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相思烧了心 上——孜蕾
孜蕾  发于:2012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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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远扑哧笑了,“不错不错,至少皮全都没了。”

陈洛是个情绪变化很快的人,坏心情持续不上多久。说上几句,就好像忘了刚才的不快,露出了笑脸。而夏远也是刚刚才知道,他已经读大学了。他看上去还只是个高中生。

那一碗切得大大小小的胡萝卜丁,陈洛很满意,笑着在夏远面前展示。夏远终于意识到,只有打鸡蛋这样的力气活才能交给他。

“把三个鸡蛋敲进碗里,然后用筷子打碎了,这个会的不?”她从冰箱里递了三个鸡蛋给陈洛。

“会。没吃过鸡蛋,还没看过人打蛋么!”他爽快地接过一个鸡蛋,往灶台的边缘磕。第一下没磕碎,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又磕了一下,只看到一坨黄色沿着灶台直接黏黏呼呼地荡了下来,“吧唧”一声落在了地上。夏远再也忍不住了,撑着灶台就哈哈大笑起来。

“啊……对不起哦。”陈洛挠了挠头,也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放着我收拾吧。”夏远好不容易收住了笑,帮陈洛磕开了剩下的两个鸡蛋,便拿来抹布收拾地上的残局。

就算这样手忙脚乱,他们也终于把炉子放到了电磁炉上,开始炒饭了。第一次用块状的咖喱,夏远的手生,把饭的味道炒淡了。把炒好的饭堆到碗里,她便学着裴文的样子把鸡蛋倒进锅里,准备摊蛋皮。

客厅里传来了开门声,裴文回来了。

“糟了!怎么……”

夏远刚把锅举起来准备转,一个分神,鸡蛋就已经等不及地凝结成了半固体,再流动不起来了。她试着用铲子捣着,想把厚厚的一块捣成薄蛋皮,那块固体直接就碎了。

“给我。”裴文走进了厨房里,西装已经脱在了外面的沙发上。

一看到穿着衬衫的裴文,夏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任凭裴文接过了锅子。陈洛讲的那些话一股脑涌进了她的脑子里。

裴文拿起那碗咖喱饭,倒扣着把饭重新倒进锅子里。

“夏远,再打一个鸡蛋。”他熟练地把半熟的鸡蛋翻炒进饭里。等饭炒好了,他把火力开到小档,准备摊蛋皮。

他一进来,陈洛便回过头去,低着头刷碗。

“原来要用小火啊……”夏远尴尬地笑道,“怪不得刚才一进去就动不了了。”

“陈洛,在你旁边的橱里递我三个盘子。”把蛋皮转熟了,裴文转头对陈洛说道。

话一出口,陈洛停下了刷碗的手,默默地转身拿盘子。注意到了他的反常,裴文有些不解地看着陈洛的背影。

他没有说什么,接过盘子后便继续应付着平底锅。

裴文很快就做好了那三张蛋皮,包好饭。夏远在上面胡乱挤上了几条番茄酱,端到了客厅的桌子上。

开始吃饭的时候,裴文已经意识到了陈洛的不对劲。吃饭的氛围有股说不出的怪异氛围。裴文和夏远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陈洛只是埋头吃饭,一语不发。

连夏远也不安地瞥了一眼陈洛。裴文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把头转向了陈洛。

“陈洛,你今天不上学吗?我听夏远说,你很早就等着了。”

陈洛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赌气似的嚼着嘴里的饭。

夏远私下里劝过他,不要再提把手表还掉的事了。

“今天下午没课,所以就来了。”

“以后先给我打个电话不就好了。”裴文淡淡地说。好像是要躲避回答他的话似的,陈洛把盆子捧起来,把最后几口饭一起扒进嘴里。

没有得到回答,裴文愈发意识到了陈洛的情绪有些异常。夏远很知趣地匆匆吃完了饭,站起来把陈洛面前的盘子拿走了,快步走进了厨房里。

“怎么了?”听着夏远走进了厨房,裴文问道。

那一句怎么了,把陈洛心里所有的不快都调动了起来。他低眼看着别处,没有说话。裴文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等他回答。

一阵沉默,陈洛突然站起身,从篮球裤的口袋里摸出了那块手表,重重拍在桌上。

“这个,还给你。”

他推开身后的椅子,转身就走。

“我回去了。”

“陈洛!”

裴文有些惊讶,站起身来赶上去。

“什么意思?”

“就是不要再见你了的意思!”

“为什么?”

“……为什么你也不会在乎吧!反正你有那么多人能陪你睡觉!”陈洛毫不顾忌地大声吼着,“刚才你不是还有约会么!有约会你去就是了,你干嘛还要装模作样的回来!反正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个小屁孩!”

