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觉得日子过得太快,在还没有感觉到时候一天又过去了。
或者……是努力让自己忙起来。我受不了会东想西想庸人自扰的自己。
“待会我们用过早膳以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痛好痛好痛!头皮好像要被扯下来似的,这小子绝对在报复!我不就是昨天一时心血来潮,就着他早晨老睡不醒的
机会给他盘了个女人的发髻,因为只是想办法盘了个样子,手法是肯定不对的,导致拆下来的时候他的头发都打结了
。为了梳通头发……恩……他可能是小小的受了点苦。
那还不是因为,每天给他盘发的时候,总会发现新的白头发。我想着盘发的时候要把白头发藏起来,因为听说要是拔
掉白发会越来越多。只是梳着梳着没想到摆弄出兴趣来了。
“去、去哪里。”疼,真疼,眼泪都出来了。
“好地方!就是要进山走上约莫两天,但是确实是个难得的地方。”
“也好,来了那么久,我都没进山过。说不定会碰上……碰上……对啊,要是有熊啊之类的猛兽怎么办,杨睿不是说
过嘛,熊要真饿了就算装死也没用。”
“你真笨,这个时候熊都冬眠啦,就算真的碰上了,我也会有防备,只要在身上熏点野兽讨厌的味道,他们自然就不
会靠近了。比烧火还管用。”
“那我赶紧收拾收拾……”
“我都准备好了,你只要好好地吃饭储备体力就行了,不要走到一半要我背你就好了。”
听到这话我是非常不服气的,在我心里金无命应该是我们几个当中体力最差的一个,不管怎么说,他都有病在身的。
但是当真的要踩在雪堆里走路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想得太简单了。
第一次穿猎户装,还有踩在雪地里软绵绵的感觉都很有趣,但很快你就会发现越来越使不上力气,双腿越来越沈,不
知不觉地我变成完全被无命拖着走。四面看过去的风景都一样,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区分方向的。在不知道终点还有
多远的压力下体力消耗的更快。
我很想问还要走多久,离终点还有多远,可看见无命一心想快点到‘那个地方’的样子,就问不出口了。
他的手很烫,也抓得很紧,好像通过他的手就能感觉到他的脉搏。那种仿佛通过两个人连接的部分,共享他人的生命
力的感觉非常奇异。
只可惜伤筋动骨一百天是少不了的,虽然白玉膏的确可以加快愈合速度,但老古话毕竟不会错的。
左腿的膝盖每走一步都会有一种咯啦咯啦的感觉。不疼也不痒,但总觉得骨头好像有点错位了似的。
好像是能感觉到我的迟疑一般,无命接口道:“再坚持一下,这里是山狼的地盘,前朝的遗孤刚刚迁徙到这里的时候
,曾经被大量扑杀过,因此相当痛恨人类。但只要不长时间待在他们地盘就没事了。”
像是要分散我注意力似的,无名继续道:“说起这个山狼,很奇怪的。他们都是母的负责捕猎,而公的负责照顾幼仔
。”
“那母的不是很辛苦,生完孩子月子都没做完又要操劳丈夫和孩子的口粮?狼不是很傲气的动物吗?公的怎么甘心去
吃软饭?”
“那是你的想法,说不定它们觉得保护幼仔是更重要的工作。只有培养出优异的下一代,它们才能繁衍生息下去。还
有啊,听说在这个世界最南边的尽头有一种不会飞的鸟,那种鸟啊是公的生蛋孵蛋的,而母的就负责交配下,交配完
了就自己管自己去吃啊玩啊,只有一群公的围在一起不吃不喝干等着蛋孵出来,等里面的小鸟孵化了母的才会回来。
”
“……那你怎么知道孵蛋的那个是公的,交配的那个是母的……”
“我看的本来就是奇闻录。要是跟平常的一样,那还叫什么奇闻录。”
“这一定是瞎写,骗骗小孩还行。但你是大夫,难道不知道小孩是怎么生的?”
“我、我又不研究《千金方》。可世界之大,总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啊。”
“我当然不是一言以蔽之,自古男生子的传闻也不少,但若男人都能生子,那还要女子作甚?我是不明白那些笔者如
此写到底有何用意。一味追求标新立异,胡写些怪谈吸金度日,即便是真的有可以生子的男人,换个立场想想,倘若
是你自己有这种……嗯,功能。是不是巴不得不要这非男非女的身体才好?是不是千辛万苦地瞒着最好没有人知道?
