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凤凰——珠献
珠献  发于:2013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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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守印若有闲,看庭中花开花落

悲欢皆旁观,迎门前客来客往

属性分类:架空/灵异鬼怪/轻松

楔子

1.

多年以前,有恶鬼杀护碑灵兽得凝魂聚魄术与还魂术各半并成功复原,练成邪术万魂大法,由此引发浩劫一场,具细不表,四界混乱,后在仙界妖界以及鬼界的一统约定下,四界封印至此而生。

四界封印存在一百年多年来,仍然无人弄明白通过封印去往另一界的条件是什么,唯独一条被证实广而流传的是:本属于哪一界的,从另界回去的时候绝不会被封印拦住;而被封印拦住的,有之后可通行的也有怎么都过不去的,至于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封印许可,不明。

“什么啊,说了等于白说……”

“那你还想去人界玩么。”

“当然想了……紫归,待我修炼到可以脱离树体,你带我去你说过的那些地方玩好不好?”

“这到底什么鬼地方……”男子慢慢落在地上,方才在空中已看到前方那一大团黑影,只要朝那个方向走就行,地面风要小了些,但仍是黑沙弥漫,伴随着耳边风声呼啸,他不由裹紧了披风——这不但是个除了狂风黑沙大石碎砾别无它物的不毛之地,还能感到妖气相当受压制,那人怎么会在这里?男子满腹疑云地朝前走去。

越往前走,后背的灼热就越发清晰,且风渐小,待到黑影跟前已是清风阵阵,男子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处院落:这里怎会有人居住,可后背印记带来的些微刺痛表明确实在此,正愣神,门吱呀一声开了。

“客官里边请。”

一名身着孔雀蓝锦绣华裳的青年站在门口笑吟吟地道,看到他,男子不禁皱眉,凡人?鬼?总之不是同类,更非神仙,身上却缭绕着好几股仙气,“这里是……敢问这位兄台是……”

“先进来喝口茶吧。”青年侧身做出迎进的姿势。

游千山犹豫了会,环视左右,一步一迟疑地进了门。这地方太奇怪了,院中有长势不错的花草树木,左边银桂香气袭人右边桃树繁花似锦,一丛一丛的茉莉和菊花也盛开得千娇百媚,除中间一条小径两旁皆是绿草如茵,还有一口水井,而围栏外什么都没有,好像凭空出现在这黑沙荒地中似的;房中的摆设看起来就像一家客栈,客堂仅仅摆了一张桌子。

“这位客官是何身份?”游千山回头望去,只见青年手持茶壶要往后屋走,“我看不出你们是什么,人鬼妖仙有别,沏茶自然也有所不同。”

“我是妖。”

青年颔首离开,须臾出来,示意游千山坐下,然后给他斟了一杯茶,汤色淡红,不见热气,端近了却闻一股花蜜般的清香。倒像是延云山的蜜花露泡出来的冷茶,游千山想着也不客气,一路风沙地过来早就口干舌燥,一口倒尽顿时舒畅许多,放下茶杯,青年笑着又给斟满了。

“客官如何称呼?”

“我叫游千山。”

“不知游公子要往哪里去,做什么,说出来了,才有可能通过封印。”

“封印?”游千山一头雾水地看着青年,“我要找一位道长,血契之印把我带到这来的。”

青年露出了然的神情:“原来……游公子是景其的故人,景其刚入静闭不久,依我看,还有五个时辰才出。”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道长出了什么事?还不知这位、这位掌柜是……”游千山更疑惑了,眼前蓝衣青年所说没有一句听明白的。

“大家都叫我守印人,你亦可称我一声季兄。”

2.

原来他就是玄衣灰衣心心念念要保护的“公子”,原来他就是道长三句不离口的“小程”。如此,景其确在此处无疑。

“季公子,道长出了什么事?”

“这里是四界封印所在之地,景其就是四界封印,既是故人,为何游公子不知?”

四界封印他清楚,可景其是四界封印一事是真不晓得,游千山一时惊住说不出话。自从被景其在背上刻下血契印记后就做好了被他使唤的心理准备,然而他一次都没有召唤过自己,反而是自个儿为了赵从麒的事情来找过他几次。直到今日——

“……不,我只是道长的血契猫妖,受召前来,想必是有事要交给我去办。”游千山摇头道,这些事情都不曾听玄衣和灰衣提起过,或者说,他们已经很久未见了。

“你是猫?”季程一下子敛了笑,怔怔地瞧着游千山,眼中不胜哀切,一脸伤怀的样子看得游千山有些不忍:“季公子……”“不知游公子可否变回原形让我看看,一眼就好,若不方便,是、是我唐突了,只是我也曾经,养有三只猫儿,还剩两只……无法一同带到荒无之地,便再也不见,难免有些想念。”

岂止有些,简直与相思病无异,看来丰城季家少爷爱猫成痴一说可真是名不虚传。游千山在心底叹息不止,一抬袖子现了原形。唇角扯开一丝也不知是欣慰还是酸楚的苦笑,季程颤颤伸手向跳到桌面上形如大狗的花斑猫,还有一指距离的时候却停下了。