丢下那句话,陈洛猛地回头就往门口跑。

17.柠檬苦艾酒的味道

陈洛往外跑的时候,夏远不由得拧起了水笼头,回头看过去。隔着厨房的磨砂玻璃墙,看到裴文一把拉住陈洛,陈洛拼命地挣扎,推搡着,想回头跑出房间。裴文的手用力环着他,用吻堵住了他的嘴。陈洛死死抓着他的衬衫,慢慢停下了推搡的动作。

她回过了身,拿起一只盘子,用抹布反复地擦着。

“这样就能好好说话了吧?”裴文说。

陈洛哭了。那样觉得自己特别窝囊,却又停不下来的哭。他一把把裴文从身边推开,胡乱地用手臂蹭着眼睛。

裴文只是静静地站着。

“……你是混蛋……”陈洛抽泣着,“……混蛋……可是我好喜欢你啊……喜欢得没办法……”

和会动感情的人建立了这样的关系,裴文知道自己犯了个错。第二次见到这个男孩的时候,裴文就知道他迷恋着自己。

知道,却没有停手。

他把陈洛的脸捧了起来,拇指拂去了他脸上的眼泪,便不紧不慢地把嘴唇贴到了他的唇上。这回陈洛没有反抗。渐渐深入的吻里还带着刚才哭过留下的抽噎,让陈洛觉得嘴里有些苦涩。

厨房突然传来了一声盘子被砸得四分五裂的脆响,打断了他们。

那声炸响把夏远也惊醒了。

不知怎么,她的手不听使唤地颤抖着,没有力气。抹布一擦,盘子落在了灶头上,又弹落到地上,砸得粉碎。

她慌忙地去阳台拿扫帚,手还在止不住地抖。

“夏远,要帮忙吗?”裴文的语调没有什么波澜。

“不用了!”

夏远蹲在地上捡着摔碎了的盘子,脚步声朝厨房这里过来了,她一抬头,手不由自主地痉挛了一下,捏在手里的碎片把手割开了。

“我来帮忙吧?碎片很容易割到手的。”陈洛站在厨房门口说,眼睛周围的一圈还泛着红。

“没事,”夏远弯起了嘴角,僵硬地笑着,“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别进来,小心地上的碎片扎脚。”

被妒忌侵蚀的笑容,那恐怕是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复杂表情。

“嗯……小心点哦……”陈洛乖巧地点点头,又转身往客厅走。

看着陈洛走了,夏远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碎瓷片。白色的碎瓷片上沾着鲜红的血印,捏在手里滑滑的,感觉捏不住。很奇怪,伤口没有痛的感觉。

“盘子打碎了。”她听到陈洛对裴文说。

“要帮忙么?”裴文问道。

“进去要碍事的,地上很多碎片。”

“嗯。”裴文应了一声。

把碎瓷片送进垃圾桶的时候,她的手停顿了一下,又收了回来。展开手心,那块棱角尖尖的方形的碎片,还沾染着自己的血迹,就好像用浓稠的颜料在宣纸上随意画上了一道,湿漉漉的还没有风干。

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她把手捏了起来,攥着那块碎瓷片一点一点捏紧,感觉瓷片的边缘割着皮肤,越来越真切的痛楚。

“我还是回去了……”陈洛轻声地说着,却站着没动,也没抬眼看裴文。

“等一下。我收一下东西,跟你一起。”裴文准备转身往房里走。

一听这话,陈洛便忍不住抬起头来,“我……又没说要跟你和好!”

“我们吵架了么?”

“……你果然是混蛋!”

裴文的脸上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陈洛,我没说过和那些人非做不可。你那么不满意的话,以后只和你见面也可以。”

“真的!?”陈洛叫出声来,愣了一下,又不爽了,“……我……又没说我非要这样!”

裴文轻笑了一声。

陈洛终有忍不住的一天,裴文清楚得很。爆发的那一天,或许是提醒自己该跟他一刀两断。真的到了这时候,却从自己的嘴里说出了那样的话,一定要说为什么,或许是因为红着眼睛看着自己,满肚子委屈的陈洛,让他忍不住地想到了高三那一年的自己,父亲一声不响接过离婚协议书签名的时候。

“笑什么!”

“没什么。”裴文说着朝房间走了两步。

“……等等!”看着裴文的背影,陈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刚才真的是说真的?”

“嗯。”

“以后不去那个酒吧了?也不再和那些人联系了?”

“嗯。”

陈洛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愣愣地站着,像是要反应一下,才能明白裴文的意思。

裴文回头,对着厨房说道,“夏远,我出去一下。”

“嗯,去吧。”夏远正蹲在厨房的地上,端详着满手的血,浑身战栗着。血代替了眼泪,一滴滴落在瓷砖上,蔓延出了桃花似的形状,在地上纷纷扰扰地盛开了。

这个时候才感觉到痛了。

愣愣地看着伤口不断地渗血,汇聚在一起,滴落到地上,她听到门外,裴文从房里出来,隔着磨砂玻璃墙和自己说了句什么,就和陈洛一起出门了。

门关上的声响,掐断了房里一切的声音。夏远垂着头蹲在地上,把手交叉在膝盖上。她只是这么蹲着,头发挡住了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站起了身。草草地收拾了,她浑浑噩噩上了阁楼,一头钻进了被子里。那个晚上,耳朵里塞着Lacrimosa,夏远蜷在被子里,脸垫在了哭湿了的枕头上睡着了。

“夏远……夏远……”

模模糊糊的,她感觉到有人推自己的肩。

“……嗯?”

