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无子+番外——鸦慕华
鸦慕华  发于:2012年09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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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我唤他,“可惜了中厅那张梨花木桌,光当摆设了。”

“去哪里?”

“吃饭啊。”我举了举手里的食盒。

“有我的份?”他惊讶地问道。

“是啊,我给厨房放假,可厨房的活自然要有人干啊。”

“那就是到年过完都是你做饭?”

“不一定啊。你们山上不是有什么过年的规矩的吗?我不是很清楚。”一想起厨娘那副有假放很开心,但又担忧等自

己回来可能已经变成战场的厨房的脸,手里的食盒变得更沈了。

“啊啊……欸?你去哪里啊。”我从金无命的院子门口径自走过。

“中厅。以后我们都在那里吃饭。”我朝他露出‘得胜’的笑容。

可能是把‘得胜’笑成了‘奸计得逞’,金无命一副吓傻了的模样,就跟当初那只鸡扑向他的时候一样。

无法,我只好左手拎着食盒,右手拖着金无命往中厅走。

中厅那种梨花木桌子我已经垂涎很久了,木料就不说了,雕工也是上品,我早就想在上面吃饭了。

颜焱似乎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一手枕着头,一手敲着桌子。

我本来以为会听到一句‘太慢了’,但颜焱什么都没说。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总觉得颜焱一下话变少了。应该是很久没见了,有些害羞了吧,我想。

把小菜放到桌子上,给两个小鬼盛了饭端到他们面前。我紧张地咬着筷子端起饭碗,看着他们。颜焱面色如常的吃了

一口,金无命却是在盘子里挑挑拣拣,终于挑了盘子里最小的一块肉片吃了下去……然后是第二筷、第三筷。看他们

没露出我想象中的那种吃了毒药的脸,我就放心了。

可……我还是小瞧了发育中少年们的……食欲。

我一碗饭还没吃完,桌上已经变成了战场,或许少年们是想把平时的积怨都发泄出来吧。我主动退出战局,盛了碗汤

把米饭调成稀饭,一边欣赏着少年夺食图,一边慢慢喝稀饭。当他们在争夺最后一块辣子鸡的时候,我放下空碗,“

待会记得洗碗和打扫厨房。”然后就慢悠悠地踱回房间。

你还真以为我会乖乖做家务吗?嘿嘿,我也想啊,我真的想,可我生来就不是干活的料。

不刻,从厨房那里传来了一声惨叫。然后可能是“坑爹啊!”“你妹啊!”“我咧个去,这货不是厨房这货不是厨房

。”之类我完全听不懂的话。

我捧着肚子闷头大笑,好久都没有那么开心了。

我说的没错吧,一家人还是要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才行。

忙了一上午,肚子里又胀胀暖暖的,随便给手上了一点药,我就找了条小毯子,躺床上打算眯一会儿。

因为想着还要做晚饭,不敢睡得很沈,所以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手上有些疼就醒了。

金无命不知道往我手上涂点什么。一副认真的样子,但通常他认真的时候都没什么好事。

“你、你在干嘛……”

金无命无力地白了我一眼,头发还有些狼狈的翘起,“颜焱让我来看看你的手。”

我看了看自己的已经治疗完毕的左手,金无命不愧是做大夫的人,把我的手包得非常好看,一点都不像我自己包得像

粽子,五指动起来都又困难。

“那他人呢。”有些寂寞或者是别的类似的感觉,以前他照顾我的事,从来不假手他人的。

“哼!哼!哼!”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看见厨房变成那个样子,他就逃了。说什么不能荒废功夫,进山去了。”

“欸,那厨房都是你一个人整理的?”

金无命对着我笑得天真,“整理到后来太麻烦了,我就把它炸了。”

因为麻烦……所以炸了……

我到底睡得有多熟啊!完全没听到有爆炸声啊!

完了完了完了,怎么办,等厨房的人回来,我怎么交代啊啊啊!

“你放心,我会说是你做饭的时候把厨房炸掉的。”画皮少年眨着猫眼把自己撇得干净。

你到底有多纠结我做个饭能炸掉厨房啊,你以为爆炸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我无力地倒回床上,就像是抓到小偷,但是小偷已经把自己的银子花完的苦主似的,“我不管,你赔我厨房。”

“噗嗤……呒哼哼哼……哈哈哈哈……”金无命像是终于憋不住了,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类似的玩笑我开过好几

个,只有你一个人信了呃,哈哈哈!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人!真的会信,啊哈哈哈哈!”

