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章
时间很漫长么?五年来叶阳漓湛不止一次这么问自己。可是回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也许伴随着自己的,真的只有这萧瑟的风和漫漫的寂寞了吧?叶阳漓湛在心里这样叹息着,就像每一个寂寞的夜晚一样。
五年来叶阳漓湛做得最多的,恐怕就是叹息了吧?每当夜深人静,总会想起那曾经并没有陪伴自己多久的温暖怀抱。
可是每一次想起,却都是一次煎熬。因为自己竟然在怀念自己儿子的怀抱……
怎么可以呢?怎么,可以……
五年前,叶阳漓湛在确定骆越潇真的走得毫无音信之后的半年后,派人暗杀了安淑妃和她腹中还未出生的孩子。不是他的
孩子,叶阳漓湛自然是不会认的。
之后将所有心思都花在了政务上,后宫,形同虚设。叶阳漓湛再也没有去过。连三年一届的选秀也全部停止。
叶阳漓湛从不承认他是在为骆越潇守节。无论是他自己还是骆越潇都没有这样想法,而且也不需要。
可是叶阳漓湛却下意识这么做了。
心中绝望的知道他和骆越潇将再也没有可能。可是同时却不希望骆越潇知道他有了别人。很矛盾,很幼稚的想法。甚至有
些自欺欺人,可是叶阳漓湛就是这么做了。
朝堂上有大臣多次劝谏叶阳漓湛亲近后宫,叶阳漓湛却一律弃之不理。只一味的将所有心力都用政务和培养继承人之上。
大臣们见劝不动,而且叶阳漓湛又有三个很有出息的儿子,渐渐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似乎从此开始,叶阳漓湛的辉煌已经
开始衰落,转而发扬起来的是三位皇子的光芒。
五年的时间其实可以做很多事,但是叶阳漓湛却一直在迟疑,要不要灭掉殒天宫。
理智来说,叶阳漓湛是毫不犹豫的选择灭掉殒天宫。可是他已经对不起骆越潇了,现在怎么能连骆越潇的家也一起灭掉呢
?
叶阳漓湛迟疑了,犹豫了。而殒天宫却迅速发展壮大。直到五年后,叶阳漓湛再想灭掉殒天宫已经很困难了。
而此时,一个让叶阳漓湛高兴,却又忧心的消息传来。骆越潇在消失五年之后,回来了。骆越潇回到殒天宫,成为了殒天
宫的副宫主。
此刻,叶阳漓湛一个人捧了一坛子酒,坐在一棵粗大的树干上,望着那明亮的月牙。今夜是中秋,前面大殿上正在开着宴
会。
本是君臣一堂,齐聚庆祝的。不过叶阳漓湛却是找了个借口独自离开,一个人抱着酒坛子来这里独自赏月。
叶阳漓湛还记得,很久以前在两人还不知道彼此身份的时候,曾这样各自抱着一个酒坛子相对而饮。
那时候是多么的惬意。
如今,却只能这样独自思念。可是叶阳漓湛觉得,他就是连这样思念骆越潇都是罪恶。怎么能,把自己的儿子当情人一样
思念呢?
“父皇。”树下传来低低的喊声,叶阳漓湛随意低头看去,正是自己的二儿子,叶阳膺。
“膺儿怎么来了?”叶阳漓湛不甚在意的问道,丝毫也没有觉得自己此刻的样子有损皇家威严,会给自己的儿子不好的影
响。
“儿臣见父皇离开,还以为父皇身体不适,故而过来看看。”叶阳膺躬着身子,低声说。
“朕没事,膺儿还是回去吧。”叶阳漓湛淡淡的说着。他与自己的儿子们并不怎么亲密,只有很平淡的父子之情,更多的
却是君臣之谊。
“儿臣担心父皇,饮酒伤身,还是节制些为好。”叶阳膺还是谦逊的说着。
叶阳漓湛有些淡淡的怅惘,若是骆越潇在这里,会这样劝他么?按他的脾气,怕是会直接上来夺了他的酒坛直接禁止自己
饮酒吧?
