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让他很不愉快，不由抿起了薄唇。

虽说不是有凤来仪，出身皇室，但也算大家闺秀，怎么能在街上如此自由放肆地与陌生男子攀谈，这苏家可真是“教导有方”啊……

“哎，玄，你没必要和这样的小女孩争风吃醋啊！”圣古音不满地挪远了一点，“戾气如此，何必呢？”

玄王闻言，瞥了身边含笑的两人，又望向眼前。

惑正和少女聊得正欢。

玄王缓缓收回视线，回头，“我不喜欢这个女孩子，她配不上……”停顿，再未说下去。

圣古音魇两人相视一笑，摇摇头。

“为什么要配得上呢？别说你想让她当太子妃？”圣古音诡异笑。

“圣古王十三个妃子中必须娶宰相之女，而那个女孩，她就是苏梓年的女儿……”玄王的声音低沉缓慢。

一直没有说话的圣古魇缓缓开口，“哦，是吗？那你可要注意了——看，又来了一个，宰相之女……”

玄王一愣，往前看去。

果然一个少女，年长一些，十五岁出头，身后有一群侍卫，她看见先前的少女便停住脚步，“薇儿，跟我回去。”声音不大，却自成气势。

说罢，立刻有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面前，苏紫薇怏怏放下惑，无奈地上车，“知道了，姐姐真是的……”

看着苏紫薇上了车，苏紫蔷回过头，向惑行了个礼，“在下苏紫蔷，刚才小妹有些失礼，望公子见谅……”

她抬头，冲惑一点头，然后转身上车。

只是，在她上车前的一刹那，

她回头，笑笑。

那一笑，恍若惊鸿。

惑瞬间愣住。

苏紫蔷。记住了。

第二十五章：赌气

惑游玩了半天，也觉得疲倦，便停下脚步向后望去，“父王，皇叔，我们回宫了好不好？”

除了玄王沉默，其他两人纷纷赞同，对即将结束这次令人身心疲惫的出行感到十分欣慰。

却不料回宫时的气氛更加尴尬，四人并排而行，却无人开口：圣古音和圣古魇习惯了沉默无言倒也罢，玄王心情不好也便懒得开口，唯一在当中感到无趣的是惑，可又不好打扰一张冷脸的玄王，便只能问圣古音，“皇叔，父王怎么了？”

“我想，你犯错了……”圣古音的回答很含蓄。

“犯什么错了？”惑不解。

“你怎么可以在大街上随便和人家小女孩拉拉扯扯呢！太过分了！”音佯装怒火。

“所以，你父王现在可能在考虑你的婚姻大事了……”圣古魇补充。

惑一听，虽然不怎么相信，但也大致了解了父王现在心情不好，紧张的问两人，“那我怎么办啊？”总不能看着父王一直不理他吧……

两人心有灵犀地扭头——“哎，你看那只燕子飞得真好看！”“是啊，可是那是一只麻雀……”两人的脸上明白的写着“自作孽不可活”，惑无语。

惑停下脚步，忽然把所有东西都塞到了圣古音怀中，上前几步走到玄王身边，扯了扯玄王衣袖，“父王……”

“嗯？”玄王漫不经心地回头，看见是惑，脸色有所好转。

“父王……是在生惑儿的气吗？”惑小心翼翼地问。

玄王略有诧异地望了惑一眼，又看了看后面鬼鬼祟祟的两人，“恩。”

“可是，父王以前从来没有生过惑儿的气啊……”惑有些委屈，“哪怕上次我逃跑父王也没有……那为什么今天父王就……”

玄王没有回答，脸色yin沉地向前走，没有停下脚步。

惑倒干脆，停下脚步，大喊，“是不是因为那个女孩子？父王不喜欢那个女孩子？”

玄王的脚步一缓，回头看惑，墨眸里沉沉浮浮，“苏紫蔷、苏紫薇？惑儿不必心急，待惑儿满二十岁之后，就可以立她们为太子妃。”

“太子妃？那父王呢？父王说过要……”惑的话说到半，被玄王打断，

“父王？那刚才你有没有想起过父王呢？”玄王毫不留情地打断，“父王于你，不过无足轻重，不是吗？”

“我没有！父王说过要永远和惑在一起的！父王不可以反悔的！”

玄王听到这句话，略有自嘲地笑了笑。

……我没有！父王说过要永远和惑在一起的！父王不可以反悔的！……

——是啊，我确实真心诚意与你许下这一诺言，可惜，于你，不过是泡沫做的谎言，一碰就碎了……

玄王没有回头，大步向前走去，没有再理背后少年哭得沙哑恸人。

其余两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争执，终不过叹息一两声。

回宫后，玄王连续几日住在清心殿，没有回玄瑛宫一次。

惑站在清心殿门前，抬头望天，只是白云苍狗瞬息万变，风景依旧如昨美丽，斑驳的朱门紧闭着，只离门前惑素白的手指不过几寸，惑却没有勇气推开，只是一次次伸手一次次放下。

而玄瑛宫内，圣古音看着面前几乎一动未动的百合莲子羹，抬头对魇悠悠开口，“真是的，惑儿连莲子羹都吃不下了……”

