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牡深深吸了口气,他还有太多话要说。只是那些等待的兵士已经不耐烦了,一把扯开了武牡的手,靖闻对着面前站
着的两个士兵说:“有劳引路了。”依旧给武牡一个背影。不知道他的表情。
武牡冲了一步想要再拉住靖闻,却被周围两个士兵拦住,他心急火燎,着了魔似地看着靖闻的背影,压抑不住地喊了
出来:“靖闻,我知道你骗我,我知道飞星还活着!!”
“靖闻,我知道我对飞星的感情你一直介怀!”
“靖闻,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当日在沁科旧地要说我并不爱你!”
“那是你的自尊心,你成不了我最爱的一个,想要成为我最信的一个。”
武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激动了,似乎靖闻肩膀抖了一下子。他更加用力扭动被桎梏住的身子大喊。
“收起你那不值钱的自尊心。我们已经错过了太多!!!”
“我就是爱了两个人,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爱你们谁更多。”
“可是,当我知道他活着,我还是想要留在你身边!靖闻,你听着,我选择了你!”
“你记得要回来,活着,平安。”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声嘶力竭。靖闻没有停下脚步,越走越远。但是他知道他能听见。他能听见,他却一直不肯回
下头看一眼,哪怕一眼也好。
武牡不甘心得更加奋力挣扎了几下,那几个士兵手里拿了长枪,将他狠狠一推,武牡一下子摔在地上,身体很痛,但
是心更痛。那一刻,那么空虚无力……
那边靖闻一边走,一边将藏在袖子下边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早就模糊了视线。
嘴角那抹微笑却始终都在。
他怀中,有一根今天吃饭后藏在衣裳里的筷子。藏起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一直在等欧阳稽来找他,就算欧阳稽不来找,他自己也会去。他一定要赶在欧阳稽的军队和慕乔的军队汇合前见到
欧阳稽实施这个计划,否则,可能就保不住武牡的性命了。
靖闻看了看东边,那个渤蓝国的方向,喃喃说了一句:“你,可一定要来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真正的帝王
靖闻看了看东边,那个渤蓝国的方向,喃喃说了一句:“你,可一定要来啊。”
话说飞星得了武牡被俘的消息,当着博尔泰的面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早就已经火急火燎。漫漫长夜无心睡眠,心中
复杂。
对武牡,飞星一直觉得亏欠。
但是如今,他是渤蓝国的智者。博尔泰给了他太多的信任和支持,让他得以发挥所学。对博尔泰,他也是心存感激。
飞星、飞星。你该如何选择?
“哥哥,还不睡么?”睡眼朦胧地皇紫垸揉了揉惺忪睡眼,懒洋洋地问道。如今已经十六岁的他,个子却没怎么见长
,脸蛋儿上的肉也没有褪去,依然透着股可爱劲儿。天天缠着飞星睡在一起。
飞星看了他那模样,轻声说道:“我出去走走,很快回来。”
“嗯,”皇紫垸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又倒回了温暖的被子里。
飞星微笑了一下,独自走出了毡房。
夜里的草原凉飕飕地,月亮很大很圆,压在人头顶上。他脸上一层银色光辉,忧伤弥漫。脚下草地传来一阵湿气,他
每走一步,湿气就透进来一分。可是,他只想就这么走下去。
毡房渐渐远了,四周再没有什么人。这个时间的草原格外静谧。
“出来吧。”飞星淡然地声音中没有一丝惊恐,他从早上起就感觉到有人跟着他。这十年,飞星努力控制身体中沁科
之血的力量和圆能二十年的功力,气脉调和,已经大不同从前。
黑暗中,一个身影窜了出来,定着神看着飞星。
“原来是你。”来人是墨凉,飞星曾经见过几次他跟在靖闻身后。不由得几分开心,这个人在这里,就是说,可以得
到武牡和靖闻的第一手消息了。
“皇爷还记得在下。”墨凉单膝跪下,深锁眉头,连寒暄都懒得多说,双手呈上一封信来:“我家主人要我交给您的
。”
飞星上前一步,接过那封信在手中抖了开来。
墨凉也仰起头,死死盯着飞星的脸,不漏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靖闻秀气地小字在纸上跃然,打在飞星心头,竟然格外沉重。字字赤色,皆是鲜血书成。
君若见此信,定然是吾与陛下落难之日。欧阳稽狡猾异常,出征之前,吾等已有觉悟。
为保陛下完全,吾定当与之周旋。纵然同归于尽,也要取欧阳稽性命。他不在则北大越无人,陛下就可收复失地,重
振大越雄威。
那日在山崖之上,见君沁科咒术之威,知君有万夫莫敌之力。得君仍生还,犹感上苍不亡大越。吾若死于非命,但请
君不忘陛下深恩,前来救驾于敌前。
大越渤蓝交界处,有离林一处,三百株桃花葬故人。深宫之中,君之血脉尚且安宁。陛下对君心意,天地可鉴。
墨凉看着飞星眉头渐渐锁起,眼里闪了又闪。低下头深深拜了又拜:“皇爷三思,小的要回主子身边去了。”
飞星点点头,他怀中小灵狐也许是闻到了血书上靖闻的气息,不安地探出头来,四下搜寻一番。
“且慢。”飞星将小灵狐放到墨凉怀中:“我当初答应了他,要将他送回主人怀中。你将他带回去吧。”
墨凉点点头,抱着小灵狐,身影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飞星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在远处渐渐融入黑夜之中,清亮地眸子渐渐黯然下来。靖闻,你那么相信我么?你究竟想要
干什么?