可惜,现在是没有人敢这样对他了吧?
呵呵。叶阳漓湛低低笑着,直接无视了树底下的叶阳膺,捧起酒坛子仰头准备继续喝。可是酒还没有喝到嘴里,手里的酒
坛子就消失不见了。
叶阳漓湛大怒!谁人如此大胆,竟然敢这么名目张胆的夺他的酒坛子!叶阳漓湛扭头想去看看谁这么大胆,没想到却看到
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大胆贼人竟然夜闯皇宫!”叶阳膺看到忽然冒出来一个男子,竟然还胆大妄为的抢了自己父皇的酒坛子,不由大怒道。
叶阳膺说的男子,也就是骆越潇看了一眼叶阳膺,然后皱眉看着树上的叶阳漓湛,冷哼道:“这些年你就是这么折腾自己
的?”
“我……”叶阳漓湛翻身想要跳下树,可是因为喝醉了身形不稳,差点跌倒,骆越潇连忙腾出一手搂住叶阳漓湛。
“越潇,你终于来看我了……”叶阳漓湛以为是自己的梦境,心满意足的搂住骆越潇,将头靠在骆越潇的肩头,叹息般的
说。
叶阳膺在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向冷漠强势的父皇忽然变得柔弱,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而骆越潇看着因为刚才叶阳膺的喊叫而冲了过来的侍卫,伸手推开搂住自己的叶阳漓湛,淡淡的说:“父皇,请自重。”
叶阳漓湛抬起头,凄苦的看着骆越潇,手抚上骆越潇的脸,痛苦的低声道:“越潇,不要这么叫我,不要这么叫我好不好
……”
骆越潇再度将叶阳漓湛推开,冷冷的说:“父皇,侍卫来了。儿臣也该走了。”随后将怀中的酒坛子往叶阳膺怀里一塞,
就飞身离开了。
叶阳漓湛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臂之间,再看了看旁边还呆立着的叶阳膺和一院子的侍卫。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父皇……”直到叶阳膺有些迟疑的开口唤道,叶阳漓湛才回过神来。
习惯性的带上冷漠的面具,挥退满庭院的侍卫,叶阳漓湛冷淡的问着叶阳膺:“刚才你都看到了什么?”
“儿臣……什么都没有看到……”叶阳膺迟疑的说,其实他看到了,那个忽然到来,又忽然消失,对父皇不敬,敢与父皇
对视的男子。
“是么?”叶阳漓湛长长的叹息一声,果然是幻觉么?可是真的好真实……
不对!如果只是梦境的话,那么怀里的酒坛呢?
“膺儿,可以告诉朕,你怀里的酒坛子哪里来的么?”如果记忆没有错的话,叶杨膺怀里的酒坛子是骆越潇塞到他怀里的
。
“这……”叶阳膺刚才说了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于是不能说是那神秘男子给他的,可是他更不敢说是他自己抢的,那可是
大不敬的罪名。
“刚才谁来过?”叶阳漓湛冷下脸,冷声道。眼神危险的看着叶阳膺,直看得叶阳膺心里惴惴。不敢回答叶阳漓湛的问题
。
“说!”叶阳漓湛加重语气,加上他浑身散发的气势,震得叶阳膺直接双腿一软跪了下去。不能说是叶阳膺太软弱了,只
能说叶阳漓湛积威太重。
“回父皇,刚才,的确是有一名神秘男子来过……”叶阳膺跪在地上,脑子里不停的想着要怎么说才能保全自己,毕竟刚
才所看到的太过惊人,肯定是父皇的秘密。
而秘密被人窥视,如果是其他人,父皇肯定会杀人灭口!虽然他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不见得会有例外。而且就算不死,也
难保不会有什么灾难。
“哦?膺儿,跟朕来。”叶阳漓湛听闻叶阳膺的话,只是随意的扬了扬眉,淡淡的吩咐,然后提步离开了庭院。
