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未尽,从眼角滑落的泪水便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润湿了双颊,朦胧氤氲的水眸直勾勾地瞅着拉法西尔,令他那张
惊艳脱俗的脸庞添加一股柔弱怜惜的味道。
但是拉法西尔却没有心思去怜惜,此时的他,神情微变地注视着云悠的泪水,他竟然悄悄的发现到自己……居然没有
任何感觉?
怎么会……他怎么会没有心疼的感觉?没有任何一丝爱怜、心动……
「……雷?你生气了对不对?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还是我讲错话惹你不高兴……?」云悠起身,贴近拉法西尔
,随即焦急万分地怯声问道。
被他拉回飘远的心神,拉法西尔迅速收回自己不自然的表情。
刚刚,肯定是自己的错觉吧,是他自己想太多了。
连忙挥开心里头那份不对劲的想法,温暖的大掌抚上他丝绸般美妙触感的乌黑秀发,语气也是温柔得宛如暖风过境。
「对你,我是从来都不曾生气,你的任性要求我哪一次有不答应?就连你要离开我那天……我也是顺着你去。」
男人轻声细语地哄着正簌簌抽泣的云悠,指尖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
「云悠……乖,别再哭了好吗?」
闻言,云悠破涕而笑,绽放出绝美动人的灿烂笑靥,他娇羞地点了点头:
「嗯,雷……我不哭了。那,你可以抱我吗?我好想念你的怀抱……真的好想念……」
他仰起螓首,巴巴地望着拉法西尔,期盼的目光锁定住他来不及应对的黝黑双眸,云悠见他仍不作反应,于是,失望
地扁了扁嘴。
「难道……你不喜欢抱我了吗?」
拉法西尔神情微怔,收起疑惑的心,他无奈地一笑:
「不是,我只是忽然想起某些事情……你想抱我,就尽管抱吧,因为我从来都不认为我们有结束过。」男人薄唇间,
荡漾着一丝性感迷人的笑,为云悠敞开自己的双臂。
云悠听见他的话,轻轻地娇嗔一声,旋即将像是熟透的苹果般红润诱惑的艳丽脸蛋埋入拉法西尔的颈间,纤细苗条的
身躯则依偎在拉法西尔宽阔的身上,恍若一只高雅的猫似的,舒服地轻叹一声。
拉法西尔看见他这种可爱的举动,忍不住地露出情绪激动的神情,俊脸很难得的涨红,他双手紧紧锢住云悠的腰身,
很想就这样把他塞入自己的体内,永远都不让他离开……
留在我身边。
云悠双手抓紧他的背脊,躺靠在颈背上的美丽脸庞,淡樱色的唇边扬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淡淡笑意。
很好。
激起他最后的一丝玩性……拉法西尔。
11
娇艳的丽人,在视线触及不到的角度,阴阴地窃笑着;房间内充斥着旖旎温馨的暧昧氛围,然而久别的情人相拥在一
起,内心却各有所思。
「雷……是不是只要我开口,你都会答应?」云悠像只贪足的猫,窝在拉法西尔胸前轻轻磨蹭着,语气撒娇地令人心
为之酥麻。
拉法西尔温柔地用手指梳开他柔滑的黑发,道:「是啊,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一定会照做。」
闻言,云悠圆润的黑瞳骨碌碌地转动,「那……你可不可以放了我的徒弟司徒敬,毕竟他也是我的……」他还未说完
,拉法西尔的脸色陡然一沉。
「云悠,不管你怎么说情,我是不会放过那女人生的孩子!」他冷冷地道,语气里有股执着的愤恨。
「但那孩子也流有我的血啊……」
「不!你是因为被那贱女人欺骗的,就算有血缘……那又如何?我绝对不承认司徒是你的孩子……那个女人和她的孩
子,都必须尝到痛苦的滋味!」
他忿然截断云悠的话,咬牙切齿地说着,彷佛每一字都是从牙缝中瞬间迸出的恨意。
数年来的怨对、愤恨,等待与寂寞,造就了他对「司徒蕙」抱以极大的复仇意念。
「雷……」云悠心有所感触,感动地再度落泪。
「经过那件事之后,你还能原谅我,我……我真的好高兴……」美人掩面哭泣着,那画面即使是个蛮硬铁汉的心,也
会感到心痛。
更何况是拉法西尔?