“你、你真的没炸掉?”并不是我好骗,而是金无命更像是那种随心所欲的人。

金无命擦掉眼泪,“你自己去看看不就好了。”

我打算掀毯子起来,这才发现,身上已经盖上被子了。我疑问地看向金无命。他不知道怎么地躲过我的视线,“你身

体底子不好,只好平时多注意点。记着以后哪怕午睡,也要脱衣服睡进被子里。要是染了风邪,把病根带出来就很麻

烦了。”语气像个真正地大夫似的。

这孩子要是平时不捣蛋一些,还是很可爱的。

“知道了,金大夫。”我笑着伸手,把他翘起来的头发理好。

这么一想,当初先生应该也是这么想我的吧,捣蛋的时候恨不得掐死他,不捣蛋的时候又觉得看着挺喜欢。

我把手放下来的时候,被抓住了。

金无命抓住我的手又放回他的头上,然后紧张地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两只眼睛直直地看向前面。

“你把头趴下来,我手举着好酸。”

闻言,他把头低下来,枕在床沿。我摸着他的头,一下一下,好像猫一样的少年。

突然不知道他想起来了什么‘嘿嘿’地笑了两下,闭上了眼睛。

明明才刚刚说过我,“要睡的话回房去啊,这样要着凉的。”

“落白哥哥身上有爹的味道。你跟颜焱也会这样吗?”

想起金无命已经没什么亲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情涌了上来。想做些什么,只要少年脸上不要露出那么寂寞的表情就

好。

“他才不会撒娇呢。还自大的要命,常常让人搞不清谁才是当爹的。”

不对,他不是还有个姐夫吗?为什么从来没见过……这么一说,杨睿和金无命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也不清楚,本来是觉

得问得太清楚有些失礼,但这个时候却越发的在意起来。明明是应该好好照顾金无命的人,却任由他露出那么寂寞的

表情。

不!不对……

‘我只懂家里催你的函已经逼得阿四要亲自上山逮你回去了。’

当时我就觉得这句话很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既然已经没有亲人了,那‘家里’是哪里?‘家里的阿四’又

是谁?

我想问,但我一向秉着‘能不知道就不要知道’的原则,知道太多总没好事。

“今天晚上,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金无命突然这么说了。

倘若平时,我一定毫不留情的嘲笑他,但看他一副准备好被拒绝的样子,不可以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嗯。”也许我是个烂好人也不一定。

第十八回

把金小孩哄走以后。我忙不迭地想看看厨房成什么德行了,谁知道等我走到厨房的时候上面居然挂了把锁,还把原本

养在鸡笼附近防止山里的黄皮子来偷鸡的大黄狗阿呆(其实它叫来发,但是因为我叫它它从来不理我,所以我就叫它

阿呆。)牵在厨房门口。

诚然,知道金无命真的是跟我开玩笑的时候,我还是很开心的。

但这样一来,我对厨房里的情况就很担心了。有必要把厨房当银库似的防着外人么?还是……其实厨房只剩下这栋房

子,里面已经……

厨房……狗……明明知道不可能,可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曾经的那一幕。

只能称为‘肉块’的‘人’、被开膛剖腹的狗、四溅的内脏……慑人的香味。

颜焱会不会是想到什么才会忍不住跑山上去了?

“咦?你在这儿干嘛?从今天开始你正式成为厨房拒绝往来户啦,以后只要是你一个人就不准进厨房!”金无命已经

没有之前乖顺的样子了。

颜焱、应该没事的……不!是一定没事的。我要习惯起来,不习惯起来不行。替他想多了,又要觉得我烦。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发青呀,快让我看看。”金无命放下手里的药篓子,执起我的手腕给我把脉,而后又摸摸我的

额头给我测温,“没发烧,身子就是虚了点,也没发病。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看了金无命一眼,从他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心难受。一抽一抽地像被一只手捏住了,觉得喘不过气。”我慢慢

地说道。

“可能中午是累了吧。你要不要我把你扶回房间?你再躺一会?”

我摇摇头,我知道的,这不是病症,只是心里难受。有点酸有点苦,连我自己也不明白的东西。

金无命把我扶到厨房门前的小板凳上坐着,阿呆因为认识我,很快就靠过来趴在我脚边,我们目光对上的时候,摇摇

尾巴示意。我摸摸阿呆背上的毛,脑袋里再想什么,但其实又什么都没再想。

阿呆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尾巴。我一下突然兴起一种想娶妻的冲动。

孩子总归是要离巢的,但如果是妻子的话,却能一起相伴到老。

“劈啪!!!”从厨房里突然传来什么东西翻下来的声音,阿呆吓了一跳,忙跳起来对着厨房门乱叫。我忙走进去一

看,金无命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听到他喉咙里呼气的声音,任谁听都知道他状况很糟。

这种会突然发作的病,药一定随身带着的,我连忙解开他衣服,翻出一个像是百宝囊的小袋子。我忙把里面的东西统

统倒出来,光是长得一样的瓶瓶罐罐就有好几个,“金无命,是哪个啊!”保命的药只有你会放在一样的瓶子里!哪

怕是贴张纸区分一下,又能花费多少时间!