花斑猫轻轻细细地朝他咪呜一声。

季程终于忍不住伸了过去,摸到游千山一身柔软的毛,一下一下地给它顺着,声音又低又沈,听上去十分压抑,“我……没有摸过玄衣和灰衣,那一次生病了动不得不算,我知道它们不是讨厌我,但就是——”

游千山只觉得替季程难过。修道中人对于丰城季家少爷的传言或多或少皆有耳闻,他更是清楚一般碰不得季程,因为不管本心善恶,只要还有所欲求,一旦接触到他体内那缕灵气,便会生出强烈的想要将他整个吃掉的贪欲;即便是玄衣和灰衣亦然,无一例外。如今自己碰到季程却没事,想来应是他身上那几股仙气护体的结果。

季程与他人的接触正常了,可季程却再也见不到玄衣与灰衣了。

想想真的是很难过,特别是眼前此人还不知道这些。

他甚至不知道玄衣和灰衣是妖,是可以化出人形,是可以跟他说话的。

游千山跳到他腿边,脑袋亲昵地来回蹭他,季程蹲下来继续给它顺毛,又笑:“游公子在同情我?”游千山不答也不叫,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季程摸够了,才变回人形。

“游公子若是觉得疲累且坐等无趣,楼上有客房可供休息,待景其出来我再叫你。”

累是真的,但并无睡意,记挂着远在临清城家里等待自己回去的赵从麒,游千山寻思片刻,决定姑且闭眼小憩。然而躺下后还是睡着,直到因后背有如火烧般的一片刺痛而醒来,不等季程来叫,他就知道景其出来了。

来到客堂,果然看到那抹熟悉的雪白身影,四下不见季程,大约是被支开了,游千山更确定了景其召自己来必然是有事交待,“道长。”

“来得倒是挺快。”景其转过来正对游千山,后者看得心头一跳,感觉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景其的双瞳艳红透亮,有如宝石一般迷离,细看好似火焰燃烧,又好似鲜血流动;微眯的眸,浅浅含笑,比印象中过去的那个样子邪气许多,明明一副鬼魅模样偏还穿一身道袍,简直就是妖道中的妖道。

对于景其这个人,说不上害怕,可看到他这样,野兽本能地做出戒备反应,不用想也知道他此时很危险。于是游千山站着不动,本想再上前两步,脚也抬不起来了,目光也下移几寸,避开对上他的眼眸。

“叫你来,是想托你带点东西给小程。”

3

什么?!走了还要回来这鬼地方?!游千山握了握拳,默默咽回快要冲出口的话,顿了一顿,声音有些不自然地回问:“什么东西?”

“去找玄衣或者灰衣,告诉他们小程想吃扶钱做的糕点,他们自会把东西交给你。”

“就,这样?”游千山不太确定地强调了一遍,让他千里迢迢跑到这不毛之地就是为了带吃的给季程?

“嗯……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给小程找点有趣的书来吧,特别是那些个神异志怪民间传奇之类的,野史什么的也可以,省得他闲得无聊,要不是三个月都没人来,我也不会找你。”

游千山一忍再忍,还是忍不住怪腔怪调:“有道长在,季公子怎会闲得无聊。”

景其懒得计较他的讽刺,幽幽长叹道:“每天我只有六个时辰陪着他,还有六个时辰要静闭,小程从未提起,但我知道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景其瞅着游千山,上下打量一番,“你也长成可以为霸一方的大妖怪了,这种事应当不会太叫你为难,烦劳跑一趟了。”

想着尽快办妥好回临清城的游千山还觉得有些累,仍是立刻动身前往丰城。唯一有个想不明白的是,道长怎会让自己受束在这种地方?还连累了季少爷……

人间已改朝换代多少年,丰城却还是叫丰城,因为战后重建等,城中建筑大多已早就不是昭时的风格,唯独季家那一块地方保存完好,走在陌生的街道上,游千山一时感慨万千;想他和赵从麒待过的那些市镇都已经没了,延云镇、繁州……延云山都不再叫做延云山,尽管还是众妖修炼的福地,现却叫做冥山。

游千山潜入季家找了个僻静处靠着,反正感觉到自己的妖气那两人会过来。不多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到了跟前一看,来人是灰衣。

“怎么跟做贼似的,有大门不走,躲在这种角落是何居心。”灰衣一脸不欢迎地看他,眼中满是狐疑。

“都多少年了你就不能对我客气点……这么久不见,开口难道不该是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哼,若是来看我和玄衣,岂会不带赵从麒。”

游千山好笑地摇头,若不是为了赶时间,他是不介意跟灰衣扯扯淡叙叙旧,“我不过是给道长跑腿,他让我告诉你,季公子想吃扶钱做的糕点。”话音甫落,灰衣怔怔,睁大的双眼倒映出游千山的人影,距离如此之近他也不知道他在看向哪里,反正不是自己。

“是……公子……我知道了,你,你先跟我来……”好半晌灰衣才喃喃着转身。

回到灰衣与玄衣的卧房,玄衣坐在桌旁泡茶明显是在等他到来,游千山也不说别的,又开门见山地把之前给灰衣的话重复一遍,玄衣竟然也愣住,只是很快反应过来起身朝门外走去:“我去与扶钱说,你们在这等着。”

看不到玄衣的表情,再看灰衣呆坐在一旁,游千山也不客气给自己倒了茶。

“灰衣,道长成了四界封印是怎么回事?”

