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芙蓉+番外——寂寞朱衣寒如雪
寂寞朱衣寒如雪  发于:2012年0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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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这酒吧是他们的最后一个场子,这个乐团每周四演出后都会叫上一打冰纯嘉士伯,坐在吧台上喝酒聊天。秦岭上了

半个月班,时常也和他们聊天。

主唱是个很中性的女孩,声音粗得很有味道,据说是音乐学院的学生,毕业后就开始了乐团赶场生涯,一直梦想着出唱片

,其它三个男孩分别是键盘手,贝斯手和鼓手,都是在校期间认识的朋友。

女孩的英文名字叫ANDY,是鼓手的女朋友,四个人租了间三室一厅的房子住,白天睡觉或者排练,晚上赚钱。

贝斯手名叫王雨,挺阴柔的名字,人也长得差不多,留着齐肩的直发,披散着或者扎起来都很有味道,细长的眼梢尖尖的

很媚气,不过他的脾气挺烈,弹起贝斯像玩命。王雨高中没念完就出来混了,本来在北京呆着,但据说有人瞧上他想包养

,他一句话没说抡起贝斯就把人家脑袋砸破了,然后连行李也不收跑回成都,22岁。

他很有点小才气,乐队的歌都是他写的,贝斯吉它钢琴样样精通,在圈里也点名气。

第十六章

周四酒吧人不多,秦岭和他们碰了碰杯,便站着和他们聊天。

和叶天瑾相处越久,他越来越了解到,那个人有多洁净,那个人的世界没有沾染任何肮脏的东西,越是了解,越是深知外

界的肮脏,他就越喜欢叶天瑾。

王雨戴着四五个银色指环的手在吧台上敲了敲,秦岭便知道又要开始他的拿手绝活,于是笑着把手掌五指分开放在吧台上

“砰砰砰砰”,匕首刀尖闪电般的从秦岭分开的指头间惊险扎过,面对周围人的哗然,王雨得意的一笑,将匕首在大指上

转了个圈收好。“怎么样。”

“厉害。”秦岭适度恭维,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据王雨说,因为是真刀子,就算有人敢拿手给他练习,只有秦岭很干脆的就把手放在台上,酷酷的一抬下巴让他拿刀。由

此王雨就觉得秦岭和别人不一样,一来二去,几个人也混熟了。

ANDY和她男朋友键盘手在一起玩骰子,‘三个四,四个四’吼得挺高兴,王雨边抽烟,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秦岭聊天,聊

起自己过去的破碎之事,当说到过去想包他的那人的时候,王雨不屑的吐了口烟圈。“他以为我长成这样就是0了,呸,

其实我是爷们,纯1!”

见秦岭眼光朦胧的样子,他将烟头拄在烟缸里,满不在乎的说。“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同性恋,1是攻0是受。”

讳疾忌医,秦岭勉强扯着嘴角笑笑,因为自己也是这样,他一直在逃避这个话题。

“接受不了是吧?这都多少年代了,男的女的同性恋在那边多了去了。”王雨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小孩子更多,但我

不爱吃嫩草,一旦分手,哭的叫的都有,烦!”

“没。”秦岭反复擦着本就锃亮的桌子,言简意赅,他真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王雨没看出来,反倒追着不放,“说了你可别气,说真的我还就真喜欢你这类型的,废话少,招人喜欢。”

秦岭干笑。“先玩,我过去了。”

“别怕啊你,我又不会吃了你,我不爱打直男的主意,会憋得严重内伤,还不如一刀砍死我来得痛快。”

王雨又抽完一根烟,不知道怎么亮亮的眼神忽然黯了下来,像瞬间灭掉的流星,他倒了满满一杯酒喝下去。“我15岁在学

校被发现和男朋友接吻后,就从家里跑了出来,现在都没法回去,我爸根本不认我这儿子。先在外面漂着吧,过年时给妈

和大哥打个电话,我爸是不肯接的,反正混一天是一天。年轻时傻,和谁在一起都会想到地久天长,有过几个伴都散了,

爱也爱了痛也痛了。大家都是在彼此身上找温暖,感情玩不起,真心的少,刻骨铭心更没有,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不谈感

