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相思烧了心 上——孜蕾
孜蕾  发于:2012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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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忙人,能不能在你的schedule里留我个时间?’感觉好像跟我很熟,口气又轻飘飘的。我就想了,那是谁啊……”

“他还是这副腔调嘛。”

夏远耸了耸肩。她从前就不喜欢陈迪超。虽然他没做过什么让夏远讨厌的事,但是油嘴滑舌的性格让她不由得讨厌。

“我还以为是上次展会上交换了名片的哪个轻浮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了问,居然是他。”

“那你就答应见面了?”夏远捧着奶茶,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不时啜上两口。

“我今天下午正好和客户在徐家汇见面。我就跟他说,三点到五点有个空当,可以在徐家汇见面。我想吧,我手机又不能设黑名单,他如果以后一直打电话来我就要被烦死了。不如他想说什么让他一口气说完滚蛋。”

和长相不一样,惠子说话是豪放派,私底下的时候经常从嘴里冒出粗话。夏远看着那个娇艳的女人慵懒地撑着脑袋,时不时从嘴里冒出脏字,有种微妙的协调感,让她感到哭笑不得。

“然后呢……”

“我的顾客两点多就走了,”惠子的眼里闪过一丝厌倦,“我就叫陈迪超到我们坐的那个餐厅里面见面。他一来,说的还是那些老话。我就当面又拒绝了一遍。然后他声音越来越大了,搞得周围人都在看我们。我拎起包就走了,省得丢人吧,他还跟在我后面!”

“正常人都会跟的吧……”

夏远看着惠子一脸的愤慨,不禁悄悄想道。

“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Give us a chance。”惠子一翻白眼,学着陈迪超深沉的口吻说道,夏远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说吧,give me a chance也就算了,他凭什么说give us啊!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啊!”惠子说着升高了语调。

想象着陈迪超的模样,偶像剧似的追在惠子的后面摊着手耸着肩说,“Give us a Chance!”的样子,夏远愈发笑得不可收拾。

“不要笑……”惠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当时又想哭又觉得好笑。然后到了餐馆外面,他还在我旁边说个不停。什么他现在有多潜力股,他当初因为某种不可抗力搭错了神经,才会和我这个好姑娘分手。现在神经又搭回来了。我去……”惠子翻了个白眼,又蹦出一句粗话来,“我只好干脆跟他说,只要你了解我就会知道,你说再多遍也没用的,我们不可能还有希望的。然后他一听就站在原处了。我还心里一轻松呢,正想拦出租车,他突然把我拉到旁边的巷子里,然后,喏,”惠子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就这样了。幸好你电话来的及时。”

“不可抗力么……?”夏远默默地想着。

“那怎么办……”她叹了口气,“要不让弥勒和陈迪超来个大决斗吧。”

惠子无趣地将两肘撑在桌子上,“大决斗嘛……那个胖子肯定不行啊,我都叫他锻炼锻炼了,这么下去越来越像弥勒了。”她用指尖轻轻拨弄着奶茶的杯缘。

“那这事弥勒知道了不?”

惠子摇了摇头,“没告诉他。我们最近关系有点淡。”

“……你和弥勒又怎么了?”夏远有些惊讶。

“就是有点淡呗。他忙着实习,我么,你也知道。我们有时候一个星期都见不上一面,一天发不到一条短信。”

惠子除了正式的工作外,双休日在留学公司做兼职。一个星期累计起来也只有两个半天的休息日。她正兑现着自己的话,在三十岁之前拼命地工作,拼命地赚钱。在外人看起来是个光鲜漂亮的女强人,在夏远眼里,却始终是个该让人疼的女人。

“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惠子摇了摇头,“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啦。我也就是碰面的时候觉得挺好的,分开的时候也不会老在脑子里想着。这样的话彼此空间也多一点。”

“这样……哪里好了啊!”夏远叫了起来,“惠子其实你本来就是个男人吧!”

见面的时候才激动一下,一分开就把头脑调整成工作状态,怎么想都是只有男人才会做出来的事。

“大概吧……”惠子一脸的委屈。夏远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说她了。更可悲的是,惠子自己也觉得这个说法正确无比。

“可是这样下去不行啊,”尽管在大学时代没有谈过恋爱,夏远还是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惠子,“很多人都是这样分手的。”

“真的?”惠子很惊讶,清风淡云一般的恋爱就不叫恋爱么?

把感情当做工作来处理,是惠子最希望的理想状态。如果感情暂时是稳定的,就能放在一边,专心忙工作。如果感情需要她的注意力,就再专心经营一番。只是很多时候,冷静和冷淡只是一线之隔。如果想法没有完整地传达给对方,对方也只能用冷淡来回应。

夏远又絮絮叨叨地劝说了惠子一番。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服务生送来了她们点的餐。惠子的话被打断了,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便拿起叉子,胡乱地戳着面。

“你知道,今天上午我在那个留学公司遇到谁了?”

