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琳的天使+番外——萨福之歌
萨福之歌  发于:2012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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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以血约来延续我的生命,“他化为灰烬至今只有二十年,我依然记得他的样子,他干枯的手指,极薄的嘴唇,朱

红色的眼睛。”伯提沙撒像两千年前那样不自觉地抬起右手,然后感到再一次被紧握,他睁开眼,耶利米正平静看着

他。

“没有人能拒绝他,当你想到自己终有一死的时候。”在流逝着的嬉闹人群中伯提沙撒低声说,“当你想到这聚集终

要分离的时候,当你想到这歌声终将止息的时候,欢乐就是永恒,她让你渴望永远活下去。”伯提沙撒反手握住耶利

米的手,“我不相信你从未渴望过,我不相信你从未惧怕过衰老和死亡。”

耶利米叹了口气,转过身,依然牵着伯提沙撒的左手和他并肩前行。

“我明白你所说的,我也愿神赐我的日子长久。”耶利米思索着慎重地说,“我也知道,时间会让我日渐衰微。牙齿

脱落,头发稀疏,我将再也认不出镜中的自己。骨头变得脆弱,肌肉失去力量,我的心肠在体内消化如水。只要我活

着,就总要一死;只要我还没有死,就总要面对这一切。”

“你曾经和不老不死的血族争战。”伯提沙撒更紧地握了握耶利米的右手,“你拥有如此可畏的力量,难道你甘心像

凡人那样死去吗?”

“‘在我强盛时自以为能与至上者同等,在我软弱时才知道自己是谁。’”耶利米看着伯提沙撒说,“其实你们的血

对人类而言何尝不是一种甘美的诱惑呢?以琳战争时变为血族的四百位圣骑士,并不都是被强迫的。”

“然而你却始终如此坚定吗?”

“我只是清楚自己是谁。”耶利米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伤痕的左手,“我只是人子,衰老和死亡是我最后的战役。在

一切境遇中,要活出喜乐自由的生命,我不能不战而逃。”

“你只是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才能这样说。”

“或许我确实不知道,但是你能告诉我么?”耶利米顿了顿,闭上眼睛,“人若是没有信心和盼望就无法活下去。而

我相信死亡之后有永恒降临;我知道我的生命在谁手中。”

他不想再说下去,就沉默地拉着伯提沙撒继续走。他们不知不觉落在队尾,而人群渐渐散去了。当看见撒拉弗的城门

在前方不远,耶利米就指给伯提沙撒看,微笑着说:“我们到了。”

六翼守卫者的雕像微微低头俯视,手执火焰之剑,用两个翅膀遮脸,两个翅膀遮脚,两个翅膀飞翔。星海般的火光也

和星辰一样隐没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市民们入城后就各自归家,在旷野上搭起帐棚的朝圣者们也纷纷离开了。天快要

亮了,彻夜游行已经结束,即使最兴奋的人也感觉到了疲惫,狂欢后的以琳就像盛放后的花朵,渐渐重归静寂,只是

依然残留着轻柔模糊的说笑声,如同风中不散的余香。

耶利米笑着说:“走吧,我们进城去。虽然离开十年了,我想我还是可以找到一些老朋友让我们借宿。好好休息一下

,明晚我可以带你去圣伯利恒教堂看看,那些木雕石刻的圣书真的美极了。”

但伯提沙撒没有动,他感到自己的双腿像扎根在土地中,他无法走入以琳城。

“怎么了?”耶利米再次开口询问,声音中并没有不耐,“还在想刚才的事吗?”

伯提沙撒没有回答,低头正视耶利米问道:“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伯提沙撒,是要与我一起生活的人。”

伯提沙撒却说:“我是吸血鬼,以鲜血为生,被诅咒的族类。”

耶利米摇摇头,说:“如果我在乎这个,五年前我们中就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为什么你不在乎,你真的看待我如普通人那样吗?”伯提沙撒的眉头紧锁在一起,“我没有资格参观圣伯利恒,我

应该被锁在地下!也许多年来我一直伪装得很好,但我终究是黑夜的魔物!”

“每个人都比他自以为的更糟,但也比他想象的更好。”耶利米拉着伯提沙撒穿过城门,走进以琳城,“如果你只是

纠结这个,我们应该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安身之处。”

“我想要否定你,我想要毁灭你。”伯提沙撒停住了脚步,低声对耶利米说,“我是伯提沙撒,那个想要和你一起生

活的人。在阳光下和你一起犁地,流汗播种,把干草扎成捆;在迟暮的金黄色里,和你一起祷告,听见远方传来钟声

;可以一直抱着你安眠,醒来的时候能看见晨光照亮你的睡颜;和你一起慢慢衰老,失去力量和一切,直到我们除了

彼此一无所有,除了相守一无所求;在你之前或在你之后,爱着你死去,永不再恐惧死亡,因为我们将重逢在同一个

地方。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但我无法得到,所以我想要否定你。我已经忘记了日出的壮丽,所以如果能让你心甘情

