腻杀 上——洛戢
洛戢  发于:2012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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瞠大,纤细的指尖毫不犹豫地扣下板机。

咻!

一阵白烟冒起,从枪口迸出的弹丸闪电似地高速旋转着,直朝前方的男人疾射!

拉法西尔脸上的神情瞬间暗沉,抓准时间的差距,巧妙地回避那颗极速的子弹,细碎的「蹦」一声,子弹射穿他身后

的树干,男人脚步乘风似地,朝一身黑色劲装的司徒逼近。

原本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司徒,却在那一刻冻结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对方的身手竟是如此矫捷。

自己长久以来都处于最高处,从来没想过,还有其他人能够与他较劲……顿时之间,司徒体内潜移默化的厮杀血液,

正为了眼前这个敌手而沸腾起来。

被他闪过第一发子弹,他的确是有可以嚣张跟骄傲自信的本钱。

也许,纯粹只是因为侥幸而已。

司徒在心底冷冷一笑,目光冰冽寒彻,一刻也不停歇的凝视着他,注意前方那个宛如猛狮一般危险的男人,所有的一

举一动,都将成为胜败的条件。

27

他拔出腰间一柄匕首,在一瞬间马上更换手里的武器,森冷的寒光急速猛烈地扫向充满压迫感的男人。

面对他的攻击,男人只是运用自己灵巧的动作来闪躲那把足以致命的刀柄,他知道,只要稍稍被那刀口一擦到,这游

戏就会马上中止了。

匕首森冷锋锐的那一面,在光着照耀下,映照出异样的光采,想必是涂上了毒吧。

这你来我往、一进一退、一攻一守的画面,除却了司徒惊涛骇浪般的杀气,两人彷佛就只是在嬉闹玩耍般。

司徒眼神炯炯地紧盯住他的动作,下一秒,右拳抡住,不管是否成功,他决定要直击要害!

但拉法西尔似乎也不是省油的灯,脚跟回旋,再度闪过那一拳。

「嗯……真是只很暴躁又长爪子的小猫呀。」他温和地笑道,表情十分调侃。

「哼,你难道都不会紧张?」不知交战多少次才会分出胜负的攻防战中,司徒淡淡地问他,左腿也不忘趁机踢向对方

的腿骨。

「唔,怎么会?我觉得你很有趣呀。」说着,男人眼明手快地箝住司徒的细腕,挡掉那柄亮晃晃的凶猛匕首,随即将

一脸错愕、比女人还要纤细柔韧的他继而压进自己的怀里。

匡啷。

匕首顿时掉落在地,映照出司徒现在惊愕的神情。

「喔……?你的腰,果真和我猜想的一样,很细瘦唷。」男人将手掌搁在他的腰部轻轻地揉捏了一下,戏谑地眨了眨

眼,说笑地道。

司徒脸上腾地一热,恶狠狠地瞪视着他,牙关紧咬,表情更加僵硬阴沉。

没想到……他竟然会小看了这个满脸恶心笑容的家伙!这是头一次的……任务失败吧?

『失败了,就别再回来。』

师父的话,他是犹记在心里,像是空荡荡的回音般,不断小声地回荡在全身血液中,要他明了,处罚有多么的痛苦。

司徒翡翠般透彻的碧绿曈眸失去了灿灿光辉,他阖上眼,收起杀气。

「你想怎么样,把我提供给『那个单位』?还是想要怎么凌辱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手?」

他冷哼地自暴自弃地嘲讽着,语气仍是傲气十足。

「那个单位」,当然是指以高额奖金通缉着杀手们,由那些政商名流、狐群狗党们所组成的私人「单位」。

「嗯?刚刚不是在打招呼吗?哈哈……毕竟你的职业是杀手,也许习俗各有不同也说不定呀。」

拉法西尔笑呵呵望着他,刻意放轻声调,沉稳的嗓音听起来真的非常的清爽舒适。

……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天底下,怎么会有人这么认为?

