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念——文武之道
文武之道  发于:2012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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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们整军待发的前夜,朝廷的信使忽到,带来了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上谕安置:令赵然回兆京述职,而全军统帅

,暂由我代替。

此谕一出,赵然自不能随军前行了。他连夜,在屋内收拾着文书,准备第二日早上离去。而我在一旁,也帮他整理着

一些杂乱的信件。虽然他一直都没有说话,我却能感觉到他他呼吸间有一种沉重的气息。我只道这是因为他不能带军

亲自为叶帅报仇而遗憾,便劝慰道:“衎仁,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率军杀入上缭,以告慰叶帅的在天之灵的。”

我此话一出,他忽然耸动了一下肩膀。放下手中的文书,抬起头来,就那么直直地盯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安,勉

强笑道:“你是不相信我带兵的能力吗?”

他绕过书桌,几步向我走过来。走得近来,我以为他要嘱咐几句话,让我谨慎带兵。可谁知,他半个字都没有说,竟

一把我拽入了怀里。

他拥我入怀,浑身都在颤抖,却仍旧没有说半句话。面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我一时没了思考。久久,我才抬手从

后面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小声说道:“此生,莫再有人,似君知己。”

他仍是无言,默然拥得更紧了。直到,屋内的烛火被一阵风吹得挑动,闪烁的微光下,他放开了手,看着我,静静地

,缓缓道:“棋生棋死,不过一念之间。旭初,若不再见,你我仍知彼此。”

******

文帝二十年末,我率军攻占了立城。立城的守军远不如嘉城的勇猛,而立城的文官太守,在立城沦陷后,便知大势已

去,遂投降于我军。

而他投降之后,告诉我们的一个消息,正好与两个时辰前朝廷派人送来的线报契合:开阳君主安允信忽然身染恶疾,

已于三日前驾崩了。而他死得太突然,以致立储不及。现在,开阳的三个太子,正在上缭,为王位之争打得不可开交

这个消息,对于我军来讲,当真是天助。站稳立城,我完全没有停军休息的打算:趁开阳危乱,攻入上缭,给敌人致

命一击,是如今不二的选择。

可是,福祸之交替,苟日月。日升月落,日斜月出。就在我准备下令向上缭之前的最后一个大城樊篱进攻时,一道圣

谕,裁了我一半军队:着张俊副将带十万军队即日回向摇光,奔赴朱秀山城,参与当地的剿匪。

“你妈个剿匪用前线的士兵干吗?!”张俊忍不住破口大骂,“如此长线调兵,就为了一群土贼?!”

我用眼神示意他闭嘴。果然,周叶在一旁开始为朝廷肃言:“张俊!皇上的圣谕,你胆敢抗辩!”

“周大人稍安,张副将并无此意。”我尽力替张俊担承着,“只是恐怕长线行军,到时候耽误了剿匪大事。”

“那最好。”周叶也退了一步,随后说道,“既然如此,张副将不如早早行军,这样也省得杨将军担心。”

送别张俊的时候,我对他说:“你尽管放心回去,樊篱守军不过七万,而我军中现仍有九万人。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他看着我,眼里情绪凝重,都化成一句掷地有声的:“杨将军,保重!”

******

目送张俊率军回行,我刚想下令余下的军队前行立城。忽然周叶策马挡在了我的面前。他看着我,跳下马,从怀里掏

出一个金色的锦卷,高举过头,大喊了一声:“文帝圣谕在此!”

所有人听闻此言,都纷纷下马跪倒。然后,便听到他朗朗地宣布道:“上谕,任周叶为总攻大将军,杨敬佩带摄将军

一职,已毕,复为副将!”

我还未及从谕,便听到了一阵唏嘘声。周叶只当没听到半分,步步走近一直跪着的我,俯身说道:“杨副将,听令!

“末将在。”我想,我再不可有别的答话了。

他把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木质令牌递到了我的面前:“命你为阵前先锋,明日一早,率五千人,攻樊篱!”

“末将遵命。”我领了令,再无言语。

******

回到立城,我坐在屋内,便想到了刚刚另一个朱姓参守对我说的话:“杨将军,听说樊篱的守将叫作何纯,虽不如胡

家军厉害,但也勇猛之极,不可小觑。”

我想着,心中暗自打算着对抗敌军的布阵,缓缓踱出屋子,来到院子里。我满脑子思索着分布五千人的种种方案,忽

然听到一个声音:“旭初,不必想了。”

听到这个清幽的声音,我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安定的感觉,回头看时,便见到了那似望断轮回的剪水双瞳。我微微一笑

,打趣道:“叶若望,你是要我随意进攻吗?我可还没到那个境界。”

他看着我,眼中忽然散出一种深深的感伤:“不是的。”

第二十一章

他看着我,笑得有些勉强,言语间的凄然,让我心有戚戚:“十年前,我得到了一个和你这一模一样的军令。三千军

,九万敌,二十九天。”

我听着他的话,心下大惊。瞬间,我明白了一切。我忽然懂得了,为何我在说胡子南只可拥精骑三万时,他只给了我

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我懂得了,为何赵然离去的前夜与我深深相拥时的难舍的悲伤;我懂得了,为何太子与我论兵

法时曾说:良弓利器,旋于战场,伤人伤己,防得用得。

果然,我今日才真正叹道:“帝王心机,神鬼不测。权术消长,倾国制衡。”

“旭初。”叶清的声音缥缈地不真实,“你可愿活下去?”

