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过分了！”夏远愤愤地说。

对一个孩子来说，遭受这样的对待是残酷的。

“没什么的，习惯了。像你这样把我当正常人看的，我可都抱着感激的心情哦。”陈洛单眼眨了眨眼睛，可爱地笑了。

楞看着手机屏幕，回想起陈洛的那些话，夏远突然开始想，裴文小时候是不是也有过同样的经历呢？

“看什么呢？”惠子挂了电话，突然将夏远的手机抽走了，“表情那么暧昧。”

“惠子……！”夏远反应过来，连忙从床上滚起来，去夺她的手机。惠子笑嘻嘻地躲开，看了看那条短信，愣了一下。

“真是的……不带你这样的……”夏远知道惠子看到了短信，赌气地抱着腿坐着不动了。

惠子把手机放到了夏远面前，夏远嘟着嘴不去看她。惠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伸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不许撅嘴。有惠爷罩着你呢。”

惠子的手指，温柔的触感，让夏远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要真是个爷，妞就跟你了。”

惠子也笑了。

第二天，夏远很早便醒了过来。她悄悄下了床，把昨天烘干了的衣服穿上了。她的动静惊醒了惠子。两人整理着，一同吃了早饭，便各自上了班。

中午，惠子发来短信，问夏远今天住哪里。夏远想了想，还是说回自己家。毕竟惠子并非独居。

这一天，是十二月二十四号，圣诞夜。

下了班，一路都是圣诞的暖洋洋的氛围。快要六点了，天是沉沉的蓝色。人行道上到处是闪动的五彩灯，和红色的圣诞老人。来往的路人，脸上都被镀上了一层其乐融融的温暖色彩。虽然已经是冬天，氛围却显得特别暖和。商家借着圣诞节，在店里竖起了打折的条幅。街上的人比往常要多些。夏远放慢了脚步，隔着橱窗百无聊赖地欣赏着模特展示的新衣。看饱了，也快走到了自家小区。她转进了超市里，买了包泡面。

“什么都打折，怎么泡面不打折……”

夏远在心里嘀咕着，

“大概没人在过节的时候吃泡面吧……”

付了款，夏远把泡面塞进包里，晃荡晃荡地甩着两条手臂，盯着地上的方格子，两格两格地走着。就算这么磨蹭，她也总算到了家门口。她在那扇防盗门口站了会儿，叹了口气，翻出钥匙扭开了门锁。

门一开却听到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夏远心里咯噔了一下，顿在了门口。楼道里很安静，连她自己的呼吸也听得到。她在那条门缝里仔细听着房里细微的声响，像是在翻找着什么。

夏远的心跳渐渐变快了。

“偏偏裴文不在……这个贼来也不挑时候！”

她直在心里叫苦，一时进退两难。

不敢动那扇门，怕惊动里面的贼，夏远往后退了两步，考虑着是让那个贼就这么从窗口逃走，还是打电话报警。退到了五楼，她打开包翻找着，除了那包泡面，也没有更硬的东西了。

微开着的门缝里突然传来屋里东西砸下来的声音，把夏远吓住了。

“好嚣张的贼！”

一边害怕，她的心里一边就怒起来了。干嘛要一个陌生人在自己屋子里随意嚣张，她这个主人还站在外面瑟瑟发抖！

想到这里，她一鼓作气蹬蹬跑回六楼，又犹豫了。

一个女人家，手里又没有武器，怎么能打过那个贼……

却也不能这么呆着，等那个可恶的贼人将自己的电脑，DVD机都搬走了。她在门口干站着，急得快哭了。

钥匙还插在门上，她不敢拔下来，发出声响。一时间，平时在网上看的种种可怕的事都涌进她的脑海。一想到这些事居然离自己也能这么近，她就越想心里就越害怕。

夏远转身又下了楼，在五楼那家人的门口停了下来，踌躇着，要不要找他们帮忙。这幢楼的人，她还没有认识的人。这样冒冒失失地找人家做这种危险的事，很容易被拒绝吧……她默默地想着。

踌躇了一会儿，夏远的手在裤子上蹭着，心里越来越乱。她在那家人门口站了好几分钟，抬手的时候手都在微微颤抖。她终于下定决心，闭起眼按响了那家人的门铃。

一片安静。

仔细听着，门里没有动静。她又试着按了两下。还是没有人来应门。连房里走动的声音也没有。

“什么嘛……那可怎么办……”

夏远索性那家人家的门口蹲了下来，轻轻咬着下嘴唇。

“报警吧……”

她看着手机的屏幕，打开名片夹，却按了裴文的号码。

响了两下，裴文就接起来了。

“喂？”裴文的声音。听着裴文的声音，夏远突然一个劲的想哭。她抱着电话一时没回话。

“夏远？”

