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根本脑子有毛病!莫宇青筋毕露,眼中烧着两簇怒火地瞪视着他。
而床上的司徒则是被突如其来拜访的他,给小小地震惊到了。他略显僵硬生疏地说:
「黑睦……二师兄,你怎么来了?」
……难不成,是因为我任务失败,所以师父打算找他接手吗?
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司徒抓紧被单,一脸战战兢兢地望着他,精神完全呈现紧绷状态,静静等待他的答案。
29
二师兄?莫宇皱起眉,对于他们两人之间诡异奇妙的关系,真的是混乱了。
黑睦冲仰高下颚,睥睨地盯视他,脸上的笑容消逝无踪。
「你真的,陷得太深了。」他冷冷的说着,语气极度鄙夷讽刺。「我是因为看不下去,所以才特别来这亲自解决你。
」
什、什么!
在一旁偷偷竖起耳朵聆听着的莫宇,听到他这句话,脸色突然一变,大惊失色。
他是亲自来解决司徒的?
那他们绝对不可能会是什么师兄弟、朋友、同居密友……根本是仇敌了吧!
「你……你给我住、住手……」他紧张地站起身来,挡在司徒的前面,「喂!我可先警告你,你可千万别乱来,这里
是禁止见血的……」
黑睦冲「哦」地一声,挑高了一眉,眼神饶富兴味地看着像是母鸡护小鸡的莫宇,唇角扬起,向他微微一笑。
「放心,我会杀得不溅出半滴血的……」因为他黑丧蝶可是用「毒」比较出名哪。
……杀人不见血?
此刻,莫宇完全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现在自己的脸上,呈现的肯定不是铁青色……而是瞬间惨白!
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不然,我可要打电话报警了!
实在很想这么威吓的朝他怒吼出声!但是,现实中的莫宇,只能欲哭无泪地在心里呼喊无奈的小人物悲哀。
司徒静默下来,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我知道……他是为了报复我母亲,才找上我的……并且设下这些陷阱,等着我自己跳进去飞蛾扑火……这些,我都
已经知道了……」
哼,知道了还不放手?
「你是赢不了他的。」黑睦冲冷冷哼笑,举步朝他们走近。「既然明知道那是陷阱,那为什么还不离开这里?……你
让我太失望了,敬。」
一把抓住司徒瘦弱的手腕,他充满霸气地斥道:
「跟我离开这里,你这丧家之犬!」
莫宇在一旁看得是胆颤心惊、慌张失措,手指抓抠着掌心,心底有股怒火在酝酿着,若是他现在有那个胆量的话,他
是真的会狠狠从黑睦冲的脑袋敲下去!
司徒他还是个病人哪!王八蛋!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欸?这句话怪怪的。
这些白痴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体贴」与「谅解」啊?
一群自我中心主义的家伙。莫宇挟带着极大的忿恨,非常不满地死命瞪着黑睦冲的背后猛瞧猛盯,像是恨不得把他背
脊给瞪出好几个洞他誓不罢休!
被他强制拉离被窝的司徒,半点起身的意愿也没有,只是用那双碧绿色、透着薄薄湖光的眼眸望向他,随后茫然地掀
起唇,幽幽微笑。
「我赢不了他……我一直都很尊敬他……」
但是,为什么师父要他去杀一个他以前的情人?
而且还在自己的面前,夺走了他!
