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的声音。话语被吻堵了回去。夏远站在那里，不知进退，身体完全僵住了。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心虚得差点叫出声来。

一阵深吻过去，裴文突然拽着陈洛的手腕往房间的里面拖。夏远预感到，再站在这里会越来越尴尬，便踮着脚，慢慢往门口靠，准备不发出一点声音地出去，装作没回来过的样子。

她的身体开始不配合地颤抖起来。

家里很安静。裴文房里衣服摩擦的声音，亲吻的声音听得很清楚。夏远恨不得光着脚就能逃出房里。

似乎已经不是妒忌了。而是第一次看到，确切的说，是听到这种正在进行中的事，让她慌得手都发软了。

“夏远要回来了啦！”

自己的名字又一次蹦了出来，吓得夏远心突突乱跳。

好像是陈洛挣扎着起来又被噗通按倒的声音。还有断断续续的呻吟。

夏远把脚塞进鞋子里，觉得额角在冒着冷汗。草草地把前脚掌塞进去，还没完全穿好，她就踩着鞋帮，小心地把手搭在门锁上，一点一点往外拉。

“嗯……”陈洛带着哭腔的声音，“每次都……用这个忽悠我……你这个混蛋……强盗……社会的害虫！”

亲吻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再哭的话，就更像小孩子了。”裴文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了在门外悄悄拉着门锁的夏远，手指颤抖了一下。她第一次听见裴文这样讲话。

夏远用肩抵着门，手拉着锁，让门一点点打开。

潮湿的亲吻的声音又回来了，伴随着陈洛鼻子里轻声的，带着委屈的呻吟。夏远埋着头走出了门。房里还模模糊糊地说着什么，出了门便听不清了。她把门小心地关上，垂着手，呆站在了门口。脸上的皮肤被堆积的热量灼烧着，感觉快要烧坏了。浑身能动的地方都被吓软了，一动不能动了。

我还真是个不中用的家伙，她这么想着。

20.阴晴交让的秋

夏远在楼下乱晃着，准备过一刻钟再回家。

直到亲眼看到裴文把陈洛拉进房里的过程之前，她都以为，异性相吸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是人的天性。也许有一天裴文会突然改变对异性的看法。而现在她总算明白了，裴文要的自己永远没办法给他。梦醒的时候，有种空落落的挫败感。好像一个人走在语言不通的陌生城市，抬眼张望，到处都是无助的绝望。

天已经变成了紫色，碎碎地撒着散落的星光。空气里弥散着夏天的余味，秋虫却也开始此起彼伏地吵闹了。正是夏日还没走干净，同愈发浓郁的秋味互相交让的时候。她捡起落在亭子里的落叶，用手指捻碎了，看着碎屑一点点飘散在风里。

坐上不多久，夏远看了一眼手机，便起身往家里走。

“碍了他们的好事就是他活该……”夏远颇为不爽地想着，“谁让他明知道我快到家了还充耳不闻。一副“管她呢”的样子，超过分。”

她磨蹭着上楼，虽然愤愤地这么想，耳朵还是贴在门上仔细听着。没听到什么，她故意把钥匙发出哗啦哗啦金属碰撞的声响，重重拧开门，大喊一声“裴文我回来了！”

裴文的房里传来抽纸巾的声音，还有陈洛因为慌张而倒抽一口冷气。

“夏远，先别进我房里，陈洛在。”

“哦——”夏远拖长了音调应了一声，便把东西送到了厨房里。才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裴文换了汗衫走进厨房，陈洛的脸红到了耳根，跟在裴文后面。一脸囧得快哭出来的表情。

夏远瞥了一眼他满脸通红的样子。如果告诉他刚才自己就进来过了，他大约就要从六楼跳下去了。

“这里交给我。你先休息吧。”裴文进了厨房就对夏远说道。

“好啊。陈洛你要不要来看片？他有的好忙了。”

“我……”

“你去吗？还是在这里帮忙？”裴文随手理了理陈洛的一撮乱发。

“在……这里帮忙好了。”陈洛皱了皱眉头，装出一幅不乐意的样子，“不过可能又像上次那样越帮越忙哦。”

裴文点点头，转身理灶台上的东西。陈洛蹭到了他的身边，忍不住瞥了一眼裴文嘴角的那块淤青。

夏远怔怔地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站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该回到了自己的阁楼上了。

上楼的时候，她收到一条短信，是惠子的。

惠子说，亲爱的，你缺啥？生日的时候我送你。

夏远皱了皱眉头回了条短信过去，“你个女人就不会点情调嘛……瞒着我送一样呗！”

“你缺啥，我送你”的思考模式很符合惠子的性格。夏远却更喜欢收礼物的惊喜。再说，离她的生日还差两个多月。夏远是双鱼女。

过了不久惠子便回了短信，“哦……因为那时候我得去德国出差……送不了了T—T”

夏远对惠子去德国这件事更感兴趣，“去多久？？带咸猪肘回来！o>_<o~”