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原来昨天忘了拉上天窗的帘子,阳光已经照到了她的脸上。她眯着眼睛回过头,穿着白衬衫的裴文正站在她的床边。暖暖的秋阳映在了他的脸上,让他脸上的线条看上去很柔和。

“裴文……”不知为什么,一股委屈突然涌上来。夏远从被子里跳出来,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脖子。

“夏远,你其实一直喜欢我的吧。”裴文的声音就在耳边,但是很轻很模糊。

“诶?”夏远的动作僵硬了,愣愣地抬头看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裴文隔着睡衣抱着她,俯下脸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那一刻,好像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么?”冷淡的语调。

“为什么……”

裴文的眼里都是蔑视。

“不是的……不是的!”

裴文回身就要走,夏远伸出手拼命拉他,一个重心不稳,从床沿跌了下去。

“裴……!”一个寒噤,她猛地睁开眼睛,心跳猛烈地敲打着胸腔。

她还好好地躺在床上。

“是梦啊……”

天窗上的帘子果然没有拉上。

“吓死我了……”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头皮在发麻。

“好可怕……那个样子的裴文……”

缓了口气,她回头看了看闹钟。才六点半。

那个梦把她的睡意完全吓跑了,心还在突突跳着。她起了床,头还有些晕。睁眼的时候还有一丝侥幸,回头看了看镜子,眼皮又肿得厉害了。

手上肿痛着,抬手一看,手心里,手指上都是昨天胡乱割出来的伤口。一个个泛着一圈红色。

下了楼,看到裴文的房门开着。他的西装和电脑包不在客厅里。也没有他回来过的迹象。

夏远疲倦地一屁股陷进了客厅的沙发里,闭起了眼睛。

18.毒苹果

一早上,裴文就被陈洛的手机震醒了。陈洛为自己调了闹铃,震了半日,他都没有一点动静,裴文在他枕边摸了半天才找到那只手机。

他拿起陈洛的手机看了看时间,便按掉了那个闹铃。他起身穿好了衣服,走过去拉开了窗帘。正是一个晴朗天气,阳光扑进房里,照到了陈洛脸上。陈洛的睫毛动了动,有些微醒了。

“陈洛,”裴文轻声叫了一声陈洛的名字,将昨天胡乱脱在地上的衣服都捡起来,放在陈洛身边,“起来了,吃个饭去上学。”

“嗯……闹铃还没响……”

“响过了。”

“诶?”陈洛费力地睁眼,窗外的阳光明媚,他不由得眯缝起了眼睛。

裴文进了卫生间洗漱。听着门里的水声,陈洛渐渐清醒了。

身上还一丝不挂着。皮肤摩擦过柔软的床单和被子,是很舒服的感觉。陈洛将头埋进被子里,睁着眼。

“又和那家伙做了……”

他蜷缩着身体,就好像拥抱自己一般,将手交叉着伸到了自己的后背,轻轻抚摸着,回忆着裴文的触感。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呆到早上。从前的裴文,无论多晚,做完了就会离开。就算留他,也只说,明天有工作,家里有工作,无论是工作日还是休息日,永远用那个理由搪塞他。然后一个人付了宾馆的房钱,为他订好叫早的服务,就打车回家。

宣泄完了欲望,便多呆无益。他不觉得裴文是这么残酷的人。裴文只是在用行动提醒他,他们之间的关系仅仅限于床第间。不能,也不需要再多走一步。

但是现在裴文是他一个人的。就算他们之间仍然只是床伴,裴文也不会再上别人的床了。只是想到这些,便让他高兴不已。

陈洛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地把身边的衣服套上。他两腿一伸,在站起来的时候一溜套上了裤子,便赤着脚推开卫生间的门,差点撞到了正在洗脸的裴文。

裴文被门的那记冲撞惊了一下,抬眼便看到陈洛朝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下班回家的时候,夏远还没有到家。裴文走进厨房,感觉到拖鞋底下踩到了若有若无的玻璃碎屑,想起了昨天夏远失手打破了碟子的事。

“还是再扫一遍吧。”

裴文想着,走到搁扫把的地方,却愣了愣。白色的扫把柄上满是团团的铁锈红色,是干结的血迹。

“果然还是划破手了。”

他默默地想着。

扫完地,他将中午做好的饭食一样样放到锅里蒸热了,不过几分钟,夏远也到家了。

“回来啦!”她感觉到厨房有人,刚进门便对着厨房叫了一声。

“夏远。”

“做啥?”夏远在门口脱了鞋,走进客厅里。

“昨天把手弄伤了?”裴文还在厨房里忙着,略微回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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