愿地步入黑暗,我可以付上任何代价。我想要毁灭你,只要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会毁灭你,即使如此我还是自以为爱

着你。”

“伯提沙撒,我……”

“请不要回应我,”伯提沙撒苦笑着移开了视线,“日头照好人,也照歹人;雨降给义人,也给不义的人。我知道你

也爱着我,但那已经不能让我满足。”

“怎么会变成这样?”耶利米没有吃惊也没有激动,只是低下头闭上眼睛,“哈拿尼雅,你听我说……”

但是他没能再说下去,大地突如其来的震颤打断了他,伯提沙撒在剧烈的晃动中把耶利米抱在怀里,护住了他的头。

耳边传来建筑倒塌和人们喊叫的声音,他们相拥着跪在地上,因此没有看见,有光芒从土地中渗出,照亮了以琳一个

瞬间。也就在这个瞬间之后,大地重归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怎么回事?这不太像地震!”

耶利米从伯提沙撒怀里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房屋有少许毁坏,原本在睡梦中的人们多半都惊醒了,有人走出来,惊

诧地彼此呼喊询问。守城的士兵们提着枪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指着城中心的方向大叫起来。

“看啊!是守卫者们!”

有星辰从圣伯利恒大教堂升起,照亮了黎明前的夜空。那灿烂的光团急速扩大,表明背生羽翼的守卫者们正向他们飞

来。耶利米觉得全身发软,手指不自觉地抠进了泥土之中,而伯提沙撒慢慢站了起来,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显惨

白。

几乎只有一眨眼的时间,八名守卫者已经悬停在伯提沙撒和耶利米面前的空中。他们身上所发出的光芒交相辉映,如

同初升的太阳,伯提沙撒不禁抬手遮住眼睛,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被灼伤了。守卫者都生有金色光芒凝聚成的双翼

,穿纯白长袍,赤着脚,所佩的长剑上镶嵌着十二种宝石。他们中大多数竟是极为年轻,绝不会超过二十岁。但为首

的男人与耶利米年纪相仿,惟有他头戴金冠冕,手中所紧握的不是钢铁打造的佩剑,而是四面转动的蓝色火焰之剑。

“你来得很晚。”

男人提着火剑,舒展双翼缓缓下降,但依然俯视着伯提沙撒和耶利米。

“不过毕竟还是按着约定,你将我们需要的人带到了以琳。”

四、(上)

“久违了,末代巴比伦王。”男人嘴角勾起笑容,“你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真是让人羡慕啊!”

伯提沙撒放下手,直视着男人的眼睛:“基路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忘了吗,我用自己的一对羽翼封印住了你的,只要你靠近以琳,我就能感觉到。”

伯提沙撒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高声说:“已经够了,把我的翅膀还给我吧!”

像是有一片小小的金叶子从伯提沙撒背上落下来,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从基路伯背后又有一对羽翼生出。与此

同时黑色的雾气在伯提沙撒周身聚集,他身上的灼伤快速痊愈了,一对黑色的蝠翼慢慢展开。而在远处围观的人群中

立刻响起了尖叫声,即使已经过去二十年,这样巨大而不祥的双翼依然与惨痛可怖的记忆相连。

伯提沙撒轻轻扇动自己的翅膀,有风旋起,他转过头看着耶利米,两个人对视的眼神都很复杂。最后还是耶利米先开

口了:“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这不是疑问,所以伯提沙撒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手,有雾气凝聚成黑色面具,

遮住了他俊美的面容,面具上朱红色的徽记仿佛是以血绘成。

“久违了,以琳的大君撒拉弗。”

耶利米几乎是嘲讽地笑笑,伸手解开斗篷扔在地上,赤色的火焰从他掌心发出,如蛇缠绕臂膀。伯提沙撒不觉后退了

几步,展开蝠翼飞跃上以琳城门,站在了撒拉弗的雕像旁。而耶利米站起身,火焰在手中凝聚为剑,金色的光芒笼罩

了全身,三对羽翼在背后展开,一对向前围拢遮住了他的脚,一对缓缓扇动将他托起悬停在空中,最小的一对遮住了

他的脸。

“我原本应该认出你的,”撒拉弗对巴比伦王说,“虽然我不曾看见过你的脸,但我曾用这把剑与你战斗。我曾剖开

你父亲的胸膛,也曾烧瞎你的眼睛。”

“而我却曾经见过你。那时候基路伯在我身后制住了我的双手,你从远处急冲到我面前,六翼都向后展开,那是惟一

一次在战场上你露出了你的脸。你手中的剑在燃烧,你本可以砍落我的头颅,但你没有。”

撒拉弗静默了,他最小的那对翅膀展开,金色的光辉让他朴素的容颜有了一种神圣的意味。他看着巴比伦王,那神情

几乎是忧伤的。

“为什么是你?”

