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愕然,望向玄王。
玄王慢悠悠地继续品茶,“是啊,我也才刚知道,所以还未公告天下。可以说,除了我外,你们是算最早知道的了。”
圣古魇淡笑,“这么说,看来惑儿是真的风华绝代的了,连我们都不能看吗?”
“没什么可看的,没有三皇叔帅,也没有四皇叔美。”话虽这样说,惑仍然把面具摘了下来。
两人又愕然。
玄王依旧继续慢悠悠地品茶。
“三皇叔,莫这样盯着我看,小心四皇叔吃醋!”惑半眯着眼,笑得一脸无公害。
圣古魇尴尬地收回视线,瞥了瞥身边的圣古音。
圣古音没有说话,自顾看着风景。
“咳咳,惑儿,谁告诉你的?”
惑自知说漏了嘴,便不再答话,抬头看玄王。
玄王放下茶盏,淡笑,“三皇兄,不要这么在意——呃,我是指,其实爱情是没有什么界限的,不分xing别以及身份。”
两人身形一僵。
“……如果大家介意,就当我没说好了。”玄王收场,意味深长地笑。
全场寂静。
半晌,圣古音起身,“惑儿,我有话对你说。”
惑乖乖地收起面具,跟了上去。
转过几丛开得茂盛的橘红大花,亭子已经完全被草木遮挡在外,完全看不见玄王和圣古魇。
圣古音在一棵枝叶茂盛的海棠前停了下来。
“若皇叔想一个人,那惑儿就先离开了。”惑明白,圣古音是为了托辞离开。
“惑儿,在你走之前,我先问你一句,你可想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吗?”
圣古音没有回头。
“如果皇叔愿意的话。”惑不动声色地回答。
第二十一章:圣古音
“魇,是大我五岁的哥哥。
他的母妃死于难产,所以他由我的母妃抚养。
五年后,母妃诞下了我。
从小,他对我便不同其他人。
只是,不和我多说话,对我也没有什么表现,但我却喜欢去找他,让他陪我。
他喜欢舞剑,那是他从小的喜好。
他的剑,叫无燮,锋利非常。
他在舞剑时,从不搭理我。
我在他身边,他的剑气割破了我的衣服。
终于有一天,我不顾安危地跑到他身边,哭着问他,哥哥,你是不是很讨厌音,哥哥,你是不是不想见到音?
他第一次在舞剑时停下来,听着我哭,背对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音,莫哭,哥哥不讨厌音,哥哥很喜欢音。
那年,他十三岁,我七岁。
有一年上元(正月十五),他偷偷带我出宫看灯。
人很多,把我们挤散了。
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办,在人群中小声地哭。
他寻着我的哭声找到我,在我的手腕上系上一条红色的丝线,说,
不要把它弄丢,只要红线在,哥哥就不会离开音。
他的手上也有一条。
那年,他十七岁,我十二岁。
后来,长大了。
我听见玄问他,哥哥,你想当王吗?
他说,不想,当王,就守护不了心爱的人,不能和心爱的人常相厮守了。
玄又说,那你和音哥哥都不想当,由谁来当呢?
他惊愕,你也问过音了?
玄摇头,不是,可你不愿当,音哥哥也一定不愿当的。
他沉默很久,才回答,是。
那年,他二十三岁,我十七岁。
玄当上王后,先王退隐归山。
告别时,先王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手足之情不可犯。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
先王把我和他分别送到了yin赫和炎武,从此不见。
那年,他五十二岁,我四十七岁。
而现在,我们又见面了。
已经过去四十几年了。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
圣古音淡淡摇头,“或许,再也没有了……”
惑伸手递给圣古音一块手帕,“为什么不呢?你们不应该退缩的,你们何必在意他人的话呢!”
