萨辛身子贴近,让他不得不抓着帐幕。一直以来,约拉姆的脾气都好得很,从来没有生气过,虽说他只是父亲的跳舞男孩,终究是下人,可是阿萨辛有时也为他的耐性感到不可思议。

水盆里的水洒了出来,倒在阿萨辛脚上,连他袍子都沾湿,但他毫不在意,手还伸上约拉姆胸前。

「少爷,请你……」约拉姆本来就细弱的声音这下更是隐忍,阿萨辛原本要停下动作,但看到他顾虑着营帐入口的视线,还是用指尖在他胸前凸起的一点刮了一下,看到他立刻闭上嘴,盆里的水早就没剩多少,但他还是尽全力握着,营帐的布被他往下扯。

「果然是跳舞男孩,妓院里的都没你敏感。」阿萨辛声音带着讽刺的笑声,但如果约拉姆抬头看他,应该会发现他一丝笑容也没有。

「拜托你,我……」约拉姆被阿萨辛伸出来的两只手在胸前搓揉,紧扯着背后的布才直起身子,可是阿萨辛紧贴的身子顽长而结实,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肩膀变得宽大,就跟他父亲一样,让约拉姆几乎无意识的想推开他,止住上半身那股恶意挑逗的搔痒。约拉姆对于阿萨辛这种偶尔突来的恶作剧,早就见怪不怪,但是,他每次每像都会故意更变本加厉,到最后他压根不记得自己以往都是怎么逃掉的。

他没注意到阿萨辛的鼻息什么时候吐在他颈边,可是挣扎的声音一出现,因为隐忍而露出了奇怪的尾音。

「嗯……」

「……」阿萨辛同时间察觉约拉姆紧贴的身子,腰部有一时间放软了起来,就只有那么一瞬间,就让他停下动作,其实他想到的是十六岁生日那晚,约拉姆给他他礼物之后,原本说好睡前要一起玩他的毛毡棋,却消失无踪,而他经过自己父亲房间时,是那个声音让他停下脚步。

约拉姆这才抬头看阿萨辛,有那么一时间,两个人只是对视,既使一句话都没说,但是隐忍的呼吸都吐在对方脸上。这少年一时间想叫自己侧开脸,不要再盯着阿萨辛褐色的双眼看,那提醒了他,自己不只一次在阿萨辛父亲床上,把那压上来的身子想成是他。

——最后还是阿萨辛移开视线,硬是叫自己冷笑一声,这才放开他。

约拉姆得以离开,他没回头,但是走到远处站定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刚刚有多么尽力憋着呼吸,刚刚手指握着水盆都发白,但现在看着盆子里紧剩的一点水,他吐了一口气,毫不犹豫把盆里的水泼到地上。

哈里发:阿拉伯帝国统治者的称号,拥有最高权威

冈都拉:男袍通称

古尔邦节:祭祀宰牲的宗教节日

麦瓦利:阿拉伯帝国的社会结构严明,主要分为四层:阿拉伯人、麦瓦利平民、迪米、奴隶,麦瓦利是非阿拉伯血统的平民,多为叙利亚和伊朗人,社会待遇低于阿拉伯人。

阿拔斯:阿拉伯帝国此时期的王朝

跳舞男孩:中东世界的一项习俗,富有男性可以篆养男童,并会在市集拍卖,这些男孩通常不留胡须,也精通舞蹈

快正午时阿萨辛走进大型帐篷时里面正在开着会,中心大软垫上,统帅跟其他人正在讨论步兵发配的问题,小队长只上跟低声跟坐在外侧的阿萨辛父亲报告了几句,他正在外围跟其他人看着地势图。小队长表示他们探查过了,前面没什么异样,不过阿萨辛看到他父亲朝他投来的瞪视,就知道小队长一定趁机在他老爸面前说了点他的坏话。

阿萨辛故作天真的朝他父亲一笑,还大喇喇的走到他旁边坐下,本来正要拉起水烟管,被他老爸抢了过去,但不一会儿小队长走后,他才又递给他。

其实连阿萨辛自己也清楚的很,所有兄弟里,他老爸就最疼他,他上有十一个异母哥哥,而阿萨辛的母亲是在生他时难产过世的,在他自己认为,他老爸特别放任他,只不过是对他过世母亲的补偿心态。