一路上叶阳漓湛强迫自己不要颤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骆越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直到进了御书房
。
叶阳漓湛背对着叶阳膺,声音平静的问叶阳膺:“膺儿,老实回答朕,你刚才都看到什么了。”
“回父皇,儿臣……”叶阳膺揣测着叶阳漓湛的心思,可是完全猜不到叶阳漓湛需要他给他一个怎么样的答案。
“怎么?是在想怎么欺骗朕么?”叶阳漓湛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可是其中的气势却已经足够震慑叶阳膺了。
“儿臣不敢。”叶阳膺又跪在了地上。
“近段时间西边异族扰境,膺儿去看看吧。”叶阳漓湛还是平淡的说,简单的一句话却是变相的放逐。只有真正有实力的
才能够带着荣耀重新回到权利中心。
而到时候是否错过了最佳争权时机就要看自身的实力如何了,当真是狠到极点。可是叶阳膺却只能磕头谢恩,还留给他一
条命就不错了。
“下去吧。”叶阳漓湛挥了挥手,待到叶阳膺离开之后,才疲惫的仰起头,闭上眼睛,低低的唤道,“离玉。”
“属下在。”很快叶阳漓湛背后就跪了一个人影。
“刚才可真是他来了?”离玉一直跟在叶阳漓湛身边,所以要么刚才就是没人来,要么就肯定是骆越潇来了,如果是其他
人的话,离玉是绝对不会这么安静没有动静的。
也正是因为离玉的没有动静,才让叶阳漓湛以为自己是在梦境之中,在叶阳膺面前做出如此失态的表现。
“是。”离玉低低的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担心叶阳漓湛会不会因为他的擅自决定而恼怒。可是这五年来他一直看着叶阳漓
湛,太苦了……
“下去吧。”叶阳漓湛轻声说,挥了挥手,感觉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气都已经被抽干一般,疲惫至极。
直到离玉离开良久,叶阳漓湛才佝偻的扶着旁边的桌子坐在宽大的龙椅上,回想着刚才真实出现的骆越潇……
他叫自己父皇,他是知道了吧?两人的关系。那他又是怎么想的呢?怎么看待两人的关系呢?会看不起他么?看不起,曾
经勾引了自己亲生儿子的父亲……
他为什么又要出现呢?是恨他么?所以要回来报复他?除此之外,叶阳漓湛实在是想不出来骆越潇会出现在他面前还有什
么可能。
难道他们还要纠缠不清么?可是,是以什么关系?父子么?可是父子,又要如何纠缠?
叶阳漓湛脑子混乱的胡思乱想着,不知道是在期待骆越潇的再次出现还是在害怕骆越潇的再次出现。也许两种可能都有吧
,诡异的矛盾。
可是不管叶阳漓湛这么期待又害怕,骆越潇仿佛又消失了一般。殒天宫那边也只传来过一次骆越潇回去接受了副宫主的职
位,随后就去执行宫主吩咐的秘密任务了。
从时间上来算,骆越潇是在接受秘密任务之后才出现在皇宫的。可是在皇宫昙花一现之后骆越潇又消失了。
叶阳漓湛等待了很久,在他几乎以为骆越潇会就此继续失踪下去,再不出现,当初昙花一现真的就是一场梦幻的时候,骆
越潇又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出现在了叶阳漓湛的面前……
第二章
灏帝十九年深秋京城骆越潇和骆越凛坐在京城最繁华的的大街上的客栈二楼,骆越潇不禁感叹,时间真的过得很快,转眼
时间就已经是五年过去了。他又来到了京城。
他和骆越凛三个月前来参加了科举。骆越凛参加的是文试,骆越潇参加的是武试。而今天,正好是文试会考放榜的日子。
“小潇,你说我会落榜么?”骆越凛摇着一把题诗折扇,漫不经心的看着街对面放榜的地方围满了书生。