“惑儿,你……”
“皇叔,你不会看不出来的,父王他……所以,我们都一样。”惑笑笑,“若当以后,父王也如此,那我会把握好自己的幸福……
所以,有时候,我们要学会主动——为了爱,为了幸福。”
惑的表情闲适散漫,眼神却深沉而沉浮不定,笑容深深,梨涡荡漾。
圣古音缓缓点头,“是,哪怕不可能,也要学会主动——为了,爱,以及幸福。”
第二十二章:告白
是夜,星月疏朗。
圣古音一袭雪衣站在纯净的月光中,满身忧伤缠绵悱恻。
站在他面前的圣古魇看不清表情,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哥,听我讲一个故事,好不好?”圣古音轻声开口。
“好,你讲吧。”圣古魇柔声作答。
“从前,月老掌管着人间的红线。
有一天,他下凡尘,认识了一个因为他的失职而到了二十几岁仍然单身的少年,风华绝代。
他喜欢上了他,便用红线把两人连在一起。
可是,少年的身体却日日坏了下去。
死神告诉他,因为若是神和人类在一起,人类将会折寿。
少年的身体依旧没有征兆地坏下去。
月老终是狠心,把两人的姻缘剪断,并又为少年系上一位大家闺秀,并把自己装红线的锦囊扔进了水中,再不复回天庭。
而失去了红线的月老,也失去了做神的资格。
少年早已遗忘了他,身体却日日好转。
原来,只要神为了凡人放弃神力,人便可以永生。
从此,月老不再有所依靠,有所牵挂,日日看着少年,以及少年的幸福。
而自己,却永远失去了……”
讲到这儿,圣古音已是哽咽得无法再讲下去,“哥,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音……”圣古魇把单薄的圣古音抱在怀中,“哥不会离开你的……”
抬起头,满天星光,依稀可见多年以前那个夜晚。
草地上,两个少年。
“从此,月老不再有所依靠,有所牵挂,日日看着少年,以及少年的幸福。
而自己,却永远失去了……”
“哥哥,他们好可怜!哥哥,你不会离开我吧!”
“放心,不会的,哥哥是音永远的月老,永远不离开!”
曾经的年少时光,曾经的须臾永恒,曾经的一瞬光yin,曾经的咫尺天涯。
以及,当年那个少年模样,那个贞贞誓言。
转眼,时光模糊消散,时过境迁。
当年的星斗下,站着早已长大的少年。
“哥,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呢?我真的很喜欢哥!”平日稳重温顺的模样完全不见,在他面前,圣古音,似乎永远只是一个单薄幼小的孩子,泪流满面。
“音……”圣古魇欲言又止,“或许吧,我们可以……试试看……”
怀中人一下止住了抽泣,抬起头来,“哥,真的?你是说……我们?”
圣古魇笑笑,言语轻柔,“音,你知道吗,月老的故事,有一个结局。”
“少年虽然忘记了月老,却总觉得月老面熟,可怎么想,脑海中仍然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有一次,太白金星告诉他,若是想要记得,只有当他临死时,才可回忆起,他是谁……
于是,他一直等,一直等,身体虚弱,离大限不远。
终于,他等到了。
他没有恢复记忆,但他明白了月老的爱。
而月老并没有告诉他,如果一个神为了一个凡人放弃神力,将挽回一个人的生命。
从此,他们幸福地在一起。
红豆花开又花萎,并蒂赤莲生葳蕤。
日复一日年复年,月缺花飞颦愁眉。
霜凋夏绿情未移,鱼水和合自叹息。
琴瑟齐鸣醉沉迷,携手白头长相依。”
《月老的红线》是天籁纸鸢的某短篇耽美完结文,此篇略有改动,但万变不离其宗,差不多了,如果不满意的孩子,可以去看原文——此文乃本大之爱啊!
然后是关于音魇两人对话——
音:哥,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魇: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音:哥,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玄:哥,你妈妈叫你回家吃饭……(魇跑路……)
第二十三章:出宫
午后的玄瑛宫,暖煦的阳光洒在琉璃瓦上,一片柔和的光芒,给人懒洋洋的舒适之感。
“唉,惑儿,我说了,不要这么冲动,你怎么就……唉……”玄王半托着头,无奈的看着面前眼神灵动的少年,“他们俩几十年没见,我本来还想逗逗他们的,你偏偏这么心急……”
“啧啧,没想到父王也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啊!”惑饶有趣味地挑眉,“我是看他们太可怜,几十年饱受相思之苦,才……”
“才唆使怂恿你四皇叔去告白?”玄王无奈摇头,“没想到四皇兄也有今天……”
“呵呵,父王,你不觉得你那一句‘爱情是没有什么界限的,不分xing别以及身份’很经典吗?”惑起身舒展着四肢,向玄瑛宫外走去。
“惑儿,你去哪儿,你的面具……”玄王在后面急切地问。
有可惑的脚步还没迈出玄瑛宫,就又收了回来,“惑儿见过三皇叔、四皇叔。”
从宫门外走进来的正是宫内八卦排行榜第一的圣古音和圣古魇。
“皇兄,你们怎么来了?”玄王也起身相迎。
“今天天气不错,所以……咳,音想出宫去……”圣古魇神情不太自然的开口。
“真的吗?我也想去耶!四皇叔,你也带上我吧!”惑一听,连忙拉住圣古音的袖子哀求,“四皇叔,我知道你最好了!”