像是故意对他宣起这一战似的,宛如孩子般向他炫耀手中的玩具……
等到玩坏了,才肯放开。
你太过分了,师父。司徒苦涩地闭着眼。
如果自己把事实真相全部都告诉了拉法西尔,向他说明这件事的起因全是因为师父签下的那份合约。他会相信吗?不
可能的……吧?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罪孽深重的杀手,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拉法西尔更是不可能。
没错。
他和他之间就只是谎言与背叛构筑而成的关系……
为什么呢。
为什么是师父先遇到拉法西尔……为什么不是他。
「傻子。」
黑睦冲神情冷漠地看着他,撇着唇,看不惯司徒那副德性地冷冷轻哼:
「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给你上香的。」
「二师兄……」
「哼!像你这种蠢人,死了之后真该用草席随便包一包,然后绑着水泥块一起扔进爱河里给鱼虾啃食干净,以免留下
来只会危害生态!」
喂,这是什么举例啊?会说这种话的真是个笨蛋。
莫宇鬼鬼祟祟地缩在他们身旁偷听,鄙视着黑睦冲的同时,内心也不断讽刺他所说的蠢话。
况且,如果敢这样做的话,我肯定报警先抓你!黑睦冲……危害社会治安的危险人物!
黑睦冲从风衣掏出一把改良型的手枪,毫不温柔地扔向司徒。
「哪,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你要动手的话就尽快,希望我下一次在『贝尔蒂塔』看到的……不会再是这么懦弱无能的
家伙。」
说着,他唇边噙着趣味性地笑意,挟带某种暗示性地道:「否则,老子我见你一次,就杀你一万次,这样。」
男人充满霸气地落下了句号后,旋过身,潇洒地朝他们挥了挥手后,便迈开了步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莫宇傻愣愣地呆望着那名扔下一句像是决斗宣言的谜语的男人。看他潇洒离开的背影,说有多帅气,就有多帅气,只
是,重点根本不在这里。
重点是,莫宇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片乱烘烘的,只知道……在他眼前的司徒,那双困惑迷惘的眼神已经不存在了。
取代的则是——
坚毅,韧性的锋芒。
这才是真正的他……?
莫宇看着他缓缓地拿起那把枪,浅扬起一抹美丽绝伦的笑靥。
然后,眼神流露出无尽的怀念以及决心。
久违了……
真的是久违了。
自从那次之后,他有多少时日没在碰过枪身了?大概是……连他自己都无法想像的数字。
内心陷得非常、非常深的他,必须做个了结。
他必须杀了那个内心软弱的自己,同时,也要杀了那个软弱的「家伙」。
这是一场没有完美结局的……赌局。
30
匡啷。
摇晃着酒杯里的红艳波光,冰块敲击着杯身,香醇浓烈的美妙气体缓缓地弥漫整间风格独特、空间拉高的休息室。
皎洁明亮的落地窗外是一片灯火辉煌的醉人夜景,黑丝绒般的夜幕点缀着几颗泪珠般的繁星,一烁一烁地,彷佛在嘲
笑他似地……
好碍眼。
拉法西尔眯起有点醉醺的黑眸,仰头饮尽手里那杯酒,慵懒地提起瓶身再将酒杯斟满,如此重复的动作反反覆覆不知
多少遍。
打从饭店出来之后,他便没有打算回到住所去。回到那个地方……也仅是搞得自己神智不清,做些不应该发生的事罢
了,那倒不如干脆留在这里,喝个痛快、喝个烂醉。
忘记令人心烦的琐碎事情。
这些酒……能够暂时麻痹他内心的罪恶感吧。
呵,他竟然舍得让云悠伤心、难过,真的是疯了。拉法西尔自我嘲讽地轻哼了一声,举起酒杯发着愣,脑中盘旋的净
是云悠离别前的那抹苦笑。
实实在在,扎痛他的心。