这种拿人长短的活计,实在糟蹋笔墨,有辱斯文。”
突然,无命猛力地甩开我的手。欲言又止的样子,站在原地跺了两脚,一个人像闹变扭似的往前走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敲敲左膝盖,勉强地跟在后头。
第二十回
在没有发现的时候,又开始下起了雪。
走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留心周围有没有可以用得上的树枝拿来当做拐杖,我已经没有余裕去顾及一些有的没的了。左小
腿的中间部分痛得好像快要断掉一样。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想跟无命说,秉着奇妙的固执咬牙强撑着。
林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明明应该才过了午时的,现在却好像是日暮时分。远处传来不知是我多心还是如何的隐隐狼
嗷。
总觉得有什么在后面跟着我们。
我甚至不敢回过身看看四周的情况,四周的都是长的一模一样的树,我怕多转两圈,我会连无命的方向都找不到。
雪地里面的冷也渐渐渗进了衣服靴子里,明明穿了那么多,明明人一直再走没有停下来过,但身体就是怎么也热不起
来,把手放到嘴前面哈气,好像连嘴里呼出的气都是冷的,一点热度都感觉不到。
“啊!”我对着无命留下的脚印闷头走着,习惯性的抬头找人,却看见了一间小木屋。
那间木屋很奇怪,只有门框,都没有门。
“没想到会下雪,就绕了点路到这里来。这是给进山的猎户准备的木屋,周围还有几个类似的。”无命熟门熟路地找
出一条很厚的毯子,毯子相当重两角穿了两个铁环,我跟无命两个人才好不容易把毯子挂上门框的钩子上,“挂上了
毯子,就说明这屋有人住了,其他人就会去找别的屋子了。”
“欸……可是为什么不装门呢?”只为了住一宿还要把毯子搬进搬出多麻烦。我起了火折子,把暖炉点起来,旁边就
放着已经砍好的柴。小屋虽小但厨房卧室都有,为节约空间,看上去像是北方火炕一样的床,其实掀开床板,里面储
藏了应急的食物,像是风干的肉干、水果干之类的。因为从来没看过那样的东西,所以我对这种肉干的可食用性有所
保留,谁知道什么时候被蟑螂老鼠爬过,用什么东西包一下也好啊。
“在前朝遗孤落难至此以前,这座山里是有原住民的。”无命去厨房拿了个小锅盛了点水,等水烧开,再取了几种肉
干和果脯放进去,最后又放了些自己带着的草药,“那些人可都是金枝玉叶,跟淳朴的原住民不同,不管什么东西都
巴不得是自己的才好。初来乍到的他们,不懂山里的规矩,看见有空屋子便理所当然的占了,还在门上上了锁。”
说到这里无命顿了顿,压低了语气说,“那可是犯了原住民的大忌,因为……”
因为……?明明嘴巴发干但我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些房子,建造之初是为了供奉山间的精灵的。猎户落难之际自然可以借用屋中的一切,但平安返家以后,一定要
把自己在这间屋自己用掉的东西成倍返还,不然……就会有东西……作祟的哦……”
虽然、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其实那种东西,有种时候信比不信……保险吧。而且,我平时就觉得无命眼睛大的有
点吓人,欺负人的时候他还特别喜欢瞪大眼睛非翻出三白眼来看人,那之后就觉得这孩子是不是被猫妖什么的上身了
。
“可是啊,因为对方的身份显贵,身边又有高手随扈,没人敢真的说什么。直到有个叫‘若熊女’的女子出现。”
“‘弱雄’?什么意思?是说她身形纤弱却气如鬼雄吗?”
“也可以这么说,相传此女可徒手与公熊相斗。和熊一般凶猛,所以叫‘若熊女’,模样么,诗云:浮长川而忘反,
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
这不是《洛神赋》里的句子吗?!徒手御熊的洛神……这能看么……我要是曹子建,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生出爱慕之
心的。
男人在喜欢的女子面前不就讲究个腔调。要真碰上了什么事,还要个女子保护,那这男人当了也太丢份了。
“哼哼。”无命冷冷哼了声,又白了我一眼。
欸?前面我有说话吗?
“那个若熊女天生神力罢了,天生神力生在男人身上就犹如天赐,生在女人身上就犹如邪魔?我是不明白那些所谓的
‘酸腐’文人如此想到底有何用意,一味追求所谓道德伦常,终身守节以为‘贞’,以身殉夫以为‘烈’。试问,为
何没有终身守节以身殉妻的男子?换个立场想想,倘若你是女人,问世间有几对夫妻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要是跟你
订了亲的男人死了,你是不是要为了一个面都没见过的男人守寡一辈子或者直接去自尽?改嫁就是‘失节’,跟男人
肌肤相碰就算‘失贞’。如此荒诞不羁卫道伪学又何尝不是糟蹋笔墨,有辱斯文!”