“咳”“咳”,随着两声不爽的轻咳声,惑乖乖地放开圣古音的袖子,避开圣古魇吃醋的目光,迎向玄王不满的神色,“父王,你就让我去吧!我保证会很乖……”
“惑儿不要忘了三年前……”玄王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惑无奈的叹气,“父王,那次是儿臣错了,这次再不会了……”
玄王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转向圣古音的右手。
——白皙纤瘦的手腕上,一根有些眼熟的红线,似乎带了多年,从未摘下过。
忽然有些后悔,为何七夕时节没有像那位卖姻缘带的老人求一对红线……
“好,我也去。”玄王缓缓开口,顺势牵起了惑的手,“走吧……”
因为正是八月间,天气有些炎热,洛城道少有人行走。
四个风姿翩然的男子,并排站在望月河畔的垂杨下。
一个红色长发,玄色衣袍;一个携着一把古琴,白衣胜雪;
一个月白衣袍,星目剑眉;一个银色面具,年纪尚轻。
但是,他们的表情却是各不相同。
“四皇叔,你就带我去西街看看嘛!”惑央求。
“惑儿,这……西街没什么好看的……”圣古音尴尬解释,一边望向身边同样神色古怪的两人。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勾栏酒肆之地吗?”惑撇嘴,“皇叔你至于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哦?不小了?原来惑儿已经到了可以去勾栏酒肆的年纪了……”玄王不慌不慢开口,却是自成气势。
“父王……”惑低头脸红,“儿臣知错了……”
——如意料之中的回答。
下一瞬间,玄王折扇一收,唇角一勾,目光似波,“惑儿有说什么吗?不过我倒是觉得,惑儿已经到了可以去勾栏酒肆的年纪了……”
旁边两人一僵,惑一口气没喘上来,连连咳嗽,无语惆怅地45度望天,一脸文艺的忧伤。
父王,好冷啊……
第二十四章:惊鸿一瞥
未过多久,喧嚣繁华日日舞彩夜夜笙歌的西街上就出现了四位翩然风姿的男子。
惑手中的香囊、折扇、琉璃挂坠、玉箧盒捧了一大堆,口中还含着一串糖葫芦,俨然一个顽皮的少年,兴冲冲地走在前头。
后面三位掩面叹息,可耻啊可耻……
玄王皱眉凝聚不满,可还没等他发话,身边已有人感叹,“魇,给惑儿买个篮子吧,瞧那孩子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流动摊贩呢!”
果然,街上来往的行人纷纷回头望这个手中满满一大堆的少年,连沿街酒肆里靠窗的客人都伸头好奇地望,不时窃窃私语,却又被后面三个yin云密布的男子镇住,有所收敛。
惑对周围行人的反应没有任何感觉,目光依旧不安分的在周围的小摊上流连,目光所及之处,小摊老板都苦不堪言——谁愿意自己被三道杀死人不偿命的冷冰冰的目光盯着啊!
“喂!那个戴面具的,挺漂亮的银面具,怎么买啊?”前面忽走来一个青衫罗裙的少女,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对着惑的银面具赞不绝口。
惑一怔,似乎明白过来,“你是说……你想买这银面具?”
少女点头,左手伸向惑的脸上。
惑连忙一闪,慌忙解释,“我不卖……我不是……”看来,有人真把他当摊贩了……
“不是什么啊!怕我买不起?”少女显然被他一躲而生气,语气也生硬起来,“你出个价,看我买不买得起!”
“呃……十万的原料,十万的雕工,十万的绘画,三十万够了……”惑有意逗逗她。
“什么?你会不会做生意啊,一开口三十万?”少女震怒。
“买不起了吧……”惑心情很好微微笑,一笑倾人城。
“我,我……谁说我买不起!”少女也耍起了脾气,“你等着,明天,我爹一定把这买去!”
“明天?怕是轮不到你了,很多人抢着买呢……”惑再次微笑,再笑倾人国。
身后的三人,识相地站在一边,慢摇白折扇,看着一出好戏。
圣古音笑,“我没说错吧……”
圣古魇附和着笑笑,没说什么。
只有玄王,脸色yin沉。
那个少女似乎并非一般小家碧玉,身上淡绿色的上等雪纺绸,素雅恬然,腰间悬挂着一块青玉,在裙褶间若隐若现。
玄王的目光一凛,抬眼望向少女的容貌,虽不及惑的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美人胚子。
——似乎在哪儿见过……
等等,青玉……那块青玉是尊父(玄王他爸爸)因轩辕大将军有功而赏,看来,她应该是玄武大将军的孙女,当朝宰相苏梓(zi,音同“紫”)年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