内心很害怕,一颗心抵在喉咙间,担心着,云悠会不会又像那时一样,突然消失不见,连只字片语都不留的……离开
他的身边。
另一方面,司徒敬的情况同样令他感到非常不安。
每当拉法西尔阖上了双眼,他——司徒敬彷佛就站在他的面前,既真实,且如此清晰可见。
碧清、墨绿色,宛如镶嵌两颗宝石般的冷酷曈眸,闪烁着尖锐锋芒的气势,又似清晨嫩叶上的一滴水露,晶莹动人、
我见犹怜。
包裹着贴身的漆黑装扮,纤细劲瘦的高佻身材,清冽傲然的气质,拒他人之千里外,虽看似冷漠孤傲,却又寂寞无助
。
光从他的背影来看,真的像极了一只被人遗弃的流浪猫,在这弱肉强食的险恶世界中,苟延残喘地寻求一丝存活的地
位……
若是剔除了他是司徒蕙所生的孩子,也许,自己会很乐意成为他的——朋友。
只不过,事与愿违啊。
这里……没有一件事是能够如他所愿的。
拉法西尔讽刺地掀了掀唇,眸底盈满的是醉意以及迷惑。
「……在这里喝闷酒,还真不像你的作为。」
「!」
从隐暗角落流泻而出的男性嗓音,虽略微带点沙哑,但犹如竖琴般清新动人的声线仍无损其美丽的音符。
原来,不是幻影……
挺直背脊,拉法西尔唇角浅扬,漠然地放下酒杯,搁在一旁的茶几上,他微眯起黑眸,慢慢将视线移至声音的来源。
「哦……你真是大难不死呢。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九命怪猫』吗?」
男人略显蔑视的目光在对方大病之后更加削瘦的身子上来回游移。
依旧是不变的黑色劲装,苍白无血色的俊美脸庞没有做任何的遮掩,大剌剌地坦露出来,柔黑丝缎般的发丝随意地扎
在颈后,一双熠熠生辉的碧绿猫瞳炯亮地瞅着他。
与自己莫名奇妙纠结在一起的……司徒敬。
看得出来,他已经获得了重生。那双眼眸里,没有一丝混浊的杂质,清澈地像是一面镜子,映照着他拉法西尔一生丑
恶无比的愤世嫉俗。
明明,他是个背负着数百条人命的杀手……明明是流着那女人恶心血缘的人,凭什么能拥有那种无畏的眼神?
拉法西尔抿紧唇瓣,神色凛然地等待他接下来会有什么样举动。
男人讥讽轻蔑的扯了扯唇角,双手环胸。
他,会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在这里杀了自己吗?他有那个能力吗?
「你……看起来很糟。」
司徒歛起神情,语气淡漠地说。
他迈开脚步,慢慢、慢慢的,靠近那个一身醺醉酒味的男子,衣袖里闪出一抹森寒的精光。
「是吗?」很糟啊。拉法西尔镇静地扯出一抹苦笑。
没错,真的是糟透了。他的心口不一,他的犹豫不决……他的优柔寡断,都让这个局面,变得如此糟糕,难以解决。
蓦然地停下了脚,司徒眼神炯炯地直视着神情颓废的他,打直腰杆,酝酿出一股杀手素有的气势。他抬起冷静貌美的
面庞,扬声问道。
「知道我为何来这里找你吗?
即使他赢不了师父,但最起码,他必须继续支撑住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决不能轻易放弃!
就算眼前的他……是让自己又爱又恨的……
「哈,哈哈……你除了杀我,也没有别的事能做了吧?」男人掀起眼睑,将视线扫向与自己只有几步之远的他。
「杀你,是必然的,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
但是,真正要杀你的人,不是在眼前的我,而是你内心里,那个最关爱呵护的人……
司徒歛眸,将苦涩的真相硬是往肚里吞,唇角噙着一抹黯淡的嘲笑。
男人略带自嘲地轻轻笑着,同时也抬起自己的脚步,更加凑近了他。
拉法西尔温暖的大掌朝他探出,在对方没有回避的情况下,他顺利的执起了司徒惨白的脸颊旁,一缎柔顺乌黑的发丝
。
「担心?我还会担心吗……?」
「早在那时候,我就有觉悟了……」他淡淡地说道。
觉悟?
难道他……拉法西尔为了师父,早已经有了被暗杀掉的觉悟?