他伸手紧紧的抓住我大腿,突然一口咬上我的肩膀,另外一只手从背后掐住我的后颈,像是不让我逃。

很奇怪,我一点都不害怕,甚至一点抗拒的意思都没有,或者是因为那孩子身体抖得比我还厉害,或者是因为明明没

看到,却感觉他在哭。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会儿,大腿和后颈的钳制慢慢松了下来,金无命低着头,“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像念咒语一样低低的念叨。

我根本不明白前因后果,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想站起来却被死死地抱住了,就好像我是什么救命稻草一样。

突然肩膀一疼,我扭头一看,竟然流血了,血从衣服里面渗了出来,变成了红红的一片。

“无命,我受伤了。”我试图推开他,放缓了语气说道。但他就好像是长在我身上了一样,动也不动,“快起来帮我

看一看啊,你不是大夫吗。要是我失血过多,你不会良心不安吗?”我尽量用欢快的语气说道。

但刚一说完,就觉得弄得好像我在幸灾乐祸的样子,忙接口道:“你知道城里那个有名的钱家吗?就是总是做灰色生

意的那家,你大概不晓得。颜焱本来要变成钱家的人彘的,因缘巧合下我救了他,可是我自己却被抓住了。那个时候

我想,我大概是活不下去了,然后钱家的总管牵了条獒犬要它来咬我。我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等见了阎王爷

,一定要让他给我投个好胎。谁知道我命大那狗没咬我,而我只是被打断了腿就扔了出去,原本想冻死总比被咬死强

,好歹能留个全尸,谁知道应该已经逃走的颜焱又走了回来,还救了我。”

我掰下把我腰掐得生疼的两只硬邦邦的手臂,“正因为人的命只有一条,所以才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的。你看我鬼门

关都闯了好几回了,不是好端端的活在这里。”

“不一样的……”他摇摇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学医,就因为我得的是不治之症。我原名是叫延年的,可我不想等

我死了,被人说明明叫延年却那么短命,多讽刺。那索性叫无命算了。”他慢慢地站起来,靠在灶台上,“我很聪明

,十四岁的时候就出师了。可再聪明有什么用,我没法治好自己的病。听说,我出生的时候,家里找了个有名的半仙

,说我家业报太多,我爹活不过五十,我活不过二十。我家注定在我这代断子绝孙的。”

“……”我还真没见过会上门给人找晦气的算命先生,“你家跟那个先生有仇啊。”

“我爹在他五十大寿的前一天突然去了。红事变白事,我娘只会整天喊报应报应,还没等过了一百天,也跟着走了。

家人突然离去的心情,我能理解。我拍拍金无命的肩膀,“那你姐呢?”

金无命突然漾出一抹苦笑,那模样看得让人心疼,“她是个好女人,也是个傻女人。她听爹的话,嫁给一个根本不喜

欢的男人,但还是努力想做一个好妻子,整日枯守空闺也毫无怨言,她心太好了,好得就根本不像是我家的人。”

“然后,外面传来消息有个贵胄之女想要嫁给她的丈夫,人家自然不可能委屈做小。她知道丈夫不想娶,但不愿的理

由却不是为她。她便含笑自缢了,奉上自己的命给那个男人做拒婚的借口。”

“如果说我爹的死是意外,那我娘和我姐呢,他们一个个都走得那么干净利落,她们都完全把我给忘了。”

“我好羡慕颜焱。”他说得很轻很轻,“我也好想有人来管我,甚至是打我骂我……”

我伸手毫不留情地捏起金无命的猫脸当做报酬,“到真的有人管了,你就又向往‘自由’啦!”

“不会的不会的!只要有人肯管。”金无命眨着两只大大的猫眼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上当了的感觉。

可……有人腻在身边的滋味不坏。

第十九回

偌大的杨宅空空荡荡的,今天起床的时候总觉得外头特别亮,一开门才发现外面一片银装素裹。满山片野的的白,那

种像如画般的景色,着实让人震撼不已。只恨手拙,没法把这鬼斧神工的景致给描摹下来。

五天了,颜焱还没有回来。不过有无命陪我,日子倒也不难过。

只是相对于颜焱,无命倒更像是个小娃娃,会缠在要我在一起玩,会要我帮他盘发,要我念书给他听。明明一张床上

铺了两床被子,到最后总会变成两个人挤一条被子,还有一条则孤零零的堆在地上,或者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抱着

被子被他踢到床下去了。索性我本来就怕冷,房间里的火炉点得很旺,而且床下也铺了不知道是什么皮的毯子,即使

是在地上躺一宿,也不至染上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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