惑从小体弱，全靠百合羹中的各味药材补身子，可是最近吃得很少，没几天便瘦了一大圈，下巴尖的可以削葱了（此话原来是来形容装傻的莲妹的——看纸大的文，一不可错过攻玉姐，另一就是受莲妹……），可依旧风雨无阻的守在清心殿外，可偏偏玄王就是不出来，一朝之事都在清心殿内处理——原本最冷僻的冷宫一下子变成了处理政事的正殿。

此时，从北方寒风国传来，国主病重，大皇子歌独孤反了，一时之间，宫斗内乱层出不穷。

第二十六章：宫斗

注：大家还记不记得第五章提到的——玄王在他三十八岁登基，他是王的三王子，另外有三个兄弟：圣古魇，圣古音，圣古灵。圣古魇去了炎武，司刀炼；圣古音去了yin赫，司占卜；圣古灵去了寒风，司暗杀。

这一章讲的就是冷的不得了的寒风国和妖气的不得了的圣古灵。

寒风国，就是玄王的七皇弟圣古灵所在的国家，居于玖玄国北，皇姓歌，现任国主歌任冰，原太子早逝，现有三个皇子，大皇子歌独孤，二皇子歌未央，三皇子歌玲珑。

因为歌未央是太子的正妃所生，所以歌任冰喜爱这二皇子，有意把皇位传与他，甚至写好了诏书，只是未颁布，不过大皇子歌独孤掌握了大量兵权，甚至欲图谋反，扬言若立歌未央，就平定雪宫，重修章华宫——其母名章华，原太子妃，后因太子宠歌未央之母而废其位，让与歌未央之母。

国主倒是不为所动，先是在一月之前立歌未央为太子，然后又把朝廷上的兵权都给了他，加上朝中大量忠臣的扶持，实力应不比歌独孤差，不过歌独孤仍不死心，几天之前，派人暗杀歌未央未遂，就一举反旗，宫斗正式拉开帷幕。

若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宫斗，玖玄也没心思理它，可问题不在于歌独孤的谋反，而是在于歌未央——他大败歌独孤后，集中了兵权，稳定了国政，却向病榻上的国主要求免了他太子之位，而原因只是——他答应了一个人，要么选择王位，要么选择跟他走。

此言一出，寒风和玖玄都哗然。

因为，那个人就是——圣古灵。

寒风国都，雪宫，是历代寒风国主的行宫。

因为寒风居北，天气寒冷不用说，且是日日雪落三丈，可以说在寒风找不到除冬季外其余的三个季节，不过，这也有个例外，在这个国度的某一地，常年花开不败，四季如春。

那就是雪宫西北角大司祭圣古灵的行宫——永生宫，在永生宫的高高围墙之外，一切皆冰。

此时的永生宫中，正是春景怡人，开满白色细碎花朵的梨树下，并坐着两人，其中一个青丝垂发，掩着精致如画的面容，裸足，一身绣满黑色图腾的红袍散落在草地上；另一个穿着苍蓝色的衣袍，气宇轩昂，眉目悠远，衣袂飘摇，犹如一幅淡色的水墨写意。

“今年的梨花又开了啊！这永生宫外怕还是冰天雪地啊！”圣古灵（你猜是哪一个？）抬头仰望高大的梨树叹息，“再过几日，怕是连永生宫内也看不到这梨花开放了……”

“什么？灵儿（整一受样的名字……）你要做什么？”歌未央（你再猜猜是哪一个？）皱紧眉头，脸色转yin，“你想走……”

“此时的寒风应该不适合我再待下去了……”圣古灵的表情不为所动，依旧宁静平和，仰头的弧度没有改变一分，瞳仁中落下纷纷扬扬飘舞的梨花花瓣，“二皇子，还是及时赏花行乐吧，莫到枝空时，才忆花开好……”

“你不能走！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歌未央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怒意，脸色苍白如纸。

“抱歉，那时是我太幼稚天真，这个国家少不了你，否则你想让谁当国主，你大哥还是你三弟？”圣古灵的语调没有体现一丝抱歉的意思，反而有几分讥讽的味道，“二皇子，你知道吗？你的自私是你最大的弱点。”

歌未央没有说话。

“不过……”圣古灵终于转了转头，面朝歌未央，自嘲地笑了笑，“我不可否认，你最大的弱点，是我……”

三天后，圣古灵离开寒风

三天后，圣古灵离开寒风。走时无声无息，如同他来时一般安静无人知，只给歌未央留下一张纸笺。

——所以，为了让你不再自私，我必须离开……

歌未央绝望地松开手，那张纸笺便随着凉风飘去，不一会儿便消失于天空，了无踪迹。

飞鸟从天空飞过，无声无息划过他的头顶，落下一片yin影。

雪后初霁的天空，阳光终于有了一点生机。

歌未央独自站在枯败的梨树下，抬头望斑驳分割的少有的明媚蓝天，心里却是一片荒凉。

他明白，寒风从此没有一个地方会有春天的明媚了，春光不再，只是到处寒侵心骨，冰封雪漫。

寒风，终是寒风。

他郑重地跪在雪宫正宫的大厅中，冰冷的玄武岩地面渗透寒气。

“国主，请允许我的放肆，给我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将给您答复，那时候，无论发生怎么的状况，再说王位的事吧……”

