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太子建成 下——云彦卿
云彦卿  发于:2013年10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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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站着一名与他年纪差不多的青年,身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此时在他温和的目光注视下稍显局促不安,只见青年面颊微红,低下头去,轻声唤道:“建成……”

李建成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喜道:“韦挺?”

韦挺依旧是红着脸点点头。他与李建成是儿时的伙伴,从小到大都处在一起,直到十五岁时,父亲升官,举家迁移才断了联系。他在距长安不远的一个郡做郡公,听说李家攻下长安,想也没想,便舍了官职,投奔李建成来了。

李建成见了他很是高兴,因韦挺于他来说,也是极重要的存在,先前他们便做了结义兄弟,韦挺更是凭借自己的才华为他出谋划策,有一次还险些为他赔了性命。他当即道:“随我去行宫,我令人备上酒食,今日我们兄弟两个不醉不归了。”

韦挺腼腆地笑了笑,应道:“好。”

李世民刚回行宫,便听紫英传来话说李建成这会儿正在行宫,他与李建成少说也有两月未见,结果见了面便又是打仗,又是安稳民心的,李建成是世子,自然要陪着李渊忙东忙西,连个人影都鲜少碰见。于是想趁着空闲过去寻他,立即换了便服就往李建成的行宫去了。

长孙无垢靠在门上,双手交叠护在尚还平坦的小腹上,目送他的背影远去,目光复杂。

对于即将要见到李建成的李世民来说,此时的心情是再愉悦不过,可说巧不巧地就碰到一个败坏他心情的人。

绮罗本可以避过李世民的,以前她也是能躲就躲,可方才她在想事情,出了拐角便与李世民面对面对碰上了。

“妾身见过秦国公。”绮罗恭谨地施了礼。

李世民扫了她一眼,见她玉带锦衣,长发做挽起做高髻,髻上的朱钗闪闪耀人眼,配上清丽的面容倒也十分好看。他想起李建成已经将绮罗提升到侧室的位置上来,而李建成又没有正妻,绮罗如此受宠,实则跟正妻差不离了。

绮罗很怕李世民,在他阴冷讥诮的目光下几欲夺路而逃,但理智支撑着她在李世民面前不显出怯懦来。

李世民冷笑一声道:“身份卑贱的人,哪怕用名贵的南珠来装饰衣裳,骨子里的卑贱也是抹不去的。”

绮罗死死地咬住下唇,用唇上的疼痛提醒自己要镇静,不能落下笑话。

然而李世民也没想与她多做纠缠,径直绕过她走了几步。

“听说,”绮罗顿了顿道:“无垢娘子已有了两月的身孕呢。”

李世民转过身,狠戾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直瞧得她手心汗湿。这是李世民不愿提起的事,他前往渭北时路过河东,李渊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回家一趟,于是……他还未跟李建成说这件事,不知他是否会责怪自己,或者不能接受。

“怎么?”李世民负着手,冷哼道:“你羡慕么?若我没有算错,你跟在大哥身边,也有十来年了吧,这十来年,竟没有产下一名子嗣。像你这样无所出的侍妾,理应羞愧地收拾衣物离开,竟还厚脸皮地待着这里,是贪图荣华富贵,不舍得走罢!”

绮罗的脸一下子青了,李世民的话,狠狠地戳中她的痛处。

李世民挑了挑眉,正要再说,却见一名宫人匆匆而来,见着李世民便松了口气,道:“唐王召秦国公觐见。”

李世民冷冰冰地瞥了那宫人一眼,见其埋着脸连头都不敢抬,便冷哼一声,硬声道:“走吧。”

他与绮罗擦身而过,绮罗交叠在腹前的双手微微颤抖,待李世民离去,她才一个踉跄,靠在一旁的墙上。也不知是侍妾无用,还是李建成注定命里无子嗣,这十来年,三个侍妾竟没产下一名子嗣,李渊也十分着急,隔三岔五地就给他送女人,他都一一回绝,比起他的侍妾来,他显得更加淡然。

也曾问其故,他却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难得他看的开,却叫几名侍妾的心中满是羞愧。然而就算有子嗣又如何?绮罗抬起头,注视着李世民离去的方向,葱白指尖因着用力过度而惨白若雪,绮罗抿紧了唇角,若今后能有身孕,绝不能让他知晓。

39.修生养息

李世民进了房,便见十数人已坐于案几前,上首李渊微阖着眼,前边摆着几份文书。见他来了,李渊示意他在李建成身旁坐下,责怪道:“怎的这么晚才来,叫诸卿好等!”