“这就由我来回答吧,我的弟兄耶利米。”基路伯又向他们飞近了一些,直到因为撒拉弗拒绝的眼神而停下,“十年

前你离开了以琳,以我们的力量将他锁在圣伯利恒已经很吃力了,所以我才出面与他订立契约。我们必须把你找回来

,但又不能让人知道圣骑士的领袖出走。因此搜寻是以巴比伦王逃离为借口的,而真正有可能找到你的人也是他。”

“因为我曾被灼伤,就再也无法忘记你的光芒。”巴比伦王低声说,“即使你压抑住自己的力量,只要你使用你的剑

,无论相隔多远我都感觉到。”

“那么你我相识的境遇……”

“那是真的。”巴比伦王说,“我为了找你前往卡格利阿瑞,但我没有想到会遇见狩猎的族人,那时候我真的以为自

己会死。在遇见你以前,我已经有将近十五年不曾进食了。基路伯曾要为我供给食物,但我拒绝了。在我们相识以后

,我没有对你说过一句谎话。”

伯提沙撒摘下了面具,注视着耶利米的眼睛低声问他:“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耶利米没有迟疑地说,“不是我希望,而是我知道,我知道你从没想过伤害我。”

伯提沙撒的神情就像刚刚从死里复活一样,而耶利米接着说道:“你还记得五年前我们坐在湖边时吗,你问我留这样

长的头发是为了纪念什么,现在我告诉你,是为了提醒自己离开以琳的决心。基路伯是怎样对你说的,他是如何解释

圣骑士的领袖背弃了教廷?”

伯提沙撒有些犹豫地开口说:“他告诉我,你是,教皇亚多尼洗德的私生子。你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基路伯说希望你

继任成为以琳教皇,但你并不愿意。”

耶利米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几次,才转过身对基路伯说:“你讲得很好,很好,你没有说一句谎话。”

基路伯微微笑了笑,伯提沙撒立刻问耶利米:“他骗了我吗?”

“不,他没有。”耶利米安抚伯提沙撒说,“我明白你的想法,教廷毕竟是我的家,你也渴望自由。你与人立约就当

履行,你做得没有错。但你有想过吗,既然我回到了以琳,就不可能再和你见面了。”

伯提沙撒愣住了。

“我曾经答应你的,我已经无法做到。”耶利米移开视线,肩膀上最小的一对翅膀合拢起来遮住了脸,“但我真的曾

经盼望过那样的生活,就像你一样。”

“耶利米,你知道我没有奢求过太多!”伯提沙撒大声说,“今后只是见一面也不行了吗?”

“你走吧,黑夜的君王,自由是你应得的。你也应当明白,幽暗之子和光明之仆能有什么相交呢?”耶利米向着基路

伯的方向微微侧身,“这是我的家事,已经没有能让你插手的余地。你走吧,离开以琳,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那么耶利米,我还有一句话要问你。”伯提沙撒不甘地说,“你唤出了我身为人类的名字,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耶利米却摇摇头:“已经没有意义了。”

伯提沙撒看了看耶利米,又看了看基路伯和众位守卫者,最终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天就要亮了,我会离开,但是黑夜再次降临时,我会回来。”

耶利米目送伯提沙撒从自己的雕像旁离开,黑色的双翼消失在深蓝色的天幕中。然后他才转身面向基路伯,挥动翅膀

飞到与四翼守卫者平齐的高度,将手中的赤色火剑举起横在胸前。

“怎么,能够与鬼王彼此信任,”基路伯将手中蓝色的剑化入虚空,无奈地说,“你我之间却只能执剑相向了吗?”

耶利米透过自己翅膀上金色的光芒,仔细地端详面前男人的脸,时间没有忘记他们,他们曾一起长大,如今也一起变

老。有很多回忆涌上心头,温暖的,沉重的,甚至是鲜血淋漓的,耶利米最终还是握紧了手中的剑。

“乌西雅,你依然是我的兄长,可是你还能让米利暗复活吗?”

乌西雅皱眉说道:“这怎么可能?”

耶利米又问道:“那么你愿意为了她的死忏悔吗?”

乌西雅断然答道:“我曾告诉过你,她的死和我没有关系!”

原本一直在高处待命的守卫者中有人飞到了乌西雅身边,那是位容貌俏丽的少女,尖声质问道:“乌西雅,为何拖延

了这么久,教宗大人不是要我们快点回去复命吗?”

乌西雅沉下脸,厉声呵斥道:“住口吧!你还没有插嘴的资格!”

耶利米展开翅膀看了看那位少女,说道:“孩子,你怨恨的神情毁掉了你的美丽。你就是这一代托罗努斯、米利暗的

继承者吗?可你连火焰之剑都无法凝出,你的力量和她实在相差太远。”

托罗努斯羞恼地转向耶利米,反驳道:“我的力量如何,无需一个叛徒来论断!”

耶利米平静地回应说:“如果背叛父神与背叛教廷不得不择其一,即使重来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托罗努斯一时愣住了,片刻后才又惊又怒地叫道:“亵渎!亵渎!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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