骆越潇睨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回想起几个月前骆渊飞鸽传书招他回来,告诉他时机成熟,该去帮他办那最后一
件事情的情形。
五个月前,骆越潇接到了骆渊的飞鸽传书之后动身往回赶,终于在四个月前赶回了殒天宫。然后,殒天宫跟他讲了一个长
长的故事。
富家氏族里最常见的争权。前世电视里几乎演烂了的戏码。可是骆渊却告诉他,他就是争权中的一个失败者。
他说,他本来是最有继承权的少爷,但是他有一个很可怜的弟弟,于是他将那个弟弟接到了身边,将之纳入羽翼之下。
可是那个弟弟却是个白眼狼,最后狠狠的咬了他一口。借由他的宠爱和信任给他下毒,夺了他手里所有的势力,还想害死
他。
可是骆渊早一步发现了他的阴谋,于是带着他自己的儿子骆越凛和他弟弟的儿子骆越潇,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最后他弟弟灭掉了他所有的兄弟,夺得了家主之位。可是骆渊不甘心了。潜伏了这么多年以后,他要抢回来。
可是他的容颜尽毁,已经没办法证实自己的身份,所以要骆越潇帮他。不过不需要骆越潇把他父亲的一切毁掉,也不需要
骆越潇把他父亲的东西全部抢来给骆渊。
只需要骆越潇抢了他父亲的一切,之后那些东西任由骆越潇处理。
骆渊声泪俱下的说,他不是要权利,不是要财产,他要的只是他弟弟失败,如此而已。所以他才要骆越潇去做,因为骆越
潇最有资格。
骆越潇听完这个就有所觉,已经大概明白了骆渊在讲什么。不过为了确定,还是问了一句:“我父亲是谁?”
“你父亲就是,当、今、天、子、叶、阳、漓、湛。”骆渊邪恶的微笑着,一字一顿的说着,他在心里期待着骆越潇的变
脸,毕竟五年前没有看到骆越潇失控的样子,此刻他自然想看到。
可是回应骆渊的,只是骆越潇一个淡淡的微笑。骆越潇总算明白,当初叶阳漓湛赶他走怕是因为他知道了他们的父子关系
。
而此刻骆渊要他去争夺皇位,大概是觉得叶阳漓湛爱他,所以他去动手的话,能够最简单的打击叶阳漓湛,运气好的话,
还有可能抢皇位都抢得很轻松。
好处不少,可是我为什么要按照你的剧本来走?骆越潇脑中瞬间闪过无数想法,不管他要如何做,总之办法很多,慢慢来
,一个一个精挑细选,用最好的一个就好。
骆越潇不得不承认,虽然当初他曾在心里发誓,他和叶阳漓湛没有关系了,可是此刻明白他和叶阳漓湛的症结所在,顿时
明白他们还有可能。
而第一反应不是要如何躲避叶阳漓湛,如何报复叶阳漓湛。而是在想,要如何才能再次跟叶阳漓湛在一起。
“潇儿,当初我让你和叶阳漓湛分开也是为了你好,你们毕竟是父子,在一起是不会有结果的。”骆渊见骆越潇不说话,
又接着诱哄。
“好。”骆越潇淡淡的笑着,轻轻应了一声。不管如何,他首先要接近叶阳漓湛才行,而皇子这个身份很好,还可以顺便
报复一下当年他什么都不说清楚就赶他走的决定。
骆渊皱眉,有些意外骆越潇竟然这么简单这么干脆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本来他还以为要说上老半天的,准备了一大堆的
话却毫无用武之地,一如五年前骆越潇离开那次。
“师父,你想要的是皇位,那么叶阳漓湛这个人,交给我没问题吧?”骆越潇轻松的笑看着皱眉的骆渊,心情愉悦。
“潇儿还是喜欢叶阳漓湛?”
“不,不过如果师父只是恨叶阳漓湛,而对江山没有兴趣的话,那么我自当为师父守好这江山,只不过这叶阳漓湛,希望
师父不要让他好过就行了。”
“既然潇儿想要叶阳漓湛,为师自然不会阻拦。”骆渊摇摇头,这么明确的威胁选择,骆渊自然聪明的选择了江山,毕竟
到时候叶阳漓湛失去了一切,他也算是报复够了。就让骆越潇拣去了也没有多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