李世民大咧咧盘腿坐下,闻言道:“途中耽搁片刻罢了,父亲,此次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李渊将一份文书交给身旁侍从,道:“你们都先看看吧,我虽知突厥狼子野心,但却未料竟是此时,便将爪牙露了出来。”

待众人一一看过,李渊将文书收好,道:“诸位有何看法?”

刘文静是此前联络突厥之人,自李渊攻下长安后,他率部围困的屈突通只得开城投降,一路人马于前几日便回到了长安,此时他眉头深锁,叹道:“四方尚有强敌环伺,再加上突厥,情况着实危机啊。”

“不若刘将军再去一次,许以重利缓得一缓如何?”有人道。

“你说的倒是容易!”刘文静皱着的眉头微微一扬,冷笑一声,道:“且不说再次结盟又要花费多大功夫,便是屈膝拱手一事在下做一遍也就够了!”

显见是当初与东突厥商谈时受了不少屈辱。只是刘文静这话在私下里说便算了,此刻在这议事之所当着李渊的面脱口而出,却是有些过了。刘文静话一出口也发觉不妥,但他性子烈,也不会什么圆场的话,竟紧紧闭了嘴,也不吭声了。

李渊脸色倒并无多少不悦,他只是半阖着眼,摸着胡髯,不作言语。

一时寂静中裴寂蓦然哈哈笑着搭上刘文静的肩,不正经道:“诶呀,待有一日刘将军踏平北疆,再要那始毕可汗将吃下去的金子都吐出来可好?”

这话不伦不类,滑稽可笑,坐在最末的几个年轻人一个绷不住便笑出了声,房玄龄广袖舒袍,在一众将领幕僚中最是风度闲雅,此时微微一笑道:“像此等耍嘴皮子的琐事,以后便不用将军出马了,更何况对付突厥,可不能一直用肉养着,为今之计,只有除之。”

他话说的温和随意,却十分果决,场中大多也是抱着同样想法,闻言纷纷称是,因着裴寂插科打诨,加上房玄龄接下了话题,众人心下松了口气,开始肃容讨论起对付突厥一事,还有今后的战事部署。

温大有将军道:“突厥虽必除,然此时各方割据,仍需时时小心,故而突厥当以防御为主,分派军队北上驻守便是。”

李建成鲜少言语,他知匈奴为乱不是短时内便能解决的事,便是将来大唐平定四方,也未能压制住匈奴铁骑,更何况是现下,而以后,这北线便是他经年所处之地……

他自顾自想着,仔细推敲今后将起战事的一切细节,却蓦地想起一事来,李世民的长子承乾明年便要出生了吧。

此时已近正月,若他所记无错,那么明年六月承乾便会来到这世上,想到这儿李建成微微侧了头,看了看身侧正襟危坐的李世民。

李建成的目光下一刻便和李世民撞了个对着,像是得意又像是戏耍般,李世民锋锐唇角微微一扬,手便在案几下悄悄摸进了李建成的袖中,握住了李建成。

他穿得干练,袖口紧扎,故而没什么动静,借着李建成披在地上的鹤氅,竟是无人注意到。

李建成面色如常,任他捏着自己手心把玩,像是全无感觉一般。李世民皱了皱眉,他本是不满李建成毫无反应,却叫李渊瞧见了,遂笑道:“二郎有什么想说的么?”