惠子爽快地答应了。夏远一边美滋滋地想着咸猪肘的味道，一边把笔记本打开了，趴在床上准备看片。惠子的短信瞬间把她的心情调整了过来。还是好朋友好，没有吃醋这回事，没有约束这回事，看穿了自己所有的缺点，还是照样宠着她。

夏远撑着脑袋，两个脚甩来甩去的时候不禁这么想着。想着想着，却突然回忆起一些事来，让她心里抖了一下。

说出来让夏远自己也不可思议，大二的某一天，夏远的初吻给了惠子。事情很简单很单纯。只是和惠子周末出去吃饭。惠子那天没喝酒，但是处于很难得的单身状态。她半开玩笑地抱着夏远说，不如我们俩好了算了。夏远无奈地笑了笑，还没有说话，惠子突然凑上来，吻了毫无防备的她。看着夏远尴尬得不知所措的样子，惠子放开手，在幽暗的餐厅里放声大笑起来。她的笑让夏远更加窘迫了。

“试试看嘛，这个。”惠子收起了笑，伸出小巧的舌头舔了舔丰润的嘴唇。夏远被吓闷了，半天说不出话。看到夏远这个样子，惠子笑得倒在了她的身上，“看你吓成那样！接个吻又不会怀孕。”

“不是会不会怀孕啊！”夏远终于能说话了。

“我啊，比起男人更喜欢女人。不过又不能没有男人。”惠子脑袋斜靠在夏远肩上，在餐厅的吊灯下面欣赏着自己的手指甲，“就想大学一毕业就把自己嫁出去。越快越好。然后疯狂工作，工作到三十岁，就专心做家庭主妇。在家里烤烤蛋糕，做做饼干，做我老公的后勤。你说这样好不？”

惠子又变成了原来的惠子，让夏远松了口气。“那么急做什么。”她淡淡地说，“挑老公又不是做高数题。说解决就能解决的。”

把所有的标准都公式化，机械地筛选恋爱对象。这是惠子独特的恋爱观。对于她的恋爱，夏远从来不喜欢多嘴什么。因为对于纯感性的自己而言，惠子或许并不需要她的意见，只需要她的倾听。只是……都大学毕业了，除了和惠子的那个半开玩笑的初吻以外，她还没有和任何男性有过亲密的举动，想起来就让她窘迫不已。

夏远把看过的电影又调出来，抽了几段喜欢的片段回顾了一遍，就听到啪嗒啪嗒的拖鞋声音跑到了阁楼的一半。

“夏远！做好了！”

陈洛元气的声音。他转眼便完全忘了刚才的尴尬事。

夏远应了一声，随手合上了笔记本的盖子就下了楼。陈洛已经跑到了厨房里帮着端盘子。他现在的心情看上去很好，全都写在脸上了。裴文还是像往常那样，喜怒都看不出来，一脸的平静。

夏远下了楼，看到他们已经把东西都端上了桌子。她才坐到餐桌上，惠子的电话又来了。

“远哥！我现在在久光，你想不想要咖啡壶？蒸馏的那种。”电话一接起来她就说道，语速快得很。

“你就不能给我点惊喜嘛！”夏远抱怨着。

“好嘛，就告诉我。还是说要一套做寿司的工具？你不是喜欢寿司的嘛？”

“……我要咖啡壶。”夏远最终妥协了。

“收到！拜拜！”惠子愉快地按掉了电话。

“什么嘛……”夏远有些无奈。

“啥事？”陈洛拿了个小碗，把米饭堆得高高的，比碗高出了很多。他很喜欢这样折腾，用勺子把饭拍成了方方的柱状，美其名曰，擎天柱。有时还浇些肉末上去，说是肉末沙冰，一口啃下去，嘴角边少不得要沾些米饭。

“是惠子，说要送我生日礼物。还要我指定送什么，就不能给我个惊喜的嘛。”夏远逮到了机会，又抱怨了一阵。

“你生日？”坐在夏远对面的裴文抬起了眼，“有什么想要的么？”

夏远迟疑了一下。

“真的……可以？”她问道。

“能力范围之内就可以。”

“嗯……是能力范围之内，只是……”她有些支支吾吾的，停下了盛饭的手。

“这么难开口？不会是想要咸蛋超人吧。”裴文又用平淡的口气说着冷笑话。夏远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坐在一边嚼饭的陈洛也笑出了声来。

“你不愿意的话直接拒绝就好了，不用为难的。”夏远想了想便说道。裴文点点头。

“想……听你弹吉他。”

裴文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出乎夏远的意料，他说，“可以啊。”

“真的？！”夏远叫出声来。看到他愣了一下，她几乎已经确定没希望了。

“嗯，真的。”裴文说。

21.流过指尖的童话

“诶？原来裴文会弹吉他！”陈洛嚼着饭，眼睛睁得圆圆的。

“陈洛也不知道……”

夏远默默地想着。

“大学的时候。”裴文随手抽了张纸巾，帮陈洛擦掉了嘴角边的饭粒。

“厉不厉害？”