情只搞ONS。”

看得出来王雨虽然说得漫不经心,但内心压力很大,他拿了贝斯,走到台上,低声唱起陈奕迅的《好久不见》,他的声音

隐隐透着落寞,像秦岭记忆中,傍晚下着雨的小镇。

在散发着寂寞味道的歌声中,秦岭内心被深深触动。不能说的话,不敢爱的人,无人知晓的苦闷他憋太久,就像即将决堤

的大坝,压得年轻的他已经有点承受不起。

淋着雨的青瓦窄巷,白鹭飞过的一弯碧流,街边屋后盛开的素色芙蓉,还有在细雨中从乌篷船中钻出来的少年……

今后怎样他从不敢想,他能和叶天瑾这样纠缠到什么时候,他伪装累了,也在暗火中煎熬得太痛苦。他在叶天瑾电脑里悄

悄翻过,电脑里没有AV,没有GV,更没有浏览□网站的痕迹,只有七八部电影大片,以及古墓丽影、生化危机,星际争霸

,CS等几个单机游戏,还有一套古墓丽影里劳拉的电脑壁纸,他的电脑干净得像一页白纸。

叶天瑾是24岁的正常男人,但私生活却像他的人一样,洁净得一尘不染。在他面前秦岭自惭形秽。

已经不是什么都能原谅的孩童时代了,如果叶天瑾发现他的肮脏和不正常,他是否会像被赶出家门的王雨那样,带着一身

孤独在每个城市流浪。

那些细雨里芙蓉花落,连空气也温柔缠绵的日子,顺着河水慢慢流去,一去不复返。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象着没有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

拿着你给的照片,熟悉的那一条街。

人生没了你的画面,我们回不到那天。”

要用什么方法,才能使我不那么爱你?

要用什么方法,才能使我不那么痛苦,彷徨,忧伤……

你……而你,知道我过得有多委屈吗……

回家前,秦岭喝了许多酒,用力敲门。

叶天瑾刚一开门就接住扑过来的秦岭。

“哥!”他眼睛血红,酒气熏天,“你去交个女朋友吧。”

“这个……怎么忽然提到这个,怎么了小岭。”叶天瑾显然也着急了,声音透出一丝惊讶慌乱。

“找个女朋友吧。”秦岭几乎在哀求,声音嘶哑得可怜,“哥哥,求你了。”

叶天瑾没有再提过那晚发生的事,秦岭也不说,日子就这么继续平淡滑过。

暑假过去,开始实习的叶天瑾变得忙碌,白天秦岭常常看不见他,有时候留了饭,他也很少回来吃。

他身边似乎有了女人,手机短信响得频繁,晚上常常会避开秦岭在自己房间打电话,仍用那么温柔的语气,叮嘱她早些睡

觉或是第二天记得吃早饭。

秦岭每晚都失眠。

有一次秦岭实在忍不住偷看了他的手机,出乎意料的是,收件箱删得很干净。这时手机嗡嗡振动,短信发件人的名字是:

李莹。

秦岭颤抖着手打开短信。

“明天中午一起吃饭,我亲手做的饺子,碗留给你洗,哈哈。”撒娇的语气,可以想象得出发短信的是怎样清纯可爱的女

孩子。

绝望,黑暗,像潮水一样瞬息将他淹没,字眼刺痛秦岭的眼睛。怀着一股莫名怨恨,他像个木偶似的,机械按下删除键。

默默的爱了那么多年,最后还要亲手将所爱推出去,推进别人怀里。

痛得太久会变麻木,秦岭麻木的站起来,麻木的走出门,麻木的走上街。

傍晚归家的人群熙熙攘攘,他站在暖色夕阳中不知道何去何从。

秦岭越来越沉默,并刻意错开与叶天瑾同处的时间。

圣诞节前夜,叶天瑾一整夜都没归家,也没有打过电话,秦岭在黑暗里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