此时此刻,也许是他自认为最「幸福」的时候……
深情的搂住他,拉法西尔从口袋取出一枚银戒。
「这戒指,是你离开前还给我的,现在我重新套回你的无名指,不要再离开我了,云悠。」
任由他捧起自己的雪白柔荑,然后将单调朴素、毫不起眼的银戒套住无名指上,云悠虽然在心底极度嫌恶那枚没用的
指环,但是外表却巧妙的掩饰。
他害羞地低下头,那副娇滴滴的模样,也是让人心痒难耐。
「讨厌,你就这着想把我套牢吗?」手指轻轻地刮搔着男人斯文英俊的五官,云悠妩媚的贴近他,将柔软红唇移到他
性感的薄唇旁频频诱惑,吐气如兰的说着。
受到蛊惑的拉法西尔,迅速地向前攫取那两片近在眼前的甜蜜软唇,探入,翻搅、舔弄,重回以前两人常做的亲密动
作……
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的脑中第一个联想到的却是……
昨晚那个……躺在自己下方,扭动、娇喘呻吟的司徒敬!
男人皱起眉,闭起双眼,努力的想让自己陶醉于这激吻当中,他极力想把司徒抛在脑后,于是更加搂紧怀中的美人。
孰不知,云悠的眼睛趁着这时候,悄然地睁开,露出贪婪野兽般可怕的眼神,在眸底深处闪烁阴险的光芒。
持续不段的朦胧细雨。
一道凄然削瘦的身影蹒跚地漫步在冷落的街道上,全身湿答答的模样狼狈到路过的行人都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他是如此的貌美,但碧绿色的眼眸,却丝毫没有焦距,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没办法怨恨你。
没办法讨厌你。
没办法离开你。
为什么没办法离开……
为什么没办法放弃。
司徒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拉法西尔与师父之间的暧昧画面,以为早已乾枯的心现在正一丝丝地抽痛,痛得很闷,闷得
没有道理。
现在,他的所有思想、所有行动都是为了拉法西尔,不管是不是谎言,是不是真实,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不懂,
只是单纯的……
就只是……想继续「爱」着他而已。
不知不觉,司徒走上了天桥,眼神枯然地注视着底下的来往车辆。
冷冽的风挟带冰凉雨丝吹拂上他苍白美丽的脸庞,怎么吹,怎么吹,都吹不走因为淋湿而缠在脸颊上的黑色发丝,一
如他对拉法西尔的情感。
就在他意识逐渐陷入黑暗的沼地时,沉重的衣角猛然传来细微的拉扯,下一秒,他反射性的挥开对方,并跳离那几十
公分远,眯细的双眸定眼一瞧……
原来是个卖花的小男孩。
小男孩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闪过一抹惊讶,在看到司徒像是受惊吓而拱起背脊的小猫之后,他抿唇微笑:
「大哥哥,你要买花吗?」
司徒凌厉凶狠的绿眸在接触到小男孩纯真的笑容,杀气顿时宛如烟般消散而逝,沉默地向他摇了摇头。
「大哥哥……你、你的脚流了好多血!不要紧吗……」小男孩惊慌地大眼盯视着司徒左小腿上的伤口,在雨水的冲刷
下,混着血液化作血水拖曳了一条血迹。
再度无力地摇了摇头,他勾起唇角,露出悲哀的笑容,一语不发。
小男孩眨了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然后低下头从手腕上挂的篮子中取出一朵艳红美丽的玫瑰花,灿烂地笑道:
「送你吧,希望大哥哥在七夕情人节找到幸福喔。」语落,他趁司徒来不及做反应时将那枝玫瑰花塞入他手中,随即
蹦蹦跳跳地离去。
短短的双腿快乐地奔跑着,不时还回头对他挥手道别。
司徒怔然地呆望着小男孩的背影,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枝沾着雨水依然孤傲、美丽的红玫瑰。内心仔细地咀嚼完男孩留
下的祝福后,他不禁苦涩的勾起唇角,嘲弄似地笑出声音。
「……幸福?我还能拥有幸福吗……?我已经,没有所谓的幸福了……」
他低哑地喃喃自语,耳中忽然响起小男孩刚刚话中提到的七夕情人节。
如果,我把我的心给你,你的眼里会有我的存在吗?