“一般吧。”淡淡的一句就把陈洛的好奇给压了下去。

“那我也要送你礼物，你想要什么？”陈洛用手背擦了擦沾过饭粒的地方，把脸转向夏远。

夏远苦笑着垂下了头，“随便什么……就给我个惊喜吧……别再问我要送什么了……”

她垂头丧气的口吻把陈洛逗笑了。

“好的！夏远的惊喜我来准备！”他很有干劲地锤了一下桌子。

那一天吃完饭，陈洛便说要回去了。

“一起？”裴文问道。话一出口，陈洛不安地瞄了夏远一眼。他又记起了刚才的尴尬来。

“不了，明天校队有活动，今天还要赶回学校呢。”这么说着，陈洛的脸便悄悄地红了。

“星期六也有活动？”裴文的口吻不像问句，倒像是单纯的感叹一声。

“嗯，马上要和隔壁学校打比赛了，我们组织训练呢。”他两三下就穿好了跑鞋，“走啦！”

“送你？”

“不用，我认识的！”陈洛爽快地说着，转身便出门了。

他快步地下了楼，还没走到地铁站，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瞥了一眼，是和他一起租房的那个同年级男生。

“喂，干嘛？”他接起了电话。

“我食堂呢，帮你带饭？”

“呃……不用了，我外面吃了。”陈洛顿了顿，“奇子，待会儿回来我直接去球场，你去不去？”

电话的那头迟疑了一下，“你们缺人？”

“……不缺，就是快比赛了，练习很强度，有空你可以来掺和掺和，丢个人现个眼。”

“滚！”电话那头，被称作“奇子”的男生笑了一声，“还是算了，我今晚回一趟老家。有点事。”

“哦，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天吧。能赶上去看你比赛。”

“哦。那没事我先挂了。”

“啊。”

陈洛把手机塞回了口袋，左右张望了一下，便穿过马路，朝地铁站的方向大步走去。

裴文和陈洛告别的当口，夏远已经把碗筷收拾着准备往厨房送了。陈洛离开后，裴文回头看到夏远准备洗碗，便走进厨房，“我来吧。”

今天原本就轮到他做饭。

“抓紧时间。待会儿一起看片吧？”夏远一边端着盘子往厨房走一边说。

“好啊。”裴文卷起了袖子。两个人简单地洗了碗筷，洗了把手，裴文就端着电脑上楼了。

夏远在开机的时候，裴文在她的床上跪着，把天窗打开了。那个斜顶的高度，跪直了身子，正好能把眼睛露到外面。裴文张望了一下，便小心地站起身，半个身子探出了天窗。从六楼往下望去，尽是排列整齐的公房，但是抬头仰望，却觉得天近了很多，好像伸手便能摘星。

夏远把电脑放好，回过头，就看到裴文胸口以上的部分都伸出了窗外，手搁在窗框上，向外张望着。她突然扑过去抓住裴文腰上的衣服，“再不进来，裤子拉下来咯！”

裴文觉得腿上突然受了的冲撞，身体晃了一下。他往后退了点，低下头，从天窗和身体的缝隙中向下望着。

“还是不要吧。你被吓到了的话我很担心我的安全。”

“哈？我有那么没用嘛！我今天偏要拉下来！”夏远说着作势拉住了裴文的裤子。裴文不慌不忙，只笑着看着她。

“切，没劲。”夏远放开了手。

裴文蹲下身，回到了房里，顺手把天窗关上了，“春天的燕子窝现在还留着。”

发梢还带着夜晚的凉意。

“嗯，那个时候每天被它们叽叽喳喳吵醒，都不用闹铃的。”

“今天看什么？”

夏远想到了刚才进行到一半的话题，突然一鼓作气地锤床道，“看爱情动作片！”说着就果断地跳起来，“现在就去下！”

裴文无奈地看着她。

“别这么看我，我认真的！”夏远打开网页，“下谁的好？我要看苍井空的，很漂亮的。”

“我没看过，不知道。”

“诶？对哦……”她这才反应过来，“那你们看什么？”

裴文皱了皱眉头，苦笑着，“你今天怎么了？”

“说呗，不是说我问了你就会说的嘛！”

“就把女人换成男人啊。”

“这也有！”夏远把手夹着脸，作惊恐状，“你看过？”

“多少看过点吧。”

“居然告诉我了！”夏远尖声说，“要不要这样破坏你在少女心中的形象啊！”

“下了两部，但是从来没看过。”裴文不动声色地改口了。一本正经的表情把夏远乐得趴下了。

“好！那我们就看那个！”她拽裴文的手臂往电脑那边拖，“去，去打开！”

裴文叹了口气，没有动。这姑娘时不时会有一阵脑抽的时候，他默默地想着。

“快点嘛，我要有颗坚强的少女的心！”夏远还是死拽着裴文不放，裴文被吵得没办法，只好坐起身，手指在触摸板上滑来滑去。夏远看到他打开的文件夹里真的只有两个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