司徒细眉微微蹙拧起,眼神黯淡了宝石璀璨的光辉。
拉法西尔炙热、烫人的双眸,默默地凝望着近在只尺的他,半讥讽地吁了一气。
「蠢蛋……」
他讽笑地骂着。
「你的防备依旧是这么的糟,才说了几句让人松懈的话,你就茫然了?」男人勾起一笑,搁在司徒颈旁的大掌里忽然
多出一把冰冷的枪械。
毫无温度的枪管抵着雪白细致、微微透出血管的颈项,一丝一丝的寒气渗透进薄薄肌肤底下,那温热的血液。
黯然地垂掩着卷翘浓密的长睫,司徒淡淡的轻叹了一声。
「我不会再去犯那个足以让我致命的错,这一次,能够从鬼门关回来……我便不会再让自己,这么轻易的死去!」
倏时!
语落、抬眸的瞬间,司徒森冷碧绿的眼眸迸射出宛如机械般零度的寒芒,他轻盈地往后挪步,提起右脚撑开至九十度
,将男人持着枪的那手猛然踢上,直击他手臂较脆弱的肌肉处。
「唔!」拉法西尔眉头紧蹙,咬着牙,想死命握住枪枝,却抵不过手臂肌肉传来的剧烈刺痛,眼睁睁地便看着那把枪
弹落在地。
心下一急,想趁着这个空档夺回枪时,「喀嚓」一声,扣上板机的声音,静静地从他后方响起。
慢慢地回过头,压制住仍在隐隐抽痛的臂膀,男人似在嘲讽又似赞扬地道:
「这才是通缉榜上的你……真正隐藏的实力?」
司徒将枪口对着他的脑门,俊美白皙的脸庞却蒙上了一丝阴郁,苍白的唇瓣微启:
「没有,你说的那种实力。」
杀手没有所谓的实力,有的,只是一昧的横冲直撞、飞蛾扑火。为了能够顺利成功的完成对方所下达的指令,付出性
命,便是当作这场生死游戏的最高赌注。
所有的一切,都是场攸关彼此性命与未来的,无聊「游戏」。
只有两条路能够选择,生与死,死与生。
无论是谁,他,拉法西尔……还有师兄们、伙伴们,能够被牵扯到的人,都是师父——东城云悠平日消遣游玩的几枚
棋子。
这个黑暗龌龊不堪的社会另一面,就是他的棋盘……
死命咬着牙关,紧抓着枪的手颤动着,他的内心,有某种东西正在一片一片地崩塌中。碧绿的眼瞳泛出红光,司徒蓦
然地垂下了手,迎视着男人的双眸。
「原来……你也是人。」跟他一样,只是个平凡、被操控着一生的人类。
「……」
拉法西尔眼神冰冷地瞅着他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嘲弄地笑了笑,歛起眸,迳自走向一旁的茶几。
「来吧,跟我喝一杯。」他端起酒杯、将杯斟满,淡然地说道。
那副模样,像是要藉此隐藏心底的情绪似的可悲。
司徒对他的邀请充耳不闻,神情肃穆地迳自说着:「所以,我根本就不需要害怕,害怕着你……」
他低下头,轻声喃喃地给了他一些良心的建议。
「请你……不要太逞强。因为这样的你,只会看起来更辛苦。」
闻言,他冷声地嗤笑了。
男人仰起头,一口饮尽杯中甜美晕红的酒液,强硬地灌入腹中,却显得有丝苦涩。拉法西尔眯起了眼,眼神阴鸷,如
鹰般锐利。
「喔?你是说,我活得很辛苦?」他冷笑。
「要不是那个下贱的司徒蕙,我会让云悠备受屈辱的离开吗!」男人字字句句含带着忿恨地沉道。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司徒蕙那个贱女人害的!不仅是你这个孽种!还有那个该死的只会想着要包养小老婆的恶心
老头!还有……还有……我自己愚蠢的报复行为……!」