李世民怔了一怔,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李建成抽出被握得湿热的手,神色自若地拢了拢衣襟。

李世民咳了几声,道:“有温将军他们镇守北疆,世民自是放心,不过元吉经验尚浅,不若趁此机会,前去跟老将军锻炼一番?”

李元吉自上回中途插话惹恼了一个将领,让大哥代为道歉后,便鲜少在如此场合发言了,此时听了李世民的话,也知晓他是故意想让自己远离大哥,他略嫌阴鹜的眼眸转了转,恶狠狠地瞪了李世民一眼,但李渊看过来时,却恭敬地把头低下了,道:“元吉愿往!”

尚且不论李世民的小心思,随着温大有出战,必是一场历练,而能使自己变强的机会,李元吉自是不会放过。

李渊看着这个年纪小小便颇为悍勇的儿子,犹豫了一会,道:“还是罢了,四郎兵书尚未看过几本,过去了怕是要麻烦了温将军,日后再说吧。”

众人又议了片刻,有传报言瓦岗寨李密已杀了翟让,裴寂拍案叫好,大笑道:“那李密原本是个人物,偏生他也自觉是个人物,故而不愿居于翟让之下,如此,瓦岗军内部必然不稳,若是此时有外敌来袭,怕是李密也成不了气候了!”

商讨过后,便决定由温将军、殷将军率军北上防御突厥,而四方割据则暂时按兵不动,待正月过后,兵士们养足了精神,再作打算。

会散了,李建成瞧见李世民原本像是要来寻他,却被长孙无忌拉走了,他松了口气,确是怕他来缠,见韦挺正慢慢往外走,便追上去道:“子文,我们一块走走吧。”

韦挺初来乍到,便被拉来参加这样的议事,颇有几分拘谨,此时便腼腆道:“有劳世子了。”

“何需客气。”李建成笑道,他知韦挺向来不惯变化,甚而带了几分书生似的迂钝。此时便想着带着他好好转转,了解一下旁的事宜。

韦挺怎会不晓得他的好意,便微红了脸应了下来。

两人走了一会,还未聊上几句,却听前边拐角处隐隐有争执声响。

韦挺停住了脚步,犹豫道:“世子,不若我们换条道走吧。”

李建成听声音便晓得是裴寂同刘文静两人了,他笑了笑,低声道:“嘘,小声些,这两位向来如此,以后你便习惯了。”说罢竟是站在那儿不动了,唇角还带着些许笑意。

韦挺记忆中所知的唐公长子,一向持重守礼,进退有节,何时见过他这样含着几分狡黠的模样,便也生了好奇之心,站在一侧默默听了起来。

那边裴寂同刘文静将军可不晓得堂堂唐国世子和新晋的陇西公府祭酒竟会听他们的墙角,正极力压着声音,吵得厉害。

“肇仁,你明知我是为你好,怎如此听不进劝?!”裴寂紧皱着眉,声音里满含无奈之情。

“我心领了还不成么?你又何必跑去郡公那儿给我说好话,我刘文静功劳多少,还用得着你去帮我说话!?”刘文静恨声道。

“肇仁!”裴寂鲜少地怒了,“是唐王!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今日已是失言了,若是唐王心里对你不满,今后你必不会好过的!”

“不必就是不必!倒是你,别摆出那副讨厌的模样!”刘文静毫不领情。

裴寂“哈”的笑了一声,却不是他惯常浪荡子似的笑,“你倒是说说看,你什么时候能不对我横眉冷眼的?”

刘文静怔了一怔,难得的沉默下来。

过后两人似又说了些什么,声音却比方才低了许多,李建成同韦挺也听不大清楚了,李建成遗憾似的摇了摇头,对韦挺笑道:“我们走吧。”

韦挺脸上带着点儿担忧,跟在李建成身侧,道:“刘将军和裴尚书关系……不好么?”