我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不是在说‘若熊女’么,怎么一下变成抨击卫道伪学了?
他到底有多在乎能生孩子的男人?不但把之前我说的话统统拿来还给我,还把话题上升到女子贞烈的道德伦常的标准
了。
难道……其实金无命是那种传说中的二形(双性人)?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我忙摇头,把这个想法晃出脑海外面。
我忘了,其实我比谁都爱看奇闻异志,而且几乎可以做到过目不忘。落魄后也没钱买那些杂书,上山以后也多看得也
多是一些游记。如此一想,其实我也没什么资格教训无命,更想不通为什么会突然那么反弹。我应该会热衷那种话题
才对啊。
其实答案很清楚,只是我不想去正面对应他。无命触动我神经的并不是‘男生子’而是男子间‘生子’所需要的那个
行为。
那是在我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身体做出的自动反应,心虚地欲盖弥彰。
那是突然想起来的,突然意识到的。
我是个也许或者应该大概好像似乎可能是个喜欢男子的男人。
“书呆,被我说得生气了?难道只能你说我,我就不能说你了?再说我也没说错。”
怎么回事,突然好像觉得无命一下变得不一样了。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停,给我停下!不准念了!不准想了!!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够了!够了!颜落白你够了哦!无命他还是个孩子呀,对那么信任你的孩子抱有邪念,你枉读十年圣贤书啊!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丹唇……’
明明知道无命的样子跟曹子建描绘的洛神没一点相似,至少从根本上讲,无命是男的,俗称带把儿的。但或许是之前
‘若熊女’的刺激太大,我脑袋里除了《洛神赋》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你怎么脸色发白,还在抖啊……”无命靠近我,把头抵上我的额头,“没有发烧啊……哪里不舒服?嗯?”
而我什么都听不到了,眼睛里只有那两片薄厚适宜的唇瓣。一开一合,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脖子上……也许是火光
把视线朦胧掉的关系……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撩人’二字意欲何为。
不、不对,这副情景,似曾相识。
******
‘又装病。’
‘玉郎,你靠太近了。’
‘不要,我只要一这样,你给人的感觉就会一下子、一下子……我说不上来,风骚?反正我喜欢就是了。’
‘等、等、等等!色鬼投胎啊你,明明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等、一、下!你先听我说呀!你、有没有觉得我们
这样好像不太对啊……’
‘不太对?你不想跟我做了?还是我弄得你不舒服?’
‘没、没有。舒服是舒服,比自己弄还舒服。可是,总觉得两个男人这样、怪、怪怪的。’
‘真的?真的比自己来还舒服?’
‘嗯、嗯……’
‘嘿嘿……落白,其实我也是,最近脑袋里装的都是跟你做这种事,连做梦都是,我自己吓了一跳,万恶淫为首嘛,
我想会不会那里有病啊,就偷偷去跑去找了韩大夫。’
‘哦,就是喜欢你娘的那个?’
‘嗯,不过你别到外面去说啊,我只告诉你的。’
‘懂,这个我懂,后来呢,韩大夫怎么说?’
‘他说这是因为我长大了,这说明我的身体已经还是从男孩变成男人了,到了这个年纪是这样的,不这样不但不正常
,还要着急呢,只要控制好次数不要凭年轻把身体掏虚了就行了。’
‘这样啊……那下次把江之鹤、胡岳年他们都叫来吧。兄弟嘛,就要有福同……’
‘不行!’
‘干、干嘛那么凶啊!放手,你弄痛我了!’
‘江之鹤、胡岳年他们做事没轻没重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让他们得了趣味,这种事还不传到先生耳朵里?那个的
次数我会帮你控制好,你也不想到了红鸾帐里欲振乏力吧。’
‘也是哦……嘿嘿,我就说你个衣冠禽兽,外表一点都看不出来。’
******
印象里,玉郎的样子已经变得很模糊很模糊了,但却记得他的笑。状似潇洒,却总带着点苦涩,他笑着看我的时候,
总让我起鸡皮疙瘩,但那种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却好像鸦片一样让人上瘾。
“啪!”回过神是因为一个耳光,左脸好痛。
无命提着袖子猛擦着嘴。
欸……欸!!!!!!!!
难道我真的……我真的亲、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该怎么说?老实承认我有龙阳之癖?从此以后被当成一个变态,还是就说是不小心碰的?靠的那么近,不小心碰到
也很正常吧……
再说是他自己靠过来的……
我这边正胡乱的想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甚至还有无命恼羞成怒干脆把我下毒变成太监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