一字一句，力拔千钧。

正宫中没人答话，静得可怕。

只听见宫外的风声，仿佛千万年不变的呜咽。

——或许，这世间，也只有这呜咽的风声，千万年不变。

第二十七章：圣古灵

几日之后，一个黄昏，圣古灵终于只身一人走到了圣古王宫。

他站在圣古王宫前面，仰望西方落日的余辉，桔色的暖阳为他的脸颊镀上了一层金边，勾勒出他向上蔓延的嘴角纯粹的微笑。

宫门外，两个穿着银色铠甲的侍卫恪尽职守地拦下了他，“请问阁下是什么人？”

“噗哧！”圣古灵掩唇而笑，眼神潋滟，冲着侍卫丢了个媚眼，“你们连我都不认识？圣古灵。”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确定他刚才在向谁抛媚眼，“那个，阁下有没有什么证据……”

“切，证据！”圣古灵翻了个白眼，用“不识货”的眼光盯着两人，“你们有本事再找一个刚从寒风来这儿的七老八十却还这么帅的人啊！”圣古灵的语气不温不火，两个侍卫却是听得有点冷，仔细看了几眼，连忙放行——这圣古氏里确实找不出比这个七殿下还自恋的人了！

走在宫中，硕大的圣古王宫却没有几个人来往，圣古灵一身火红黑边的宽袍大袖，飘飘摇摇地在宫中转来转去，除了几个宫女之外，没见到熟人。

圣古灵一边疑惑，一边摸索，却不自觉地走到了清心殿前，看着有些斑驳的朱门，圣古灵对这座宫殿并无多少好感，正想走开，却发觉清心殿的门未锁，好奇心一起，轻轻推门而入，却不期然见到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六哥！”

玄王正面朝西边望日落，其实和惑赌气以来，他也没吁么睡好，却突然听到背后一声惊喜的叫声，下意识转头一看，却看见亿清心殿门口身着大红衣袍的男子，青丝散落，红袍委地，男子脸上的表情分外温馨：“哥，你还记得我吗？”

“灵？”玄王疑惑，明明三天前还在寒风的，怎么今天就……

“对啊对啊，哥你还没有忘记啊！”圣古灵才没想到这么多，笑眯眯跑到玄王身边，给了玄王一个大大的拥抱，“哥，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啊！这么久不见，你还是和几十年前一样潇洒英俊呢！”

习惯了圣古灵的恶劣行径，玄王只是笑着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六哥，三哥四哥呢？”圣古灵终于想到了正事，“我没吃晚膳，肚子饿了……找他们一起来吃吧！”

“好啊！”玄王冲门外的侍女吩咐，“把三殿下四殿下召来，到清心殿晚宴。”

不一会儿，两人赶到，还未张口就迎面扑来一个大红的身影，“三哥四哥！”

“灵，灵！”圣古音勉强从拥抱中费力地挤出一句话，“你，你怎么来了！”

“就你们能来，我不能来？”圣古灵嘟嘟嘴，一脸调皮，“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寒风现在的情况，再呆下去，怕是要冻死我了！”

玄王无奈摇摇头，“灵，你不是说饿了吗？先去吃晚缮！待会儿再和我们说说你在寒风过的怎么样吧！”

“还是六哥最好了啊！”圣古灵顺势放开了两人，抱住玄王手臂，笑眯眯地摇来摇去，玄王也微微笑着，一边向外走去。

他们的背后，圣古魇扶住缓过气来的圣古音，两人脸色都有些暗，圣古音小心地问，“那……要不要叫上太子？”

玄王脸上的笑意顿了一顿，又很快恢复原状，转头问圣古灵，“灵，想不想见你的侄子？”

圣古灵点头，一脸期待，“好啊好啊，我也想看看六哥的孩子有多像六哥呢！比比谁更帅啊！”

玄王对这个幼稚的看法报以一笑，回头吩咐侍女，“传太子到清心殿晚宴。”

惑走到门口时，正好瞧见屋内四人谈笑风生，玄王身边一个姿态妖娆眉目清秀的红袍男子，神色欢喜，正靠在玄王身上不知在说些什么，玄王也是笑意潋潋，对这个男子似有万分忍让和包容。

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视线，站在房间门口，叫了声：“父王，三皇叔，四皇叔。”

屋内的人注意转移到门口，圣古音首先开口，“惑儿，进来吧，来认识一下你的七皇叔！”

“七皇叔。”惑回答得不卑不亢，站在门口没动。玄王皱眉。

“惑儿为什么要戴面具啊？”圣古灵的注意力立刻放在银光闪闪的面具上，没于意玄王异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