“灰衣?”游千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现他双瞳已些微透着一层暗绿。像他们这种妖,初化成人形的时候瞳色不会改变,略加修炼可以隐去乱七八糟的颜色使自己看起来更像人,但是在情绪失控的时候会渐渐现出原色,或者是瞬间恢复。他是真没想到关于季程的事情能给他们带来如此大的影响,那么玄衣岂不是也——

“要后天才好,扶钱说想多做一些给公子捎去,你在这住两晚吧。”

玄衣在灰衣身边坐下,一转头就对上游千山直勾勾的眼神,“你们谁能解释一下,道长成了四界封印是怎么回事。”

4.

“那是——”玄衣迟疑稍许,“改命的代价……也可说是景道长的报应吧。”水镜卜天里所见所闻还记得一清二楚,他却至今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他被迫还是自愿。

“也是季公子的报应?”游千山微微皱眉,这话太牵强,“你们既然对季公子这般不舍,为何不一起同去。”

“景道长说他只能带着公子,不准我们去,况且扶钱他们空有寿命并无法力,留在这里也是为了保护他们。”玄衣无奈道,季家这一片都是因他和灰衣的守护才得以完好保存,尽管景其与季程走时说,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见。季府一如当年,但少了主人,旧主不见,新主更无。

生离长痛,然而反过来看——“也好,那里什么都没有,要我说一直待在那种地方可谓苦闷至极,不去也好。”

玄衣不置可否,几句话后转了话头,这些事便不再提,午饭后游千山出去找景其说的那些书。晚饭时,座间气氛有些沉闷,尤其是斜对面那个藕色锦缎衣裙的女子两眼通红,微微肿着,一副像是随时会哭出来的模样给这种气氛平添几分压抑;这个应当就是他们所说的扶钱,游千山一眼注意到她颈上的银项圈,藏在红翡坠子里的灵气,熟悉得似乎在哪里遇到过,假若没有记错,该是在赤狐族的领地无烬……不过也没什么可诧异的,跟景道长有关的人会有什么东西在身上都不奇怪。

第三日傍晚,扶钱交给游千山两个五层大笼屉,一层一层装的全是季程爱吃的糕点,还有一坛果子桂花酿,她十分不好意思地望着他:“这些就辛苦游公子跑一趟了,见着了少爷,就说……”扶钱又低下头,“不,我没有话要说……劳烦游公子,多谢了。”

瞧见她亮得快要滴出水的眸子,游千山实在是不忍心再看,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对眼泪这种东西没辙,还是速速离开为妙。

回到四界客栈,景其和季程都在。看到糕点季程一扫谦谦温文贵公子形象,立刻眼冒绿光地扑过去,左手一块蜜枣蒸糕右手一块南瓜饼,嘴里还塞着一块桂花糕;景其笑着轻抚他后背:“没人跟你抢,慢点,别呛到了。”

“道长,季公子,那么我就此告辞——”

“你,唔……不歇息,再走?”季程口齿不清地问,看他一脸疲惫。

“家里有人在等我。”怎么可能留在这里看他们恩爱,相比之下他可是有好几天没见着赵从麒了。

看到游千山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温柔,季程了然于心,晃了晃手上咬了一半的南瓜饼:“喝杯茶再走不迟。”

游千山依言坐下,在这里妖力被压制得厉害,他确实需要缓口气才能再次使用飞天遁地术,又听季程道:“这些书,写的总是不如亲历的,比起看,我更喜欢听别人说,游公子可有遇到过什么有趣的怪事?像你们这些修道中人个个神通广大,想必去过不少稀罕地方见过不少奇事吧?”

“这……”游千山愣了愣,自己活到现在,所遇到过的……略一回想,却是没有什么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几百年来惟一刻骨铭心的,大概只有赵从麒。关于他,连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都如此清晰。

然而转念一想那些都不是什么有趣的怪事,游千山只摇头,季程失望地追问了句:“真的没有?”

……曾经遇到过一只可爱的小黑猫顺手救了它,结果后来真的修炼成妖来找自己报恩——算不算?长大后就不可爱了是后话。

5.

游千山又想了想,“那我给你说个听来的要不要?”被季程那小鸡啄米式点头和小孩子般期盼的神情逗笑,他喝了口茶就开始讲。

曾经为了赵从麒,游千山把所有认识的妖鬼人仙都找了个遍,是朋友的不是朋友的,仅有一面之缘的都没漏过,只要他记得。寻到龙王镇那个给他指过一条生路的千年女鬼时,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解答,却听她说了个故事。至今仍不太明白个中缘由,故而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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