他信步走到了博尔泰的军帐前。
帐里依然透出灯火来,博尔泰今日没有去找妃子们寻欢作乐,而是愣愣坐在帐子里,他也艰难,在皇帝的身份和真实
的自己间坐着一个艰难地选择。
飞星掀了帘子进来。
帘子摆起来后,博尔泰看着飞星走进来。竟然有点恍惚。
飞星刚刚来到渤蓝国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皇紫垸不肯从马车上下来。他不耐烦掀起来车帘,第一次看见了这张让他
惊艳地脸。
如今,在他冥神思考之时,这张脸又这么忽然掀起帘子,或者是帘子自己看见了他就分开了。让他再次进入他的视线
,没有任何预兆打乱了他的心。
据说,一次难忘的相逢情景会再次重复出现的时候,也许预示这别离,从此无法再相见。因为人世间不过是场轮回,
所有的开始和结局,都是相同的。只是我们也许,中途就放弃,没有熬到那个时候。
博尔泰面前有一个空空的盒子,那是用来调兵遣将的兵符本该在的地方。
“这……”飞星见兵符不见,有些吃惊。
“是莫言,他听说大越有难,就盗走了兵符,引了渤蓝的兵马去救了。”博尔泰低沉地声音在两人之间扩散开来,一
种阴冷,从头渗透到脚。
飞星一瞬间,脸色苍白。
博尔泰眼中的怒火已经压抑不住:“我给了他那个大越人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他却用我的子民去为另外一个国家去
送死。”他大手拍在桌子上,桌子一震,兵符盒震落在地,分开成两半。
飞星只能低头不语,如果是博尔泰知道自己也是来道别,不知该恼怒成何等模样?不知还会不会考虑自己的请求?
“还好,他没有引走所有的兵马。还给我留了些人。”博尔泰脸上有一点嘲笑的意味:“现在我发现了,如果我去追
他,我还可以追得到!”
“可是,我不想杀他,我就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想要等到我已经追不上他!!!”
“罢了罢了,就当他为了渤蓝国练兵十年的报酬了!!!”
博尔泰重重站了起来,脸上有着被心爱属下背叛地复杂情绪。
“飞星,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来。”
博尔泰走近飞星,飞星感觉到一阵压力,忍不住后退一步。
“我知道你的过去。也知道莫言的。”
飞星咬紧了下唇:“你知道什么?过去很重要么?”
“当然重要,我以为你们会对我忠诚,你们都是被大越抛弃的人。你和莫言,不,应该是,你和皇涵修。”博尔泰更
近一步,飞星听到涵修的名字就已经不能动弹了。
“他真的是涵修?”飞星感觉到汗水滴下来,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那个人是谁。可是那个人居然没有承认过!选择
了十年的相对不相认!
甚至现在,他又一次为了大越,策马离自己而去。
如猎鹰观察着猎物,博尔泰观察着飞星的脸色变化。
“向西,你可以去追涵修;而西南方,有一条小路。你可以比他提前一步,到达大越皇帝被囚禁的地方。那条路,莫
言并不知道。只有我和少数几个人知道。”
博尔泰闪过一丝狡黠。
飞星并不吃惊,他知道,博尔泰绝非善类,他一直在幕后注视着一切,掌控着一切。就如同涵修最重要的是大越国,
博尔泰也有最重要的东西。那是他不择手段也要达成的目的。
“告诉我那条路,还有,好好待皇紫垸。这是我的两个条件。你想要什么?”飞星仰起脸,淡淡然地眼中,透着些许
冷峻。
昏暗发黄地灯火下,两个相处十年的人之间传来某种断裂地声音。
博尔泰叹了口气,忽明忽暗地灯光将他脸上的轮廓照耀地更加深邃:“我好像从来没和你说过,我最想要的,是统一
渤蓝和大越还有周围这些小国。建立一个强大广阔的国家,征服到世界的尽头。那之后,让我的人民都可以识字,种
田,放牧。安然生活,不再有征战。”
飞星眼睛一亮,博尔泰的身影在他心里一下子高大起来。大越、渤蓝,两个地方他都有感情。战争也是他最讨厌的。
如果有另外一条路,哪怕最初是血腥的,只要可以开始一段长久的和平,让人们不再承受征战之苦,何乐而不为!