拉法……西尔……
12
开车护送云悠回到他下榻的饭店之后,拉法西尔得知他刚从日本回来,还没和司徒连络……他不会告诉云悠。
不会告诉他,其实司徒已经被他给软禁了。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云悠已经回到自己身边,他心底就是有种不想这么简单的就放过司徒的残忍念头……
不想让他逃开……只能在自己的手掌中行动……
这种浓烈的感觉,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快要凌驾他对云悠的感情了?
……糟,实在很糟糕。
「老板,欢迎回来。」警卫不敢怠慢地打开金漆镂花大门。
拉法西尔将车驶进优美的花园,一栋豪华的白色洋房在绿丛之间乍现。他停下车,交由下人将车开往停车棚,然而心
里却莫名地沉闷了起来,彷佛,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即将发生。
这种令人厌恶的感受让他眉头不禁深锁,英俊的脸庞笼罩着生人勿近的森冷冰霜,浑身散发丝丝震慑众人的杀气。
步伐十分霸气地走进华丽古典气质的红丝绒毯布置的大厅里,拉法西尔脱下西装外套,毫不温柔地扔给了一旁发抖怯
弱的侍女,冷着声音道:
「莫管家,他人呢?」他现在急欲找司徒敬说个清楚!
莫宇直挺挺地站在充满杀气的男人身后,静默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答道:
「司徒先生……离开了。」语毕,他鞠躬道歉。
拉法西尔听到他的回答,黑眸微微瞠大,磨牙的动作在薄薄的皮肤下清晰可见,他转过身,阴冷的两道目光锁定弯下
腰的莫宇。
「你说什么?」
「司徒先生答应属下会回来,所以——呜!」陡然,莫宇被拉法西尔如暴风般袭来的大掌狠狠扣住颈子,导致他的下
文根本无法顺利说完。
「莫宇……如果他没回来,你要付出什么代价?难不成……是你的命吗!」男人阴狠地瞪着他,手劲一点也不留情。
「你天真、该死的让我想笑!」
拉法西尔的黑眸因为暴怒而赤红,他吐出宛如冰渣般无情的话,用力推倒手中空气受到阻绝,而脸色憋红的莫宇,随
后迈开大步朝外头走去。
才刚走了几步,拉法西尔愤怒的视线诧异地集中在门口一道熟悉的纤弱身影。
莫宇抚着颈子,冷汗滴落在红毯上,在他模糊不清的视线范围里,他看到伫立在前方,那个给了他诺言的男子……
司徒敬,他没有毁约。
莫宇痛苦的神色扬起佩服的虚弱笑弧。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这家伙还回来干麻?
这里是囚禁他的牢笼,也是令他毁灭自我的地狱,司徒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回到这的?
是为了「他」吗……?