认为他拿着那把枪在打他脑袋的主意,其实是在跟他打招呼!

虽然打从一开始向他表明来意的自己,也挺愚蠢的,所以……他们两个也相差不到哪里去。

意识到这点的司徒脸色难看,静静地凝视他好一会儿,心里很挣扎。

有种,多年以来累积的怨怼,都让他脸上那抹洋溢的温暖笑容给治愈了。

很舒服的感觉。

也许,他就是他所有找的那个人……能带着他,离开那片黑暗的,一道温暖和熙的光芒……

「喂,你真的是黑手党的代理军师吗?」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拉法西尔松开他的手,狭长的凤眸敛去一抹精光,旋即,笑容可掬地说:

「你不该怀疑自己的眼光,是或不是,也不完全是这么重要的,不是吗?况且,你们中国话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人不可

貌相……呃,海水不可偷量吗?」

「……是海水不可斗量吧?」额际微微抽疼着,司徒面色冷淡地接续说道,语气中竟掺了一点取笑的味道。

「啊,没有错、没有错,啧啧……这中国话还真是复杂呢。」拉法西尔无奈地摊摊手掌,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所以啊,千万不能用一个人的『外表』,去做任何的衡量喔,不然这东西若是残缺了,可就再也补不回来了。」用

手指比着心脏的位置,他带有浓厚暗示性地微笑说道。

蓦然,司徒心里又再度起了疑心,他眼神骤冷,樱色的唇瓣弯起优美的笑弧。

「……哦,那么我也赠送你一句链言吧。」嘴角蓦然垂下,双眸中闪耀出狠毒的光芒。

他语音才刚一落,右手便像是变魔术般地,再度变出原先那把掌心雷,而板机已扣下,蓄势待发的枪口瞄准男人的眉

心。

「兵不厌诈。」

拉法西尔笑容淡去,顿时沉默了下来,等待司徒话的下文。

「这世上,不可能有完美,除了神……」喃喃说着,司徒美丽璀璨的碧绿猫眼盈满了对这世上所有的不满与嘲讽。

「呵,如此近的距离,要我准心打偏,倒也挺困难的。……法国人,天注定要你亡呢,这时候我该说声『阿们』吗?

」他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角,声音冷酷无情的说道。

随即,司徒收起讽刺的笑容,眼眸眯起,聚精会神地压下板机,对着拉法西尔开了第二枪——

喀、喀,喀喀喀。

司徒扣了好几次板机,什么反应也没有,恼火地啧了一声,顾虑到会有擦枪走火的可能,于是他只好将弹匣取下。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动了手脚?」司徒咬牙切齿地瞪视着男人,举起手里那把已经报废的掌心雷,他冷怒地问。

拉法西尔状似困恼地沉吟了半晌,右手举起,把弄着掌心的一把零件。

「唔……就在我们眼神的交会之间?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他嘻皮笑脸地说着,胡乱拼凑着成语,有回答

和没回答其实没什么差别,因为都没有他想要问的重点。

就在司徒气到青筋快爆出了三条的同时,拉法西尔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啊」了一声之后,然后表情很严肃地对着

他说:

「还有啊,你搞错了,其实我是日本人,不是法国人喔,你看我是黑色眼睛的单眼皮唷。」他佯作无邪的大男孩般眨

了眨眼睛,邪气、恶作剧地微微一笑。

……谁管你是哪国的人!司徒攥紧拳头,顿时觉得头很晕眩,大概是快被这个棘手的目标物给气到脑溢血了吧。

「啊,小心!」

男人忽然爆出一声惊呼,快速地举步向前,一把按住司徒的肩膀,还没意识到有什么危险存在的司徒,只是感觉到眼

前一阵混乱,随即,脸上的黑巾竟被他给掀开来了。

「你……!」忿忿地将视线集中在拉法西尔抓在手里的那只面巾上,司徒震怒的瞪着那个该死的男人,有种想破口大

骂的冲动。

而对方倒是挺不以为然的,一副从容自在的模样,在看到司徒的容貌时,唇边的笑意更加深远。

「嗯?长得比女人还美……你是混血儿吗?那双眼睛像是翡翠般碧绿透彻,真的很漂亮呢。」

拉法西尔将面巾随手一扔,也不在乎司徒正瞪大他那双漂亮的绿眸,喷着怒焰瞋视着他,那股狠劲,像是要在他身上

戳破两个洞似地恐怖。

男人轻笑了笑,眸色略微深沉,低声说道:「害怕寂寞吗?」

「……什么?」司徒警戒地盯住他,差点就要被他墨黑宛如子夜的慑魂瞳眸给牵引走了。

「如果……没人愿意当你的朋友,没有人愿意收留你这只野猫的话……」拉法西尔趁他还满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的

时候,很自动地上前握住他冰冷得彷佛毫无温度般的双手。

看似细致柔嫩的双手,实际上,虎口以及中指的部位周围,都已经长了厚厚的茧。

那是过度练枪的痕迹。

一抹闪烁不定的情绪在眼眸中稍纵即逝。

「无家可归的你……让我来当第一个收留你的人吧。」他怜惜、带点悲伤气息的,握住司徒的手掌微微使力,像是要

表示自己的诚心,直击他的内心。

如沐春风的温柔细语,耀眼如熙的微笑,暖阳阳的热度从两人交握的掌心里流入司徒干涸的内心。

他呆怔地瞅着拉法西尔,觉得很不可思议。

明明他感到很愤怒,他想立刻杀了这个男的,但是……他却觉得自己被驯服了。

臣服于他的温柔之下,想待在他身边,多汲取那股在记忆里,模糊、深刻的情感。

打从那一刻起,他就深深地,暗自信任着那时候的拉法西尔,深信着,或许他能够代替师父,来弥补他内心缺少的爱

,他是这么的深信着那个……

用包容、关怀的微笑,融化自己冰封心防的男人,所说的每一句话。

『我爱的,仅在于你眼睛里,有着那个人的倒影……』

『你没那个资格让我喜欢,就算脸长得再像云悠……我对你,就只有恨!』

『瑕疵品,你永远也不可能是完美的。』

『千万别失败了……失败了,就别再回来。』

种种发生过的一切,像是死亡前的跑马灯似的,一幕接着一幕,出现在他的眼前。

师父……他的父亲……还有拉法西尔……

全部,他可笑的一生,所有的一切。

都伤得他……好重、好重。

而他才发现到,自己第一次见到拉法西尔时,为何会感到害怕。

因为他害怕,他有预感……

拉法西尔会彻底的「改变」他。

改变他……并且让他爱上他,爱得无可自拔……

28

他,想问问上苍。

若是愿望实现了……真的能称作「幸福」吗?

当他以为所有的事情,能如此美好的一路顺畅时,事实上,这一段笔直的道路遇到了一个小小的、不让人注意到的弯

道……

所谓的幸福,马上就散得四分五裂。

还沉浸在快乐里的他,天真的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期盼、可以信任的归属。

但是,等待真相以及事实残酷的揭幕,又迅速的落幕后,这场游戏已经宣告结束。

而戴在众人脸上的面具……也跟着支离破碎。

想要再寻找回来……捡拾回来的,却是数也数不尽的疮痍与溃烂,令他痛苦难耐。

他是个被通缉的杀手。

终于明白了迷恋与爱的不同。

却犯了禁忌,爱上他所要杀的目标,那个曾经温暖过他冰冷的心灵……

夺走他身与心的,温和微笑。

——世上没有无尽的幸福,也没有永远的悲哀。

但,却有不灭的誓言与决心。

「……」

沾染着泪水的长睫撑起沉重的眼皮,恍惚、模糊的视线里映照着熟悉却陌生的场景。

醒来的瞬间,觉得喉咙很干涩,司徒难受地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指头,不料却触碰到趴在他手臂旁的温热「物体」。