夏远拼命地咬着嘴唇，一声抽噎传进了电话里。

“出什么事了？”裴文的声音听上去着急起来了。

“家里……”一开口，刚才拼命忍着的眼泪就都化作了委屈，“家里有贼……进不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哪个家里？”裴文顿了顿，问道。

“就……就是我们家里……”夏远越说越觉得想哭。

“冷静一点。你现在在哪里？”

“……在五楼……楼道里面……”憋过了那一阵委屈，裴文的声音让她不知不觉止住了眼泪，“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裴文却在电话的那头轻笑了一声。

“笑……笑什么啊！”

“是把包夹在腿和肚子中间，蹲在地上哭成一团了？”裴文把夏远的样子随口描述了一遍。夏远被他一说就又哭了。

“小点声，小心贼会听到哦。”裴文突然放轻了声音，口气又认真起来。夏远心里一颤，使劲地把声音憋了回去，“那……那怎么办嘛……”

裴文没有回答。

她听着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吸了吸鼻子，“不要不说话呀……”

才说着，抬眼看到六楼下来的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人。

“诶？”

那声感叹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几乎是身体直接自作主张地发出了声音。

“被贼发现了吧。”裴文的声音，从楼梯的半道传下来，带着温柔的回响。

“你怎么……”

裴文走了下来，走到了夏远的身边。夏远都忘了站起身，还保持着夹着包蹲着的姿势，仰着头呆看着他。

裴文俯下身扶着夏远的胳膊，把她提了起来。

“昨天应该发个短信告诉你一声的，跟陈洛租房子的那个男生提早一天回来了。所以我也提早回来了。”

夏远被裴文拉了起来，拉着他风衣的袖子，动了动嘴唇，什么也讲不出来。

幸好是裴文。她什么也来不及想，心里满满的都是后怕。只是想着，幸好是裴文，不是别人。

裴文被夏远拽着袖子，拖油瓶似的将她拖上了楼。

“那我刚才还听到砸东西的声音……还有翻来翻去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啊……”关上了房门，夏远才有余裕说起来话。

“啊……那是家里的盐用完了，我在找的时候不小心把橱里的东西碰下来了。然后看到橱里很乱，我就索性理了一下。”

“吓死我了……真是吓死我了嘛！”夏远甩起包砸在裴文的背上，拉链没拉上，润唇膏，纸巾和泡面一起从包里掉了出来。裴文无奈地道歉，弯腰帮她一样样捡了起来。

“一个人的时候就吃泡面？”裴文把捡起来的东西递还给夏远。

“懒呗……”夏远把鞋子蹭在了门口，赤着脚走进客厅，一屁股陷进了沙发里。

心里还因为刚才害怕的情绪而扑扑跳着。头脑里却已经冷静下来了。

裴文走进了厨房里，把做好的饭一样一样往客厅里端。

“……好香啊……”

夏远滚着身子，趴在了沙发上，把两条腿在空中甩来甩去。

“过来不？”

“没拖鞋……”偶尔地，夏远也想撒娇。她可怜巴巴地望着裴文。裴文苦笑了一下，便回身到门口帮她把拖鞋拿了过来。

“嘿嘿……”

夏远偷着乐着，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她望了望裴文的背影，得意地穿上了拖鞋，坐到了餐桌边。

26.暖冬的圣诞（下）

“你回来，那陈洛呢？”坐在餐桌上的时候，夏远问道，“回家了么？”

“不肯回去。”裴文不紧不慢地动着筷子。

“这下他圣诞节也要一个人过了，真可怜呐——”夏远拖长了音调。

“……那是有点孤单呢。本来说好一起过的。”

“这个节那个节多了去了，再补他呗。”

“圣诞节不一样萨。”

“什么不一样？”夏远想在裴文淡淡的口气里听出些端倪来。

裴文垂下眼思索着，“跟……二月十四号的意义差不多吧，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

“你们这样的人？指男同？”夏远眨了眨眼问道。

裴文点点头。

“那可糟糕了，”夏远不禁睁大了眼，“那个小孩肯定现在已经把他室友折腾死了！”

“很有可能呢。他昨天还在抱怨。”

“救人啊裴文！快打个电话去安抚一下！”夏远笑嘻嘻地催促着裴文。

裴文无奈地轻笑一声，没有动。

那个表情打断了夏远的思路，让她的手心渗出了一层细汗。

她悄悄地想，原来裴文也会有那么可爱的笑容……

如夏远所想，陈洛盯着孙奇真在房里理东西，正满心的不爽。

“……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嘛？”憋了许久，他忍不住说道。说是问句，倒更像是抱怨。孙奇真把简单的行李从包里掏出来，一件件往橱里叠。

“回来过节呗。”