傻子。
拉法西尔瞳孔微微一缩,黑眸眯成一条细缝,他朝全身湿漉漉的司徒走去,每一步都轻得如羽毛,却也像是恶魔般地
沉重。
距离拉近之际,整个气氛像是一把弓似,拉满弦,怒火将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司徒不知所措地垂下视线,藏在背后的双手犹豫地搓着那枝玫瑰花。
这副举动看在暴怒的拉法西尔眼底,以为他是藏了一把枪准备要射杀自己,但又害怕失败被他逮住的模样。
哼。
拉法西尔讽刺地冷哼,他知道司徒是杀不了他的,不过……他得为他擅自逃走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
一想到司徒从他手中消失,他便感到有股极度厌恶的感觉从内心某处一涌而上,厌恶,极度厌恶。
厌恶到他心脏不听他使唤的缩紧起来!
慢慢、慢慢地接近,直到两人只差一步之远,面对面,沉默不语。
司徒低着头,看到那双黑亮的皮鞋,他捏紧玫瑰花的枝茎,花刺深深地扎入肉里,鲜血与刺痛蔓延,勇气,彷佛也随
着那些感觉涌现出来鼓励他一样。
于是,他抬起了迷惘的双眸。
唤出占驻他梦里、心里……的那个男人,充满霸气的名字。
「拉法……西尔……」
啪!
清脆的击掌声伴随剧烈的热痛烙上他的左颊,力道之大让茫然的司徒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柔软的丝绒毯上。
「……?」
司徒思绪一片空白,睁着双眼,被打到的地方不稍一时便热胀、红肿起来,血丝缓缓从嘴角溢出,抛出掌心的玫瑰宛
如司徒的心,也随着那一巴掌无情的被击落在地上,任由花瓣凋落、枯零。
拉法西尔阴沉、绷紧着俊脸,眼神出奇地冷酷。
「当年,你那下贱的母亲从我身边夺走我最心爱的人,让我堕入冰冷封闭的世界,尝尽各种痛苦……」
男人所说的每一字,都彷佛是他内心所有的怨,所有的愤恨般,令人听了心脏不禁冻寒、颤抖。
目光倏地瞥向一旁黯然失色的玫瑰,拉法西尔冷冷一笑。
「这种滋味,痛苦到连死亡都没办法遏止的感受,你得代替你母亲去背负!」说完,他抬起脚,想要踩烂那朵碍眼的
存在。
司徒撑起宛如绑了无数铅块的沉重身躯,看见拉法西尔的动作,他神色闪过一抹惶恐,飞奔地上前抱住男人抬起的右
腿,不让他伤害到花。
「不要……」
「!」拉法西尔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为了不让那朵凋零的滥花被自己踩烂,而不惜抱住他的脚,很卑微的……司徒的
保护行为,让他心中怒气一阵翻腾。
此时的拉法西尔,早已失去冷静,像是一头失去控制的狂狮般。赤红的双眸前,惟有不断的毁灭,以及幽深的黑暗。
13
「……杀人如麻的杀手,也会有想保护的东西?」
鄙视的嗤笑,他挑高一道浓眉。
「可笑……这朵烂花,有重要到让你这么下贱的恳求我吗?啊啊,真不愧是卑贱的孽种——」
他咬牙切齿的迸出不堪的话语,旋即抬起另一脚,迅猛地踩向玫瑰花。
司徒见状马上放开男人的脚,改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那朵花。「呜!」背脊被拉法西尔的脚狠狠一踩,他发出闷痛的
低呜。
他这一挡,拉法西尔简直气炸了,就干脆连同他一起毫不留情地踢、踹,同时,还不忘羞辱他几句:
「为了这朵破烂的花,就这么愿意躺在地上任我踩踏?……我说过了,像你这家伙根本不配当杀手!」
男人用力地踹了他几脚后,似乎仍是无法平息内心的愤怒。杀红了眼的他,阴冷着脸,一把抓起痛苦蜷缩在地上的人
。
「呐,你可千万别想擅自逃开我的身边啊……你所要赎回的罪孽,多得让你无法想像!」
「想知道为什么吗?去问问看你身上留的污秽血统!」拉法西尔贴近他耳畔,语气阴狠地低笑着,旋即,强健的手臂
一个使力,将瘦弱无比的司徒往外一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