“谁?”夏远摸不着头脑。

“你还记得不,那位流星君。”惠子说着笑了一声。

“……流星……”夏远有些回想起来了。

“许晓南。”惠子说着,把叉子放了下来,换了勺子大口地吃着通心粉。她喜欢通心粉里溢满了奶汁的感觉,满口都是富足。

许晓南的名字从惠子的嘴里蹦出来的时候,夏远便笑了。

大学时代,追求过惠子的男孩不计其数。惠子不爱将那些人作为自己的谈资,很少对夏远提起。唯有这个“流星君”让人记忆犹新,至今想起来仍然觉得五雷轰顶。

大一的时候,许晓南便与惠子相识。见面不多,大多在msn上聊天。惠子是个钝感的家伙,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只是为了建立自己的人际关系网络,才来接近她。她自然也应承得当。只是那个个高一米八的大男孩,神经却跟个姑娘似的纤细,一直磨叽到大二才第一次提出约惠子散步。

惠子毫无准备地应了邀,只是开玩笑地说,穿运动服的话,可要把你一脚踹回去,起码得穿有领的T恤和皮鞋才能来见我。那天傍晚,天空澄清透明。惠子连妆都没化便出了门。到了约好的雕塑前面,看到那个傻大个,竟然穿着笔挺的西装,紧张得膝盖直哆嗦。见到惠子的时候,他浑身都僵硬了一下,抽搐着给了她一个微笑。

就算再钝感,惠子也终究明了了几分许晓南的心思。一路沿着学校的小道走着,惠子挑了些轻松愉快的话题,缓解许晓南紧张的情绪。许晓南将最顶上的衬衫扣子也扣得死死的,掐得他脖子难受极了,时不时转动两下。就算是惠子这样善于交际的女孩,也拿他没办法了。尴尬地走了一路,许晓南无意中望了一眼天空,突然指着前方,惊讶地说,“看!流星!”他抽搐的面部顿时变得神采奕奕,兴奋地看了惠子一眼,“快许愿吧!”

惠子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许晓南已经闭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许愿了。惠子朝他指的地方望了望,那颗“流星”却仍然拖着尾巴,缓速地在五彩的晚霞中滑行着。

那不是飞机还是什么?

惠子很想在他脑袋上拍一掌,然后转身就走。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她只是翻了许晓南一个白眼,还没开口,许晓南就睁开了眼。他又望了望天,愣了一下。

“我差不多该回去了。”惠子已经没了散步的兴致,还有待说两句客套话,一眼瞥见,许晓南的脸已经红得跟颗熟透的石榴似的。

“嗯……我也差不多想回去了……”

惠子明显地看到许晓南咬了咬牙。

“走了!”许晓南转身就走,刚迈出两步,又退了回来。

“下次……下次我还能约你么?”

“呃……行……”惠子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句。许晓南点了点头,也不敢看惠子,便离开了。

惠子反应过来,才觉得沁人心脾地好笑。回了寝室,便把这件事当做是笑话告诉了夏远。从此,许晓南也就被冠上了“流星君”的绰号。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许晓南鼓起勇气表白了。惠子顺水推舟地拒绝了他。两个人却一直保持着联系,算是成了朋友。

“他去那边做什么?也是老师?”夏远问道。

“去面试,想做兼职,跟我一样。不过他紧张得脖子上筋都爆出来了。”惠子说着就觉得好笑,“我看我们经理一脸快要爆发的表情,就上去帮他打了个圆场,说了几句好话。那家伙虽然容易紧张,不过其实还蛮有实力的。”

“他还是那样啊……”

“哈哈,是啊。我跟我们经理保证,他能做的好的。所以过两天还要和他见个面,好好调教一下。否则我的面子都丢尽了。”

惠子和夏远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看着面前那个头脑现实,生活小资的女人,夏远的心里顿时满满的都是大学里的回忆。

那天直到最后,她们的话题已经绕到了很远,完全把陈迪超和弥勒的事忘了干净。付了帐,走到店门口,她们才发现,来时的阴雨已经成了豆子大的雨点,一颗颗砸在地上。两个没有带伞的女人飞跑到候车亭,刘海粘成一股一股的,碎发贴在脸上。半身的衣服都湿了。

“我要买车!”惠子愤愤地叫着。夏远把手机按亮了,在昏天暗地的雨天里,终于招来了一辆空车。两个人拿包顶着头,一股脑钻进了车里。

“先送你回家?”坐定了以后惠子问夏远。

夏远摇摇头,僵硬的额发便跟着一起在面前摇晃,“家里没人,我要去你家住。”

惠子想也没想,便对司机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能在这样的雨天特地和我见面,又毫不犹豫地把我像流浪猫似的带回家的人,除了惠子,也许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吧。夏远默默地想着。

25.暖冬的圣诞(上)

到了惠子家里的时候,雨还是没有停。夏远和惠子一回家就彻底地洗了个热水澡。夏远套着惠子的睡衣,习惯地把手伸进肚子前面的大口袋,两手在里面绕着圈。

“惠子,你啥时候去德国?”