白天,叶天瑾仍是没有回来。

十二月二十五日,酒吧的人非常多,乐队成员也来到酒吧庆祝圣诞节,四个人跳到台上跟着大家又吼又唱,做节目和游戏

,玩得十分痛快。王雨见秦岭恹恹的,本想拉他一起狂欢,秦岭摇摇头。

酒吧一直都不缺美女,有当酒托的小蜜蜂,也有被叫做公主的陪酒小姐,要带出去开房得看公主的意思,酒吧不管,当然

多数人能干这一行也就是为了挣钱,百分之九十都会出台。

这样的青春行业人员流动性比服务生还快,但走了一批,总会来新的。

第十七章

秦岭和她们的关系说不上好和坏,与几个吧帅、主管的关系一般,他像过去一样沉默寡言,上班做事,下班就回家,对于

客人的邀约从不去,员工聚会也很少参加。

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他和王雨的关系倒不错,王雨不时会带不同的年轻男孩过来,秦岭也会意,看着他放浪的调戏他们

然后带去开房,他只付之一笑,并不说什么。

这里的服务生并不好做,尤其是被称为‘吧帅’的男服务生,虽然看着光鲜帅气,但他们属于整个酒吧的最低阶级,常会

有客人骚扰,遇上无理取闹纠缠不休的除了陪笑绝不能生气,倒霉的挨了客人骂,之后还要低头给客人道歉。老板,主管

,客人,甚至公主,吧丽都可以找他们麻烦。

因为长得太帅,和秦岭搭讪的人很多,有明示暗示想包他的富婆,给他递电话号码的小女生,每天过来点杯酒就为了和他

聊天的白领,想一夜情的成熟女人,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其中也有同志。但如果王雨在的时候有同志骚扰他,王雨便会过

来解围,给对方递根烟或碰杯,话里话外暗示秦岭是他的小情人少来勾搭,脸上带笑,狡猾像只笑里藏刀的狐狸。

秦岭也不解释,只是勉强笑笑然后沉默。

最开始王雨倒是想像掰别人那样把他撇弯,不过秦岭既不肯跟他去GAY圈,也不愿和他出去吃饭,单独约会更不可能,碰

壁多了,他也暂时撤了这个念头,一心一意和和秦岭做朋友。最近看见秦岭心情一直低落,询问也不肯说,他一有空便会

过来陪秦岭解闷。

王雨抱着贝斯唱了一曲陶喆的《飞机场的10:30》,随意自弹自唱的模样甚是洒脱,再加上长得耀眼,底下的掌声能掀翻

屋顶。他像个明星那样,站在台上优雅谢幕,接送上来的花环,大大方方的和女粉丝拥抱。

三个乐队成员在下面起哄,ANDY将正在收拾桌子的秦岭拖出来,和另外两人一起,哄笑着合力将他推到舞台上。作为亲密

的乐队成员,谁都看得出王雨对秦岭有意思。

“雨!今晚你要搞不定就别回去了。”

王雨潇洒的朝台下挥手,接过僵硬的秦岭抱在怀里,迅雷不及掩耳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台下爆响的口哨声,叫好声一片

,彩条和彩带下雨似的往台上喷去。

秦岭暗暗叫苦,酒吧规定服务员在工作时间不得离岗和客人玩耍,看来等会又会被那包子脸主管训上半小时。顶着下头人

震天的尖叫,他凑在王雨耳边,“兄弟,等会陪你喝,现在我工作。”