「水……」昏睡数日未曾进食一滴水份的喉咙早已乾裂灼痛地在抗议了。

司徒艰涩地微启唇瓣,发出几不可闻的沙哑声音想唤醒将头枕在他手臂旁的「陌生人」。

那位陌生人——莫宇,虽然已经睡着了,却是属于浅眠型的。

隐约之中,他察觉到附近有东西在移动,于是警戒地随即睁开眼,正好在抬起头的瞬间,撞见司徒正坐起身,手脚十

分笨拙、不灵活,似乎想把点滴拔掉。

「咦?喂、喂!司徒……你在干什么!」登时跳离床边,莫宇惊愕之馀,连忙抬手阻止他那种不正确的行为。他克制

不住自己高昂的情绪,清俊的面容上抹上一层绯红。

真是的,差点没被他吓出胆汁来!莫宇内心暗自抹了一把冷汗,他轻轻吁口气,心脏噗通噗通地不停狂跳着。

「我……想喝水……」因为喉咙干涩的关系,声音早已嘶哑的司徒,表情很痛苦,断断续续地吐出这句话,漂亮的眉

型都攒在一起了。

「水?我马上倒给你喝。」莫宇十分殷勤地倒了杯水,亲自递至到他嘴边来,一手帮他顺顺气,不时还拿纸巾拭去残

馀的水渍,那模样,像极了丈夫在对妻子那样的温柔。

呃……丈夫对妻子?

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会对这种情形感到一丝窃喜……不是吧?老天爷,难不成这种『倾向』的开始,是被那个该死

无耻的烂上司给传染的吗?

唉……看来我真的是要快点交个女朋友,早点结婚生一个乖儿子算了。坐如针毡、

面有难色的莫宇想了想,不禁仰头喟叹一气。

虚弱地喝了几口水的司徒,总算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不再灼热、乾痛,便徐缓地沙哑着声音,开口问道:

「我……睡了几天?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好久好久……拉法西尔?他人到哪去了……?」

莫宇听到他一开口又是提到他家无耻的上司——拉法西尔,薄厚适中的嘴唇不悦地抿起。

「你睡了整整快一个礼拜,身体方面已经开始好转起来。不过,老板他……没有一次来看过你。」这样子,你满意了

吧?

那个卑劣的家伙,是真的不把司徒放在心底,任何一个位置,也没有。

即使是阴暗的角落也是一样……?

司徒闻言,脸色不变,只是冷漠地望着窗外,没有任何一丝情绪起伏。

但是莫宇知道,他只是在忍耐。

因为搁置在棉被上,交叠的双手,颤抖得如此厉害,像是正压抑着庞大、无法负荷的「某种东西」。

坐在一旁的莫宇完全无法帮助他,就算他再怎么样为他担心得焦头烂额……

司徒敬的眼里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他执着的……是他永远也无法给他的……

拉法西尔。

「你……」正想说些什么的莫宇,才一开口便被外人给打断。

「唷……顶顶有名的红人杀手大人,怎么还窝在这里耍自闭?想搞什么纯情诗人的忧郁啊?」

带着调侃、声音低沉醇厚的男嗓从门的方向传来,莫宇闻言,满心的怒气一升,锐利黑眸狠狠地扫了过去,大声喝骂

「黑睦冲!你……你这家伙又擅闯民宅!」

慵懒的倚靠在门板上的男子,全身散发出浪荡不羁的危险气息,轻率地笑着挥手。

「我这次可没从天花板进来唷,很厉害吧?」

什么……他在说哪国的话啊?

没从天花板私闯,大摇大摆的入侵这个宅邸,这样……难道值得他一脸自信的到处炫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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