“等他们圣诞节元旦节什么的都过完以后。”惠子将母亲煮的姜汤端到床头柜上,“喝了哦,不准撒娇。”

“嗯……?”夏远顿了顿,叫了起来,“可明天不就是圣诞节吗!”

“对啊。”

“直到我生日都不能回来?那过年岂不是也在外面了……?”

“没办法,老外不过春节啊。这个项目他们急着要。我们不抓紧的话他们就给别人了。”

“那你不是也马上要走了……连你都抛弃我了啊……”夏远无理取闹地在惠子的床上滚来滚去,像根擀面棍一样。

“啊!说起来,去德国的时候,要让许晓南帮我代课来着。”惠子无视了夏远的闹腾,直接去摸手机。

“流星君被录取了?”夏远滚晕了,停了下来。

“有我打包票,能不录取么?”惠子转过脸,给了夏远一个得意的笑容,便拨起了号。把耳朵贴着手机的时候,惠子的表情就变了。就好像电视机调台一样,被调到了工作台。

对于那样的表情,夏远已经看习惯了。她只是很庆幸,惠子从来没用这种工作表情跟她说过话。就算以前在同一个地方兼职,讨论项目的时候,她也没有过。

惠子打电话的当口,夏远也想起来,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她看到手机上有一条裴文的短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夏远~安全到家了吗?有没有淋到雨呀?”

这个口气,不用想也知道,是陈洛拿着裴文的手机发的。她想象着陈洛元气的声音,不禁笑了笑,给他回复了短信,“裴文!醒一醒!你被附身了吗?怎么打开短信就有一股傻气扑来呢~?”

果然,信息刚发出去,就马上有了回复,“>3<我是陈洛!!”

这下她可真笑出声了。无论什么时候跟陈洛开玩笑,都会有很好玩的反应。陈洛像一只红眼睛的笨兔子,蹦跶蹦跶能闹出很多笑话。让人想笑,又惹人疼。

只是,只要看着他,就会让夏远忍不住想象着那个没有见过面的邱凯。还在大学的那几年,裴文的乐队在学校里颇有人气。学校里只要开办晚会,都会邀请他们表演。夏远却恰恰不关心,一次都没去看过。她所知道的邱凯,是惠子口中的那个模糊的影像,喜欢穿着宽松的运动装,细手腕上带着个显得有些粗的运动表。指着自己的泪痣,说是驴啃出来的,脸上带着调皮的笑容。

她知道,裴文对陈洛那么好,是因为邱凯。

只是,陈洛终究是陈洛,不是任何的谁。裴文一定比自己更清楚这一点。就好像月亮的倒影在水里,只要指尖一点,梦就碎了。

夏远又想起今天打牌的时候,和陈洛闲扯的话来。

“那个时候我真的想好彻底跟他分干净了,那样哑巴吃黄连一样的,都快憋死我了。”一提起了裴文的事,陈洛的声音不由得轻了下来,“没想到他居然说不跟别人来往了。早知道……早知道我就早点说了!”

“不是说没有他会死掉嘛。”夏远含着笑,拿他说过的话来开他的玩笑。

“可是这么憋着也会死掉!”陈洛把牌摞成一叠,在桌上敲了敲,“而且死得更憋屈……”

自己的第一次体验居然是在浴室里,和一个才见了第二次面的人。这导致很长的一段时间,一走进浴室里,陈洛就会面红耳赤。但是当时却没有太尴尬的感觉,因为裴文对他很温柔,一直在他耳边轻轻说着话。他敢打赌,第一次比女人的第一次痛得多。如果不是裴文的话,他一定会嚎得整幢楼都听到。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是……那个……”夏远突然转变了话题,打断了陈洛的思路。她说到一半却又突然收了口,因为不知道同性恋的男孩是不是会忌讳“同性恋”这个词。

“啥?”

“就是喜欢男孩子呗。”她换了个说法。

“这个啊,很早啊,”陈洛的表情很坦率,丝毫没有介意,“从我喜欢第一个人的时候就知道了。大概是小学吧。”

“这么小……”

“嗯,那时候我们班上的同学喜欢来喜欢去的可多了。而且还互相都公开的。我又不懂事,也把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告诉别人了。结果人家回家告诉他们爸爸妈妈,他们爸爸妈妈都关照自己小孩要离我远点。后来整个小学时代我都被别人孤立着呢。”

夏远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坐下来,听陈洛说这样的经历。说着这些的陈洛,口吻很轻松,她却知道那样的经历一定不轻松。

“那上了初中就好了吧?”

“吃一堑长一智咯。我知道自己是特殊的了,那种事谁都不能告诉的。但是我们同一个小学的同学一起升进初中的,把我的事传开了,结果他们又把我当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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