两个人就那样彼此凝视了一会儿。飞星又马上想到。
只是如果这样,皇武牡就要……
“遇见你之后,我又有了其他想要的。”博尔泰直视上飞星,眼里有着赤、裸、裸的欲望:“我要你。”
“飞星,如果你不走,你依旧是智者。受着尊重和爱慕,我也可以仅仅守护着你。你也可以走,我告诉你那条小路。
只是,我不能就这样放了你。”博尔泰几乎无法抬起头来面对飞星,一直压抑着地,自己并不光彩地渴望被暴露出来
。他不想趁人之危,只是想到事情已经如此,下了这一步棋后,就可能再也见不到飞星,他就痛不欲生。
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真正帝王不该犯的错误。陷入了情网。
飞星地脸很冰冷。
“大越渤蓝交界处,有离林一处,三百株桃花葬故人。深宫之中,君之血脉尚且安宁。陛下对君心意,天地可鉴。”
靖闻信上最后两句话清晰地又在他脑海中回放。他不太清楚靖闻的意思,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欠了皇武牡很多,很
多。
帐子外,飞星听见明朱地声音和一连串紧张有序的脚步。他知道,外面的人已经发现了莫言的行动。恐怕不多时就要
来博尔泰这里。时间越发紧迫。
“何去何从,要你自己选择。”博尔泰下了最后的通牒。
第一百一十七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何去何从,要你自己选择。”博尔泰下了最后的通牒。
飞星不由得冷笑一下,眼神中点点苦涩。他将嘴抿了又抿:“你知道我们什么样的过去?”
博尔泰抬头看他,飞行此刻身上是渤蓝国的服装,露着紧实纤长地小腿和胳膊。他比十年前看起来高大了好多。眼神
和气质都变了,带着意味深长地诱惑。
“你不是不想再提了么?”
“不,你说。”
“他们说你是妖孽,毁了皇上毁皇子。许多人上、过你,你在乎的只有下落不明的大皇子皇涵修。”
传言,从来都是半真半假,人们总喜欢添油加醋让事情按照他们的想象发展。
被许多人上过么?自己已经被传成这个样子了。清者自清什么的,果然只是传说。
心底苦涩又翻起一浪,一路苦到舌尖。声音也有点僵硬。
“那么,修儿呢?关于修儿的过去,你知道什么?”
“他为了救你越狱,曾经被大越丞相靖安捉住。之后,他成了莫言。”
“靖安……”又是靖安,还真是和自己牵扯不休的人。
飞星不由得想象着靖安让涵修受了几多酷刑。人最可怕的不是不知道,而是想象,去被迫想象超越体会的痛苦。牙齿
咬得咯咯作响。还想多问,一阵急促地脚步,明朱冲了进来。
“皇上,莫言……”
飞星和博尔泰同时用几乎能将人杀死地目光看向他。弄得他硬生生将话吞了一半回去。
“知道了,你先下去。”博尔泰冲他挥挥手。有些不耐烦。
“可是,皇上……”
“下去!!!”严厉地声音响起,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地明朱有点愤怒地对上博尔泰一双眼,竟然从自己向来爽朗
果断地主人眼里,看出了几分言不由衷地悲凉来。又看看飞星,疑惑地退下了。
“其实,我也知道。”
等到明朱退下,飞星开口说道,眼睛直视着博尔泰。
博尔泰也看向他,他知道谁先移开目光,谁就输了:“你知道地,又是什么?”
“这次对你来说,是个绝好地机会。”飞星深深吸了口气,他不确定自己的推测是否准确,但也只能赌一赌:“利用
我,先去救武牡。莫言的兵士就可以不上一兵一卒。而后,同时,你领兵向东。两面夹击,一举统一大越。”
博尔泰良久无言,忽然轻轻笑了。
“全部,都被你看透了。那你准备怎么办?”
真的猜中了。飞星没有一丝开心:“我会照你说的去做。去救武牡。只是这样,我就是大越的叛徒,也是渤蓝的叛徒
。”
博尔泰终于将眼神移开,无法再直视飞星。
然而飞星却借机接近了他:“我们十年地君臣情义,就断了。”
飞星有些冰凉地大手搭上了博尔泰地肩,清晰地感觉到,博尔泰这个精壮开朗地汉子在发抖。
“他们,都想占有我。只有你,给了我机会,让我去保护别人。谢谢。”
博尔泰一愣,他听错了么?飞星说谢谢,飞星在感谢他。激动之下他一把抱住了飞星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腹间。
“够了,不用再说了。”
“我不做什么统一大越渤蓝的皇帝,你留下来吧,当什么都没说过。”
飞星抚摸着他的头顶上被汗水浸湿地头发,这汗水出卖了博尔泰,将他心中地疼痛和不安都流了出来。
“不,你要当个皇上,当个好皇上。”飞星忽然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像撒娇时候地皇紫垸,只是这次,他必须狠下心来
:“只有你这样,我所做的一切才值得。”
他平坦结实地腹肌上,传来温暖和平稳地吐息。博尔泰更紧地抱住了,贪婪地在上面蹭着。
“博尔泰?”
“我知道,就一会儿,就这样,再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