我看着他,有些不解:“如何可活?”

他很平静地说道:“谢甲而归,明日告病,求返兆京。”

我笑了一下,望着他,安静地说道:“你不肯做的事情,我便肯了?”

他看着我,眼中闪现出一种难以言语的忧伤:“你与我不同,我曾许过他,万里江山。”

“我与你不同。无论你曾许过谁什么。”我吞下了‘于我不相干’这半句,只说道,“我曾对我故去的父母兄长发誓

,此生誓平开阳,若不能,也必然战死于敌军中,与他们同伤共死!”

“如此,便随‘念’吧。”他此言落,便不再与我说话了。

我俩就这样,并列望着天上的孤月,默默无言。一轮清辉中,我忽然想起了《广寒宫怨》中的一段:‘月宫息,大梦

初;前生忆,伴孤君;拂尘甲,拭长剑;西风烈,名驹嘶;锦瑟断,阵鼓长;沙场血,荒城泪;飞鸟尽,良弓藏;一

醒回,今世殇。’

******

‘一醒回,今世殇。’——我心中默念着这句,于第二日清晨,跪在周叶的脚下,请命道:“末将带兵,不需五千。

一千便可。”——既然是有去无回,便不要带上这么多人的性命了。

周叶答得比任何时候都干脆:“如此甚好,有劳杨副将了。”但是他这句之后,便话锋一转,眼透寒光:“可是,丑

话说在前头,你若是临阵脱逃,便会按军令处置!”

文帝二十年,腊月十九。于我父母兄长的祭日,于我二十七岁的生日,我带着一千的骑兵,向着樊篱进发。一路上,

我没有悲伤,更没有恐惧。只是有着一些对这一千士兵的歉疚:让他们无辜与我陪葬,实在不该。

终于,在离樊篱城还有三里开外的地方,我停住马,对他们说:“将士们,我们此次冲锋,很可能是有去无回。若有

人现在想回去,我绝不会阻拦!”

“杨将军!”阵中有个士兵忽然大喊,“我们都是誓死从令的!”随后,所有的将士都高声跟随道:“誓死从令!誓

死从令!”

我定睛一看,发现第一个说话的士兵竟是张明!——我俩数年不见,今日一见,竟是一同赴死沙场——我猛然间,心

绪滔滔,不能自己:“好!既然如此,大家就拿起手中的武器,共赴沙场!”

初时,我的先锋部队,和敌军的先锋部队尚可抗衡。只是,当敌军逐渐增兵的时候,才猛然发现,我军没有后援跟上

。我不能退后,只能向前,眼看着敌军人数猛增,洪水般将我军将士隔离成一个个的孤岛。我的心,也如这汪洋敌阵

中的一旅孤舟,飘摇伶仃,终知英雄不敌时势的苦楚了。

希望落尽,我反而没有任何伤痛了。厮杀中,我只记得:来时路上,与我为伴的‘念’,现在终可携它而去了……

******

就当我一心持‘念’,渐渐听不清战场的厮杀时,忽然一个焦急中带着一丝埋怨的声音响在了我的耳边:“你怎么不

干脆一个人上阵!早死早超生!也省的我来救你!”

这声音,我太熟息了。但是,此刻,我却觉得是自己幻听了。只在我恍惚的一刹那——摇光的太子瞿兀玄握着一柄长

枪,立马扬尘于我的面前。

我看着他,一种不可置信的口气:“你,你怎么来了?”

他忽然一惊,扬枪挡了我身边的一刀,大喊:“战场上,别说废话!”

我听闻此言,立时捡回了神魄,专心应付战场上的拼杀。

经过半天的鏖战,在太子所带的大军压上后,我们直直攻到樊篱的城下。

摇光太子亲自挂帅领军,兵迫敌军城下——这对全军的士气,有着莫大的鼓舞。

我军排阵于樊篱城仅一里之遥的地方,太子在马上问道:“众将可有攻城之计?”

“启禀太子。”周叶抢道,“樊篱城有四门,我们分开,分守好四面,把他们死死困在城里。”

太子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你估计这样多久能能攻下来?”

周叶回禀道:“下官估计,若一切顺利,半个月大概不成问题。”

太子忽然冷笑道:“那么久?周叶,我若让你五日内攻下,你可办得到?”