李建成轻轻笑了,他半侧过脸,态度悠然,道:“怎会。”

他心中想着战事,却忘了有一人后年便会和他兄弟一同被处死,这一时的疏忽,让他没能察觉方才那两人话语中不同寻常的紧绷

40.休养生息

这年的正月虽因不久前的战事而带着几分萧瑟的影子,但在李渊着意之下,长安城中依旧一片欢腾,加之长孙无垢有孕,即将当上爷爷的李渊更是心情舒爽,只是偶尔会在长子面前念叨两句,无非便是年近三十还无子之类的,李建成总是一笑带过。

他记得先前长子李承宗于兵荒马乱之时早夭,剩下的几个儿子……想必玄武门之变后,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吧,还有两个女儿,大约也被李世民草草嫁了。他弯了弯唇角,笑意有些冰凉,这一次至今无子,也不知是自己心中尚过不去,还是旁的缘故,或许是天意如此罢。

案几上,文书旁的茶水已凉透了,这茶叶还是从宫中拿来的,李家人不惯喝茶,唯有李建成颇爱其微苦而甘,清神醒脑,故而不时拿来饮用。

室内虽燃着火盆,但窗却是开着的,冬日肃然的凉气扑入屋中,冲淡了熏球中熏香的味道。

李建成脸色微微苍白,他昨夜没能睡成,概因不知那户人家置放灯树时一个不当心,竟倒了,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这原本不必他来管,奈何李家才入主长安,有些事非得亲力亲为不可。一番折腾,灭了火,又抚恤了十来户被波及到的人家,已近丑时了,在榻上眯着眼稍稍休憩一会,又得去议事,现下便是察看散了之后父亲交给他的一些文书,大约便是各势力的动静了。

门扉被轻轻推开,绮罗捧着托盘进来,动作轻巧无声地将冷茶撤下,沏上新茶。

李建成揉了揉眉心,道:“怎的是你?这么冷,还是好好儿在房里呆着吧,这等琐事让婢女来做就可以了。”

绮罗笑道:“成天在屋里呆着,妾身怕骨头懒了,再者说了这茶都凉了好久了吧,都不见婢子来换,今儿是哪个当值的,太没规矩了。”到后边带上了点儿不满。

“我身边能有几个婢子。”李建成像是毫不在意地道,翻过一页。

绮罗闻言静默片刻,犹豫道:“大郎,当年因着母亲不同意,紫英之事才未能成,现如今她年岁也大了,此时要不要……”

李建成放下手中事务,转过身来,倾身握住绮罗冰凉的手,道:“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事?”

“自我入了李家,紫英便对我颇为照顾,妾身是不忍看她孤寂一人。”绮罗脸上红了一点儿,轻声道。

“那你觉得配给谁比较好?”李建成又问道。

“诶?”绮罗怔了怔,竟不知如何回答。

“邓武已有一妻,且夫妇俩甚为恩爱,若是寻常家仆又是辱没了紫英,毕竟是十多年的老人了,此事若是随意而为会叫多少人暗生疑心,故而紫英只能留着。”李建成笑了一笑,道,“她毕竟还在世民身边伺候过好些年呢。”

绮罗默然,过了片刻,她道:“那还请大郎多多小心。”

“恩。”

李建成晓得紫英并没什么害处,虽则被人看着的感觉不甚好,但此时无法,便只得先搁着了。而绮罗向来与紫英情同姐妹,此间突然要将紫英支走,莫不是中间出了什么事?

“不过你过来便只是为了送茶么?”李建成不欲她过于忧虑,便转开话题。

绮罗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将手抽出,从怀中拿出一小卷纸来,道:“今儿一早院中落了一只黄鸟儿,腿上绑着这东西,我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便拿来给你。”

李建成接过纸卷,打开便见抬头是“子文安好”,他未看内容,直掠到下方,信尾只草草写了两字“执礼”。

李建成将这封信重新卷好,问道:“那只黄鸟儿呢?”

“还在院子里歇着呢。”许是记起那鸟儿可爱,绮罗笑了起来,“一点儿不怕人。”

“那是自然的。”李建成站起身,“我出去一趟,你回房里歇着吧。”

绮罗忙为他披上鹤氅,急急问道:“可回来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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