王雨也不为难他,松了手放他走,顺手拉了几个叫得最凶的男女上台,一起对着话筒吼五月天的歌,潇洒不羁大声向台下

叫好的人喊圣诞快乐。

他们的热闹,全都落在秦岭淡淡落寞的眼中,浓烈思念在内心疯长,如果这一刻能在眼前看见那个莹白身影,即使下一秒

粉身碎骨他也愿意。

下台的时候,秦岭忽然眼尖的瞟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呆住了。

染着黄色卷发,黑色超短裙,黑丝袜高跟鞋,银色亮片的抹胸,虽然穿着打扮与过去相差甚远,但倚在男人怀里调笑的女

人正是孟小莲。

秦岭愣了半天,这才想起今天酒吧招了几个新的公主。刚上班的时候,服务员们还在八卦,说这一批小姐都是和酒吧老板

熟悉的妈妈桑那里,过去做酒店应召的,特别骚。

秦岭心情复杂的回到吧台低头做事,偶尔瞟向那个方向,便会看见孟小莲放肆的打情骂俏。

大概四十分钟后,孟小莲离开座位,踩着细高跟走向洗手间。

秦岭不动声色的跟了过去。

孟小莲对着大镜子补妆,她喝了不少,两颊飞红。她刚把口红旋出来,忽然在镜中看见秦岭恶狠狠的倒影,口红从手中滚

落,在洁白的洗手池里划出几痕血色鲜明。

孟小莲很快反应过来,她立刻就想走,秦岭也不管她疼不疼,手掌像铁钳似的掐住她胳膊拖走,低吼,“你给我过来!!

孟小莲尖叫着挣扎,拼命拉扯,惹来洗手间里别人惊讶的注目。

“别叫。”秦岭吼着抡起巴掌,孟小莲吓得惊叫一声缩着不动了。看着孟小莲浓妆艳抹又满是恐惧的脸,秦岭咬牙收了巴

掌,像扛麻袋似的一下子将孟小莲扛在肩上,不管她怎么动都死死按住不放。

他就这样扛着孟小莲一路在周围异样的眼光中挤过人群,走到脸色难看的主管前。“张哥,不好意思,我请个假。这是…

…我妹!”

主管脸色稍霁,微微点头,朝大门处呶呶嘴。不管这小姐是秦岭的妹妹,还是女朋友,总之谁摊上这事都不好受。

“谢了张哥。”

“滚,我不是你妹,我不认识这人。”孟小莲披头散发,像个虾米似的弓在秦岭肩上,光着一双涂大红蔻丹的脚挣扎,高

跟鞋早不知道掉到哪里了。

台上的王雨抱着贝斯,用幽深眼眸静静的看着,然后低头点了根烟,若无其事的抽上,在台上伸长腿坐下。

酒吧里异常安静,人们都用各种各样的眼光看着这一场闹剧。

“闭嘴!孟小莲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打女人!!”秦岭一声霹雷般的暴喝,震得天花板上的灰直掉。“给我滚回家去。

待主管点了头,秦岭扛着孟小莲大踏步一路往外走,孟小莲嘶声大哭,在秦岭脖子上又抓又咬,在脖颈上挠出道道红痕,

咬裂的伤口血肉淋漓。

鲜血将浅米色T恤的领子染红一大块,秦岭眼睛都不眨。

孟小莲骂声不断,尖厉的喊声划破静悄悄的空气直刺耳膜。

“放开我!!你哪来资格管我,你这连大学都没考上的垃圾,你有钱吗,有车吗有房吗,你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我不

做我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难道指望你给我!”

怎么会变成这样?金钱的魅力就真的那么诱人?

走到酒吧门口的秦岭气得闷声低吼,“钱我给!衣服我买!别来这丢人!再让我看见你,我立刻打电话给你妈。”

他并不想让孟小莲在家乡没脸,他只想恐吓她。他很悲哀,这个城市的纸醉金迷,已经把孟小莲完全改变。

但是孟小莲却不顾一切的喊起来。

“秦岭,王八蛋!!你以为你多好!!你是同性恋,你是变态,你喜欢男人!!你要敢打电话我把你的一切都说出来。”

仿佛当头一棒,重重打在秦岭脑袋上,嗡的一声,眼前出现无数金斑。

你是同性恋……

你喜欢男人……

你是变态……

坐在舞台一角抽烟的王雨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细长的眼睛亮晶晶,惊讶,不解,眼神隐约闪过一丝淡淡的悲哀。

孟小莲从僵立着的秦岭身上挣脱,滚在地上,她披着头发爬起来,像泼妇似的哭着叫骂。

秦岭只觉得孟小莲的嘴在动,他听不见近在咫尺的她在喊叫些什么,耳朵边似乎被无形的物质堵上,把他和外界隔绝。

“……你这恶心的同性恋,也不看看自己是怎样货色,还好意思在满篇纸上写那男人的名字,叶天……”

孟小莲眼前一个黑影晃过,脸上立刻传来火烧火燎似的剧疼,身体也连带着被重重甩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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