「我希望天亮前主动出击。」

营帐中心的软垫上,统帅拉希德说道。

本来预定日出就要摆阵,但是拉希德底下的将领对于主动攻击似乎兴致缺缺,他们主张等着敌方自己出击,但是很明显的,这几个老将根本是打算能拖就拖,最好那些贝都因人只看到他们军队数量就吓的不敢出来,那么他们再过几周就可以打道回府,而且还省去战后要处理的伤兵还有军械整修那些麻烦事。

「今晚阵式一摆好,明天天未亮可以进行突袭。」

拉希德对其他几个将士说道,但是这些年纪跟他父亲差不多的老将,基本上并不把统帅

放在眼里,就算是哈里发的儿子,继承权排了个第二,以后领兵的也不会是他,这次不过是因为他哥哥正准备结婚,否则兵权也不会交到他手上。

「拉希德,这你倒是不用紧张,那些贝都因人等久了自然没耐性,自己会通通钻出来的。」骆驼兵队的队长说道,但是他似乎对于手上的豆蔻茶,比对开会更有兴趣。

「但这一次贝都因人联合了其他部族,人数到底有多少,我们还无法肯定——」拉希德说道,其他人显然毫无反应,其实拉希德本身个性温和是原因之一,但是这几名老将对他讲话的口气,就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压根没把他当哈里发的儿子。而在他们看来,拉希德经验不足,又过分紧张。

「放轻松,拉希德,他们全部加起来也没我们骑兵的数量,太急躁反而会把他们吓跑的。」

步兵团长笑道,拉希德一时间没说话。阿萨辛听到他父亲喉咙里不满的咕浓,似乎是在替拉希德打抱不平,但是身为先锋队长,那些战略的事情他并不好插嘴。而阿萨辛跟拉希德也算交情不错,虽不到无话不谈,但是小时候宫中宴会时,他们不时会玩在一起,只是这回绝没有阿萨辛插嘴的馀地,依照阿拔斯人的军法,这种会议他若开口,那处罚不是鞭刑就可以解决,连他老爸也救不了他。

「那么,诸位是怎么样的看法呢?我们总不能在这里静静等着他们自己发动攻击。」阿萨辛看得出拉希德耐着性子,依他们的风俗,对于年长者要给予至高无上的尊重,加上这几名老将的年资都比拉希德年纪大,可是却反而让他们倚老卖老起来。

「这件事我是这么想的,」还是马骑兵团长开口了,虽说他从头到尾也是在一旁静静抽着水烟,但是在言词上,他给了拉希德起码的尊重。「让那些麦瓦利人先上去打头阵,但是不要主动攻击,只出一半麦瓦利人,让那些贝都因人以为自己有点胜算,等到他们出现,我们再视情况一网打尽。」

「……」阿萨辛也看的出拉希德迟疑的神情。「虽说麦瓦利人算是我们军队,但让他们打头阵——」

麦瓦利人在他们社会中算是次等的部族,除了血缘上就不同,在军队中也算是佣兵,所以拉希德对于此方案不大能接受,除了麦瓦利人的身分,佣兵本来就是收了钱而作战。

——阿萨辛的父亲瞥了他一眼,因为阿萨辛外祖母那边就有麦瓦利的血统,虽说从小他就尽全力要让阿萨辛上面的兄长对他视如己出,但是毕竟母亲不同,加上麦瓦利血缘,面貌上就很明显的不一样,既使兄弟间相处还算和睦,但是年幼时也不是没发生过完游戏时,阿萨辛被分配做「麦瓦利人」角色而大哭起来。

阿萨辛察觉他父亲的视线,故作无所谓的抽了一口水烟,但他父亲清楚的很,他的小儿子对于自己的血统其实很自卑,那是来自于从小经年累月,周遭人的态度。虽说他从未跟任何麦瓦利人相处过,也不会他们的语言,他们在讨论的事基本上也跟他无关,但是一站出来,所有人一看就知道他混了麦瓦利人的血。

「让麦瓦利人去吧,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付他们军帑的原因!」

其他将领似乎对于先让麦瓦利人出去,觉得并无不妥,拉希德沉默了一阵,最后只叹了一口气,微弱的几乎没人察觉。

「诸位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吧。」

阿萨辛看到他父亲本来要开口,但还是作罢,只从鼻子发出不满的哼声,丢下水烟管便起身离开帐外,他一会儿后也要站起身,看到拉希德正把毛毡旗放到羊皮地图上,事情就这样定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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