他只一动，脖子上的金属项链便会互相摩擦着发出微响。

“不就是个圣诞节么！你是不是中国人啊？！”明知孙奇真是随口说的，陈洛还是叫了起来。

孙奇真忍不住回头瞥了陈洛一眼。他就像一只被夺了食的小犬，一脸好斗的表情，随时准备迎战。

“你丫脚断了都不积点口德，”孙奇真淡定地关上了橱门，下意识地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信不信哥今晚就把你给办了。”

“哈？！”

陈洛刚有待发作，便听到了敲门声。孙奇真一脸胜利的表情，得瑟地瞥了陈洛一眼，便转身去开门。经过客厅门的时候，还不忘在门玻璃上理了理头发，才朝门口走去。

“哟！”

一记胸口被重击的闷响，还有孙奇真轻骂一声，陈洛知道，是刘奇来了。

果不其然，门口传来了那个东北小伙洪亮的声音，“喂！陈洛！”

刘奇的声音稍稍缓解了陈洛的别扭劲儿。

“在呢！”

刘奇踏进客厅，看到陈洛坐在那个单人沙发上。陈洛想站起身，刘奇一挥手，把手里的袋子准确地抛进了陈洛怀里。

“买了两只烤鸡，一点啤酒，咱三个今晚干了。”

他说着，把另一个手里拎着的一扎啤酒重重搁到桌上。

“今晚……”

一提起今晚，陈洛的心里又有些闷闷的。

“还有，我带了好东西过来。”刘奇神秘兮兮地咧嘴一笑。他擅自走进卧室里，把陈洛的笔记本电脑从被子下面挖出来，捧到了客厅里。

“什么东西啊？”陈洛莫名地看着刘奇一把拨开茶几上的瓶瓶罐罐，放上了电脑。

孙奇真揉着被打疼的胸口，走到桌边开了罐啤酒。他从齿间切了一声。

“你丫还能带什么过来，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我这不是来造福有需求的广大人民群众么！”刘奇头也不抬，忙着开机，“还热乎着呢，刚路上买的。说是国产无码的。封面我扔了，那女人看着还挺有料。”

“不是吧……”

陈洛有些窘迫。

“居然沦落到和他们一起看A'片……”

“你不陪你媳妇儿？”

刘奇抬眼看了陈洛一眼，“嘿！”楞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那厮的理论，陈洛清楚的很。在这里耗到晚上，把女友晾在一边。第二天回去，女友肯定要同刘奇闹半天的别扭。就算这样，刘奇也还是过来了，因为受了伤的兄弟。

等待开机的当口，陈洛伸手把烤鸡的袋子堆到了电脑后面。孙奇真一脸的无所谓，两手插在口袋里，踱到了陈洛的沙发后面，靠着椅背闲站着。刘奇利索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光碟，塞进电脑里。看着电脑开始读碟，他快步走到桌边，拿了两罐啤酒来，塞了一罐给陈洛。他拖了个凳子来，坐到了陈洛旁边，“啪”地一声开了罐头。

陈洛心生无趣。他可不爱啤酒的味儿，更不想看A'片。他低头打开了啤酒罐，撇了撇嘴。发着愣的时候，耳朵里传来了轻声的喘息。

“唉？”刘奇凑近屏幕看了一阵，突然叫了一声，“这咋回事儿呢？！”

“我去……你变态啊……”孙奇真轻声骂了一句，“有这趣味直说啊，还带我们一起看。”

陈洛反应过来，抬眼看了看电脑屏幕，顿时吓出一声冷汗来。

“怎能是俩男人在搞啊？”刘奇灌了口啤酒。

屏幕上，两个长相俊挺的欧洲男人正激吻着，在皮沙发上交缠着身体。

“……买错了吧？！”陈洛装作责怪地怂了怂身边的刘奇。

“被那女的糊弄了，肯定是卖不掉，塞我这儿了。”刘奇嘴上说着，却有些好奇，没有伸手去关掉视频。

“……喂，你不会要看吧？恶心死了。”孙奇真厌恶地瞥了刘奇一眼。

“看看又怎么了，没看过么不是。”刘奇显得饶有兴致。

陈洛心里发虚，没有说话。他觉得言多必失，只是在心里暗暗叫苦，“不会吧……”

电脑屏幕上，画面很快进入了正题。逐渐深入的痴缠，销魂的呻吟，让陈洛觉得脑袋嗡嗡响，悄悄别开眼不去看。他的下面却不听话地有了反应。

他喝了一口啤酒，让自己镇定些。

“真难喝……”

就算不看画面，潮湿的喘息还是一阵阵刺激着陈洛的耳膜。他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衣服，试图掩盖住腿间。

心不在焉地坐了一阵，陈洛仿佛听到刘奇咕嘟一声，咽了口口水。他好奇地瞥了一眼，发现刘奇看得格外地认真。

“……我都快硬了。”刘奇砸吧了一下嘴，在自己的腿间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