“啊?这……”周叶听闻此言,一时失了主意,窘在那里,不知如何进退。

“哼。”太子冷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他,而是看着我们这些从将,一字一句道:“战者,心为上。我们若是围城,

他们没有退路,必定抵死相抗,如此损耗必然很大。因此,这次进攻,我们只围上南北西三个城门,而在东门稍留虚

口,缓逃军出城时,一举歼灭!”

“太子英明!”众人皆惊赞于太子的妙策。

******

太子分派了分攻南北西三个城门的军将,最后对我道:“杨将军,你随我一同去东门截堵逃窜而出的敌人。”

果然,诚如他所料。敌军开始时,四面防守,死死抵御我们的进攻,当他们发现东门的进攻稍弱于其他三个门时,便

开始拥向这里,伺机打开城门,准备从这里向上缭回撤。

只是,他们刚刚开了城门,冲出来没有半里路,便遇到了我们的埋伏,纷纷中箭倒地。看着敌人中了自己的计策,太

子忽然沉声对我说道:“看到没,留念于人,便是对他们最好的毁灭。”

我当下一惊,并没完全理解他的话,只得含糊说道:“太子妙计,樊篱三日内可得!”

我的话没错,第三日,我们完全攻陷了樊篱。至此,去往上缭的前路再无阻塞。‘灭开阳,定天下’的宏愿终于实实

在在地握在了我们手上。

******

进入樊篱城内,太子召我入见。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的第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为何?”我真的很想知道。

“为了盯着你呀。”他说话坦诚地让我瞠目,“朝廷从来不放心拥兵自重的人,我专门过来看着你。”

我看到他眼中的一丝暖意,懂得他的意思,心下感激,深深一躬:“多谢太子,有劳太子费心了。”

“抬起头来。”他看着我,几步踱到近处,一把捉住我的胳膊说道,“让我看看,是不是一幅不忠的样子。”

我被他看得有些局促,低头回避道:“末将忠心日月可鉴。”

闻听此言,他竟然把身子靠的更近,鼻尖就在我侧脸一寸的地方,呼吸可感:“真的?那我可得好好瞧瞧。”

瞧瞧?我心里一惑。忠心如何瞧得?难道要挖出来给他看看?我更加不解地敷衍道:“太子莫要取笑末将了。”

“谁说笑了?”他忽然一挑眉,“快点,把衣服脱了。”

“啊?”我看着他,紧张道,“干什么啊?!”

“没事儿。我看看你的忠心而已。”他半句玩笑后,忽然很小心地说道,“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一激灵,答得快如被先生打手板的学生。

“我不信。”他说着手已经伸了上来,“你很少对我说实话。”

“没,没有啊。”我一边后退,一边说,“真的没有伤,最多是些擦伤。”

他逼着我退到了踏上,眼中透着狐狸般狡黠的光:“喏,擦伤也是伤。你看,你又骗我了吧。”

“不是的。”我慌张着辩解道,“打仗行军,怎么可能连小伤都没有?!”

他已经不再和我磨嘴皮子了,伸手就解了我外衣上的盘锦扣。我的反抗就被一句:“太子令!敢不从!”压了下来。

顷刻间,我上身的衣服被他脱了个精光,还好屋里的暖炉够火候,否则,我还不要在这数九寒天被活活冻死?!暖炕

上,我缩着手肘,好一会,才小心地问着身后半天没有动静的太子:“我能把衣服穿上了吗?”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摩挲着我后背的一块地方说道:“你果然在骗人。这伤是什么?”

感觉着他摸到的地方,我着急回头解释着:“那不是这次的战伤,是我十岁的时候,被开阳凶兵所砍的。”

“是吗?”他一边轻轻摸着那个刀伤,一边从后面靠了上来,“救下你的人,一定很有心。”

我完全没听明白他的话,只是小声敷衍道:“太子,你看,我没有骗你。我穿上衣服了。”

“好。”他一声应允后,竟然用一种温柔如丝的声音,轻轻凑近我的耳边,说:“我来帮你穿上。”

第二十二章

他提起我的中衣,拉起袖子,我赶忙把胳膊一左一右的塞了进去。合好衣服,正在系带子的时候,忽然感到身后一双

手拥上了我的腰。我一下子惊楞在那里,不敢动弹。

随后,太子把头轻轻搭在了我右肩上,轻声叹道:“你这次,可为难死我了。”

“啊?”我本能地发了个疑问,便再不敢做声了。

他搂着我,没有放手,只是嘴上却还是那讨人嫌的样子:“我就知你再攻下去,必然是这个下场。果然,临死了。还

是我急中生智,想出这个破法子,过来救你。”

“你也知这是个破法子!”我承认,我憋在心里的话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摇光只有你一个皇子,你怎么能亲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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